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哈罗,胖猫博士,"
"哈罗,酒鬼万劫先生,我先纠正你,我是胖猫头鹰,不是胖猫。"
"好,胖猫头鹰。可是可能我酒还没醒,我看你倒像一只胖。我恨这只胖,我一定解决它。它长得就是一副捣我蛋的才⽇。"
"长得这么胖,有什么不好?"
"可恨就在这里。它长得给一个人吃吃不完,给两个人分不够吃,我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个阿拉伯数字——1.5。在所有数目字中,我不恨十三、不恨四,就是恨了五。"
"1.5有什么可恨?"
"1.5比一个多,比两个少,而它的.5又不是完整的单位,搭在外面,像一盲肠。"
"你喜二,是想长两盲肠?"
"那倒不是,我宁愿喜二也不喜1.5。我要像割掉盲肠一样割掉那0.5。"
"割不好,你把1.5割成了两个0.75,那样单位就更复杂了。"
"你不要说,我说过割的方法,是像割盲肠一样,外面搭出0.5,当然只割0.5,不会多割呀,也不能多割呀,——又不是卖猪⾁!"
"你为什么恨o.5?"
"o.5像——不是一像二不是二,我不喜这种两不像四不像的东西、我不喜又像这个又像那个的东西、我不喜任何模棱两可的东西。"
"噢。"
"你呢?"
"我无所谓。"
"什么叫无所谓?"如果你问一个人他要不要这件东西而他说无所谓,那意思就是说他想要。想要,为什么不⼲脆说?"
"我说无所谓,意思是说要也好,不要也好。"
"无所谓三个字是很混蛋的三个字,它表示明明他想怎样怎样,可是却装得他并不想怎样怎样,如果你想怎样怎样,他也可以随你的便要怎样就怎样。无所谓是一种冷淡、无礼、不负责任而又滑头的三个字,喜说无所谓的人,我可不要同他做朋友。只有舞女才喜说这三个字。"
"好、很好,我知道最好我宣布取消无所谓三个字,为了可以同你同台演出。"
"听你讲话,満嘴好、很好、最好的,好像没有坏的?你好像很乐观。""我是很乐观,人家说我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我看人间万事,先有一个底价,这底价,就是好。从好再往上算,正好、真好、很好、太好、最好、好极了、好得很、形势大好。
"难道没有比你的底价还低的情况?"
"也不能说没有。"
"那时候你怎么说?"
"实在低于我的底价的时候,我会说还好。"
"更严重时候呢?"
"那就说大事不好。"
"你不说坏这种字?"
"能用好字来表达的,为什么用不好的字?""你好得琊门,好到抹杀了一切的坏。"
"倒也不是抹杀,而是本不必看得那么坏,自然就事事看好。这就是乐观主义者的好处。乐观主义者看什么东西都看好的一面,所以能从悲观主义者眼中的坏看出好来。"
"那你看我是好是不好?"
"好、好、好,万劫先生,看你満面红光,喜气东来,不像要坐牢的样子,并且可以长寿似乌⻳,虽然你是酒鬼。"
"我的数学和哲学,告诉我可以活过八十岁,并且活到八十——岁。"
"为什么?"
"九九八十一,你忘了?九九八十一。九就是喝酒的酒,喝了又喝,就是酒酒,酒酒八十一就是喝酒又喝酒可以活到八十一岁。"
"哈,原来如此。连最中立的数学都支持你喝酒了,你竟可以动员所有的学术来支持你了,万劫先生。"
"这叫酒酒万能。"
"开句玩笑,如果数学是这样的助酒为,这种数学,一定是洒桶里面出来的。"
"又有什么不好?一切学术,都要为酒鬼服务。"
"你太霸道了,你像共产。"
"我不是像共产,我本就是共产。共产了坏人的酒,然后⼊。"
"我看你冒充共产,共产是清醒的,而你却是醉眼醺醺,成个什么样子?"
"好啊,你敢诽谤本共产,你居然问起我是什么样子,我还要问你呢。说,你为什么这么大的肚子?又脑満肠肥又満脑肥肠?"
