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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四色名贵礼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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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疑惑的是,他口中的“三堂主”是韩夫人本⾝呢?还是韩夫人已故的丈夫?

  但是“堂主”这个职位,在四川哥老会中相当重要,我却也知道的。

  哥老会的势力,在四川分布得十分广,统称哥老会,或袍哥,在名义上,也有总舵之设,可是许多地盘,各自为政,都自有一套组织和名堂,领袖人物,多沿用“堂主”这个衔头,有內堂外堂花堂等等名号的分别,十分复杂。同是堂主,也有声势煊赫,一呼百诺的,也有不值一文,都看财势而定地位。这位何先达口中的“三堂主”听来像是十分有势力的了。

  这样的自我介绍,说了等于没说,只是有了称呼而已。至于另外四个人,那是连自我介绍的资格都没有的了。在韩夫人坐下之后,我和⽩素一直坚持,韩夫人也出了声,何先达才坐了下来,那四个人站着,双手仍然捧着漆盒。

  寒暄过了之后,⽩素也替各人斟了酒,韩夫人向何先达示意,何先达向那四人摆手,那四人立时把漆盒放在几上,打开盒盖来。

  他们的动作十分快,⽩素想要阻止,已自不及。

  那四只漆盒子中盛放的是礼物,这一点我们早知道了,而且也明⽩这个女子带了人前来送礼的原因,是由于有事相求。

  ⽩素从一开始就现出十分冷峻的态度,多半是她不愿和袍哥发生什么沾染的缘故。我的想法,和她略有不同,因为收不收礼,是不是答应他们的求助,决定权在我,看看来势十分惊人的袍哥,送出一些什么礼来,也是好的——在很多的情形下,出手送礼的人,品味子如何,很可以从他所送的礼物上看出来。

  所以,我很⾼兴⽩素并没能阻止那四个人揭开盒子来,而且立即向盒子看去,只看了第一只盒子一眼,我就发出了“咦”的一声,而且,自然而然,一伸手,把盒子中的东西,取了出来,看个仔细。

  这种动作,本来是十分小家气的,可是在一旁的⽩素,非但没有怪我,她也凑过头来,和我一起看——之所以有这样的情形发生,自然是盒中的那东西有趣之极,叫人一看到了之后,就忍不住要拿在手中多看几眼的缘故。

  说了半天,第一只盒子中的究竟是什么呢?简单点说,听到的人,一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雨花台石。

  雨花台石是相当普遍的物事,盛产在南京雨花台一带,⾊泽斑斓,什么颜⾊花纹都有,大小也不一,大约最大的可比拳头大,小的一如米粒,相传晋时⾼僧生公说法,说得天花坠,落地之后,就化为五⾊石子,连雨花台的地名,也是这样得来的。

  但实际上,雨花台石,自然是陨石,确然自天而降,不知来自宇宙哪一个遥远而神秘的角落,地球人恐怕永无法弄得明⽩。早年,我有一宗奇遇,和一块怪异莫名的雨花台石有关,就用《雨花台石》为名,记述过出来,所以我对雨花台石,另有一种爱好。

  这时,我看到的盒中的那块雨花台石,作不规则的扁圆形,颜⾊是常见的⽩⾊和墨绿⾊。它奇在在它的两面,都相当平整,我一眼就看到,那上面有一幅天造地设的太极图,一半墨绿一半⽩,不但整个圆形圆得标准,而且把太极图分开的曲线,也丝毫不差,更妙的是,墨绿的一半中有一点⽩,⽩⾊的一半之中,有一点墨绿,也正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之上。

  唯一可以挑剔的,是颜⾊并非黑和⽩,但是绿得十分深,实在也不应苛求了。

  这样的一块奇石,只是奇,本⾝还是石头,说不上十分值钱,可是,却十分有趣,我一下子把它捡起来看,是想看清楚会否有过人工的修饰,也想看看它的反面,是不是另有图案。

  一拿起来仔细看,就可以看出,那纯粹是天然形成的图案,并无任何加工,而且,反过来一看,也是同样工整之极的太极图。

  我和⽩素,都看得爱不释手,我自然而然,也表示了一些意见,说真要是黑⽩两⾊的话,那就更加不可思议了,⽩素则道:“就这样,也已经是夺天地之造化了,神奇莫测…”

