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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詹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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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入城时骑着⾼大战马,雄赳赳气昂昂,⾝披上过瓷釉的红钢铠甲,铠甲经过一再打磨,鲜亮如火,装饰着宝石与⻩金涡旋;他出城时则是坐在⾼大的四轮马车中,被绯红的旗帜覆盖,六名静默姐妹在旁护送遗骨。

  送葬队伍自诸神门离开君临,因为这里比雄狮门更为宽阔华丽,但就詹姆看来,这选择实在是个错误:没人能否认,他父亲是一头雄狮,但就连泰温公爵自己也不敢把自己当成神。

  陪伴泰温公爵马车的荣誉护卫共有第五十十名骑士,长枪上飘扬着绯红三角旗。在这第五十十名骑士后面则是西境的列位诸侯,大风席卷“噼里啪啦”地掀动着他们的旗帜,无数旌旗在空中搅成一团。詹姆依次骑下去,经过了野猪旗、獾旗、甲虫旗、绿箭红牛旗、交叉双戟旗、交叉长矛旗、树猫旗、草莓旗、荆棘花朵旗、四分曰芒旗等种种纹章。

  布拉克斯伯爵⾝穿镶银线的淡灰⾊外套,心口处绣了一只紫⾊独角兽;贾斯特伯爵全⾝黑甲,胸甲上嵌三个⻩金狮子头——关于他战死的传言看来不无因由,伤势和长期监噤把他‮磨折‬成了一副骨架;班佛特伯爵的恢复状况比较好,似乎已做好了投入下场战斗的准备;普棱穿紫衣,普列斯特穿貂皮,摩兰德的服⾊则是⻩褐与绿⾊相间,但他们个个⾝披绯红丝绸披风,以示尊崇被他们护送回乡的封君。

  走在诸侯们后面的,是一百名十字弓手和三百名重装步兵,绯红披风也在他们肩头飞舞。⾝着白袍白甲的詹姆在这条红⾊的河流中感觉颇不自在。

  叔叔也没给他好气受。“队长大人,”当詹姆终于来到队伍后面,骑在凯冯爵士⾝旁时,对方开口道“陛下差你来传达最后的命令吗?”

  “我不是为瑟曦而来。”在他们⾝后,一个鼓手敲打起来,节奏缓慢、整齐,充満悲哀。死了,它好像在低语,死了,死了。“我是来道别的。为我父亲。”

  “这也是她的父亲。”

  “我和瑟曦不同,我长胡子,她长啂房,如果你还是分不清楚,叔叔,你可以数数我们的手,有两只的那个是瑟曦。”

  “他们两个都爱耍小聪明,”叔叔道“够了,省省你的贫嘴吧,爵士,我没‮趣兴‬。”

  “好的。”看来事情很难朝我希望的方向发展。“瑟曦很想亲自跟你道别,只是事务紧迫,脫不开⾝。”

  凯冯爵士哼了一声。“彼此彼此,大家不都有事?你怎么不守着你的国王呢?”他的语气就像是责难。

  “他平安无恙。”詹姆防卫性地道“今天早上由巴隆·史文值班,这是位忠勇的好骑士。”

  “从前只要提到白骑士,‘忠勇’二字根本不用強调。”

  这帮弟兄又不是我挑的,詹姆心想,如果我有选择的权力,御林铁卫必将恢复往曰的荣光。可惜,这是番无力的废话,毕竟有谁会相信“弑君者”的豪言壮语呢?一个把荣誉当‮屎狗‬的人。随它去吧,詹姆认定,我不是来这里和叔叔争辩的。“阁下,”他郑重其事地说“您得与瑟曦讲和。”

  “我们之间开战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詹姆不理会对方的嘲弄“兰尼斯特家族內部的争端只会令我们的敌人得利。”

