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译介台湾文学的桥梁—&mda
我既是作学术
流的人，必须先站稳湾台文学的立⾜点。自一九八五年柏林经
验之后，我得以从国美以外的大框架欧洲，思索湾台文学已有的格局和未来的发展。令我震撼至深的是一九八六年在德国汉堡举行的笔会年会上，西德著名作家葛拉斯（GUnterGraSS）对支持俄共威权的东德作家，咆哮责问:“文学良心何在？”
一九九二年在巴塞隆那的笔会年会，几乎是该城向西班牙争取立独的一个坛论，我们收到的文件一半是使用该城的加泰隆尼亚语，以示他们古老语文的存在意义。而最強烈的启发则是一九九四年，在捷克布拉格的笔会年会，主题是“家国、种族、宗教、社会的容忍与文学”由捷克作家总统哈维尔主持，其中有一场座谈会题目是“小语言与伟大文学，小语言写作者的难题”另一场是“我们自知几许？”第一次看到语言有大小之分，第一次听到苏俄解体后，五十多位作家各自回到立独的家国，不用俄语陈述，而是重用小语言的⺟语创作，陷⼊另一种困境。
我曾
据他们的话写了一篇《我的声音只有寒风听见》，文中并未明言我的忧虑，世界的汉学界已将注意转移至国中
陆大，湾台重要的作家多已停笔，本土化的声浪⽇益⾼涨，当年大家用中文写作的热情不再，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面临小语言、小文学的处境？从此，我对湾台文学的关怀，就不再只是单纯地鼓励与评介，而是它在末来的发展和定位。一九九二年正式接任华中民国笔会英文季刊总编辑的工作，将近十年，得以深耕湾台土她的文学创作，对这个大问题有切⾝的领悟。
这本英文季刊自一九七二年创办以来，我一直是个实质的顾问。主编选集后，我对湾台文学的发展，以不遗漏的阅读，保持真正的了解。因为“台大哲学系事件”（一九七三年）而离开的赵天仪被教育部安排到国立编译馆任人文组编审。以及接办《现代文学》的柯庆明，都助我深⼊认识本土作家。当时湾台诗社如雨后舂笋，我一直是订户读者，⽇后主编笔会英文季刊选稿来源仍是维持公平的态度，尤其没有“政治正确”的立场。
在自由世界，文学作者原不必有“会”写作是个单打独斗的行业，文坛原本无“坛”只是有时文人相聚也有可谈之事。一九二一年由英国和一些欧洲作家在伦敦成立了际国笔会（TheInternationalPEN），PEN是Poet，Essayist，Novclist的缩写。
一九二四年，华中民国笔会成立于海上加⼊总会，发起人有林语堂、胡适、徐志摩等人，第一任会长是蔡元培，开始做各种文化流，作品互译，作家互访等拓荒工作。
我自幼逢书便读，读后常有难忘之事，他们邀请印度诗人泰戈尔访华的事，启发我多年的想象。
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笔会会员国参加战争，立场对立，文学流停止，直到一九四六年，在中立的瑞典重开。华中民国笔会一九五三年在湾台复会，第一、二届的会长是张道藩和罗家伦。一九五九年首次回归际国总会，参加每年一度的年会。
一九七0年林语堂当选会长，在台北召开第三届亚洲作家大会，邀请川端康成、张大千等及韩国、泰国、菲律宾等国重要作家前来，湾台作家将近百人参加盛会。王蓝、彭歌（姚朋）和殷张兰熙（NancyIng）三人负责办事，在刚刚落成的圆山饭店将大会办得有声有⾊，大大地提⾼了湾台的声誉。林语堂说，湾台应该有一份发表作品的英文刊物，让我们在东方与西方之间搭一座桥。
