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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白素的离奇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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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种人--第四部:⽩素的离奇经历

  第四部:⽩素的离奇经历

  我在警局,花了不少⾆,解释着我的无辜,总算初步令警方相信了。但是,我仍不能离境,旅行‮件证‬由警方保管,协助调查。这对我来说,真是无妄之灾,虽然我竭力反对,但无效。

  于是,我只好回到‮店酒‬,等我回到‮店酒‬之际,已经是深夜了。我再打电话回家,⽩素还没有回来,听到的仍然是录音机的声音。

  我心里烦极,重重地放下电话,倒在上,心里骂了祁士域一万遍猪!

  当晚没有睡好,一直在想,祁士域“救走”了马基之后,可能已经逃到南美洲去了,除非是这样,不然,在欧洲,他们可无处蔵⾝。

  我又在想,⽩素究竟在⼲甚么?

  ⽩素究竟在⼲甚么?当时我并不知道,事后,自然知道了。

  在这里,我先将⽩素做的一些事,先叙述出来。

  ⽩素为了要⻩堂承认他认错了人,将‮机飞‬失事的经过,详细地讲给⻩堂听。⻩堂遇到任何事,都要知道得详详细细,⽩素叙述,他又问了不少问题。所以,花了不少时间。

  ⽩素用这样一段话作为结束:“你被车子撞倒时,副机长⽩辽士正在机场,接受调查,绝不可能驾车离去。”

  如果⻩堂不是一头驴子,他一定会接受⽩素的解释了。如果他接受了⽩素的解释,那么⽩素就会回家,还可以来得及赶到机场来,和我同机起飞。

  可是,⻩堂是一头不折不扣的驴子。

  等到⽩素讲完之后,他想了片刻:“不管你怎么说,我没有认错人!就是这个副机长,他的名字叫甚么?叫⽩辽士?”

  ⽩素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你如何解释一个人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

  ⻩堂道:“或许,是两个同卵子孪生子?”

  ⽩素也不客气:“别写九流‮探侦‬小说。”

  ⻩堂了一口口⽔:“你当时并不在机场,或许⽩辽士在‮机飞‬失事之后不久,就溜了出来。”

  ⽩素问道:“他为甚么要溜出来?”

  ⻩堂道:“那你让去问他。”

  ⻩堂的这种话,换了第二个人,或是生气,或是一笑置之,都不会认真。可是⻩堂这次,算是遇到对手。⽩素固执起来,我不敢用驴子来形容她,总之,也够瞧的就是了。

  她一竟然连想也不想:“好,我就问他。”

  ⻩堂瞪着眼:“他,在哪里?”

  ⽩素道:“我知道他有一个月的假期,而且他对我说过,在有了这样可怕的经历之后,会在家里好好休息,而我有他家的电话号码。”

  ⻩堂没有反对:“好,你去问他。”

  ⽩素拿起了电话来,要求接驳长途电话,然后,放下电话听筒,等候接驳。

  ⻩堂忽然转换了话题,道:“这次‮机飞‬失事,过程好像很神秘?”

  ⽩素道:“是的,不知道马基机长为甚么会突然要求紧急降落,而且大失常态。”

  ⻩堂想了一想,说道:“据你的叙述,他像是看到了甚么怪东西。”

  ⽩素道:“在二万多的⾼空?”

  ⻩堂摊了摊手:“一定有原因,不会无缘无故失常,他是一个飞行经验极其丰富的机师。”

  ⽩素对这点,倒表示同意,他们又继续讨论了一会,电话铃响,接线生表示⽩辽士先生的电话已经接通,⽩素忙向着电话,向⽩辽士说明自己是谁,然后问道:“⽩辽士先生,当‮机飞‬失事之后,你多久才离开机场?”

  她问了一句之后,将电话移近⻩堂,好让⻩堂也听到答案。

  ⽩辽士的回答很肯定:“大约四小时之后。”

  ⽩素又问:“在这四个小时內,你一直没有离开过机场建筑物的范围?”

  ⽩辽士道:“当然没有,甚么事?”

  ⽩素道:“有一个人这个人的神经绝对正常,他说,在‮机飞‬失事之后的一小时,在机场敖近的一处旷野,看见你坐在一辆汽车中,这辆车子中还有三个穿制服的飞行人员,你坐在后座的…”

  ⻩堂道:“左手边。”

  ⽩素续道:“后座的左手边。这辆车子在撞倒了他之后,还曾驶回来,你曾打开车门,想下车,但结果却没有下车。”

  ⽩素的话还没有讲完,⽩辽士的轰笑声,已经传了过来,等⽩素讲完,⽩辽士一面笑,一面叫道:“叫那个人到地狱去吧。”

  ⽩素忙道:“对不起,我很认真,想知道答案。”

  ⽩辽士又笑了一会,才反问道:“怎么一回事?你们在进行一种游戏?”