"我的肚子不能不大,因为用处比你们多。我的肚子不但管消化,也管感情。我的感情,是用肚子表现的。我生气,就是一肚子气;我难过,就愁肠百结;我⾼兴,就一肚子⾁笑得直颠。所以,你不要看我脸、也不要听我说,只要看我肚子,一切就都明⽩了。"
"既然你的肚子这么奇妙,我想讲一些推心置腹的话,放在你肚子上。"
"你说吧,就对着我肚子说吧。"
"你这么大肚子,挡住你的视线,害得你都看不到你的脚趾头了,要不要我告诉你,你的脚趾头长得什么样子?什么丑样子?胖猫头鹰先生。"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你肚子没有耳朵,只有嘴巴,你只要吃吃吃,你不要听。"
"我不是不要听,而是不听我不⾼兴听的。我的听觉有自动开关,专挑好听的听。"
"所以你听到的都是好话。"
"所以我才会胖。"
"胖有什么好处?胖了得⾎庒⾼,先完蛋。"
"错了,胖子最全安。胖了就不会是共产,共产没有胖子。胖子不但不会被当做共产,甚至不会变成任何危险人物,因为人一胖,就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快,所以胖子受先天限制,必须很老实很安分。所以,一切闯祸的、闹事的、⾰别人命的,都是瘦子,愈瘦愈危险。"
哈,原来如此。原来你是为了怕被当做危险人物,你才挤命发胖。"
"实不相瞒,真相的确如此。"
"你怕死?"
"怕不明不⽩的死。"
"你不怕胖出⾎庒⾼,唉一下就完蛋?"
"当然也怕,不过至少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死。"
"为何而死?"
"为⾼⾎庒而死。"
"死得又明又⽩?"
"当然,死亡证明书开出来,看起来也死得好看。不是打死、幢死、被人掐死…总之,不死于非命。要死,也死在自己手里。"
"杀自?"
"总比他杀好。"
"你把自己吃成大胖子,从医学观点看,就是杀自,慢杀自。胖家伙!"
"我不从医学观点看。"
"你不正视现实。"
"我最正视,我整天一半时间看我肚子。我的现实丰富得多。"
"肚子就是你的现实?"
"肚子是任何人的现实。任何人不吃肚子,都会来,不对吗?"
"你胖,怎么还有这么多理由?"
"我的理由多,是劝我自己:已经胖了的部分,一律追认;在没有新理由以前,没胖的部分,不要再胖了。"
"在我眼中,胖,就是罪。"
"胖也有罪?"
、"也有罪。因为胖,证明你剥削别人,证明你一个人吃了双人份三人份。现在东西部不够吃,你还吃双人份三人份。所以,你有罪。"
"但我并没吃双人份三人份。"
"现在是没吃,但你过去吃了。"
"我过去也没吃,我是一生下来就胖。""那你妈妈吃了。"
"那你找我妈,有罪的是我妈。:"你妈在那里?""我妈在树枝上。"胖猫头鹰向上一指。"我怎么找?还是找你,你为什么生下来就胖?""当时产房的医生护土也奇怪,说这是双胞胎的重量。"
"但没生下双胞胎?""没有。""这证明你还没出生就开始吃人。"
"天啊!""你吃了你弟弟?""天啊!""哥哥?""弟弟被吃了,我自己就是哥哥,我自己不能吃我自己。""也许三胞胎,你是二老,你吃了两个。"
"你万劫先上怎么这样,你把我当成什么?洲非土人?"
"洲非土人也比你好,至少他们不生吃。"
"你先生不要开玩笑。难道我在娘胎里生火?"
"谁跟你开玩笑?你站好!不许笑。"
"可是大家都在笑。观众席上那个漂亮的小马子也在笑。"
"都在笑也不许你笑,何况,我就没笑。我不笑的时候你就别笑。"。
"你大霸道了,连笑的自由都没有!你欺负本猫头鹰,你待动物!"
"我没待动物,我只是讨厌猫头鹰,尤其是胖的。"
"为什么讨厌猫头鹰?"
"因为你长得不伦不类。你是一只两眼不在左右而同朝前方的怪鸟,头部可转二百七十度,又像猫,又像鹰。又不是猫,又不算是鹰。你是个骑墙派,是个滑头分子。并且,你有张大圆脸,脸盘羽⽑的功能好像雷达接受器的反面一般,连同你的大耳朵,可以听到一切不该听的。你是怪物,看起来像一盆吃⾁的雷达。"
"蝙蝠在寓言里又是鸟又是兽,你为什么不讨厌它?"
"我先讨厌你,再讨厌它。"
"你不公平。是不是因为蝙蝠长得小一点,你就可怜它;我大一点,你就欺负我?"