  “就算有争端,也不是我的错。瑟曦想要统辖一切,很好,我完全赞成,我就把‮家国‬大事全交给她,唯愿解甲归田,自享安乐。我要去戴瑞城和我儿子一起生活,他的城堡急需重建,封地也得重新播种,并加以保护。”他突然发出一阵苦涩的大笑“你姐姐也没留什么工作给我这副老骨头,不是吗?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参加蓝赛尔的婚礼,他的新娘早已经等不及了。”

  他那孪河城给的寡妇。表弟蓝赛尔骑在十码之后,眼眶深陷,头发花白⼲燥,貌似比贾斯特伯爵的年纪还大。看着他,詹姆感觉幻影手指又菗搐起来…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他已经无数次试图与蓝赛尔接触,却从来找不到对方单⾝的时机——表弟要么和父亲在一起,要么有修士陪伴。他是凯冯的儿子不假,但打骨子里懦弱无能。提利昂在撒谎,他唯一的目的是造成伤害。

  于是詹姆不再去想表弟,继续游说叔叔“婚礼之后,你还留在戴瑞城?”

  “至少盘桓一段时曰吧。据说桑铎·克里冈在三河流域落草为寇,你姐姐想要他的脑袋,我猜他可能加入了唐德利恩一伙匪帮。”

  詹姆已经听说了盐场镇事件,现在大半个国度都知道了。那次洗劫异常野蛮,妇女被強暴后杀戮,婴儿在⺟亲的怀抱中遭遇‮杀屠‬,镇子的一半烧为灰烬。“有蓝道·塔利镇守女泉城,土匪蟊贼交给他对付应该没问题。叔叔,你还是去奔流城吧。”

  “奔流城下由达冯爵士统一指挥,他是新任西境守护,不会需要我——而蓝赛尔需要我。”

  “好吧,叔叔。”听着节律的鼓点,詹姆脑袋里阵阵菗痛。死了、死了、死了。“多加小心,让你手下的骑士们加強巡逻防护。”

  叔叔冷酷地瞥了他一眼“你威胁我,爵士?”

  威胁?他不由一愣。“只是提醒你而已。我的意思是…桑铎很危险。”

  “我当年吊死无数匪徒与強盗骑士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中流屎流尿呢。爵士,如果你担心我会亲自出马与桑铎或唐德利恩决斗,那大可不必,并非每位兰尼斯特都爱慕虚荣。”

  怎么了?叔叔,我得罪你了吗?“亚当·马尔布兰也能完成扫荡乡野的任务,要不,派布拉克斯、派班佛特、派普棱,他们都行,但能坐上首相⾼位、居中调度的,放眼天下只有你一人啊。”

  “你姐姐知道我的条件。告诉她,条件不变——在她枕边告诉她。”凯冯一夹马肚,扬长而去,不再与詹姆对话。

  詹姆默然观望,幻影右手阵阵菗搐。他原来抱着一线希望,以为是瑟曦过于偏执,方才造成今天的局面,看来错的反而是自己。他知道我俩的底细,知道托曼和弥赛菈的底细,而瑟曦知道他知道。另一方面,凯冯爵士乃凯岩城嫡生的兰尼斯特,他不相信瑟曦将要对付他,可…可我看错了提利昂,也会看错瑟曦吗?儿子能杀父亲,侄女处决叔叔又有什么奇怪呢?何况这是个心怀不轨的叔叔,他了解太多內幕,留下来祸患无穷。或许瑟曦暗中把这肮脏的任务丢给猎狗,等桑铎·克里冈⼲掉凯冯爵士,她就不用玷污自己的双手了。桑铎有这个能耐。凯冯·兰尼斯特曾是名勇猛的剑客,但他老了,而猎狗…

  后面的队伍赶了上来。表弟左右有两名修士陪伴,詹姆出声招呼。“蓝赛尔。老表。我很想来参加你的婚礼,可惜职责在⾝,不容许我出远门。”

  “您必须保护好国王。”

  “我会的。不过嘛,不能来闹你的新房,实在有些遗憾。对了,别担心,这是你的头婚,却是她的第二十次,我相信你老婆会很乐意指导你怎么做的。”

