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海蛇
跟蛇玩儿?罗杰对这主意并不热心。
“看样子,它们不像玩耍的好伙伴,”他说“不过,我想它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真不知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哈尔说“当然,海蛇有多种,一些海蛇见人总是躲避谦让。但大堡礁一带的海蛇就不那么胆小温和了,它们个儿大,外头那些海蛇看来就有三米多长,它们倒想咬你一口呢。据说,它们的祖先跟眼镜蛇和金环蛇的祖先是一样的。不管哪一种海蛇,毒都相当于眼镜王蛇的50倍。”
“那你⼲嘛还要跟它们开玩笑?”
“因为我们在这儿的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是给研究所收集毒蛇。”
“研究所要毒蛇⼲什么?”
“提取蛇毒。他们用什么方法从蛇⾝上提取毒,这你已经知道。取得蛇毒后,他们就用来制造抗蛇毒素去救冶被蛇咬伤的人。他们也从海蛇、鱼、海蜇、海蚂蜂以及许多别的海洋生物⾝上提取毒素,用来研制医治各种疾病的物药。据我所知,还从来没有人在大堡礁⽔域里收集过有毒生物。”
罗杰明⽩了。“你的意思我懂了,”他说“咱们走吧。捕杀海蛇用什么方法呢?”
“我们不杀它们,要活捉。如果弄死了,不等我们把海蛇送到研究所,毒就坏了。”
罗杰凑上前去观察那些海蛇“你说,它们的爷爷是眼镜蛇,我看,它们不大像眼镜蛇。看,它们的尾巴又宽又平。而且,它们怎么会是眼镜蛇的后代?眼镜蛇是陆地蛇呀。”
“这些也是陆地蛇,以前是。从前,它们曾在陆地上栖息。后来,由于某些原因,它们宁愿搬到大海里去。”
“这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海蛇有肺,没有鳃。它们呼昅空气。虽然它们能长时间地呆在⽔下,有时长达好几个钟头,但仍然得浮上⽔面去呼昅。”
“但是,”罗杰提出疑问“陆地蛇不长那样的宽尾巴,这点你怎么解释?”
“这点嘛,”哈尔说“想想海豚吧,它们也曾在陆地上到处行走,但自从到了海里,它们的脚就逐渐演变成鳍,尾巴也逐渐变宽变平,使它们能在⽔里行动自如。海蛇的那些宽而平的尾巴就是有力的桨,它们使自己能在⽔里以惊人的速度游动。”
这时候,来了很多海蛇。一些蛇正匆匆忙忙地往吉普上扑,仿佛想把吉普里的那两团人的佳肴抢到口。它们的毒牙把玻璃撞得啪嚓啪嚓直啊。
“你可想清楚喽,”哈尔说“我看,你还是呆在吉普里头吧。”
罗杰壮着胆说:“决不。你能冒这种险,我也能。”他已经告别了被全家当成娇宝贝的年代。就他的年龄来说,他的个头够⾼大了,而且几乎跟他哥哥一样结实。
“好吧,”哈尔不情愿他说“不过,你会抓蛇吗?”
“当然会,抓它脑袋后头的那个地方。”
“而且要抓紧,不能松手,”哈尔补充道“它们力气很大,会拼命动扭从你手里溜走,说不定还会咬你一口呢。”
“说教得够了,”罗杰说“咱们动⾝吧。”
他们从舱口游到外面。海蛇四散游走,也许,它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海怪,有点儿害怕。但是,它们很好奇,也许,还很饿。它们能攻击大大小小的各种海洋生物,难道竟不敢惹这两只海怪?
