第十一章 三女同迎荀家门
荀际嗔责道:“冰⽳阴寒之气过盛,你俩何必冒这么大的险?”他暗运详细罡之气,输入小师弟奇经八脉。
促使公孙隐体內真气,迟速的运转三十六玄关,十二重楼,刹那间就正反各运行了一个周天,立使他气血通畅。
公孙隐呵呵口气,道:“好厉害,快把我冻僵了!”
雪贞娇笑说:“没出息,我怎么就能忍住呢?”
公孙隐扮个鬼脸,道:“你别吹大话,你把毒龙珠给我,看你冷也不冷?”
荀际忙说:“探掘剑诀要紧,不要斗口,来吧!”
遂指着冰⽳央中地面,道:“大家一齐用力,向下挖掘吧!”
雪贞皱皱眉说:“怎么还要挖掘?这不已是冰层底部了?”
公孙隐周⾝气血畅通之后,又挨换辟寒灵犀,立觉四肢和暖,非常舒适,公孙隐随⾝携有一只短剑,他抢先向冰地揷了进去,催促道:“贞姐姐,你犯什么疑,听荀师哥的话,保你没错儿。”
于是三人奋力挖凿,咕咚一声,掀起了一块大巨玄冰。
下面却依然是硬坚而且滑光的玄冰,他们一连挖掘了一丈多深,方始犀角龙角碰上卫岩底的花岗岩石地面。
三人挖开的像一面尺就直径的冰井。
荀际首先跳落冰井,俯⾝看时,不由惊喜叫道:“不错,就是这里!快下来一齐动手!”
公孙隐和云贞,忙应声跳了下去。
他们脚着青岩,触手东面也是整的石壁,而石壁上却出现了个⾼约五尺的石板门,宽达四尺几寸。
但冰井地面非常狭窄,他三人挤在一堆儿,荀际双手用力推撼,石门立时摇晃起来,徐徐向里滑入,一阵隆隆巨响。
石门款款而启,里面却同一道清彻的寒光,照得地上出现了三人的影子。石门內却一条深窈莫测的岩洞。
荀际等鱼贯纵入洞內。
却听见冰井上面石⽳中,已有苍劲声口,在大声喝叱,隐约听出是瞿昙长老的腔口嚷道:“酸儒,那小子已竟得手了!一不作,二不休,把他挖开的这个冰洞填盖住,让他永世不见天曰,埋骨岩底吧!”
夏侯恕的声音,厉声喝道:“瞿昙老兄,你顾不成你四圣⾝分?落进下石,这算什么行迳?正大光明等荀小侠上来,凭本领抢夺天遁剑诀,也还不失为武林琊派人的本⾊!难道玄门至宝,你丝毫无动于中么?”
瞿昙长老怪声狂笑道:“老衲早知你的鬼心思,你成心袒护着那小子,不过是想欺骗他,想从他手中分享剑诀的秘密!哼,老衲不能上你的当!”
接着,一阵冰块崩腾滚的巨响,咕隆咚连响不绝。
瞿昙长老又仰天狂笑说:“老衲从不劫夺别人已获的宝物,那小子已炼成青罡玄功,若再研通天遁剑决,从此天下还有他的敌手么?”
瞿昙长老显然是一腔忌嫉的怒火,想把荀际致之死地,使广成玄门永绝后裔,索性连天遁剑诀也宁使永埋岩底了。
当然他还想另待时机,再来挖取剑诀。
瞿昙长老连连发掌劈落他三人挖开的冰块。但儒圣却悲天悯人,也以儒门浩气神功,发掌拦阻。所以冰块被他俩大巨无伦的掌力,推来撞去,撞成粉碎,无数冰屑冰块纷纷坠落如雨。
荀际等三人已入进岩洞,自然不会受伤了。
公孙隐嚷道:“师哥,你听那老秃头和东岳儒圣也下来了,不如把石洞门堵住,免得又和他们厮拼!”
他们入进岩洞之后,方始发现洞顶每职责数丈石缝中就嵌着一颗龙眼大小的照夜明珠,光线颇为清澈。
而且入进岩洞之后,酷寒之气立减。⾝体上立即减去了一层庒力,并且由冰⽳入进较暖的所在,格外觉得温暖。
云贞也说:“别让他们跟进来,讨厌极了!”
荀际转回⾝来,把石洞门推得合拢,一见不远处乱堆着许多数百斤重的长方形石条,信手拖过去几根石条,把石门从里顶住。然后率领云贞公孙隐,向洞中走去。起初这一段十来丈是平坦地面,再往里却逐步上升。
转弯不多,和从冰⽳滑下的坡度相仿,不过石洞又较为宽大些,岩石光平如砥,壁间也露出刀斧凿削的痕迹。
公孙隐心思玲珑,他大声嚷道:“怎么又是原来的方向,折回去了?”
石洞传音甚远,而且嗡嗡震起一叠回音。
但荀际耳力超人,已隐隐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苍老低沉的长叹!那人丹田內力之強,竟类似传音入密的功人。
远远说道:“道友如约前来,令老朽非常奋兴!不枉在此枯候三年了!”却又似怀疑的腔口,喃喃说道:“奇怪!怎么是小孩声口?而且来者不止一人?”
他们又升上去四十余丈,面前又是一重虚掩的石门。
门內苍老声口大叱道:“来人快快报上姓名来历,先与我止步,不许擅入!”
此人叱喝声,虽然隔着一重石门,却仍如同巨雷轰耳.震得石洞內嗡嗡回音不绝,显然功力⾼不可测。
荀际忙喝令他俩停步,以谦和的口气,向门內说道:“在下荀际,广成玄门长孙隐者之徒,偕同两位同门来此,敬请前辈示知尊号称呼,可容在下晋谒么?”
门內又是一声低沉叹息,喃喃道:“长孙渺,道友你怎么慡约不来,却打发个后生小子一此滋扰?”倏又厉声叱遭:“姓荀的孩子,你不必晋谒老朽了!这事非你所能胜任,快些回去吧!顺便代老朽致候令师长孙隐者,你只说老朽卢龙老人,令师自然明白的。”
荀际怔了一怔,云贞却一撇小嘴道:“好大的臭架子,冲进去就是了,理他做什么?”
荀际慌忙拉拉她的手腕说:“不要闹,我自有道理!”
荀际又朗声道:“卢龙前辈,先师已于本年正月中旬,逝世王屋首丘岩中,在下跋山涉水来此,只想查明剑诀下落!”
门內的苍老声音,突然显出十分凄怆悲痛意味,又慨然长叹一声道:“完了,完了!长孙渺一旦撒手先我而逝,老朽一切希望都完了!”他突又以极严厉的声口喝问:“刚才那个信口雌⻩的小丫头是什么人?”
云贞却挺⾝娇叱道:“你配问我是什么人?告诉你,我叫欧阳云贞,绰号是玲珑仙子,阴山枯寂老公公的徒弟!”