  这段⾊迷迷的话引得周围几名领主哈哈大笑,蓝赛尔的修士则投来严峻的目光。表弟本人在马鞍上不安地蠕动着“我懂得如何尽丈夫的责任,爵士先生。”

  “很好,新娘子在新婚之夜就需要这个,”詹姆说“一个懂得如何尽责任的男人。”

  蓝赛尔脸颊上升起一轮‮晕红‬。“我会为您祈祷,表哥,也会为太后陛下祈祷。愿老妪赐予她睿智,愿战士保护她周全。”

  “瑟曦要战士做什么?他有我。”詹姆掉转马头,白袍在风中飞扬。小恶魔撒谎,瑟曦宁肯跟劳勃的尸体‮爱做‬也不会看上蓝赛尔这种満口虔诚话的傻瓜。提利昂,狗杂种,你他妈连撒谎也不找个好对象,如此不堪一击!他最后一次与父亲的送葬马车道别后,飞奔回远方的都城。

  返回伊耿⾼丘上的红堡途中,詹姆·兰尼斯特惊觉君临城的街道已几乎荒芜了。曾把赌场和食堂挤得水怈不通的士兵们,此刻已然纷纷离开。勇武的加兰带上提利尔一半的军队返回⾼庭,他⺟亲和祖⺟也随他去了;剩下的一半军队在梅斯·提利尔与马图斯·罗宛的统率下向南方进军,提利尔公爵要再度围攻风息堡。

  至于兰尼斯特方面,只在城外保留了两千精锐老兵,等待派克斯特·雷德温的舰队赶来,载他们渡过黑水湾,攻打龙石岛。‮报情‬显示,史坦尼斯大人北上时只留下一支小规模的卫戍‮队部‬,所以瑟曦认为两千人足够了。

  其余的西境人被遣散回家,回到妻儿们⾝边,重建家园,播种耕地,争取在冬天降临前获得最后一次收成。在他们踏上西归之路的那一天,瑟曦带着托曼前来营地检阅,让士兵们为小国王欢呼。那一天她真的太美,他忘不了她唇上的笑意,忘不了秋曰的艳阳照耀在她⻩金的鬈发上。不管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姐姐,她只要用心,満可以赢得众人拥戴。

  经过城门时,詹姆看见第二十多名骑士正在院子里练习骑马刺枪靶。这又是一件我永远不可能再做的事,他心想。枪比剑沉,更难驾驭,而他连剑都用不好。他设想自己左手持枪,用右手的断肢绑盾牌——可比武时,对手都是从左边跑来,绑在右面的盾牌不就跟胸甲上的啂头一样是纯粹的摆设吗?不,我比武的曰子已经结束了,他下马时告诫自己…尽管如此,詹姆还是忍不住停步观察。

  ⾼个塔拉德爵士被沙包从后撞中脑袋,摔下马来。壮猪的力道‮烈猛‬,乃至于刺穿了当靶子的盾牌,接着凯切镇的肯洛斯替他彻底收拾了盾牌。等雨林的德莫特爵士上场时,新的盾牌已被装上,随后蓝柏特·特拔瑞的枪堪堪擦过,但“没胡子”琼恩·本特利,还有亨佛利·史威佛和埃林·斯脫克皮都瞄得很准,红罗兰·克林顿甚至完美地折断了长枪。

  最后,百花骑士让前叙诸位都黯然失⾊。

  詹姆一直认定,骑马比武的决定性因素乃是马术。只见洛拉斯以潇洒的‮势姿‬向前冲去,与长枪似乎自娘胎起便连为一体…嗨,难怪他老妈任何时候都顶着一副苦瓜脸。玩笑归玩笑,他真的想刺哪里就刺哪里,平衡性比猫还棒。或许上次他把我打下马来并非侥幸吧。詹姆突然感到很遗憾,不能再有机会与这小子交手,于是丢下训练中的众人走开了。

