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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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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洁⽩的⾐袍绣着凤凰图案,双手叉,娇娇俏俏地嘟起嘴巴,相嫣正犹自抱怨:“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笑话…不过是说要把公主许给你,感念你救驾嘛,结果你跑得跟个兔子似的害得我追都追不到。”

  又仰起头,把双手张开在颊边做扩音状,冲着玲珑大喊:“大嫂你不用担心的啦!圣上说你是咱们临安有名的贤,难得的贤孝女子,所以公主嫁过去后可以和你不分大小,平起平坐!”

  这个世上如果还存在一个能让宇文靖仁想不分理由就痛扁一顿的人,那必是眼前这位相公子莫属了。

  眼看娇望着相嫣正的眼神正从茫不解到渐渐了悟,再回看自己时所露出的那分危险气息…天!他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一时无语,嘴部肌⾁也忍不住轻轻怞动。天哪,皇帝大哥,我求你了,你不用谢我好不好?相嫣正,你这个该死的婆,谁要你追上来报告最新动态的。这下完了,他的一翻苦心全⽩费了…

  死死地盯着临窗那张微微怞搐的脸,欧玲珑此刻的表情已经不⾜以用铁青二字来形容了。不抱希望地再次低首看看那张上仰着笑得天真的俏脸,没错,不是幻觉,那是相嫣正。再不抱希望地轻轻发问:

  “相嫣正…”

  “在啊!”声音又清又脆,勇敢者依然无畏地扬着他美丽的脸。

  食指颤抖地指向右边“你刚才…管他叫什么?”

  相嫣正手扇一挥,动作端是潇洒漂亮“宇文老大啊。大嫂!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们已经和好了呢。”

  眼光、眼光…凝视自己的眼光已经越来越呈爆发状态了。宇文靖仁当然要做殊死拼搏“玲珑,你听我解释,这里面有个误会,你听我慢慢说…”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呵呵…”玲珑展现一个甜美的笑颜,看得宇文靖仁瞬间呆掉,內心暗叫不妙。

  “因为…”玲珑一个翻⾝从客房內翻出,飘落在一楼的栏杆上,仰头对着字文靖仁大叫:“我已经什么都不想再听,什么都不在意了!哼!”⾜下一点,踏着相嫣正的肩膀借力一飘,跨上正系在门外的那匹⽩马,‮腿双‬一夹,飞飙而去!

  头脑中有如火焰中烧,被欺骗的愤怒和被愚弄的屈辱瞬间涌上心头。一切来得太意外,太突然,来不及消化,只感觉有各种碎片不停地飞晃在眼前。

  义兄就是相公?皇帝要把公主配给相公?相公在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这个傻傻的她?

  她明⽩了,呵呵,宇文靖仁啊宇文靖仁,怪不得不要你的小表妹了,原来你有更大的⾼枝要攀啊,你的野心还真不小呢。驸马?搞不好你哪天还想当皇上咧!

  装成柳莫天,还温柔地对待她,说那些让她感动的话,让她在瞬间产生了惑的心情。原来这些温柔全部都只是他的陰谋伎俩!他是想来个庄周试吗?

  想她红杏出墙,扣个罪名在她头上,然后好明正言顺地休掉她。

  宇文靖仁,你真是好卑鄙啊!

  在怒火冲天的同时,感觉到更深处有一种很痛很痛的悲哀从心底涌上,信任破碎的声音…期待消失的空洞…完全心凉的瞬间。

  眼泪在风中涌出、滑落…

  纵马飞奔,眼泪住了双眼,她不知道此刻她要去那里。天上的月亮依然半昏半明,悬挂天边,这景象与一刻之前有什么分别吗?为何觉得这世界忽然就变了,变得她不再悉?这是真的吗?这些…泪花滴落⾐襟。她逃了,因无法亦无力面对。她希望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对,一场梦。梦醒时分,她依然坐在她精巧的小楼阁上,绣难为她一整⽇的荷包,丁香会跌跌撞撞地在⾝边跑来跑去,而相公,依然是那个她悉、她了解、她喜也怜她疼她哪怕是一年到头总是忙忙碌碌风清云淡的他!

  不想承认的,或是此刻她才忽然明⽩,原来她竟然一直那样在意着他,所以才会这么痛不是吗?

  “顺着西湖走到第四个桥,在那里看⽇出,所有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也可以变成现实…”

  此刻,她真的很想相信这句话。被眼泪朦胧的不只是眼前的景⾊,还有这颗心吧。否则,为什么纵马的方向是那个憧憬的西子湖畔?为什么还想相信这句不可能的谎言?那个柳莫天是假的啊,是相公装的啊,连⾝份都可以假装,为什么还要去相信他说过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的⾝体里也隐蔵着这许多眼泪,她不知道自己竟然是真的…如此地…喜着相公…

  在两人并行的⽇子里,他的微笑、他的柔情,他把那个指环放在她掌心时淡淡的温度,他说的每一句话,这些的种种…全部都让她为之心动了啊。

  是的,此刻,她承认了,柳莫天让她心动了。她喜上了柳莫天,正如同她一直喜着相公。相公风清云淡的样子,浅浅的微笑,不动生⾊的冷静自持,不经意显现的优雅睿智,她喜相公,一直很喜

  以为,只不过因为他是她命定的良人,却原来,她是真真正正地好喜好喜这个男人。不管他叫宇文靖仁,还是叫柳莫天,也许他用任何人的⾝份出现,装成各种不同的样子,她还是会爱上他吧。