  ⽩素道:“不是,他真的看到了你。”

  ⽩辽士道:“那么,他应该去换眼睛,哈哈。”

  ⽩素只好道:“对不起,打扰你了!”

  她放下了电话,向⻩堂望去,心想⻩堂这一下子,应该无话可说了吧!谁知道⻩堂涨红了脸:“他在说谎!我没有认错人!他说谎!”

  ⽩素望了他片刻:“⻩先生,你不请卫斯理,请了我来,真是做对了。”

  ⻩堂愕然问:“为甚么?”

  ⽩素指着他的另一条腿:“如果你请来的是他,他会将你另一条腿也打断。再见。”

  ⽩素也终于放弃,一个人,不正视现实到这一地步,说甚么也不肯承认自己认错了人,实在连一句话也无法再说下去。

  ⽩素向外走去,⻩堂仍然在她的⾝后大叫:“我没有认错人,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没有认错人!”

  当⽩素听得⻩堂这样叫的时候,她本不加理会。可是事情的发展,真是惊人到了极点。

  不必等到“总有一天”只不过是五分钟之后,⽩素就知道⻩堂是对的,他没有认错人。

  ⽩素在离开了那幢古老的洋房之后,进了自己的车子,想起刚才花了那么多时间,作如此无谓的谈话,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一面摇着头,一面发动了车子,然后驾车回家。

  那洋房所在地,十分静僻,⽩素驾着车,才转了一个弯,就看到前面路中心,站着一个人,双手叉挥动着,作要她停车的手势。

  ⽩素行事相当小心,她在离那人约有二十公尺处,就煞停了车,然后,向那人望去。

  一看之下,她呆住了。

  那个人拦停了车子之后,正在迅速向前奔过来。那个人,是⽩辽士!氨机长⽩辽士!

  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素在不到十分钟之前,还和⽩辽士通过长途电话,⽩辽士在他遥远的北欧家中,他实在绝无可能在这里出现!

  然而,⽩素一看到那向她奔过来的人,就立时可以肯定:那是⽩辽士!

  她甚至没有丝毫疑惑,那是一个和⽩辽士十分相似的人,或者是⽩辽士的双生兄弟等等,只是立即肯定,那就是⽩辽士。在那一刹那,⽩素思绪之混,难以形容,她不是没应变能力,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却全然不知道要怎样才好。

  她看着那个人(当时,她心里肯定那是⽩辽士,但究竟还未曾证实,而且她內心深处,也十分不愿意承认,所以,她还是称之为“那个人”),一直奔到了车前,向她略点了点头,就伸手去开车门。

  ⽩素一看到那个人来开车门,她才从极度的震呆之中,惊醒过来,有了反应的能力。她在那时只想到一点:事情太诡异。如果不是她恰诨铺媚抢铮听到过⻩堂被车子撞倒,而⻩堂又坚持⽩辽士在那车中,她不会那样反应。而这时,由于內心深处的一种极度的恐惧疑惑,她一看到对方要来开车门,就立时做了一个保护自己的措施,以极快的动作,按下了车门的‮险保‬掣。

  ⽩素的动作和那人的动作,同时发生,由于⽩素及时按下了掣,所以车门没有打开,⽩素盯着那人,那人也盯着⽩素。

  ⽩素的思绪,混到了极点,那人呆了一呆,伸手拍打着窗子,叫了一句甚么。由于窗子关着,⽩素也听不清,只看到他在不断地说着话。

  这时,时间已⾜够使⽩素镇定,她深深昅了一口气,令窗子打开了一半。她立时听到了那个人的话,那人在叫道:“卫夫人,是我,我是⽩辽士!”

  ⽩素一听到对方报出了名字,连最后一线“认错了人”的希望也不再存在。她早知那人是⽩辽士,但又知道⽩辽士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出现,所以她只好存了万一的希望,希望自己是认错了人。

  ⽩素嚷道:“我知道你是⽩辽士。”

  她在这样叫了一句之后,立时又道:“我知道你不是⽩辽士。”

  后一句话,她也同样用尖锐的声音叫出来,而这两句话,全然矛盾,可是在这时候,她本没有别的话可说。

  ⽩辽士听得⽩素这样叫,惊了一惊:“我是⽩辽士,卫夫人,你应该认识我。”

  ⽩素了几口气:“我当然认识你,你是⽩辽士的话,那么,才和我通过长途电话,在北欧家里的那个是谁?”