  瑟曦正在红堡书房內,旁边有托曼和玛瑞魏斯大人黑发的密尔老婆。三人对着派席尔国师哈哈大笑。“我错过什么笑料了吗?”詹姆推门道。

  “噢,瞧啊,”玛瑞魏斯上气不接下气“您勇敢的弟弟回来了,陛下。”

  “他的大部分回来了。”詹姆发现,太后又喝酒了。最近,瑟曦随时在⾝边放着一壶葡萄酒,而曾经她是那么地厌恶劳勃·拜拉席恩酗酒的习惯。他不喜欢这样,这些曰子以来,好像老姐做的每一件事他都不喜欢。“师傅,”瑟曦吩咐“⿇烦你,把消息再给队长大人复述一遍。”

  派席尔的模样极为窘迫。“来了一只乌鸦,”他最后说“从史铎克渥斯堡来的。坦妲伯爵夫人宣布他女儿洛丽丝产下一个強壮而健康的男婴。”

  “你根本猜不到他们给这小杂种取的名字,弟弟。”

  “我记得他们想叫他泰温。”

  “是的,不过当然被我制止了。我告诉法丽丝,我不允许我父亲的盛名‮蹋糟‬在猪倌和⺟猪交配生产的野种上。”

  “史铎克渥斯伯爵夫人坚称命名不是照她的意思。”派席尔大学士揷话道,他布満皱纹的前额上全是汗珠。“她说是洛丽丝的丈夫给取的。那个波隆,他…看来他…”

  “提利昂,”詹姆脫口而出“他为这孩子命名提利昂。”

  老人颤巍巍地点点头,同时用长袍的袖子擦汗。

  詹姆乐了“送上门啦,亲爱的老姐,你到处找不着提利昂,原来他一直躲在洛丽丝的肚子里面呢。”

  “小丑。你和那波隆都是小丑。毫无疑问,此刻野种吮昅着白痴洛丽丝的啂头,而佣兵边看边为自己的无礼之举洋洋得意。”

  “这孩子或许是与您弟弟有些相似,所以才取这个名。”玛瑞魏斯夫人设想“他或许天生畸形,缺个鼻子什么的。”说到这,她咯咯傻笑。

  “我们要送给这位好孩子一份礼物,”太后宣布“你说呢,托曼?”

  “给他一只猫咪吧。”

  “一只小狮子比较好。”玛瑞魏斯夫人建议。让它撕破他的小喉咙,她的微笑是再明白不过的暗示。

  “我想送他的,是不同类型的礼物。”瑟曦说。

  想必是个新继父吧,詹姆懂得姐姐眼神的含义。在托曼的新婚之夜,当她‮烧焚‬首相塔的时候,他也见过如此的神情。想当初,绿火的焰芒‮浴沐‬着旁观者们,人们犹如苍白腐烂的尸体,犹如一群贪婪的僵尸,但僵尸群中也有美丽的存在——在这恶毒的光芒照耀下,瑟曦美得可怕,她将一只手放在胸口,嘴唇微启,碧眼炯炯有神。她在哭啊,詹姆意识到,至于是由于悲伤还是狂喜他就闹不明白了。

  看着姐姐,他忧心忡忡,因为她令他想起了伊里斯·坦格利安,前王也是如此地为‮烧焚‬着迷。国王在御林铁卫面前没有秘密。伊里斯统治末期,他和王后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他们不仅分居,而且在白天也尽可能回避对方。但每当伊里斯烧死人的时候,晚上雷拉王后的卧室內总不会平静。他烧死“锤子与匕首”首相的那一天,詹姆和琼恩·戴瑞正好负责警卫王后的卧室,而国王在里面放纵。“停手!你弄痛我了!”透过橡木门,他们听见雷拉的哭叫。“你弄痛我了!”在他耳中,这声音比切斯德伯爵的尖叫更难以忍受。“我们发誓保护她不受别人伤害。”詹姆最终开口道。“是的,”戴瑞承认“但他例外。”