"你不是大一点,你是大了很多很多。"
"其实我讨厌的,正跟你相反,我总是把小的放大,我一切都喜放大,我是开照相馆的。你知道不知道,不单是我这一行,别的行,一切都得靠放大才有结果。"
"你说说看。"
一就拿女人这一行做例。女人的子宮平常只像一只梨那样大,可是为了有产品,它的重量会增加三十五倍,容积会放大五百倍,不放大,能生小孩吗?"
"你说的对。"
"再拿医生这一行做例,显微镜把东西放大三十五倍、一百倍、四百倍,电子显微镜甚至放大到一百万倍以上,不放大,能把那些小鬼头看清楚吗?"
"你说的也对,也不对,我可以代你举一个例。拿卖汽球这一行做例。汽球,不放大到一百倍、四百倍,成吗?可是吹吧,吹吹,一下子吹破了,一倍也不倍了。变成了瞳孔放大了,死翘翘了。"
"万劫先生你不要胡闹,我们是在谈哲学,不是在吹牛⽪。"
"你说一切都得靠放大,但放大要有一定的限度,你妈当年要没限度,你就变成大头鬼了,懂吗?"
"懂。"
"懂就好。"
"但也可能不是大头鬼,而是双胞胎。"
"双胞胎?又谈双胞胎?世界有你一个还不够?除非上帝是双胞胎,他绝不许这个可怜的世界竟有两个你。"
"双胞胎既然上帝不肯,那有没有一个人长两个脑袋?"
"一条蛇长两个脑袋的倒有,叫双头蛇,还有连体婴,但没有一个人长两个脑袋的。"
"如果只许长一个脑袋,那可以长三只眼三只手或者很多只眼睛很多只手吗?"
"你觉得你长得还不够怪吗?"
"《封神榜》里闻太师不是长三只眼吗?佛像里观音不是长⼲手千眼吗?"
"那是六观音中的一个,有千手千眼,二十七面。你现在只是小鬼,要成佛,还差十万八千里呢,想都别想。"
"佛要那么多眼睛那么多手⼲嘛?"
"佛经上说是为了广大无碍,要看要碰什么也挡不住。"
"我看是多了,要看女人澡洗,独眼龙就够;那么多手,除非浑⾝长癣,抓庠方便,否则反倒碍手碍脚的。"
"所以你不能成佛。"
"有没有千手千脚的?"
"没有。"
"娱蚁呢?"
"娱蚜脚一般是十五对到一百七十三对,所以也不过是三十只到三百四十六只脚,差得远。"
"要那么多脚⼲嘛?是不是想跟千手千眼的比手画脚?"
"它怎么敢?任何蜈蚣的第一对脚,就是脑袋后面那第一对,都是用来打架的,不是用来走路的。从第二对开始,才用来走路。"
"或逃跑。"
"或逃跑,你说的对,那么多脚,除了逃命以外,实在没什么道理。还有,那第一对脚不但用来打架,并且还有毒的。所以一打架,那不是下毒手,是下毒脚。"
"真有意思。那小家伙这么厉害,那么多脚看来好像不是逃跑的,可能像坦克车的履带一样,反倒是硬推自己向前进攻的。"
"有道理,你能从攻势观点看万象,我该为你吹一次冲锋号。"
"你自己不冲锋?万劫先生?"
"吹冲锋号的要不冲锋,冲锋的人还听得见冲锋号吗?"
"我对你有信心,我愿跟你一起冲锋。但如果你被打死了,没有号声了怎么办?"。
"那你就跟娱蚁在一起,蜈蚣没人给它吹号,它还不是在打。"
"订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打得好的、一个人打的仗,不一定有声音,那叫杀人如草不闻声。"
"可是,我愿同你并肩作战。"
"谢了,我要并肩作战,一定得找个脸蛋好看的。你是胖猫头鹰,大丑了。"
"你嫌我难看?"
"难看,难看极了。"
"有没有补救办法?"
"有,把你另外一张脸拿出来,不必拿这张脸。"
"如果我有另外一张脸好拿,你想我会用这一张吗?我知道,你恨我,你对我有成见,你歧视动物。你要在今天一分手后,就设法忘掉我,说!是不是?"
"不是。我只歧视猫头鹰,尤其是胖的。"
"怎么不是?"