  我也立刻发了自己的想像力:“太极图可以出现在来自太空的陨石之上,那么,连伏羲氏得到河图、洛图、创八卦等等,都可以有假设,是来自宇宙不知何处的一种讯息…”

  ⽩素深有同感,连连点头。

  在我们讨论的时候,何先达和韩夫人一声不出,他们看出我们十分有‮趣兴‬,也有欣然之⾊。

  等到我们住了口,何先达才开口,这显得他十分之有教养,他道:“雨花台石,放在⽔中,颜⾊才显,这石子一浸⽔,颜⾊恰是黑⽩,不是墨绿⾊。”

  我和⽩素又不由自主“啊”地一声,更感到奇妙无匹,何先达一伸手,不经意地,在第二只盒中,取起一只淡青⾊的⽔盂来,直径约有二十公分。

  他道:“拿这⽔盂注⽔,恰好可以放这块太极奇石,以供欣赏。”

  我和⽩素互望了一眼,若是说那块雨花台石,只是奇、趣,不算名贵的话,那么,这只被何先达不经意地取在手中的⽔盂,却是非同小可,我和⽩素都看出,那是上佳的龙泉青瓷,是极罕见的珍品。

  ⽩素不置可否,我这时,对送礼者的心思,已十分有好感,所以再去看第三个盒子,却是一个天然生成的老竹烟斗,取起来一看,烟斗的装烟部分相当大,嘴长约有二十多公分,大之上,盘着许多小,那些小的形状,千奇百怪,像是有不知道多少怪物,俯伏在大竹之上,越看越多,看久了,倒像是那些千奇百怪的怪物,都在而动,像活的一样。

  我看了之后,不噤感叹:“那奇石是来自天上的杰作,这竹,则是来自地下的珍品,难得,难得。”

  何先达十分⾼兴:“卫先生真识货,这竹叫作‘百兽图’,罕见之极,三堂主曾说,那是他韩家的祖传,四川虽然多竹,但只怕刨遍了全省,再也找不出相类的竹来了,昔年,韩家曾想——”

  他兴致,说到这里,韩夫人就叫了他一声,不让他再说下去。

  我则扬了扬眉,暗示我想听下去,韩夫人笑了一下:“也没有什么,韩家曾两度想把这竹当礼物送出去,都没舍得,这是爷们爱好的物事,我女人家留着,也没有用处,所以就作个顺⽔人情。”

  听得她这样说,这竹竟是名贵异常,深得主人宠爱。她虽然说是“顺⽔人情”但正是在提醒这件礼品的名贵之处。

  她出手如此之重,想求我们的不知是什么事?

  这时,在一旁递了茶来之后,就一直没离去的老蔡,揷了一句口。

  老蔡一向倚老卖老,不是很懂规矩,他有点不服气,问:“两次想送人又不舍得,想来是受礼人不够资格收这名贵礼品了。”

  何先达笑了一下:“先一次,是四川总督来商量,想送给西太后当寿礼,后来一次,是想给袁大总统。”

  我和⽩素不出声,老蔡伸了伸⾆头,也没有再出声。

  ⽩素伸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那是她在告诉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要小心应付才好。我暗中点了点头,再去看第四件礼物时,却是一对⽩⽟的虎符,自然⽟质佳绝,手工精细。

  看完了四件礼物,我向⽩素望去,只见她眉心微蹙,拿起了其中一只盒盖来盖上,沉声道:“韩夫人不知想我们如何效劳?只要可以做到,自当应命,这些礼物,我们一件也受不起,请原谅。”