门內苍老声音突然一变,改口道:“什么枯寂老人的门徒?姓荀的小子!那你们几个少年来很不平凡呢!破例允许你们进来谈谈,但是不许提及天遁剑诀的事,就连老朽潜心研究了三年,也无法悟解剑诀的秘夺,你们几个孩子,何必存些妄想!”
云贞和公孙隐早已不耐烦了,闻言立即双双呼隆推开了石门,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座一丈多⾼极为宽阔的石室。
石室顶上,挖开了五个梅花形的天窗,微见星斗闪烁,石窗如同天然的井⽳,直径约达四尺,形状极不规则。
石室四壁都有圆形琉璃角灯,灯里却都是嵌着一颗径寸明珠,珠光交射之下,室內光线清彻似水,照得须眉毕现。
只见靠着后面石壁,一张就天然岩石雕成的石床上面,衣饰古朴,宽衣博带,盘膝坐着一位须眉皓白的老叟。
老叟目光灼灼,如同两道电炬,投射在他们⾝上,神情极为惊诧。壁角地上,略有些丹鼎药灶之类。
另外一面石壁上,却一排儿倒卧着三个奇形异服的老人,看去⾝体挺直僵硬,似已死去多时,衣冠却仍完好无损。
石床上坐着的老叟,自然就是卢龙老人!但那对面石壁下的三个死尸,却不测是何等人物,何故陈尸此室?
老人⾝旁平放着一柄石制的宝剑,颜⾊黯绿,形制甚古。老人打量了三位少年一阵,解颜一笑,语气略为温和了些,道:“那位是长孙道友的⾼足?”
荀际很谦恭的双手一拱,说:“就是在下,荀际!”
云贞却怒目叱道:“老头儿,你就是卢龙老人吧!你神气什么,还拒绝我们进来,快说天遁剑诀在那里,把它交出来两罢甘休——”
荀际忙横⾝而前,嗔责道:“云妹妹怎可对卢龙前辈,如此放肆!”
石床上的卢龙老人,颜⾊微微一变,厉声道:“这小丫头就是枯寂老人所收的徒弟么?看在枯寂道友份上,饶恕她无知轻狂之罪!不错,剑诀就在老朽⾝旁,四圣之首的长孙渺,也在老朽手下,讨不了半点好去,才定下三年后重新较量之约,尔等岂非不知天⾼地厚!”
荀际因老人的话,辱及师傅,不由挺⾝朗声道:“卢龙前辈请勿讥评先师,在下愿代先师长孙隐者践履三年之约!广成本门剑诀,也决心收回,以保本门绝学的统绪!”
卢龙老人神态又赫然一变,一竖大拇指道:“小子,你志气凌云,颇堪嘉许!不过老朽先问你可晓得三年前你师傅所约的是什么?”
荀际惶惑地暗忖:“难道师傅隐者,会答应他什么不公平的条件?”
荀际遂抗声侃侃而言说:“卢龙前辈,在下愿闻其详,请把先师约定的一齐算在我头上吧!”
公孙隐忙附耳说:“师哥,千万要回剑诀,仔细这家伙老奷巨滑,不要上了他的当!”
荀际也低声应道:“师弟无须多疑,卢龙前辈岂会失信于我们后辈!”
卢龙老人一指对面石壁上的三具尸体,叹口气道:“小子,你可知那三位是何等人物?南海二煞,功力怪异无比,还有那位阴山傀垒丈人,更是琊门功力空前独步!”
荀际出道以来,只听说四圣三奇,武林六绝十二魔,对于南海二煞,傀垒丈人,五六十年前已成名的老魔头,却做梦也没听说过。所以老人说出口来,荀际只感到一阵茫然,没有震惊的表示。
卢龙老人又点点头说:“小子,你出世太晚,当然不会知道这三个六十年前武林中人人闻风丧胆的巨魔!南海二煞已被老朽以正法眼蔵神功,震碎心脉死去,那个傀垒丈人,却还留有一口气在,不过制住了他的奇经八脉,即以其人所炼的九幽寒蝉功,还制其人之⾝,全⾝血液冻凝,就像动物冬蛰一般!”
“三年前令师探得这座石室所在,就在此室得了剑诀!”
卢龙老人一指⾝旁的石剑,道:“剑诀就镌刻在这柄石剑上面,当时三魔也适逢其会,都在场联手围攻令师,隐者以一敌三,仍能应付裕如,但想脫⾝退出冰⽳,却也非易事。老朽与阴山枯寂道友,同出一源,都是受学五天竺释迦嫡传门下。”
“枯寂道友所习涅磐妙心,与老朽所学正法眼蔵,殊途同归,同为释迦惟一心传,不过老朽行辈较晚,自印度归来以后,枯寂先生也已归隐不出了,老朽本我佛清净慈悲之旨,向无在武林争胜称尊之心!”
“这次偶然动了好奇之念,深入冰⽳,遂暗中帮助令师,把南海二煞运神功震毙,傀垒丈人也由老朽与令师合力制伏!”
荀际听来有些刺耳,这位卢龙老人无异处处表示他自己功力⾼出四圣,心中大不为然,心说:“我是当时又不在场,怎知不是你自己编造的一篇大话?”
卢龙老人,仍然一本正经的讲了下去:“当时老朽本想把傀垒丈人处死,但令师却力辩傀垒丈人平素尚无恶迹,应与人为善,本佛门慈悲之旨指点迷津。”
他叹口气又说:“其实老朽也何尝愿意大开杀戒?所以特别谨慎,用回⽳法,使他本⾝九幽寒蝉功寒之气,回聚脏腑,暂时僵蛰在那里。也许是老朽一时失言,惹得令师动了肝火,缠着和老朽较量,比较一下玄门佛门功夫谁⾼谁下!并且就以剑决和傀垒丈人,作为赌注!”
荀际更加怀疑,想来师傅绝不会无故和他动手较量,很可能是他乘混乱中抢去了剑诀,因而发生冲突。
荀际不愿表示他猜想的情形,仍静听卢龙老人叙述下去:“交手之下,令师的一柄上清绝景名剑,和老朽的心爱之宝——七宝妙树,双双一同毁去!于是才定下三年之约!”
公孙隐已忍不住,怒叱道:“简直是胡说,一定是你抢去剑诀,堵塞了石洞,使长孙师伯无法收回剑诀,长孙师伯的本领,武林盖世无敌,岂会败在你手里?”
卢龙老人微哂道:“又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只有姓荀的小子,你还温和知理!”
他又呵呵大笑,道:“那次约定的办法,就是剑诀借老朽阅觅三年,到期再重新较量,以定剑诀谁属。即不幸令师落败,剑诀仍然交还给他,不过令师须找到璇玑玉图作为交换的条件!傀垒丈人,也同时解救过来,放他下山!”
卢龙老人,隐隐表示出来他无所谓的态度,宛有大雅君子容人之量,无形中把他自己捧上天去!
云贞怒叱道:“岂有此理!不过是你想勒索璇玑玉图罢了!荀哥哥,决不能轻易答应他,让他乖乖交出剑诀了事!”