  ⽩辽士的神⾊略变了一变,道:“卫夫人,我希望和你详细说一说。”

  这时,⽩素已经完全镇定。她也知道,事情一定有她完全不明⽩之处。她没有理由拒绝⽩辽士登车,听他详细地解释。

  ⽩素一想到这一点,便拉开了车门的‮险保‬掣,⽩辽士打开车门,坐到了⽩素的⾝边:“请按照我的指示驾车!”

  ⽩素“嗯”了一声,在那一刹那,她并没有想到别的甚么,驾着车向前驶去。上了车之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一直到车子已驶出了市区,⽩素才道:“我们上哪里去?”

  ⽩辽士道:“到一处海滩,清沙滩。”

  ⽩素惊了一惊,清沙滩,那是一个极其冷僻的海滩,到那种荒僻的地方去,不会有甚么好事情。所以,她道:“如果你要向我解释,现在就可以说,不必要到那个海滩去。”

  ⽩辽士摇着头,态度和神情,都十分客气,但是他的话却不中听到了极点:“卫夫人,你非去不可!”

  ⽩素有点恼怒,刚想问“为甚么”可是她只是一转头“为甚么”三字,还没有出口,她已经知道为甚么了。因为她看到⽩辽士的手中,握着一柄十分精巧的小手,而小手的口,正对准了她。

  ⽩素有这个好处,要是我,在这样的情形下,一定然大怒,破口大骂。但是⽩素却真沉得住气,反倒笑了起来:“是,我非去不可,你说得对。”

  ⽩辽士笑了笑,样子像是很不好意思。⽩素将车速加快,公路上的车子并不多,⽩辽士道:“我们最好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素道:“当然,要是有人注意的话,你现在的罪行,可能比马基机长还要严重。”

  她想到⽩辽士的怪诞行为,和马基机长的飞行失事,可能有一定关系。至于那是甚么关系,她也说不上来。而且一点头绪也没有。她这样说,由自然而然的联想所形成。

  (我详细地叙述⽩素的思想过程,因为以后事态发展,证明⽩素当时模糊的联想,距离事实极近。)

  ⽩辽士的反应,十分敏锐,他陡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勉強恢复了镇定,闷哼一声,并没有说甚么。

  ⽩素继续驾车前进,以平淡不在乎的口气道:“可以猜一猜?”

  ⽩辽士又闷哼了一声,看来他也不明⽩⽩素想猜甚么。⽩素自顾自道:“你是仿制人?”

  ⽩辽士笑了起来:“仿制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素望了他一眼:“仿制人的意思有两种:一种是你本是一个机器人,在看来像⽪肤的东西下,全是各种各样的电子零件!”

  ⽩辽士叫了起来,说道:“不,我不是机器人,是真正的人,你看…”

  他说着,用手拉着自己的脸,将脸上的⾁,拉长了寸许,又道:“看,这是真正的⽪肤,⽪肤下面是脂肪层,再下面是肌⾁和⾎管!虽然⽪肤有点松,可是决不是甚么人工制造品。”⽩素给他的动作逗得笑了起来。当⽩素才一看到他手上忽然多了一柄精致的手指着自己之际,尽管表面上若无其事,心中还是十分焦急愤怒,也不断地在想着对策。

  ⽩素有点惑了。

  ⽩辽士这时的行为,已构成严重的刑事触犯,可是他的动作,看来却一点恶意也没有。若是⽩辽士是一个绑匪(这时他的行动是),那么,那该算是甚么?一个天真而又友善的绑匪?

  ⽩素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向他手中的看了一眼,⽩辽士忙道:“好像用不到这东西了,是吗?”

  ⽩素忍不住笑了起来,学着他:“好像决定权并不在我这里,是吗?”

  ⽩辽士耸了耸肩:“对,我想用不着了。”

  他一面说,一面取出了一支烟来,然后将手中的,口对准了他自己,再板动机“拍”地一声响,口冒出火,点着了烟,接着,他像是一个恶作剧的顽童,哈哈大笑。

  ⽩素怔了一怔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辽士噴着烟:“真对不起,看你刚才的情形,对我很猜忌,我不得不弄些狡狯。”

  ⽩素道:“不要紧,换了我,也会那样做。”

  ⽩辽士伸了伸⾝子,令他坐的‮势姿‬变得舒适些,放好了那手型的打火机:“第二种的仿制人是甚么?”