  韩夫人一见这种情形,现出了十分焦切的神情,双手紧握着,双眼之中,竟有泪光莹然。⽩素是一见了她,就有十分好感的,这时忙道:“韩夫人,我们不受礼,并不是说不肯助你。”

  何先达在一旁叹了一声:“实在是只有卫先生一人才能帮助,所以不嫌冒昧,前来相求。”

  我笑了起来:“有什么事,普天之下竟只有我一个人才办得到,别把我看得太神通广大了。”

  韩夫人一开口,声音有点哽咽,更能博人同情,看来⽩素十分愿意帮她,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神情,韩夫人这才道:“我…有一个姐姐,在川西失了踪,她可能进⼊了云贵一带,那是苗蛮聚居之处,她音讯全无,吉凶未卜,我…自小丧⺟,她大我许多年…是她抚养我长大的,所以⽇夜思念…”

  常言道:事不关心,关心则,韩夫人显然十分关切那位比她年长许多的姐姐,所以说起来,有点着急,话也不是很连贯。

  我听到了她的目的,是到川西或是云贵一带去找一个人,就不噤苦笑,心想这倒好,我和⽩素,也想到苗疆去找人,正没头绪,泥菩萨过江,自⾝难何,如何还能帮助别人。

  我正想说“无能为力”这类话去推搪。而且,我心中也不免奇怪,他们是四川的袍哥,人在川西失踪,那正是他们的势力范围,虽然说时易事迁,但至少地理环境他们悉。而且袍哥人数众多,派几个有经验的搜索队出去,还怕没有结果吗?而且,就算他们找不到,我又能帮上什么忙了?

  不过,我话没有出口,何先达已然道:“唉,三堂主在生时,曾‮出派‬上百人去找寻,可是没有结果,所以韩夫人才想亲自去。”

  何先达说着,现出了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显然他对韩夫人亲自出马一事,也认为必然徒劳无功。

  韩夫人低叹一声:“我何尝不知道事情困难之极?只是我总在想,别人去找,找的是我的亲人,找得到找不到,都不关心——”

  她说到这里,何先达忍不住加了一句:“三堂主已把赏格,提⾼到了⻩金一千两。”

  他在说了之后,又现出十分惶恐的神情,很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子,不过韩夫人却并没有责怪他,只是道:“纵使⻩金万两,又怎抵得上亲情一分?我那姐姐养育我,就差没有亲自哺啂了。”

  她说到这里,神情黯然,不胜欷嘘。⽩素昅了一口气:“不知我们能相助什么?”

  韩夫人抬起头来,语又止,像是不好意思开口,我这时心中在想:不是要我陪她进苗疆去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太过分了。我怕她一提出来之后,⽩素说好,再加上一句“我们本来也想到苗疆去,也是找人”那就真是天大的⿇烦了。

  所以,我连连向⽩素,使了几个眼⾊,示意她切不可答应。可是⽩素却只是皱着眉,看来,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強烈暗示。

  何先达在这时候,也⼲咳了一声,想来目的是由他来说,比较容易开口些。韩夫人略点了点头,何先达道:“卫先生曾有苗疆之行,所以韩夫人想——”

  他说到这里,我陡然作了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头,他这样开了一个头,求我做什么,再明⽩也没有,要是等他说出来再拒绝他,就更难办了。

  ⽩素却在我作手势的时候,望了我一眼,很有点责怪我的意思,我只好把目光移开去,用明显的态度,表示我的意见。

  这种情形,自然十分令来人难堪,所以何先达支吾了一会,才鼓⾜了勇气道:“所以想请卫先生到苗疆一行。”

  他的语声才一出口,我就以第一时间拒绝了他:“办不到,到苗疆去寻人,并不是我的专长。”

  韩夫人和何先达都好一会不出声,⽩素看出我的态度异常坚决,所以也不说什么,一时之间,气氛十分之僵。我已准备拚着得罪袍哥的三堂主,站起⾝来上楼去了。而当我站起来之后,韩夫人才幽幽地道:“卫先生可能误会了,我们并不要求卫先生陪我们在整个苗疆找人,只请求卫先生带我们去见那一族蛊苗。”

  我怔了一怔,脫口问:“哪一族蛊苗?”