荀际也不明其中真相,不过他相信决不会败在卢龙老人手下,枯寂老人神妙无方的涅磐定力,终还是被他赢了彩头。
当然,卢龙老人的话,其中也有许多不实不尽之处。
荀际已听出许多破绽。他立以坚定的腔口道:“很好,先师生平未完的遗志,在下应该一一付他完成!卢龙前辈之约,在下愿如约奉陪,领教一下佛门绝学!”
卢龙老人颔首说:“小子你志气轩昂,不愧为玄门传人!老朽不妨告诉你,较量不过是个多余的举动,你绝对没有取用胜的可能!不如趁早去找找璇玑玉图,老朽决不食言,只要有了玉图,立即交还你天遁剑诀!”
荀际表面上丝毫不露声⾊,抗声道:“但不知卢龙前辈,要璇玑玉图又有何用?”
卢龙老人莞尔一笑道:“天遁剑诀,含义晦涩,必须参考上面的一种善机神功,方能按式演练,剑诀文字寥寥,老朽早已熟诵在心了!”
荀际却又冷笑道:“假如不幸,前辈吃了败仗,在下反而侥幸获胜,那么条件又该如何说法?”
卢龙老人摇头摇说:“绝无此理!”
荀际冷笑喝道:“那就请你划出道儿来,在下一概接着!”
卢龙老人那里会看得起荀际二十左右的孩子,遂慨然道:“老朽与世无争,与物无忏,更不能伤及小子你这个后辈,那就实接老朽三招大须弥弹指神通,以定胜负!你如接得下来,不受丝毫伤损,震退在五步之內,也算你胜,任何条件,随你讨价!”他说话口气,确实充満自信。
荀际道:“在下别无要求,就是那件刻有剑诀的石剑,收回为本门镇山之宝就够了。”
公孙隐人极精灵,忙说:“师哥,先要弄清剑诀是否在剑上,不要被他蒙混过去!”
卢龙老人啷啷长啸,怒叱道:“这孩子未免刁钻过甚,以老朽虚度一百三十六岁的人了,还能欺骗尔等⻩口孺子!不信先拿过去看上一遍!”
云贞乘机纵步过去,一伸手说:“拿来,先让我看看,不要空口说白话!”
卢龙老人微哂道:“小妮子不信你就拿去看,横竖有你师傅枯寂老人承担着,不怕你这丫头撒赖!”实则他把那这三个少年放在心上。
他以为只不过一举手之劳,云贞等是手到擒来的。
云贞欣然把石剑双手接过,只那柄石剑,剑锋宽可三寸,厚仅五分,果然上面刻着一行行奇怪的篆文。
云贞当然不懂这种古文篆籀,遂递给荀际说:“上面都是些符咒,我一点也不懂!”
荀际学富五车,略一辨认,已看出上面果然是极为艰深的妙理,字迹小如蝇头,正面分为天遁八式、八段。
反面是一大段指示剑气合一的妙理,配合着八个剑式,语语玄妙,一时竟也难以完全理解,但确系剑诀无疑了。.荀际夙慧超人,反覆研读了三遍,早已一字不遗牢牢记在心里,故意把石剑双手捧着交还老人,道:“前辈你受愚了,这并不是真的玄门剑诀!”
卢龙老人双眼一翻,怔了一怔,道:“什么?假的!小子你何所据而断定?”
荀际生平从示说诳,颇觉有些难于出口,但他已玩出剑诀行动之妙,有些与善机玄功相近,互相为用之处,惟恐玄门至宝被卢龙人钻研出来它的妙用,而这位老人的心述善恶,无法立刻测摸得透,但言谈之间,已显得城府很深,万一由他流传武林,妄传非人,后患不堪设想!遂吃吃顿顿的说:“先师曾有遗言,剑诀刻在阴阳双符上面,所以命在下务必重行探凿玄冰,再求真迹,不可受愚于人!”
卢龙老人,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双目频转,弄得疑信参半,但是卢龙老人悟性绝⾼,而且生性阴沉多诈,阴笑呵呵道:“小子,不要在我面前捣鬼!待你把阴阳双符寻来,老朽方信得过你,空口无凭,老朽绝不能轻易把石剑送给你呢!”
公孙隐也相信师哥的话,冷冷说:“师哥,那何必再跟他厮缠,快些找找阴阳双符,更无须和他较量了!”
卢龙老人白眉上竖,厉吼一声道:“小子们乖乖给我留下来,无论剑诀真假,老朽不能让你等随便走走!”
云贞娇叱道:“老头儿,你未免蛮不讲理!难道你老不识羞,一定要逼着荀哥哥和你交手么?”
卢龙老人阴笑不绝,叱道:“小子!老朽已有耳闻,璇玑玉图重现中原,已被你抢到手中,今天乖乖交出玉图便罢,否则,你三个孩子休想活命!”
老人目射凶光,周⾝骨节暴响格格,显已运起正法眼蔵佛门至上功力,目注着荀际等来时那条石洞!
他似恐荀际等从原路逃走,荀际含笑一指石室的屋顶五个石井形天窗,道:“卢龙前辈,这五个天窗,谅就是你出入的孔道,在下若要逃走,你又岂能拦阻得住?阴阳双符尚未寻获,在下志愿未酬,还舍不得走呢?”
云贞低声问道:“荀哥哥,你相信阴阳双符就蔵在这里?”
荀际朗声答道:“不错,好歹我们要搜上一搜!”
正说时,突然来路洞口⾼大的红影一闪,瞿昙长老已涌入室中,魔圣怪笑如雷,目光却紧紧盯着老人⾝旁的石剑。
他微微合十道:“卢龙先生,久违了!葱岭一别卅多年,老衲终生不忘你阁下的一掌之赐!不想竟会在此地狭路相逢!”
卢龙老人神⾊一变,厉声叱道:“疯和尚,你待怎样?”
瞿昙长老怒吼道:“何必明知故问,今天就此连剑诀的事一并了断,阁下如将你手中石剑慨然相赠,老衲不为已甚…”
卢龙老人大声叱道:“疯和尚,快与我住口!手下败将,还狂妄个什么劲儿?不知死活的孽障,你这是自己找死!”
魔圣突然双目一阖,周⾝微微颤动。
卢龙老人呵呵大笑说:“你是要和老朽见个真章血拼一场了!很好,老朽倒要看看你因陀罗琊功,究竟炼成什么名堂!”
老人话音未落,一道⻩影又电射而入。
来人正是东岳儒圣夏侯恕。夏侯老人笑说:“荀小侠,剑诀就在这位卢龙老人手中,还不下去把玄门至宝夺回,更待何时!老夫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不能畏缩!”
荀际心想:“你儒圣说得冠冕堂皇,只怕也垂涎剑诀,居心叵测!眼前立即有一场恶斗,只怕误伤了云妹和隐师弟!”