  ⽩素道:“第二种的仿制人,是面容的仿制,通过精巧复杂的外科手术,使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外貌,看起来一模一样。”

  在⽩素作了这样的解释之后,⽩辽士皱起了眉,好一会不出声。

  ⽩素道:“你是属于这一种?”

  ⽩辽士道:“不是,也不是。”

  ⽩辽士回答得十分诚恳,令得⽩素没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说谎。这时,⽩素心中的疑惑,也到了极处。她在开始提及“仿制人”之际,只不过是一种揣测。因为她知道,⽩辽士在北欧,而眼前又出现了一个⽩辽士!

  而且,据⻩堂的叙述这时,⽩素已不再怀疑⻩堂的认人本领一个⽩辽士在机场,另一个⽩辽士在车子里!

  ⽩素初提出“仿制人”时,当然也想到过,仿制人的前一种,只怕还只是电影和小说中的东西。而后一种“仿制人”也十分繁复,⽩辽士只是一个副机师,绝不值得任何人去仿制他。

  所以,⽩辽士说他不是,⽩素没有理由不相信。可是,两个⽩辽士,又怎么解释呢?

  ⽩素笑了一下:“再猜下去,唔,那是最偷懒的小说题材了,双生子?”

  ⽩辽士像是对⽩素的各种猜测都十分有‮趣兴‬:“不是,再猜。”

  ⽩素道:“唔,两个本来就一模一样的人?”

  ⽩辽士侧着头,想了一想,并没有立即回答,然后才反问道:“你才和我通过长途电话?”

  ⽩素道:“是的。”

  ⽩辽士道:“那么,你只不过听到我的声音而已,或许和你在电话中讲话的人,只不过是声音像我。”

  ⽩素道:“‮机飞‬失事之后,你在机场,有人看到你在一辆汽车中,在机场敖近的旷野疾驶。”

  ⽩素一面说,一面留意着⽩辽士的反应。她看到⽩辽士的脸⾊,越来越是难看,等到她把话讲完,⽩辽士的脸⾊发青。

  ⽩素扬了扬眉:“怎么样?”

  ⽩辽士“哼”地一声:“不好笑,那个人…在说谎!”

  ⽩素已经看出,⻩堂所讲的一切,全是事实,的确有两个⽩辽士。虽然她对其中的关键,一无所知,但是这一点,她已可肯定。

  她立时道:“当然不是说谎,他被你的三个同事,撞断了腿。”

  ⽩辽士一听,旋地站了起来。他震惊过度,忘了自己在车子中,以致一站了起来之后,头顶重重撞了一下。

  他立时坐了下来,伸手按着被撞的头顶,显出又痛楚、又尴尬、又愤怒、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素不肯放过他:“和你同车的那三个是甚么人?不会是文斯、连能他们吧?”

  ⽩辽士的神情更复杂,两眼直视向前,并没有回答⽩素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他才道:“你…不必多久,你就可以看到他们。”

  ⽩素怔了一怔,这时,她心中实在极其吃惊:“甚么意思?真是你们四人?”

  ⽩辽士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又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

  ⽩素仍是莫名所以:“甚么不行?”

  ⽩辽士突然重重地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道:“我不应该出现,不应该让你看到我。老天,我犯了大错,我犯了大错!”

  他一面说着,一面向⽩素望了过来,⽩素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也正转过头去望他。那时,⽩素正在驾车,虽然公路上并没有别的车辆,但也不可能侧着头驾车。

  可是,⽩素一侧头,和⽩辽士的眼光接触,她就无法转回头来了。⽩辽士的双眼之中,有一种奇异的光采,这种难以形容的异样的眼神,使得⽩素要一直望着他,无法转回头去。

  一切经过,全是⽩素再和我见面之后讲给我听的。在这里,我必须打断一下,记一记当时我听到她和⽩辽士奇幻的眼光接触时的对话。

  我忙道:“催眠术!”

  ⽩素在犹豫了一下,像是不敢肯定。

  我连忙再道:“我和你,都学过催眠术,而且修养极⾼。如果有人向我们施催眠术,他不能将你催眠。”

  ⽩素道:“是的,还会给我反催眠。记得德国的那个催眠大师?他自称是催眠术世界第一,结果给我反催眠,昏睡了三天三夜!”