它们张着嘴游来游去,飞快地伸缩着它们的叉状⾆。它们那些空心的、充満毒的牙齿不像某些蛇的牙那么平。它们像眼镜蛇的牙一样尖锐。
这些显然是几种不同类别的海蛇,它们挤成一团,蔚为奇观。有⻩肚⽪的,褐⾊底带⻩环的,⻩⾊底缀上黑圈儿的,还有一种蛇的⽪⾊蓝得耀眼。
两个孩子在⽗亲的动物园里已经见过很多蛇,他们对蛇的美有很⾼的鉴赏力。在洲非,他们还曾经捉过活蛇,只是从来没在海底下捉过。这些家伙在⽔底下到处溜,那么悠然自得;两个不曾在碧波下渡过亿万年的男孩不噤自愧笨拙,处处不得要领,它们也算是他们的呼昅空气的亲戚呀!当然,是很疏远很疏远的远亲。
海蛇成群结队地挤在两个孩子周围,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它们的眼睛瞪起来怎么那么恐怖?罗杰的答案是,因为它们从不眨眼睛,它们没有眼睑。它们也没长耳孔,它们用⾆头听,或者,倒不如说感觉。那一伸一缩的⾆头看起来很危险,但罗杰知道,即使是毒蛇的⾆头也是无害的。蛇通常用⾆头探听声音,蛇⾆跟鱼⾝上的那长在侧线里的神经一样,对所有的声音都敏感。
充分考察了这两只怪物之后,一条大蛇决定试试自己的运气。它一头撞过去,用毒牙咬住哈尔的游泳裆,往子上噴了一点毒,然后,等着这只大怪物倒毙。它以为那子就是大怪物的⽪,它的毒牙肯定已经把它咬穿了。而据蛇类王国臣民们的全部常识,毒这时应该开始向全⾝扩散,引起菗搐,接着,死亡就降临了。
看见事情的结果不像它预想的那样,海蛇当然非常惊讶。突然,它感到脑袋后面靠近喉咙的地方被什么卡住了,卡得它几乎窒息。
哈尔迅速地把海蛇从子上用力揪下来,塞进随⾝带来的一个塑料袋里,蛇烈猛地动扭着。
又冲过来三条蛇,也都被哈尔一一装进了塑料袋。罗杰那边还一直没有蛇光顾。
正在这时,罗杰发觉自己的右腿动弹不了,可能是被咬了却没有感觉。
他吓得全⾝冰凉,他又试着挪动了一下腿。毫无疑问,他被咬了,他的腿已经⿇木。⿇木感会迅速扩散,很快,他会连一块肌⾁都动弹不了,然后,可怕的剧痛就开始了。
现在,虽然右腿动不了,他还能用左腿游动。过一会儿,左腿也会背弃他的。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大自以为是,他本应听从哥哥的劝告留在吉普里的。
他把手伸下去抓右腿,出乎意料的是,他感觉到了手指的庒力,这么说,这条腿总算没⿇木。
那么,它出了什么问题呢?被海草住了吗?
想透过面罩眼观六路可不容易,但他终于看到了下头的脚,找到了腿⿇木的原因。
一条长约2。7米的蛇咬住他的鸭脚板,毒牙嵌在橡胶里。
罗杰想劲使儿把蛇蹬掉,但这条蛇很大,光凭它的重量就⾜以使腿变僵。
他用另一只鸭脚板狠狠拍打那位不受的客人,接着,又想用鸭脚板刮掉它。海蛇咬住不放,就像残酷无情的死神。
他伸手下去抓住蛇颈拽,海蛇被拽开了,但鸭脚板却被咬掉了一块。
海蛇劲使儿蹦达,罗杰几乎抓不牢它。哈尔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带着口袋游过去,可是,还没等他游到弟弟那几,蛇已经紧紧地住了罗杰的胳臂。幸好,海蛇不是巨蟒、⽔蟒或大蟒,没有把它的牺牲品卷至死的习。
⼲杀人勾当,它靠的是毒牙。
罗杰试着用另一只手把海蛇扯掉,这时,哈尔也到了,帮着一起扯。两个孩子使尽了全⾝的力气拽这盘黑⻩相间的蛇卷。海蛇终于松开了,罗杰把它塞进那个塑料袋。
但是,当他卡住蛇颈的手松开时,蛇头动扭了一下,一只毒牙从他的手上擦过。
只不过搔了一下,罗杰本没在意。总算把这条害人虫平平安安地塞进了口袋,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儿。
哈尔用手按住罗杰的胳膊,拖着他钻进吉普。
“让我看看。”哈尔说。
“没事儿。”罗杰说。
“有事儿没事儿我都得看看。”
“只不过搔了一下,瞧吧。”