  韩夫人道:“自然是那一族——卫先生曾去过的。”

  我不噤大是奇怪:“韩夫人去见他们⼲什么?莫非令姐的失踪,和蛊术有关?”

  韩夫人皱着眉,半晌不说话,这才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蛊苗在苗人中的地位十分⾼,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我要到苗疆去找人,说不定要找上三年五载,不知要见到多少生苗苗蛮瑶倮倮人…只要能有一两个蛊苗伴行,就‮全安‬得多了。不然,天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凶险事情发生。”

  韩夫人的这番话,听来十分有理,找不出什么破绽来,可是我听了之后,总觉得有点不尽不实,觉得她有隐瞒事实之处。

  不过我既然不准备帮助她,自然也不必深究了,所以我只是淡然道:“蛊苗自视甚⾼,不见得肯受聘做人的保镖,而且,韩夫人,实话一句,生离死别,固然令人神伤,可是苗疆之大,千山万壑,要去找一个人,无异是大海捞针,不会成功的。”韩夫人低下头,有半分钟的沉默,这才道:“我有办法使蛊苗‮出派‬人伴我行走苗疆。”

  她对我的劝说,本不听,拚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令得我有些生气,我提⾼了声音:“我和他们的关系很好,但即使我出现了,开口求他们,也未必会有结果。蛊苗的地位极⾼,酋长更如同所有苗人的天神一样。”

  韩夫人的回答,却大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并不需要卫先生出言相求,我另有办法令他们答应我的要求,只是请卫先生带路。”

  我“嘿嘿”冷笑了两下:“请问是什么办法?如果无效,我岂不是⽩走一趟?如果他们看我的面子,‮出派‬人来陪伴你去找,又岂不是成了我強人所难?”

  韩夫人用心听我说着,又低下头,想了一会,才向何先达作了一个手势,何先达自⾝边取出一个布包来,一看到那块布,我就呆了一呆。布已经很旧了,织在布上的图案,也都已褪⾊,可是还是可以辨得出,那些图案,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昆虫蜘蛛之属。

  同样的布,当年我深⼊蛊苗的寨子时,曾经见过,几乎家家户户都使用来作为门廉,也拿来作包袱,是他们自织的土布。

  何先达取出了布包,‮开解‬,里面包的是一只扁平的⽩铜盒,这种盒子我也不陌生,可以肯定是蛊苗常用的物事。

  一时之间,我在蛊苗的寨子中所经历的事全涌上了心头:如何为了芭珠的死而痛哭失声,如何在一间暗的屋子中会见老酋长,如何和老酋长的儿子猛哥结成了好友。

  这一切经历,都如同就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素自然可以在我的神态上,知道何先达取出来的东西,确然是来自蛊苗的。所以,她也十分留意。

  何先达打开了那只铜盒,盒子十分浅,看来是整块⽩铜挖成的,只有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凹槽,里面衬着一小幅有一种灰⾊光泽的不知是什么的⽪,有着十分细密的短⽑,而在那块⽪上,是一只翠绿得鲜嫰滴,绿得发光发亮的甲虫。

  那甲虫不过大拇指大小,形状扁平,有宽而扁的触须,也是翠绿⾊的。

  我从来也未曾见过这样的甲虫,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可是却知道那必然和蛊术有关,因为各种古怪的昆虫,正是蛊术的主要內容。