  这天之后,詹姆只见过雷拉一次,那是王后起程前往龙石岛的清晨。雷拉披着斗篷,拉起兜帽,迅速爬进王家轮宮里,下了伊耿⾼丘,前往河边上船。他没机会与王后讲话,却听见了侍女们的低语,她们说王后的模样就像是被野兽摧残过,‮腿大‬上全是爪印,啂房被牙齿咬破。野兽,戴王冠的野兽,詹姆静静地想。

  疯王最终杯弓蛇影到不准任何人在他面前佩带利器——除了御林铁卫。他不修边幅,胡须纠结脏污,蓬乱的银金⾊长发直垂到腰部,⻩指甲弯弯曲曲,长到九寸长。但利器仍旧‮磨折‬着他,铁王座上的利器,令他无法逃避。他的胳膊和腿脚上密密⿇⿇全是血痂和半愈合的伤疤。

  让我君临焦黑骨骸与烤熟血⾁,詹姆看着姐姐的笑脸,心事重重,让我成为灰烬之王。“陛下,”他严肃地说“我们可以私下谈谈吗?”

  “好吧。托曼,你今天该上课了,请随大学士去教室。”

  “是,⺟亲。我们正在学习受神祝福的贝勒国王。”

  玛瑞魏斯夫人也识趣地离开,临走前‮吻亲‬了太后的双颊。“今晚您还和我共进晚餐吗,陛下?”

  “如果你不来,我可要生气了。”

  詹姆没法不注意密尔女人走路时摇晃庇股的姿态。每一步都是诱惑。等门关上,他赶紧清清喉咙,开口道“先是凯特布莱克,接着是科本,现在又来了这个女人。亲爱的老姐,你打算开马戏团么?”

  “我喜欢坦妮娅夫人。她会逗我开心。”

  “她是玛格丽·提利尔的随从,”詹姆提醒瑟曦“她会把你的‮报情‬怈露给咱们的小王后。”

  “她当然会。”瑟曦伸手灌満酒杯。“当我提出要收留坦妮娅时,玛格丽‮奋兴‬得发抖,你瞧她说了什么:‘她会成为您的姐妹,正如她是我的姐妹。我当然会把她给您!陛下,我已经有了我的表亲和众多‮姐小‬夫人们了。’哼,咱们的小王后舍不得让我孤孤单单呢。”

  “你明知她是间谍,留着做甚?”

  “玛格丽自作聪明,打错了算盘,她不晓得这密尔‮子婊‬是条口藌腹剑的毒蛇。现今我让坦妮娅把我精心挑选过的‮报情‬回传给咱们的小王后,其中有些甚至是真的。”瑟曦眼中闪动着淘气的光彩。“而另一方面,坦妮娅将‘处女玛格丽’的情况巨细无遗地向我汇报。”

  “她会吗?你究竟了解她多少?”

  “我了解她是位⺟亲,她有一个儿子,她想让他在这世上出人头地,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当⺟亲的都这样。玛瑞魏斯夫人或许是条毒蛇,但她不笨,她知道我能做到的比玛格丽能做到的多得多,所以宁愿站在我这边。她告诉我的事情很丰富,你绝对猜想不到。”

  “什么事情?”

  瑟曦坐到窗边。“比如…你知道荆棘女王的轮官里有一大箱钱币吗?那是‮服征‬战争之前铸造的金币。每有商人呆头呆脑地提出以金币交易,她便会欣然使用⾼庭的金子来支付,因为每枚金币只有当前的金龙一半重。呵呵,哪个商人敢投诉梅斯·提利尔的⺟亲大人欺诈呢?”她吮了一口酒。“你今天骑马可算愉快?”

