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朱频的故乡
朱频在自己的祖国觉得自己像一个陌生人。从广州出发,他乘火车旅行了好几天,祖国一望无际的大地震撼了他的心灵祖国。广袤的土地——从南方的广州,朱频⽗亲出生之地,一直到北方的京北,朱频即将上学之地,有1100多英里。祖国的历史一样的悠久。他的⽗亲反复地述说三千年的故乡史。任何事物都有三千年的历史。即便是朱频在圣弗朗西斯科买到的国中花生条,上面的标签也称是用三千年前的工艺制作的。实际上国中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四千年前,大约公元前2700年。同时国中的人口众多,多得让人瞠目结⾆。无人知道究竟有多少国中人。朱频得知有四亿国中人,或许有四亿五千万。最近官方公布的数字为六亿,随后又为六亿五千万。没有人真正知道具体的数字,但是国中人口大约占全球人口的四分之一。
许多年前,朱频的⽗亲移居到国美,朱频在旧金山出生并在那里生活。然而他的⽗亲不愿意让他在一个没有国中文字、国中文学、国中文化与历史的环境中长大成人。朱频14岁时,他的⽗亲坚持认为应该将孩子送回祖国上学。“朱频不能仅仅会说国中话。”他说“他必须到京北念书。”
他还想到朱频正在快速地失去国中人的文化特质。像大多数的国中人一样,在故国之中他有強烈的民族自豪感,他深深地懂得与那些仅仅能说英语的人相比,一个濡浸在国中语言与文学中的人总是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眼光。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朱频乘船三星期穿越太平洋到达广州,而后在火车上的三天里,朱频透过车窗如饥似渴地欣赏国中多姿多彩的土地。
因为中途停留,朱频从广州到京北花了一星期时间。朱频曾打算乘船沿着海岸参观海上和天津。然而他选择乘火车旅行,一半是因为节省时间,但更主要的是他內心的愿望。“现在我刚回到国中,应该亲眼目睹实真的国中,看看几乎没有受到西方影响的国中大地。”他确实曾想去海上看看,但是他想海上是一个大熔炉,更像他所悉的旧金山,他完成大学学业后会回来参观它的。
乘火车从广州到扬子江畔的汉口是一段既快捷又方便的旅行,在计划旅行之前他还不得不乘渡船过江。最初的旅行就是向北穿过老家所在的广东省。他感觉很自在,因为在这里每个人都说他自己的方言——广东话。诸多绵延的⾼山将广东省与国中的中部隔开。这些山脉从东一直延伸到西,并在濒临海滨时向北延伸,在国中的东南沿海外国商贾云集,各种方言会,因为沿海地区与国中的其他地方分开了。
火车穿越山脉驶⼊湖南山区时,朱频意识到有了变化。一切皆变了:气候、语言、民族服装与植物——各种果树,各种各样的花与鲜花盛开的季节。广东属亚热带气候,有棕榈树、柚子(一种葡萄柚),还有朱频最爱吃的荔枝。湖南是国中的大米之乡。火车轰隆隆经过⾼山地带,他看到⾼⾼的竹林、绿油油的山坡、繁茂的草木、飞泻的瀑布和婉蜒的洪流。处处是梯形的稻田。空气清新而清凉,不过火车一进⼊平原热意就袭来了,夏天的脚步到了。
此时印象最深的是众多的河流与沟渠,这里是国中最大的湖泊——洞庭湖盆地。铁路环绕洞庭湖,乘火车需数小时。朱频觉得洞庭湖与其说是湖泊更不如说是大海,因为在遥远的地平线之外看不到陆地。这湖泊恰好位于长江的南面,火车已驶过洞庭湖,但是他还看到了无数的小小的⽔面。这里陆地丰饶而平坦,这条大河的主流婉蜒曲折,在发洪⽔的年代,随时准备改变它的旅程和陆地的面貌。伟大的长江将国中一分为二,自然地将国中分为南方与北方。它与在北方的另一条伟大的河流⻩河为同一源头,上及国中的突厥和西蔵北部。长江流经国中幅员辽阔的地区,然后在海上附近汇⼊国中海。
朱频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旅行抵达长江。由于没有桥,他到达终点站时不得不取下行李,摆渡过江。过江之后,汉口屹立在面前,这是国中中部的工业中心。另一条重要的西北流向的河流汇⼊这条伟大的河流。实际上这是三城为一的城市(汉口,汉与武昌),这座城市被两江汇合处一分为三。这里江深⽔急。江上通异常繁忙,那些小小的蒸汽机隐蔵在帆船桅杆中,那些桅杆犹如森林中的玫瑰。在江边有许多现代建筑,两三层楼⾼,一些打着英文广告牌的外国公司在这里拔地而起。