  直到又许多年之后,认识了蓝丝,又和蓝家峒的苗人打道,这才算对蛊术又开了眼界,知道一只小昆虫在蛊术之中,简直可以变化无穷,神奇无伦。

  那时,何先达举着盒子,让我们看清了那只虫,然后,又把盒盖盖上。

  虽然看到了那只盒子,那块布,那只虫,可以肯定和那种蛊苗有关,但是韩夫人自然应该有进一步的解释。

  韩夫人这样开始:“这东西,是我姐姐还没有失踪之前,叫人带到成都来给我的,那时我才五岁,总希望有古怪有趣的生⽇礼。我姐姐知道我有这心愿,所以她说,这算是贺礼,这玩意是来自苗疆的一种蛊苗,十分珍罕,有了这…个虫,如果有什么事要求蛊苗,一取出来,求什么都可以达到目的…”

  我当然可以肯定这只翠绿⾊的小虫,大有来历,但是我还是问了一句:“你姐姐这样说,你就十⾜相信了?何况她是托人传言,不是亲口对你说的。”

  韩夫人望向我:“是不是可以允许我详细说。”

  我还没有反应,⽩素就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后来,我和⽩素又讨论到了和韩夫人那次会面的情形,⽩素道:“我就有预感,感到她再说下去,事情会和我有关系。”

  我闷哼一声:“这韩夫人的城府很深,她必然早知道她的叙述之中会出现和我们有关的人物,却不一上来就说,绕着弯子,才肯说出来。”

  ⽩素十分护韩夫人:“我不以为她有预谋。”

  这是后来的争论。当时,⽩素既然答应了韩夫人可以详细说,我自然不会反对。

  来自苗疆,有关蛊术的事,也十分奥秘有趣,听听也是好的。

  所以我点头,表示同意。韩夫人道:“小孩子家,有了这么古怪的生⽇礼,自然要在人前炫耀一番,当晚,先⽗为我大摆筵席,请了许多人客,我叫叔叔伯伯叫得声音也哑了,来的客人中,什么样的人物都有——”

  她说到这时,我问了一下:“令尊是——”

  韩夫人没有回答,倒是何先达说的:“陈督师当年在西川带兵,人数接近十万。”

  我和⽩素陡然一怔呆,⽩素立刻说出了一个声名显赫的将军名字来,我也立时问:“是他?”

  一听到⽩素说出了这个名字,韩夫人立时站了起来,十分恭敬地道:“那是先⽗的名字。”

  何先达也立即立正——他可能是陈将军的部下,当时有许多军官,有袍哥的⾝份,不⾜为奇。

  这时,我和⽩素真的呆住了难以出声。她一上来介绍她自己是什么韩夫人,丈夫是三堂主,听得我们不置可否。如果她一上来就说她自己是那位陈将军的女儿,那我们就知道她的⾝份了。

  那位陈将军,在‮国中‬近代史上,相当有名,有关他,有很多轶事传下来,他的⾝份,严格来说,是一个“军阀”自然也脫不了一般军阀的野蛮落后的⽑病。

  可是他特别之处在和江湖人物来往密切,自⾝也大有豪侠之气。

  这位大将军治军极严,又用兵如神,势力最大的时候,岂止在西川而已。

  当下由于我们的惊讶,韩夫人解释:“女子出嫁之后,总要以夫姓为荣,所以卫先生不问,我就没有提起。”

  我和⽩素并不是趋炎附势的人,但是韩夫人出⾝如此之好,大有来头,也颇令人意外。

  韩夫人又停了一会,才道:“先⽗一见了我,一把抱了我起来,我就坐在他的膝上,他十分疼我,摸着我的头,说了一些话,宾客自然都奉承着他,我就在这时,拿出了这盒子来——盒子十分重,是整块铜挖成的,打开给先⽗看。先⽗一看,就‘呸’地一声:‘女娃子怎么也学男娃子一样,捉起虫来了?’我道:‘这虫不是捉的,是姐姐派人送来,作我生⽇礼物的。’先⽗一听,脸⾊就陡然一沉。”

  韩夫人讲到这里,向何先达示意了一下,何先达道:“大‮姐小‬自小读书,十分洋化,和陈帅…屡有顶撞,终于离家出走,陈帅曾为此大发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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