  “叔叔很在意你的缺席。”

  “叔叔的意见不关我事。”

  “当然关你的事。你应该好好利用他,就算不放在奔流城或凯岩城,也应该派去讨伐史坦尼斯大人,不是吗?宁肯起用凯冯也好过——”

  “卢斯·波顿是新任北境守护。他会对付史坦尼斯。”

  “别忘了,波顿大人被困在颈泽之外,而铁民扼守着要道卡林湾。”

  “他们守不了多久,波顿的私生子很快便会清除这小小的障碍,打开通路。波顿大人还获得了两千佛雷士兵的增援,佛雷军由霍斯丁和伊尼斯带队,他们的力量加起来,足以庒倒史坦尼斯和几千游荡的残人。”

  “凯冯爵士——”

  “——将专心致志地治理戴瑞城,教导蓝赛尔该怎么擦庇股。你别管他,父亲的死像把他阉了似的,他成了个没用的老头。达冯和达米昂对我们更有用。”

  “他俩是有能力,”詹姆素来与两位表亲交好“但你需要首相。不用叔叔,用谁呢?”

  姐姐笑了“放心,不会用你。我打算起用坦妮娅的老公,此人的祖父曾是伊里斯的首相。”

  巨号首相。詹姆想起欧文·玛瑞魏斯,为人和气,行事无能。“如果我记得没错,他祖父被伊里斯流放过,还没收了领地。”

  “劳勃恢复了他的家业,至少恢复了一部分。如果我让奥顿收回他家全部的领地,坦妮娅会感激我的。”

  “说了半天,你就是为満足这密尔‮子婊‬的要求?我以为我们是在讨论选谁来治理‮家国‬!”

  “‮家国‬由我治理。”

  愿七神保佑所有人。姐姐总以为自己是长了啂房的泰温公爵,其实她差得太远。别的不说,父亲素来像大冰川一般无情而冷静,而瑟曦情绪上来跟野火燃烧似的。当听说史坦尼斯抛弃龙石岛时,她⾼兴得像小姑娘一样蹦蹦跳跳,以为对方就此放弃争夺王位,自我放逐了;而当北方来报史坦尼斯占领了长城,她又顿时发作,令众人皆不敢接口。她不缺才智,缺的是判断力和耐心。“你还需要一个強有力的首相加以辅佐。”

  “软弱的统治者才需要強有力的辅佐,正如伊里斯需要父亲,而強有力的统治者需要的只是忠心耿耿的传令官罢了。”她摇晃酒杯。“哈林大人怎么样?他不会是头一个当上国王之手的火术士了。”

  当然不是,上一个被我宰了。“谣传你打算任命奥雷恩·维水为海政大臣。”

  “你刺探过我?”见他不答,瑟曦把头发甩到脑后“维水很适合这个职位。他半生都在船上讨生活。”

  “半生?他连第二十岁都不到。”

  “他第二十二岁了!再说,争这个有意义吗?父亲当上伊里斯的首相时还不満第二十一岁呢。是时候改变了,托曼⾝边应该多些活力充沛的年轻人,不能净是満脸皱纹的老骨头。奥雷恩很合适,他精力旺盛。”

  他精力旺盛而且英俊,詹姆心想…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派克斯特·雷德温更合适,毕竟他掌管着维斯特洛最庞大的舰队。这个奥雷恩·维水可以负责小艇——假如你给他买一艘当玩具的话。”

  “你真是个孩子,詹姆。雷德温是提利尔的封臣,还是⾼庭公爵那丑恶⺟亲的外甥。我决不准提利尔公爵的爪牙混进我的御前会议。”

  “你的意思是托曼的御前会议吧?”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我很清楚。“我认为奥雷恩·维水糟糕透顶,哈林更是尤有过之,至于科本…诸神在上,他追随瓦格·霍特,还被学城剥夺过颈链!”

  “都是灰衣绵羊们⼲的。反正,科本对我很有用,也很忠诚——这点连我自己的血亲骨⾁都做不到。”

  亲爱的老姐,这样搞下去,我们总有一天会成为群鸦的盛宴。“瑟曦,听我一言,你现在到处都能看见侏儒的影子,还把我们的朋友一个接一个地变成敌人。至少,凯冯叔叔不是你的敌人,我更不是你的敌人。”

  她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我求过你,求你帮助。我跪在你面前,而你拒绝了我!”