  我道“是啊,我不相信⽩辽士的催眠术会在那个大师级人物之上。”

  ⽩素昅了一口气:“所以,我不认为他在施行催眠术。”

  我道:“怎么不是,你刚才还说,一和他的目光接触,你就无法转回头去。”

  ⽩素道:“是的,当时的情形是这样。但那不一定表示这是催眠术,可能是另外一种力量,总之,当我的视线一和他视线接触,我就失去了控制,失去了知觉,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甚么!”

  我闷哼了一声,心中不知想了多少种可能,但是却没有头绪。

  ⽩素在和⽩辽士对望了一眼之后,立时一片茫,在刹那之间,全然没有了任何感觉。她在失去知觉前一刹那,只是想到了一点:将车子停下来。

  她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却已经没有能力使自己的右脚离开油门。她的这点愿望,在她的潜意识中,化为要踩下一个掣的愿望,她尽一切可能,用力踩下去。

  她右脚本没有离开油门,就踩了下去,结果是怎样,当然可想而知。

  当⽩素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围充満了各种各样的人声,和一种异常尖锐的噪音。

  ⽩素睁开眼来,看到了強光,也看到了许多人,她的车子,撞在路边的山石上,整个车头已完全毁坏,车⾝还扭曲起来,以致车门完全无法打开。

  在她的车旁,聚集了不少警方人员。而她听到的噪音,就是消防人员用电动工具在锯开车门,想将她拖出车来的声音。

  ⽩素第一件想到的事是:撞车了,受伤了?

  她立即肯定一点伤也没有,因为她感不到任何疼痛,而当她深深地昅了一口气之后,也没有任何不舒服。

  接下来极短的时间中,⽩素想起了⽩辽士,想起了⻩堂所讲的话,想起了遇见⽩辽士之后的一切经过,心中想:⽩辽士一定受伤了。

  可是她才转过头去,便呆住了。在她旁边,本就没有人。

  车门无法打开,救护人员动用电动工具将门弄开。⽩辽士怎么离开车子呢?

  ⽩素未能深一层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她一转头,就听到车外有人叫了起来:“她在动,她没有死。”

  接着,一声巨响,电锯切开车门,向外倒下。⽩素拉着一只伸进来的手,向车外钻了出去。她出了车子,站在车旁,所有的警方人员和救护人员,都怔怔地望着她。

  因为⽩素一点也没有受伤,车子损毁得如此严重,她竟然一点没有受伤,实在是奇迹。

  在现场的警方人员,有的认识⽩素。她本来想问他们,是不是看到⽩辽士,但是她看出,所有的人,显然都不知道车中原来有两个人。就算问了,也不会有答案,说不定以为她在胡说八道。

  她只是问了问时间,发觉自己昏不醒了大约八小时左右。

  救护人员问她,是不是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素当然拒绝。不但拒绝,而且反问警方人员借了一辆车子,说是要尽快回去。

  警方人员答应了,借了一辆车给她。⽩素驾着车,看来是想驶向市区,但是在第一个转弯处便转了弯,又向着原来驶出的方向驶去。

  她望向⽩辽士,产生了好像受催眠一样的反应而撞车,在车子撞毁前的一刹那,⽩辽士在车中,车子被撞到人完全被困在车厢中,而⽩辽士却不见了。

  单是这样的事,已经要使⽩素追查下去,何况这个⽩辽士还有那么多的古怪行为,⽩素自然非彻查下去不可。她记得⽩辽士提及过一个地名,是海边,清沙滩。

  ⽩辽士本来是要由素到清沙滩去的,后来不知为了甚么原因,他忽然改变了主意,说了一句“不该和⽩素相见”就不见了。

  清沙滩,一定要到那地方去看一看!

  到清沙滩的路,十分荒凉,当她看到了路尽头处的大海,海面上,已经闪起金光,天已亮了。

  ⽩素将车子一直驶到海边,然后下了车,攀上了海边的一块大石,站在大石上,四面看看。

  清沙滩十分荒僻,风浪险恶,海边全是大大小小的石。⽩素站在大石上,视线所及,可以看清楚四周围两百公尺以內的情形。除了海浪之外,海面上也没有船只。她只看到,在离她不远处,有一个人,双⾜浸在⽔中,正在石上,采集着紫菜。

  当海浪拍打上来之际,那人全⾝都被浪花淹没,等到浪退了下去,那人才摇摇位蔚卣径ㄉ碜印

  ⽩素在一块又一块的石上移动,不一会,她就来到可以居⾼临下的地方,看清楚那人了。那人⽪肤耝糙黝黑,约莫有五十上下年纪。一看便知道,是生活在海边,生活极不如意的那类人。

  ⽩素向他大声叫了几下,那人抬头向上看来,⽩素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上来。那人犹豫了一下,向上攀了上来:“‮姐小‬,可要新鲜的紫菜?煮汤,清火去痰。”

  ⽩素点头道:“可以,我买你采到的紫菜。”

  那人立时显出十分⾼兴的神⾊来。⽩素又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那人道:“天没亮就来了。”

  ⽩素问道:“你可曾见到一个外国人,西方人,穿着浅灰⾊的西装?”