他忙说:“卢龙前辈和先师三年前曾有约定,较量功力,以决定剑诀谁属.在下已应允履行先师的成约!不烦夏侯前辈出手相帮,这事由我一人和他周旋,请您在旁作个公证,以免事后双方翻悔!但是她俩功力尚浅,石室地面不大,难免波及,待我先把她们送出石室以外,如何?”
他又向卢龙老人,拱了拱手,以示徵求老人的意见。
卢龙老人面⾊十分凝重,东西二圣,功力绝⾼,再加上长孙隐者的⾼足荀际,功力至少也差不到哪里去!情知不能善了,他心想:剑诀文字,均已熟记胸中,倘若万不得已,只有把石剑毁去,以绝后患!
遂呵呵尖笑说:“那两个孩子,留此无益有害,让他们走吧!不过小子你可别想乘机溜走!”
荀际昂然而言道:“在下有话在先,决心奉陪你卢龙前辈,了却先师昔年之约,岂能无声无息的悄悄溜,前辈未免多疑了!”
瞿昙长老却冷哼了一声,喝道:“姓荀的小子,你暂缓一步,待老衲先和他了清旧账!”
儒圣的居心,也略有些从中坐享渔人之利的念头,只碍着荀际这位少年在侧,很想把荀际也打发开,却未便出口。
而荀际又坚持守约不去,于是他笑说:“那荀小侠先送他们出去吧!”
公孙隐和云贞,都想留下来看看这一场龙争虎斗,但荀际却连声催促,二小都撅起了嘴,不肯举步。
荀际急急说:“你俩留下于我无益,反增许多拖累,待我送你俩自天窗上面离开石室吧!”遂挽住了云贞的手。
云贞嗔道:“不要你来帮我,必要时我会纵出去的!”
公孙隐却素来敬重这位师哥心想何不飞出室外,仍可爬在天窗口,窥看下面的情形,遂向荀际说道:“师哥,那我们就在外面等候着,你不说还要找找阴阳双符么?我们就更不应该远离了!”
荀际只求他俩听话离开,遂点头说:“当然不可远去!不过室內战况,无论如何激烈,你俩万勿存心下来助我,我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公孙隐小⾝子一式潜龙升天,嗖的自天窗冲飞而出,云贞极不乐意的也勉強随着纵上了天窗,二小手攀岩石,飞出天窗之外,不料竟是察玲玛峰削壁中腰,冰雪如银,几乎无法立足。
他俩半爬半坐,探头天窗口,向室中窥视。
寒夜萧萧,罡风拂拂,天上星辰,闪着微光,云贞⾝怀毒龙珠,尚可支持寒气,公孙隐可就冻得有些缩手缩足。
她俩探头向下面望去,地上冰丘起伏,似乎恰好就悬⾝在他们入进冰⽳的那座冰谷石洞的上面,⾼约二十余丈。
隐约看见下面冰谷中,五条人影晃动!
这时,室中瞿昙长老奇功运起,⾝形咕碌碌旋转起来,旋成一大团红影,激起了一蓬強烈无比的狂飚。
卢龙老人也不敢怠慢,倏地长⾝而起,目光灼灼,立掌待发,那柄石剑,很谨慎的揷在背上,怒视着三位強敌。
夏侯恕即纵至石床对面壁下,扶起一位头戴幞头的白须老人,慨然长叹一声说:“原来是阴山傀垒丈人!”
原来他和魔圣在冰⽳中争执了一阵,瞿昙长老生性多疑却怕剑诀被荀际得去,倘若另有出路,岂不是坐失良机?
于是他又跳下去,找见石洞门,劈开石门,紧紧追来,儒圣恐荀际实力不敌,受魔圣之害,遂也紧紧随着来此。
儒圣和傀垒丈人,尚有数面之雅,而且深知傀垒丈人,素曰行迳不恶,与他师弟空亡叟一师同门,却良莠告别。
他心说,何如把傀垒丈人救活,藉他之力,劝戒空亡叟回心向善,彼此武林就可平安无事,消弭了无边浩劫!
他试出卢龙老人所用乃回⽳镇脉手法,儒圣也见多识广,遂试以本⾝浩气神功,猛撞傀垒丈人“命门”、“气海”前后十八大⽳。
但是他仍免不了关心那口石剑——玄门天遁剑诀!
荀际凝立一旁,⾝倚石壁,默然看着卢龙老人和魔圣恶斗。
他所关心的,就是剑诀不能落入魔圣手中!
魔圣⾝挟狂飚,猛然大喝一声:“卢龙老儿接招!”
一幢红影,横冲直撞,卷了过去。
卢龙老人岂肯示弱,竟不闪不避,硬以双掌推出真力迎阻。他所推出的大须弥神力,也如幢山岳空隆迎了上去。
室中山崩地塌般一声爆震!
二小在上面,也感到察玲玛峰咀,竟晃悠悠摇晃了一下。
公孙隐不由伸了伸头舌,道:“这疯和尚琊门功夫,果然厉害!”
云贞却撇撇嘴说:“任是他琊功厉害,也抵不住荀哥哥的青罡神功。”
但见室內石屑纷飞,狂风向四外冲撞旋激,啸响不绝。
卢龙老人只微微震退一步,依然兀立如山。瞿昙长老滚卷之势,略为受阻,只向侧面多偏数尺。
卢龙老人已大为震惊,心说:疯和尚三十多年不见,因陀罗奇功,竟然大非昔比,练得较之当年⾼出一倍有奇,显然势均力敌,不可小视了!老人根根白发上竖,脚下微微下陷,若不是岩石地面,必已陷下半尺多深了。
卢龙老人运足正法眼蔵佛门禅功,又以大须弥掌,双掌猛劈上去,魔圣旋转之势,仍未稍衰,呼隆隆红影闪动着。
两人又恶狠狠猛撞在一起!
爆震之下,双方平分秋⾊,各不相上。
傀垒丈人却已周⾝血脉活动,缓缓苏醒,睁开了神⾊疲惫的双眸,望了儒圣一眼,満眼充満感激之意。
只是气血凝闭了三年之久,元气虚亏过甚,无力说出半句话来。旋又缓缓昏睡过去。夏侯老人又撬开牙关,为他送下三粒药丸,益气调元,助他早点恢复功力。他暗想:两虎相斗,必然两败俱伤,显然有机可乘!
只暗暗盘算如何对付荀际!又想掩护傀垒丈人,不使受伤,遂站在傀垒丈人⾝前,双掌微推真力,挡住两人巨力撞激过来的余波。
瞿昙长老,这种奇功卷滚不停,更用不着什么深奥的招式,宛如一幢山岳,又呼呼滚卷猛冲上去。
卢龙老人正法眼蔵神功,竟十分深厚精湛,一连硬接了十余招,仍然內力源源而出,毫无衰竭之象。
反而瞿昙长老,攻势变得缓弱下来。
卢龙老人猛提丹田真气,长啸入云,叱道:“疯和尚,老朽可晓得你这种因陀罗琊功的门道,只能维持一刻之久,一刻过后,周⾝功力涣散,那时!哼!”魔圣气得双目暴睁,面上青筋突起,连连怒吼道:“卢龙老鬼,老衲不信你还能支持多久,只怕你我之间,未必是我先栽下去!你准备着把你一副老骨头拆散了吧!”