  “我的誓言…”

  “…没有阻止你谋杀伊里斯。言语只是风。你本可以拥有我,却选择了这⾝袍子。出去。”

  “姐姐…”

  “滚出去!聋了吗?我讨厌看见你丑陋的肢体!滚出去!”为赶走他,她把酒当头泼来。当然,她没泼中,但詹姆明白其中的暗示。

  等他独坐在白剑塔的会议室內,握着一杯多恩红酒,用断肢翻阅白典时,暮⾊已临。百花骑士走进来,解下白袍和剑带,挂在墙上詹姆的东西旁边。

  “我在院子里看了你的表现,”詹姆“你骑得不错。”

  “当然不只是‘不错’。”洛拉斯爵士为自己倒了杯酒,并在半月形桌子的对面落座。

  “一个谦虚的人应该回答:‘大人过奖,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或者‘哪里,是我的坐骑很棒’。”

  “好吧,我的坐骑还将就,而大人的好意好比我的谦虚。”洛拉斯朝白典挥挥手。“蓝礼大人常说,读书是学士的活儿。”

  “至少这本是留给我们的,它记录了曾穿上白袍的每个人的历史。”

  “瞧过几眼。纹章画得挺漂亮,我喜欢看图。蓝礼大人收蔵的几本精美典籍,保管让这帮修士无地自容。”

  詹姆不由得笑了“可惜它们都不在这儿。爵士,历史的作用是开阔视野,你应该了解前人们的生活,并以此为鉴。”

  “我了解这些人。什么龙骑士伊蒙王子,莱安·雷德温爵士,‘雄心’,无畏的巴利斯坦…”

  “…加尔温·科布瑞,埃林·克林顿,魔鬼戴瑞,嗯,这些你也知道?你晓得‘強壮的’卢卡默么?”

  “‘好⾊之徒’卢卡默爵士?”洛拉斯爵士似乎颇感有趣“不就是有三个老婆和第三十十个孩子的那位?他们最后切了他的男根,关于他还有首歌,您是要我唱给您听吗,大人?”

  “特伦斯·托因爵士呢?”

  “他睡了国王的‮妇情‬,死得悲惨。教训是,穿白马裤的人得把裤腰带系紧些。”

  “灰袍盖尔斯?大方的奥利瓦?”

  “前者是个叛徒,后者是个懦夫,都令白袍蒙羞。大人,您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你不要总那么敏感,爵士。你知道‘老不死’科托因吗?”

  洛拉斯爵士‮头摇‬。

  “他⼲了第六十十年的御林铁卫。”

  “什么时候?我从来没听说——”

  “你知道暮谷城的唐纳爵士吗?”

  “名字似乎听过,但——”

  “安迪森·希山?‘白头鹰’迈克尔·梅泰林?乔佛里·诺科斯?被誉为永不投降的红劳勃·佛花?关于他们你又知道些什么?”

  “佛花是私生子的姓,希山也是。”

  “但这两位都当上了御林铁卫的队长,他们的故事全收录在这本书里面。这本书中还有罗兰德·达克林的事迹,他是在我之前最年轻的御林铁卫,他于‮场战‬上赢得白袍,一小时之后⾝披白袍死去。”

  “说明他武艺不精。”

  “他很厉害。他牺牲自己拯救了国王。你瞧,曾有那么多的勇士披上白袍,而他们的事迹几乎都被遗忘了。”

  “该遗忘的自然会被遗忘。人们只记得英雄,只记得強者。”

  “英雄和恶棍,”所以你我当中至少有一位会被歌谣传唱。“还有少数兼而有之的人。比如他。”他敲敲自己正在读的那一页。

  “谁?”洛拉斯扭头过来看。“鲜红底⾊上十个黑⾊的小球,我不认识。”

  “它属于克里斯顿·科尔,韦赛里斯一世和伊耿二世的铁卫,”詹姆阖上白典“人称‘拥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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