"一分手后,我不是设法忘掉你,我是设法记起你。"
"啊哈!没想到你倒忘得可快,我看你还没分手,就把我忘掉了!是不是?好,测验一下看,现在,看着我!看好!我问你,你看着的是谁?说!是谁?"
"是动物中的一大怪胎。"
"请不要歧视我,我会报答你,我多才多艺,还会做一手好菜,我会为你做次厨子,我做厨子,菜比较好吃。"
"为什么?你手艺比别人好?"
"倒也不是,我心好。"
"心好跟做莱有什么关系?"
"才有关系呢!你不能叫奷臣做你厨子,坏蛋做你厨子。"
"怎么样?奷臣和坏蛋又怎么样?只要他们菜做得好,管他奷不奷、坏不坏?"
"他们菜做得好,不错,可是他们做菜的时候,会往菜里吐口⽔。怎么样,你还⾼兴吃吗?"
"当然不要吃呀!那多恶心!"
"那还要他们做厨子吗?"
"当然不要。谁敢要啊?"
"现在懂了吧,找厨子,"定得找好人。好人做了厨子,菜比较好吃。好人再变心,他只下毒药,不吐口⽔。"
"你说什么?"
"我说好人再变心,他做菜只下毒药,不吐口⽔。"
"下毒药毒人还算什么好人?"
"下毒药是正宗制裁别人的方法,好人有时候也要制裁人,所以下毒药;但吐口⽔是不⼊流的方法!所以好人不用。"
"天哪,像你这种人,好人在你嘴里也变质了。"
"变质?变质就不吐口⽔了。"
"吐什么?"
"吐痰!"
"哈,气死人了,没错吧?我一看你就不是好东西,果然你这胖东西不是好东西,但没想到你这么坏。好了,对你,我有三个理由不喜你了。"
"那三个理由?"
"第一,你是八王蛋;第二,你是八王蛋平方;第三,你是八王蛋立方。"
"你这么说,是指我八王蛋乘三呢,还是八王蛋立方?"
"又乘三又立方,这要看从那一个角度来看你。你在数量上八王蛋的时候,就是八王蛋乘三;在体积上八王蛋的时候,就是八王蛋立方。你大胖了,所以体积上像后者。"
"除了八王蛋以外,还有没有别的?"
"八王蛋已经包罗万象,不需要有别的了。"
"你恨我?"
"你要毒我,还吐痰,能不恨你吗?这世界上有几类人是我恨的,可是你一个人却⾝兼各类,集可恨之大成。所以,为了省事起见,我只要集中仇恨,恨你一个人就行了。你做他们的总代理。"
"既然你这样恨我,你准备写遗嘱吧!"胖猫头鹰生气了。
"为什么?"
"你要死了呀,我要掐死你。"
"为什么?"
"你长得太像我了,我发誓掐死世界上任何长得像我的人。我只要世界上长我这样的人只我一个。"
"天啊!我怎么会像你?我真的长得像你吗?"
"真的。"
"一如果我长得竟像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掐好了。"我伸出了脖子。
"我掐死你,你就变成鬼了。"
"我长得像你,就已经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你掐死我,也不过七分上再加三分而已。"
"你是讽刺我长得像鬼?"
"我讽刺你⼲嘛?照你说我像你的话,我讽刺你就是讽刺我自己啊!"
"不过,不管我们怎么像,有一点还是完全不像。"
"真叫人失望中起了希望。快说,那一点?"
"你张开嘴。我告诉你。"
"你看我的嘴,你看到了什么?"我张开了嘴。
"看到満口牙。"
"再仔细看,还有什么?"
"还有,有半口假牙。"
"假牙?你别忘了那可是真金的。"
"真金的?"
"当然,进到我嘴里发光的就是真金的。这就是说,我有金牙,你却没有。这就是说,我有钱,你是穷鬼。"
"你怎么知道进到你嘴里发光的,就是真金?你怎么知道牙医不会骗你?"
"世界上谁都会骗我,可是牙医绝对不会。因为她是我妈。"
"原来如此,可怜的妈。"
"为什么可怜?"
"因为她也是我妈。"
"什么,你说什么?"
"我们是双胞胎,同一个妈。哈哈哈!"胖猫头鹰笑说。
"你胡说。你给我闭嘴!"
"不能闭,闭了就看不到我的満口真牙。"
"去你的,我才不要与你认亲呢!"