一滴⾎从抓痕里渗出来。
哈尔揩掉⾎,用嘴对着那轻微擦伤的地方用力昅,然后把昅出来的东西吐掉。他昅了一次又一次,脸都憋青了。
“你这是多余的。”罗杰说。
“那可说不准,”哈尔说“渗进你体內的蛇毒不多,还不⾜以让你丧命,但很可能会使你感到非常难受。我们要是能有点儿抗蛇毒⾎清就好了。不过,这种蛇毒的抗⾎清还没研制出来呢。”
“我还以为你有呢。”
“我的抗⾎清是治陆地蛇毒的,治不了海蛇毒。要是你等我们把这些海蛇送到研究所,再带回一点儿海蛇毒抗⾎清后再给它咬着就好了…唉,你也太着急了。”
哈尔的话听起来像开玩笑,他心里却焦急万分。在罗杰手腕上抓痕的上方,他已经紧紧地扎上了一绳子当止⾎带。每隔半小时,他就得把止⾎带放松一下。“口对手”的治疗也在继续进行。
“我没什么,”罗杰说“只不过腿脚有点儿不灵便。”
哈尔担心地望着弟弟“这正是开始中毒的征兆。”他说。
“不是手不灵便,是腿。”
“开始就是那样的,”哈尔说“很有意思,伤口在手上,蛇毒却使腿变僵。这是怎么回事呢?过一会儿,僵硬感会慢慢地自下而上向全⾝扩散。”
“也许,我最好活动活动腿双使它们保持柔软。”
“别动,乖乖地躺着。我看,我还是把你送回屋去,让你躺上。”
“不用什么,你这是在小题大做。”
但是,哈尔已经坐上驾驶台,开⾜马力,让吉普飞快地驶往城里。到家后,他帮着罗杰脫掉⾐服躺到上。
这时,僵硬感已经传上脖子,又继续传到上下颏,这会使牙关紧闭。罗杰说话已经很艰难,他说他几乎不能呑咽,但他必须咽点儿什么,他渴得难受,喉咙⼲得冒火。
哈尔给他把了把脉,脉搏不快,但很微弱,很不均匀。
毒蔓延到眼部,瞳孔扩大,眼睑往下耷拉。
接着,疼痛开始了。罗杰的手臂和腿上的肌⾁在菗搐跳动。他觉得⾝上的每一神经仿佛都在跳动,从头顶到脚趾全⾝都在一阵阵痛苦地挛痉。哈尔感到病人的⽪肤冰冷、粘乎乎的,于是,又给他盖上一毯子。
后来的一个钟头简直是受刑。在挛痉中,中毒的⾝体似乎在被支解。罗杰从来没遭过这种罪,他想尖声叫喊,但男子汉是不应该喊痛的,所以,他拼命克制自己,嘴都咬出⾎来了。他觉得似乎有头大象蹲在自己口上,庒得他几乎透不过气儿来。
挛痉突然停止,他晕了过去。
哈尔焦虑地用指尖按着弟弟的脉搏,脉搏摸不着了。
过了好久,他才感到一点儿微弱的悸动,接着,是非常虚弱的若有若无的跳动。有时,脉搏会停止整整十秒,然后,又重新跳动。
最后,这孩子总算从昏状态转⼊正常的睡眠,心跳也稍微变強了。这小伙子是条硬汉,他绝不会轻易死掉的。哈尔一直守着他,彻夜不眠。
他打算放弃,不想再找什么蛇毒了。原先,他觉得这主意似乎不赖,现在,他讨厌这个主意了。是的,蛇毒确实该找,可⼲嘛不让别人去⼲呢?
第二天早上,罗杰醒得很晚。他睁开眼,瞳孔已经恢复正常,眼睑也不再往下耷拉了。他静静地躺着,昨⽇的痛苦已经无影无踪。
“你这可怜的蠢家伙,”他说“你在这儿坐了多久了?”
“刚坐一会儿,”哈尔说“你觉得怎么样?”
“好,只想马上出去。”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开始穿⾐服。
“你还是安静点儿吧,行吗?”
“我怎么啦?”罗杰说“恐怕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我们有那么多的事儿要⼲,而我却躺了大半天。”
“没什么要⼲。”哈尔说。
“你的蛇毒呢?”罗杰问。
哈尔说:“那事儿我们不⼲了。咱们找点儿别的事儿⼲吧。”
罗杰责备说:“听着,大哥哥,你不用娇惯我。你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懦夫,我也不是。告诉你吧,我没事儿。我敢打赌,你还没吃早饭,我也饿了。咱们来顿快餐,就看我们那些小毒蛇乖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