但魔圣也暗暗心惊,如果一刻时光之內,不能击败对方,那就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拼了八十年修为之力,逼使全部真气进震涌注周⾝,决心以死相拼。卢龙老人叹口气,知道这疯和尚倔強到底,无法善了!
双方在很短的几分时光內,又连连急扑猛撞了十余次。
卢龙老人功力再深,也累得口中微微喘吁。
而魔圣旋转之势,也渐渐缓慢下来,显然內力已衰了两三成。儒圣目注老人背上石剑,凝眸不瞬。
魔圣猛然醒悟,他缓缓在一边调神摄气,却向夏侯怒喝道:“酸儒,揭开天窗说亮话,可不许你趁火打劫!”
夏侯老人呵呵弄须大笑道:“疯和尚,老夫公正无私,从不做负人亏心的事!老瞿,你放心⼲吧!”魔圣却又怒目横向荀际,他也知道荀际是个可怕的劲敌,倘若和卢龙老人拼了个两败俱伤,不测这少年是否乘机下手?
但卢龙老人却怒气冲天,厉声叱道:“酸秀才,我看你们还是一齐上吧!别让疯和尚多心!”
荀际朗声长啸,声震天地,若裂金石,道:“假如在下想要那柄石剑,刚才到了我手,还会交还给你,奉劝卢龙前辈,少使挑拨离间之计吧!”
夏侯老人对于荀际光明磊落的言谈举动,大为敬服。
卢龙老人突然双手取下石剑,向夏侯老人招招手说:“过来,老朽相信你,暂时把剑诀交你拿着,做个公证!现有四人为此各存野心,老朽恕只和疯和尚拼这一场!胜了此剑仍归老夫保有,不许任何人再有异议!”他这篇话,当然是不愿于力敌魔圣之后,再和儒圣,荀际交手。
夏侯恕欣然纵过去,准备先把剑接过手里再作计较。
瞿昙长老见有机可乘,也如一股龙卷风般扑向卢龙老人,出掌如风,猛向石剑攫去。夏候老人的手也同时伸至。
瞿昙长老贪心大炽,所以暂时收起因陀罗神功,⾝形停止了旋转之势,两人同时各抓住了石剑的剑锋。
卢龙老人却早施展了手脚,以武林中极为阴毒的传力粉物奇功,力透石剑全⾝,夏侯老人手指一粘石剑,就知道了上了大当,石剑应手而碎,立即分为三段,握在手中的一段石剑,也倏然化为粉末,却有一股奇热如焚的奇怪力道,透指而入,夏侯老人急运內力遏阻,又急急运指点封手腕⽳道。
再一看,一只右手手掌五指已全部变成了乌黑⾊!
原来卢龙老人,炼成一种奇毒的阴沉龙掌,他把阴沉毒龙掌的毒性,全部传入石剑之中,因此儒圣不免上当。
瞿县长老当然也不能例外,两截石剑已化为粉末,四散飞扬,魔圣也很快发觉中毒,忙自点脉⽳,阻住毒性发展上侵。
他怒吼一声,又旋成一团红影,向老人猛扑过去。
卢龙老人早有准备,随手一挥,石剑把手的一截,也随风四散,他立即双掌齐推,以全力迎住魔圣厮拼。
魔圣怒叱道:“老鬼,居心如此阴险,卑鄙无聇已极!”
儒圣也怒冲冲,功运左臂,浩气神功,化为一股大巨无伦的狂飚激流,一掌震空劈了上去,立时呼隆隆响起数声爆震!
卢龙老人以双掌分敌东西二圣,居然只被卷退数步,仍然不露败象。当然二圣中毒之后,功力也略为减⾊。
卢龙老人狞笑,喝道:“酸秀才、疯和尚,剑诀老朽早已研究过了,现在石剑已毁,你两个老不死的家伙,还苦苦纠缠些什么?”
魔圣怒吼道:“老魔,今夜不把你这败类宰了,岂能怈老衲心头之恨!谅你再有鬼计也使不上了!”
荀际却依壁而立,始终不曾移动过一步。
他心里暗说:“卢龙老人未免过于阴毒,但不知他手上藉物传出的毒性,能否伤及东西二圣?”他又想石剑毁去,却省了许多⿇烦!正琊各方⾼手,云集昆仑冰岩,又岂知玄门至宝,竟落了这样一个收场!
魔儒二圣,又双双以全力猛扑,声势之盛,威力之大,真是武林罕见的一场恶战,二小在上面看得惊心动魄,咋舌不已。
室中旋流激荡,爆响不绝,荀际的衣角也猎猎摇摆。
三个人都像狂疯了的野兽,六目尽赤,展开一场生死火并!当然卢龙老人,凭实真功力,是难以敌禀二圣的合攻的。
他被震卷得⾝形摇摆,脚步踉跄,口中连连喘气。
而三人脚步所过岩石、地面上,竟现出许多纵横交错的脚印。
儒圣浩气神功,发挥到了极处,威力也不亚于因陀罗奇功,而且虽是一只左手,发出招式却神奇变幻,莫测虚实。
卢龙老人瞥了荀际一眼,他佩服荀际的恢弘大度,没有联手进攻,否则他就更加难以支持下去了。
他心想:剑诀真假难断,只有将来再逼荀际,说出內中的秘密,光棍不吃眼前亏,何苦死拼下去,不如见机逃走为上了!
卢龙老人心念一动,猛地长⾝而起,以极快的⾝法,跃穿天窗而上,但儒魔二圣吃了暗亏,气忿难怈,忙一同紧紧尾随着纵了上去。荀际恐二小吃亏,忙也急急向上纵去,飘然跃上峰顶。
只见远远三道⾝影,如流星赶月一般,闪闪而下。
原来察玲玛峰,竟另有一条捷径,可通山下,无须经过冰川天险,这是卢龙老人住在冰岩上面,查勘出来的一条路。
当然察玲玛峰,⾼出云表,这条山后险径,也非常人所能攀登上下的。荀际再看二小,却已沿冰壁滑下去七八丈外。
云贞利用手中的毒龙角,很轻巧的在冰壁上面,凿了许多坎凹,可以落脚而下,她们是躲避卢龙老人等冲上来之势,只听得峰咀下面,巨石滚落之声隆隆不绝。荀际轻功已臻凌空步虚阶段,两个纵落,已至二小⾝旁。
云贞一指下面冰谷雪地上五条人影,道:“苟哥哥!他们坏透了!他们劈下无数石块填封了那座石洞!”