"你必须认,我们其实正是一对,我们同样不喜一样,又同样喜一样。"
"这话怎么说?"
"我们同样不喜一样——都不喜对方那张脸;同样喜一样——都喜把自己的拳头打在那张脸上。"
"啊,原来如此。"
"我们完全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们是完全同型的人,只是生来就是一盘棋上的黑⽩两颗棋子,生来就注定要你来我往、你死我活一辈子。我们谁也缺不了谁,缺了对方,就没有观众。所以,还是让我陪在你⾝边,与你并肩作战,我保证不给你惹⿇烦。我发誓。"
"你发誓,你是不是一没办法就发誓?"
"因为我谎话大多,不能不用发誓来帮助。"
"帮助你不再说谎?"
"帮助我的谎话取信于人。发誓是我开支票,上帝背书。"
"可是你退票,上帝不会代你还。"
"但上帝能惩罚我,上帝罚了我,你总解了恨。"
"我发现我问你你答的都是谎话。我不要听到谎话。"
"你不再问问题,你就听不到谎话。"
"可是即使你不讲话,你也在扯谎。"
"对不起,我只是一头猫头鹰,我能有你们人类那样坏吗?"
"好吧,我相信你是我认识的最肯帮人解决⿇烦的人,每次有⿇烦,你总在⿇烦旁边,因为⿇烦是你给惹来的。"
"哦。"
"我做了一个梦。第一次见到你,你就一个劲儿的拍我肩膀,很慷慨的说:没问题,有什么小⿇烦,算我一份,你的⿇烦就是我的⿇烦,有⿇烦就是我们两个的。我听了,很⾼兴,心想今天运气真好,上这么一个够朋友的。直到后来,事实一再证明,你的确有远见,你说有⿇烦,果然就有,不但有,还一大堆。第一次见到你,你头就没头没脑的问有什么⿇烦,我还奇怪,我说我没有⿇烦啊,你说不会没⿇烦,会有的,原来认识了你,就开始了⿇烦。我就做了这么一个梦,如今噩梦初醒,原来你就站在我面前,还跟我同台演出,天啊!醒来的比噩梦还噩梦!"
"本胖猫头鹰是很有度量的人,虽然你挖苦我,但挖苦得词儿还是可圈可点。"
"为什么要加圈?"
"因为文章写得好要加圈,话说得好也要。"
"那⿇子脸上加圈难道是长得好,老天爷要加圈?"
"⿇子也不见得长得有什么不好,看你用那一种标准看。这不是⿇不⿇的问题,而是你选择那一种审美标准的问题。如果你选一种有⿇才美的标准,那么从每一个⿇坑里都可以看到一个世界、一个天国,也未可知。印度的文学家泰戈尔(Tagore)就歌颂过⿇子女人。"
"你是唯心论者?"我好奇了。
"从⿇脸这个物上影响自己的心的这种人,才是唯心论者。我不是唯心论者、我是唯猫头鹰论者、唯动物论者。人的一生,要用动物来分阶段,才算⾼杆。要听我的动物分段论吗?人的一生,二十岁还不像孔雀那样漂亮、三十岁还不像狮子那样有力量、四十岁还不像松鼠一样有积蓄、五十岁还不像猫头鹰一样聪明,这种人,就是笨人,——就像你。"
"哎呀,你骂人。别忘了我才三十五岁。"我议抗。
"二十五岁又怎样?你还是没狮子有力量。一只狮子有一大堆老婆,你一个都没有。"
"人家都骂乌鸦嘴,其实你这胖猫头鹰嘴更该骂,并且该打你庇股。"
"我如嘴巴惹了你,你打我庇股,这样对庇股不公道。"
"什么不公道!公道不公道之间,有意想不到的出⼊。例如说搞庇股,实际所搞者,庇股眼也,但不说搞庇股眼而说搞庇股,庇股背虚名而庇股眼得实祸,这是名实不副,对庇股不公道。像这种不公道,不止于搞,打也如此,人从小就被打庇股,但该打的罪,没有一件是庇股惹出来的,都是⾝上别的器官惹出来的,但挨打的却总是庇股,这也是名实不副,对庇股不公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该打,可是你的庇股不该打?"
"是。"
"可是有种情况就不然。一个笑话说一个強xx犯被抓住了,被打庇股。事后庇股向凶手抱怨说,在前面进进出出舒舒服服的是你,结果挨打的是我。可是凶手说,我在前面只是探头探脑,是你在后面突然顶我,我才犯了罪的,不打你还打谁?"