  那人‮头摇‬:“没有,这里很少人来。”

  ⽩素又问道:“不一定是今天,前几天,你有没有看见甚么陌生人?”

  那人只是不断‮头摇‬,⽩素又向海边望了一下,四周围实在没有甚么值得注意。⽩素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发现甚么,只好给了那人钱,换来了一竹篮淋淋的新鲜紫菜,回到了车中。

  当她在车中坐定之后,她将头伏在驾驶盘之上,又将发生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辽士神秘消失了。假定他是在撞车的一刹那之前离开车子的,那么,他上哪里去了呢?

  何以一个⽩辽士在北欧接听长途电话,另一个⽩辽士,却会在这里拦截她的车子?⽩辽士提到,要她到清沙滩来,有甚么特别的意义?

  ⽩素的脑中,充満了各种各样的疑问,无法获得任何答案。

  这时候,她想起来了,应该立刻回家,和我商量一下。由于一连串的事,来得实在太突然,以致她本没有想及这一点,直到这时候才想了起来。

  她陡地抬起头来,一抬起头来,她又不噤吓了老大一跳,她看到有一个人,正自车窗外,向她望着。⽩素昅了一口气,看到那人就是那个采集紫菜的人,那人已经道:“‮姐小‬,你问这几天,这里是不是有陌生人?”

  ⽩素忙道:“是啊,有没有?”

  那人指着海面:“人,我倒没有看见,但是前几天,我看见一艘船。”

  ⽩素不噤十分失望,在海面上看到一艘船,那寻常之极。

  ⽩素当时的反应,只是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再问下去。那人像是感到了⽩素一点不感‮趣兴‬,现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来。⽩素也在那时,发动了车子。那人又道:“这只船,很怪。”

  ⽩素心中一动,向那人望去:“很怪?怪成甚么样子?”

  那人有点忸怩,道:“我看到那艘船,很大,⽩⾊的,很大…”

  他一再強调那船“很大”⽩素耐心地听着,只是道:“大船有甚么怪?”

  那人搔着头:“我明明看到那艘船的,很大,就在那海面上,我要是游⽔过去,可以游得到。可是,我一弯,采了两片紫菜,再抬起头来,那只大船,已经不见了。”

  ⽩素一怔:“采两片紫菜,要多少时间?”

  那人弯下去,做了两下动作,又直起⾝子来,用动作回答了⽩素的问题。

  那两下动作,至多不过十秒钟。

  十秒钟之內,一艘很大很大的⽩⾊的船,会突然消失了踪影,这事情,的确很怪。

  ⽩素望着那人,那人道:“或许…或许…本是我眼花了。”

  ⽩素深深昅了一口气:“那船是甚么样子的,你能形容得出来?”

  那人显然不明⽩甚么叫“形容”迟疑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素又道:“你将那船的样子说一说!”

  那人双手比着:“那是洋船,两头全是尖的,颜⾊很⽩,⽩得耀眼,比我们的渔船要大得多。”

  ⽩素皱着眉,想了一想,那人的形容词不算好,可是也可以知道那是一艘形状很奇特的船。

  世界上有甚么船可以“一下子就不见”的呢?除非那是一艘具有超级能的潜艇。

  ⽩素想将那船和神奇的⽩辽士联系在一起,可是除了⽩辽士要她到这里,而这艘船又曾在这里附近的海面出现以外,看不出两者之间可以联得起来。

  她转进了一条小路,下车走到海边,沿着海边步行了相当的路程。

  她这样做毫无目的,只不过想偶然有发现。

  偶然的机会毕竟不大:所以⽩素一点也没有发现,反倒耽搁了不少时间。如果她在这样做之后,立即回家去,那么她一定可以发现我留下的录音,在我到达了北欧之后和她联络时,就可以联络得上。

  可是⽩素却仍然没有立即回家,她离开海边,回到市区,已近⻩昏,她驱车直到那间航空公司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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