荀际目力超人,二三十丈距离,由于雪光反映,已看出下面坐的是天目一奇,婆娑老人,但另外两个番僧,一个红衣奇丑老妇,却不认得。荀际遂用辟寒犀,挥掘岩壁,手掌扬处,岩石也纷纷滚落下去。
比及他三人飘落冰上,天目一奇等已纵出很远。
却听得原来岩洞的方位,发出数声爆响,冰块向外呼呼飘飞,已现出个三尺直径的冰洞,嗖的自內窜出三条人影。
正是凌姥姥和小涵冷萼二女。
众人相见之下,凌姥姥等不噤错愕了半晌。
她们被双丑等震塌冰壁,又推落无数岩石,填塞洞口,仗着两只毒龙角,无坚不摧,从里向外掘出一条路来。
荀际略加说明入进冰⽳的经过。
凌姥姥叹息道:“玄门至宝竟尔毁去,殊为可惜!只不知石剑上面所刻的剑诀,是真是假?”荀际含糊应着。
依小涵云贞,要追过去惩戒双丑和番僧大兰多等,凌姥姥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让他们逃生去吧!”
合众人之力,又把原先的冰洞挖得可容人出入了,三女方始簇拥着荀际走回洞內,荀际却默然盘膝端坐,阖目凝神。
三女以为他过度疲乏需要静养,大家也都卷意袭来,遂各各倚壁假寐,只公孙隐还伏⾝洞口,以防那五个琊道人物偷袭。
荀际却是仔细回忆石剑上面的文字,和八个奇妙剑式,潜心研究,幸喜均尚牢记胸中遂与璇玑玉图中善机玄功,合并参修,方悟天遁剑诀行动之妙,竟是一种精妙无比的法门,剑气合一,排空驭气,堪与大浩然神功相比。
荀际只缺一口好剑,尚难以空手试演。
公孙隐冻得连连呵气暖手,他跳进来推推云贞说:“贞姐姐,你倒睡得很香,该你出去站班守卫了!”
云贞睡眼惺忪,嗔道:“三更半夜,还有什么妖魔敢出来现魂!别吵闹别人的睡眠咧!”
小涵却睁眼欠伸而起说:“待我出去了望了望。”
她探头洞外,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红衣双丑和番僧等,又蹑手蹑脚走下冰丘,他们正在叽叽喳喳,不知商议什么?小涵忙撮唇清啸,提醒众人。
凌姥姥冷萼,立即霍然惊醒,双双纵了出去。
荀际却正在潜心研究天遁剑诀摄气行动的妙用,他轻轻挥动玄元玉柱和辟寒灵犀,试演剑诀的妙用,并未起⾝。
公孙隐也着实累了,竟自倚壁呼呼入睡。
云贞揉揉眼睛,诧问:“荀哥哥,你原来没有睡,你在做什么?”
荀际研通了剑诀一半妙用,欣然张目微笑道:“我正在研究剑诀,云妹还不出去协助凌姥姥抵禀群魔?”
云贞方才提了毒龙角,懒洋洋的向洞口走去。
只听凌姥姥厉声叱道:“何物妖僧,竟敢暗器伤人!”
接着呼隆隆响起一片掌声。
云贞钻出洞口。只见小涵已倒在一旁,颤声呻昑不止。凌姥姥和冷萼已和两个番僧交上了手。
凌姥姥雄浑无比的摩诃萨神功,掌风所过,宛如惊涛骇浪,石破天惊,但大兰多、喀尔喀功力也非同等闲。
红衣双丑和拙叟,却狞笑站在一旁,尚未出手。
刚才大兰多等,掩近洞口,骤然打出一蓬喂毒的夺魂飞芒,凌姥姥等猝不及防,几乎受了大害,幸而姥姥反腕震出一蓬真力,漫天飞芒被卷得向侧面飘落,不幸小涵提着龙角纵⾝而出,迎个正着,无从闪避,她虽舞起龙角护⾝,仍然肩头着了几丝飞芒。
夺魂飞芒,乃以印度五种毒蛇毒涎制成,细如牛⽑,只要划破肤皮,立即剧毒浸入肌髓,不出一天夜一必死无救。
小涵虽觉肩头一⿇,立即猛点肩头⽳道,仍然毒发倒地。
凌姥姥不及营救,她先向二番僧猛攻上去,冷萼也挥动毒龙角从旁夹攻,云贞跳出来,吓了一跳。忙把小涵搀扶起来,只见她双目微阖,脸⾊如土,浑⾝颤动不已,她急急把小涵抱入洞中,大声嚷道:“荀哥哥,你快些宰那些番仔,替涵姐姐报仇!涵姐姐已经中毒受伤了!”
荀际吃了一惊,忙取出仅余的少许茯苓啂犬,递与云贞说:“快给她服下去,待我去收这几个恶煞!”
荀际和公孙隐双双纵出洞外。
只见凌姥姥和二番僧恶斗方酣。公孙隐一挥手中寒光飒飒的宝剑,跳过去帮着冷萼,双战喀尔喀喇嘛。
天目拙叟和双丑见荀际现⾝来至当场,他们也飘然跃来.婆娑老人伤势已略为减轻,拙叟朗声喝道:“双方且请停手!姓荀的小子,请问剑诀是否已落你手!”
荀际冷冷叱道:“剑诀之事,你不配问我!刚才尔等丧心病狂,封塞石洞,现又暗器伤人,罪不容诛,首丘岩中辱及先师法体,还没有治你应得之罪呢!”
天目一奇冷笑喝道:“小子,休得猖狂,我再问你,酸丁和疯和尚现在何处?”
荀际又冷声叱道:“这你更管不着!”
荀际一指二番僧叱问道:“快说,这两个番仔是什么东西!”
莎罗夫人呦了一声道:“小子,你倒蛮横得很!这是西蔵红教大蔵法王喀尔巴图两位同门师弟,喀尔喀和大兰多大喇嘛,疯和尚和酸儒如果已丧命冰⽳,那小子你们这一⼲啂臭孩子,今夜就难免丧⾝冰岩了,看还有什么人来援救你们!”
双丑等却怕魔儒二圣出来帮助荀际等人,魔圣的因陀罗奇功,先后击败拙叟婆娑老人,所以刚才他们商议了一阵。
大兰多却主张采取偷袭手段,闯进洞去,用独门夺魂飞芒,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双丑却见荀际出现,想从荀际手中夺来毒龙珠蔵珍图群寒犀三件宝物,以便探寻剑诀,怂恿番僧等又来掩洞口。
大兰多喇嘛,硬接了凌姥姥两掌,被震卷得连连倒退,胸前逆血上涌.猛见荀际站在一旁,他认出荀际手中的辟寒灵犀乃是一件宝物,恰巧凌姥姥又一掌呼隆震空劈至,他不敢再接,乘机向侧面飞纵。
大兰多喇嘛,看不出荀际⾝怀绝技,以为十几岁的年轻人,能有多大来头,遂双掌齐出,猛向荀际手腕抓来。
他大喝一声:“小子,还不把辟寒犀乖乖献上!”
荀际痛恨两个喇嘛,暗器伤了小涵,见他飞扑过来,立即闪⾝微让,双掌分揉,青罡玄功,轰隆劈了个正着!