自从朱频已走出广东的⾼山后,他发现人们说普通话,在国中到处都在说国语——从満洲里到西南边陲——除了东南沿海。朱频的广东话并没有让他觉得特别的疏远,尽管在码头他与那些搬运工流起来有些困难。两个中部省份的人们,湖南与湖北(意为湖之南,湖之北),出了名的争強好胜,他们喜辛辣的食物。在旅店的房间里,一阵辛辣而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发现厨房里正在煎炒辣椒。不让湖南人吃辣椒酱,这简直难以想像。
从旅店的窗户望去,他有充裕的时间打量这条河流。他知道这条大河沿九江东流到海上,往上游去在西百有著名的长江三峡。有人告诉他,乘拖船穿越这些峡⾕是一段冒险的旅程。⾼⾼耸立的悬崖有数百英尺⾼,只有在中午光下才不被悬崖挡住。汹涌的流很危险,只有练的⽔手才能驾驭它。一座山脉阻断四川的⾼原,后者面积大巨,再往西耸立着更⾼大的西蔵⾼原。
因为是乘火车旅行,朱频到河南。如今他已⾝在国中北方。这里是⻩河盆地,国中文明的摇篮。这里也曾是孔子工作、生活与旅行的地方。在公元前6世纪,古国中的疆域就在⻩河盆地。因此孔子从来没有见过长江。
朱频注意到国中的北方人在体格上比南方人強健。北方人似乎更穷一些,没有南方的砖瓦房,他见到的大都是土坯房。这里没有南方的⽔牛,负担重物的是骡子、驴和马;没有⽔田中的稻子,而是土中的麦子;没有甜⽟米而是⽟米。绝大多数的农民吃馒头
(看上去像⽟米饼)而不是米饭。他看见到处是灰尘和裸露的⻩土山,全然不像南方漫山遍野的紫⾊土。整个国中西北就位于这片⻩土区域,⻩土泛⽩、硬坚而细小,⻩土能建造坚固的窑洞。
在河南郑州,他看到了被视为大运河一部分的古老工程。在11、12世纪,国中的都城就建在这里。在古代,建造这条大运河的支流,目的是从沿海富饶的省份引来河⽔哺育庄稼。大运河是伟大的⽔陆通系统,从海上稍南面的杭州一直延伸到京北。
如今这次长途旅行快要结束了,旅行中一路风尘,说一路风尘是因为旅行到靠近京北的平原上有从蒙古沙漠刮来的沙尘暴。沙尘细小,能穿透关闭的窗户上的最小的隙。
不久朱频见到京北了。夏⽇的⽩天长,他看到古城墙时,夜幕已笼罩这片土地。转瞬间,火车呼啸而过,长长的城墙的团团黑影不时留下巨形的影子。城墙下是一条大约三十英尺宽的护城河,成排的柳树在河堤上亭亭⽟立,火车经过时柳树正弯着。
朱频走出前门车站时,天已彻底暗下来。前门是真正意义上的城市南大门。坍塌的城墙为现代通让出道路,但是大约八英尺⾼的宏伟的门楼还保存完好。朱频提着行李走出车站,他突然置⾝于城市耀眼的光线和小汽车、⻩包车和自行车的铃声中。在广场的灯光下,前门的门楼有点模糊了。五十英尺⾼的门楼基座由大巨的灰砖砌成,上部为栏杆和朱红⾊的木制阁楼,屋顶卷曲,在基座之上又有三十英尺⾼。此时京北城消隐在黑夜之中。
朱频又累又饿,但是他奋兴无比。他到国中的文化中心——京北,这个有六百多年历史的政治中心。京北有金⾊屋顶的官殿,两次被外来的⼊侵者服征:先是成吉思汗,后来是満族。不过京北嘲笑那些⼊侵者,因为他们总是被同化;京北也嘲笑那些不断改换门庭的军阀和统治者,因为他们的行为富有喜剧。因为京北毕竟是京北,一个有国中建筑风格和多样国中文化的独特城市。蒙古的骆驼和西蔵的喇嘛走在京北的街道上,但是京北的各种风俗和节⽇、京北的寺庙和宮廷、京北的灯市和集市、京北的学校和医院是国中的心脏,著名的西山护卫着京北。
自从孙逸仙1911年创建华中民国之始,国中步⼊一系列的內战和眼花缭的军阀变换的时期,每一个军阀以城市为据地来统治家国。但是到1927年,国民发动了北伐战争,国中的民族主义政从广州出发重新统一了家国。各种军阀被打败,力量逐渐削弱。国民军队在国民的导领人蒋介石率领下一点一点地蚕食了军阀的力量。
蒋介石将南京作为国民府政的首都。南京一词的含义为“南方的首都”京北一词的含义为“北方的首都”因此蒋介石府政下令将京北改为北平,意思是“北方的和平”
然而古老京北有诸多耳能详的名字。回到忽必烈大汗的时代,京北在汉语中被称为开平。马可?波罗使用当地的名字上都,意思是“伟大的都城”同时它在蒙古语中的含义为Kanbalu,或Kambalu。1949年华中 民人共和国成立,北平再次成为国中的首都,它的名字又改为京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