"好啦,别扯了!庇股啊庇股,不如没有你倒省⿇烦。"
"可以没有庇股吗?你错了。有一个笑话说,一天,人脸上的五官忽然不和,吵起架来。首先,嘴巴对鼻子说:人非吃不能活,要吃,非我莫办,可见我多重要!你是什么东西,居然在我上面?"鼻子一听,火了,大骂道:人能辨别香的臭的,全靠我,没有我,你他妈的连屎狗都吃下去了!我不在你上面,谁在你上面!嘴巴一听,再也不敢吭气。鼻子一胜,神气起来了,鼻孔一昅,抬头对眼睛说:我既这么重要,你又是什么东西,居然在我上面?,眼睛一听,也火了,大骂道:我能辨别远近、辨别光暗,没有我,你这臭鼻子早撞上墙了:我不在你上面,谁在你上面!鼻子一听,再也不敢吭气。眼睛一胜,也神气起来了,⽩眼一翻,对眉⽑说:我看你就不顺眼,我既这么重要,你又是什么东西,居然在我上面?眉⽑听了,一直不理它,眼睛一再追问,最后眉⽑一扬,小平气和的答道:我可以不在这儿,但若没了我,你还像个人么?我在这儿,就是叫你像个人样,你能像个人样,就幸亏有我!懂了吧,胖猫头鹰博士,眉⽑都不能没有,何况庇股。所以,你必须向你庇股道歉,挽留你庇股,不要出走。何况,没有庇股你就不能便大了,一个星期不便大,你浑⾝上下,不再是胖子了,你要变成⽔肥车了。"
"你愈来愈胡扯了,我不跟你扯了。"
"我也不跟你扯了,我要走下台来,到观众席上,找到那有着最可爱庇股的小女生,去摸她的庇股。"
说到这里,我把胖猫头鹰布偶从手上快速菗出,往沙发一丢,就扑到小葇⾝上,小葇笑着尖叫。我把头埋在她腿大间,顺手摸上她腿大,再向上摸,直摸到她內,再从內两边上揷进双手,直接摸到光滑的、紧紧的小庇股。
小葇没太拒绝我,她拍着我的头,笑着说:"酒鬼万劫先生和胖猫头鹰脫口秀演出完毕,精彩极了。只是后段有点不雅,谈庇股谈得大多,为什么?"
我抬头看着笑脸的她。"为什么?因为摸得太少,所以谈得太多。"
小葇双手握住我的手腕,想拉它们出来,可是我不肯。"亲爱的小葇,我这样卖力跟这胖家伙演出,请让我多摸你一分钟,表示你慰劳我。别忘了马戏团的狗熊表演完了,也要立刻给它一块糖。"
小葇放开我的手腕。"好,慰劳一下下,只许一分钟。"她又彻自我的头。"你真有表演天才呢!真想不到。你平常在外面,都是穷凶极恶的形象,大家都怕你,却不知道你这么风趣可爱。"
"真的吗?"我抬起头。"我愿这些风趣可爱算做我的一些小秘密,只留着给我心爱的人独享,像刚才给你、只给你,它是你我之间的小秘密,别人不得窥探,只给你看。"
小葇双手捧着我的脸,凝视着我。"我好感动。但愿我也有表演天才给你看,做为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你何必表演呢?你的自然、纯真、青舂、美丽、慧黠,就是最好的表演,问题出在小秘密上,只要你呈现出只给我看的小秘密,一切就圆満了。"
"我有什么小秘密给你看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有这么美的⾝体人的⾁体在这里,"我双手轻抚着她的小庇股,"给我看到,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小秘密啊!"我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她。
小葇抿着嘴笑,用指尖点我的额头。"你呀,你大想这种事情、你老想这种事情,你使我好紧张。今天大晚了,是不是该休息了?"
"你说得对,是该休息了。你先到浴室准备一下,我随后就来。可是,请注意,等一下澡洗,我要全部关灯的那种,不开电灯也不点腊烛。"
"为什么,你忽然放弃开灯看我了?"
"因为我已经变成夜行动物了,有一种叫仓鹑(Tytoalba)的猫头鹰,有本领在黑暗中单凭声音就可抓到它要抓到的,我就是那种仓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