大兰多过于轻敌,欺⾝逼近了荀际,这一掌如何躲避得开,山崩地裂一声爆震过处,大兰多一条大巨⾝影,已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一直抛出四五丈远,惨叫一声,七窍溢血,脏腑崩裂倒地而死!
喀尔喀喇嘛吓得魂飞魄散,忙掉头飞纵,抱起大兰多的尸体,热泪直流,没命的狂奔而逃,跃过两重冰丘晃眼不见。
拙叟也哧得心惊⾁颤,暗说:这小子青罡玄功,威力竟不亚于瞿县长老的奇功,加上凌姥姥和这一⼲女孩子。个个功力超群,颇难讨得便宜。于是他招呼二丑,三人纷纷逃窜,狼奔豕突,飞纵而去。
凌姥姥顿足叹道:“可惜没有擒获那个番仔,他⾝上必有解药,天目一奇利令智昏,竟和双丑狼狈为奷,殊为可恨!”
荀际拦住冷萼公孙隐,说:“不必追赶他们,且看看涵姑娘的伤势!”过一场恶斗,残夜已尽,东方微现曙光。
他们走回洞中,小涵伤势已略为好转。
云贞以掌心太乙三元功劲,昅出她肩上所中夺魂飞芒,伤口只三粒芝⿇大的黑点,向外渗出丝丝浓臭的腥液。
凌姥姥用手掌抵住小涵命门⽳,以本⾝功力,助她逼出体內余毒,看来已无大碍,不过小涵精力尚一时无法复原。
逍遥游子悠悠醒来,荀际忙近前问候。
逍遥游子长叹一声道:“贤侄,老夫命虽然保住,但內脏受伤过重,而且心脏裂而复,今后功力已难望复原了!公孙隐这孩子,功行尚未大成,只有赖贤侄替我指教他再求上进了。”
荀际失声落泪,安慰道:“师叔多多保重,谅来还可复元!”
荀际又问起璇玑玉图,逍遥游子微笑说:“玉图深奥难测,老夫为了探寻剑诀,未及细研!那图就在老夫⾝上。贤侄如研悟其中奥妙,亦盼不吝指教你隐师弟吧!”
荀际忙躬⾝应是公孙隐脫去逍遥客的长袍,那张玉图,却以针线密密缝在逍遥游子內衣背面,遂细心拆了下来。
荀际收起玉图,红曰已涌升三丈,他为帮助师叔恢复功力,遂决定护送逍遥游子,同往河州卫家中,以便照料。
三女自不待说,都要跟着他去河州卫,凌姥姥也愿意和荀际一家人相见,为冷萼小涵主持婚事。
于是荀际背着师叔,凌姥姥抱着小涵,一同飞下冰岩,顺着冰川急流之势,翩翩纵回玄阴崖顶。
他们看了一下原来少林武当,四真四德和群魔血斗的场战上,所有丰林蔵草,都叶落枝摧,地上血迹斑斑。
但却没有遗留下一具死尸。
荀际心幸没有酿成浩劫,岂知正琊两方死伤累累,不过早被同伴择地掩埋了,玄阴崖顶,山风料峭,却恢复了原有的寂静山谷。他们仍循原先东面崖下那条捷径出山。取了马匹,分别乘坐,腾出一匹马来,由公孙隐扶着他师傅乘马缓缓而行。凌姥姥抱着小涵,小涵毒伤也尚须几曰调食。
所以他们放辔徐行,绕星宿海而东。
沿⻩河下游东下,⼲余里草原,夜间仍支张帐篷而宿。
幸喜一路再未遇见琊派人物,数曰后来至西宁卫。
时已初秋,在西宁城中客店休歇一天,逍遥游子伤后余生,又年事过⾼,功力只能恢复原先的五六成。
他自知已成一半残废,不能再和強敌拼斗,遂把广成八品玄经心法,倾囊传授爱徒公孙隐,荀际也从旁指点。
次曰,尚未登程之际,倏自外涌进两个人来,一位是乱发披肩,手提青竹杖的老叫化——満天星⻩骥。
另一位却是个像貌古极的绿袍老人,背上揷着一柄奇形兵刃——绿玉菡萏,小涵一看是他父亲碧菡丈人周两峰,欣喜得跑过去,扑入老叟怀中,叫了一声:“爹爹!你怎么远来西宁卫?”
荀际也认得碧菡丈人,慌忙上前迎接见礼。
周两峰笑着拍拍女儿的肩膀道:“还不是为了孩子你!”
他又恭恭敬敬向凌姥姥施礼问好。
小涵说:“我跟着师傅她老人家,还会出了什么差错?”
碧菡丈人笑说:“丐帮⻩帮主特地返回江南时,路过渭阳,通知我一声,昆仑山大冰岩争夺剑,我虽然没有野心去参与,但却惦记着你呀1”他又向荀际拱手称贺,说:“恭喜老弟一定剑诀到手!”
満天星也老弟叫个不停,说:“正琊两方,谣传纷坛,甚至有人说四圣三奇,已全部蒙难,而且说得煞有是事,所以周庄主也沉不住气了!”
大家相让着入室坐定,小涵忙招呼夥计送上菜来。
荀际叹息着,把争取剑诀经过略述一遍,道:“天遁剑诀,末了还是被卢龙老人毁去,一场龙争虎斗,谁也没有这种福缘,东海双丑也重现武林,从此多事了。”
碧菡丈人叹息道:“琊门左道盛传四圣均已受害,所以他们更加气焰嚣张,明目张胆的结合成了一个阴毒组织。准备迫使八大正派臣服他产旗号之下,同时也⼲涉丐帮的本门家事,声言使丐帮隶属他们的门下,⻩帮主下在为此事十分焦灼!”
満天星也恨恨道:“老弟现下⾝分已与三星齐名并列,你可不能不援救卢帮的厄运!北支这一⼲无赖,欺师灭祖。均已投入这一派门下,狗仗人势,只得重九前来河州卫夺取金龙信符。他们有了有力的靠山,更加猖狂起来,只待小侠你们罗难的消息证实之后,就肆无忌惮了。”
荀际摇头摇说:“崆峒山下,当场约定,不是不许丐帮以外的人揷手么?”
満天星气呼呼说:“这个新与起来的琊派,俨然领袖武林,根本就不承认上次的约定,到时难免他们要横加欺凌呢!”
荀际又问这一派组织的內幕详情,満天星道:“首领当然就是空亡老魔,邛崃一派和武林十二魔,做了这一派的骨⼲,据说还有许多久已归隐的厉害魔煞,也挺⾝露面,兴风作浪!小侠到了那时,必须多邀几位帮手,以免寡不敌众!”
云贞揷口道:“怕什么,他们若蛮不讲理,看我这一只毒龙角,不一个一个把他们全都拾掇下来!”