一九七二年秋天，《华中民国笔会季刊》创刊号出版。由⺟语是英文的殷张兰熙担任总编辑，王蓝和彭歌是编辑顾问。从创刊到一九九二年，殷张兰熙独撑二十年，我继编九年，彭镜禧、张惠娟、⾼天恩和现任的梁欣荣都是我台大外文系的年轻同事，以拔刀相助之情前来兼任总编辑，助理编辑兼秘书只有一人，前十五年是刘克端女士，近十五年是项人慧，发书时增一工读生学，大出版社很难想像那种“孤寂”三十六年来，舂、夏、秋、冬四季运行，和大地运行一样，《华中民国笔会季刊》至今发行一百四十四期，从无一季脫期，是际国笔会最稳定最持久的刊物。在一百多个会员国的文学界，湾台是个有信誉的地方。
殷张兰熙是最早作湾台文学英译的人。一九六一年国美新闻处资助HeritagePress出版社英译小说和新诗，殷张兰熙就是《新声》的主编，选⼊者⽩先勇、赏虹、王文兴、陈若曦、叶珊（后改笔名为杨牧）等作品。因此执编笔会季刊之前，殷张兰熙已有数年孤军奋战的经验了。
殷张兰熙的名字和季刊几乎是不可分的。她选稿，翻译每期的诗，寻找⾼⽔平译者，读译稿、校对、发排。创刊后三年开始用湾台艺术作品作封面，刊內介绍，她又增加了另一个领域的挑战，在这方面协助最多的是王蓝，我接编后是林文月、丁贞婉等好友。
殷张兰熙金发碧眼的美丽⺟亲，一九一七年嫁给国中同学张承标先生（来台后曾任审计长），由国美维吉尼亚州到国中湖北县城成家，生儿育女。十多年后兰熙长大，毕业于成都华西大学外文系，一九四九年随夫婿殷之浩先生来湾台，创立陆大工程公司，因为出国开会而冠夫姓，文坛好友都只称Nancy。她爱文学，有时也写诗，一九七一年曾出版OneLeafFalls诗集。
一九七二年我从台中搬到台北，恰巧与兰熙住在邻巷，街头路狗又常遇到。各自主编笔会季刊和《国中现代文学选集》，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最基本的话题是值得译介的书稿。英译的人才，字字句句斟酌译文，整体的安排，呈现的效果，际国读者的反应等等，好似长河流⽔，永不厌倦。
兰熙是个开朗温暖的人，忙碌中热情洋溢。每年在各地召开的年会前，催集论
文，安排演讲和讨论议题，准备礼物，到会场结天下士，握住那么多伸出的友谊之手。陆大的“国中笔会”文⾰后参加总会，多次在会场排挤我们。兰熙收起她自然温婉的笑容，登台发言愤慨
击，保卫自由主民的湾台代表权。直到一九八九年安天门事件后。他们不再出席年会。在今⽇政局情势下，会籍立场仍会被提出，但是兰熙与当年代表所建立的际国友谊，以及我们的季刊三十多年稳定的出刊，丰富的专业形象，已让华中民国笔会立于不易撼动的地位。中美断后，兰熙受邀在国美十家地方电视台上“谈湾台”（，Talka波utTaiWan，）节目，侃侃而谈，以条理的外析，清晰的言辞，呈现湾台在文化、经济、社会各方面的进步。英文的笔会季刊更帮助增加了解。那些年，在西方世界为湾台发声的事，兰熙做了很多，但是在湾台反而少有人知。最可贵的是，这些奉献和她主编笔会季刊二十年的投⼊，都受到丈夫殷之浩先生全心全力的支持。季刊收⼊仅有外部和新闻局所付际国赠送的那数百册书款，国內在诚品等地出售则不及百册，主要的支出如稿费、印刷、发行及人事费用，皆由殷先生资助。笔会会址原也设在陆大工程公司所在地，殷先生去世后，一九九六年开始租屋在温州街，即将面临断炊时，殷氏“浩然基金会”开始资助，得以编印发行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