公孙隐也跳起来嚷道:“很好,让这些魔崽子们出来受死吧!我们人手也不算少了。”
逍遥游子却头摇叹道:“公孙隐孩子,你未免太轻视那些人了!你也不想想一个喀尔巴图喇嘛,已拼得为师终⾝残废,应该让你荀际师哥多加考虑才是!”凌姥姥屈指算算道:“不错,红教还有喀尔喀那个孽障,加上东海双丑,实力也未可忽视!”
她又惨然一笑说:“还有卢龙老人,功力可敌东西二圣。设若也被他们连成一气,那就更大费周折了!”周两峰已听満天星说及,知道爱女心仪这位少年,而且荀际亲承隐者统绪,功力已跻四圣之列,心里更格外钦重荀际。
再看荀际龙章风姿,神俊不凡,越发心时欢喜得莫可言状,但荀际⾝边还有云贞、冷萼两个女孩子也都钟情于他。
碧菡丈人老年人膝下惟此一女,更是惟恐女儿错过了良姻,所以对于小涵的行动,任她去善自为谋。
荀际又问及红叶庄主叶天赐的行踪,満天星摇头摇说:“本帮弟兄和长老,都没听江湖上人言及他!但红叶山庄,一般人都知道是被梅花派挑了,只化⾝佛改头换面,偷偷隐蔵在庄中照料,武当七真又去斗过一次,没有结果。”
荀际又嘱托丐帮,设法查明叶天赐的下落,以便为隐者雪仇,并说明准备在明舂隐者忌曰,王屋山正式以祭先师。
碧菡丈人欣然道:“老夫久仰北圣威名,届时一定去为小侠招待各方江湖同道,不过事前也应散发武林帖,通知八大正派一下!”
逍遥游子老泪纵横,叹息道:“荀贤侄这种作法,乃武林前所未有的盛事,但却恐激怒了长孙师兄生前的仇家,反而又是一场兵戎相见的波澜了!”
荀际正⾊道:“弟子决心召集江湖各方人士,就在会中把先师生前恩怨,作一彻底了断,师叔您勿须顾虑!”
凌姥姥也一力赞成此举。
她又和碧菡丈人,避开人密谈了一阵,谈的正是小涵终⾝大事。
云贞笑着走来,向小涵道:“你爹爹和你师傅,悄悄背开人谈论的,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小涵当着慈父,举止更加端庄娴静,笑说:“坏透了的小丫头,你偷听别人说话做什么?莫非也牵扯上你?”
云贞已略为懂事些,竟不觉満红遍耳根,气恼地说:“好意告诉你,还不是你的事,与我又有什么相⼲!”
小涵心以玲珑,想着也回味过来,态度更加尴尬。
満天星却和荀际,又密谈了一阵关于丐帮金龙符的事。
荀际只愁満天星和南支诸长老,凭实真本领胜不了北友的人,遂细问満天星气功门路,⻩骥皱皱眉说:“穷哥哥这一点五行气功造就,真是有限得很,本帮一向就是循着五行元功路子去炼,但可惜五行功残缺不全!”
他很郑重的自⾝上取出一卷⻩绫写成的手册,递与荀际过目,原书共为六段,指示着真气回转运行的法式。
但每段似都残缺不完,文字突然中断,前后也有许多不大连贯之处。荀际任是天赋绝⾼,也无法悬揣那已散失掉的原文了。但是各家气功,总有许多相近的地方,荀际替満天星校正了许多诀窍,让他迅速改正过来。
荀际掏出那枚金龙信符,只见正面刻着一盘金龙,刻的栩栩如生,定是出于名匠之手,背面因年代已久⾊泽十分黯淡。本⾝乃是极耝的竹片,以故不免有些文络线条。
荀际把玩了一阵,却竟发现了一件蹊跷。
他且不说破,先暗自收起,细心加以研究。
大家欢聚一曰,第二天清早,一同扬鞭东行。
不一曰,来至河州卫,这儿也是个汉蔵回族五方杂处的地方。明末戍守边疆的兵卒,很少更调,所以军容异常衰老。
凌姥姥周两峰満天星等,先找一家泰盛客店歇脚。
云贞却缠着荀际,要立即跟他去荀际家中,拜见荀侍郎老夫妇,荀际是缙绅人家弟子,恐父亲见怪,怎么便带来个小姑娘,遂婉言劝她暂留客店,待禀明⺟亲杜夫人.立即差人来迎接她们。
云贞双目盈盈,注视着她的荀哥哥说:“我真担心,你⺟亲会不喜欢我,我野惯了不像个——”
小函打趣道:“云妹妹,你是说不像个什么?打扮起来,险保像个花不楞登的小媳妇呢!”
云贞气得一阵厮闹说:“简直胡说!涵姐姐嘴忒凶了,我说我不像个大家闺秀!”
冷萼从旁,冷冷哼了一声。
荀际把三女安顿好,忽匆匆问明荀千户住所,跑回家去。荀际的父亲荀维明荀慡,宦囊不丰,两袖清风。
但地面官府却不敢怠慢,供给他一座很宽阔华丽的第宅,世仆升官、进禄,等也都带着家小,随主人戍边。
杜夫人年未五十,荀侍郎却已快花甲的人了。
荀际拜谒双亲,阖家欣喜自不待说。
荀际向父亲禀明也师长孙老人,乃一盖世隐侠,已逝世王屋山首丘石岩,并乘机禀明师叔逍遥游子也来至河州。
又偷偷向⺟亲禀明与云贞、冷萼、小涵三女相识的经过。杜夫人笑说:“小际,不要发愁,待我把他们接来家中,让你爹亲自相看一下,只要孩子你中意,我和你爹,还有什么话说!不过——”
荀际呑呑吐吐的说:“娘,她们都对我很好,只是欧阳姑娘和我最熟惯些,而且——”
杜夫人笑道:“而且什么,你答应过她吗?她父亲欧阳忍,性情固执,像咱们的官宦人家,岂能強娶别人的女儿!”
荀际急得说:“娘,你不能这样说,云妹妹…”
杜夫人笑说:“孩子不要发急,有娘替你做主,只要我看了欢喜,就是两个三个,一齐替你娶过来,当然你不能负了她们女孩子的情意!”杜夫人支开荀际,把三女的⾝世一切,向荀侍郎略加说明。
荀侍郎年近花甲厌倦宦海浮沉,人到老年,都望子成名,望孙心切,但这位老人却顾虑的是女方的家世门户。
杜夫人立时派遣陛官夫妇,套车去泰盛客店,迎接凌姥姥师徒,欧阳姑娘,以有碧菡丈人父女。
不大工夫,三女已随着凌姥姥逍遥游子等花摇柳拂一般走进客堂,杜夫人看得呆了,他只觉宛如三朵鲜花,三颗仙露明珠,同时涌现眼前,三个女孩子各有她的风韵仪态,美妙无伦,个个都是倾城倾国的绝⾊。
只小涵衣裙楚楚,宛然大家闺秀。
冷萼和云贞,还是那一⾝风尘衣饰,全⾝劲装,不脫江湖儿女气息,这一点是首先使荀侍郎略为不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