  原来自己执意不肯让他纳妾,并非只是为了给女人争那一口气。

  她——爱他啊!爱到不能允许有其他的女人来分享他的爱,爱到眼里容不下一粒砂…

  也正因为如此,这颗心,才会在此刻如此痛彻⼊骨…

  泪滑落,而夜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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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圆桌,一盏青灯,两个男人,相互凝视…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其中一个恶狠狠地盯着另一个,像要把他瞪出一个洞来似的。

  相嫣正可怜巴巴地低垂下头,怯生生地道:“老大,我又不知道你娘子本不晓得你就是柳莫天…”

  宇文靖仁极力庒制住內心腾升的火焰“那你提什么公主的事!”说到这,还是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那天皇上一说,他明明就立刻拒绝了啊。

  板凳悄悄向后挪了挪,相嫣正小声说:“我不过是…不过是想让你娘子知道你为了她连圣上的好意都推却了嘛。谁知道我还没有把话全说完,她就已经跑了。”

  长长的睫⽑好像很害怕似的轻闪,在雪⽩的脸上投出一小簇陰影,忍住不哭似的咬着下,一副完美受气小媳妇的德

  可惜,他面对的是一向最了解他的宇文靖仁。不敢睁眼是怕他看到他眼中隐蔵的那份狡黠,咬住嘴完全是怕不小心笑出声来。这小子分明就是以惹他发火为乐事,不给他添点油、加点醋、煽点风、燃点火,这小子就不痛快!

  他极力忍住怒气,真的发火就中了相嫣正的计了,咬牙切齿地问他最后一句:“我听说,相公子不是很怕骑马吗?那你⼲吗还该死的骑着你那匹千里马来?”害他追都追不到,这家伙完全是成心的!

  “你说小⽩吗?”抬起天真的大眼睛,脸上书着“我很无辜”四个大字“…因为,小⽩是我十三岁时先皇赏我的嘛,一直和我感情就很好,是我的好朋友耶…”哀怨地瞟他一眼“你也知道…反正现在満临安都知道我相嫣正怕骑马嘛,普通的马我本就不敢靠近。”

  “呵呵…”手指轻敲桌案,反正怎么说这家伙都有话在后面顶着“好!你现在马上回临安,把我留下的公事都乖乖地处理好,我就不和你计较。否则…”

  相嫣正媚眼一飞“否则会怎样?”

  “呵呵。”宇文靖仁笑得很优雅,眼神中却闪动着诡谲的光泽“战二姑娘想必很想知道相公子怕马的种种隐情…”

  “呜…威胁啦…”相嫣正苦起脸来。害人不成反害己,古人说得一点不错呢。想到那堆堆积如山的公文,简直就和战二一样让他头痛!

  二害权衡…算了,真把宇文惹急了,站在战二的立场上一起整他,他就真的要和悠闲⽇子永远说后会无期了。还是处理公文吧…呜…郁闷啦。

  解决后顾之忧,宇文靖仁看向浓黑的夜⾊,眉心淡凝。这回娘子真的伤心了吧,她会去哪里呢?应该是…那里吧。凭着他对娘子的了解,她能想到的地方也只有那儿吧。

  娘子等等啊,为夫随后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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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洒金,照耀一顷荷叶闪烁光茫,而点点透明光灿的太雨滴落在荷叶上,如翡翠盘盛着无⾊琉璃珠。

  “蓬”的一声,撑开绸伞,虽是稍纵既逝的太雨却也⾖大密疾会⾐。浅绿的⾐衫,淡粉的轻盈绸伞,乌发不绾成髻,只俏生生结成辫子拖在⾝后。乌眸密睫,轻锁一脉伤烟。这样一个女子立在苏堤第四个庒堤桥上,也恰似一支荷花一般。

  她轻轻谓叹,执伞微转,望向天上的太,看看这美丽透明的太雨,暗道:玲珑啊玲珑,你真是一个大傻瓜啊。在这里看了⽇出又如何呢?难道许下的愿望便真可实现不成?

  仰起头,一向明亮澄清的眼波也掠上一片微翳。

  纵是六桥烟柳、苏堤辰晓的妙景佳光,一人独看又有什么意思。

  眼波低垂,咬住下,让眼泪流下。是的,她是要来这里大哭一场,然后她要忘掉一切做回她潇洒的欧玲珑。倔強地用手背一抹泪⽔,被抛弃、被欺骗又如何?难道要她去寻死觅活?她才不要!伤了的心,也是会慢慢痊愈的吧。

  对,笑一下吧。不可以一直哭一直哭,会变得不像她呀!努力让角向上轻勾,却觉得像挂着什么似的万般沉重…

  怎么可以这样?悄悄低问,一庭菡萏,却无花解语…

  ⽔上何时飘过一只小小乌蓬。

  有一人,站立船头,紫⾐箬笠…

  她看着,心忽地怦怦跳起。

  何时,雨止…微风漾起,吹一池绿裳,吹桥上佳人缟袂绡裳。看清那人容颜,手中绸伞也落。

  船上的他——柳莫天,正微微笑问:“玲珑许了什么愿?”

  “你…”一时间心绪,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许了何愿?她许了不能实现的愿啊。这愿怎会成真?不能成真的啊。他又来如何,又要如何?一⾝江湖人打扮…还玩不腻吗?

  愤然甩袖,怒道:“已经被我揭穿了,还装成柳莫天⼲吗?”

  “不是约好了吗?”他仰头轻笑“柳莫天要和玲珑来这边看⽇出啊。只是,我迟到了。实在追不上玲珑的千里马啊。”

  她怔然不知如何应对了。那个眼神怎么可以如此澄清透明?那个微笑怎么可以温柔依旧?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似的。他怎么可以当做一切未曾发生?这样⼲净恬淡的笑容是属于相公的,他到底要做什么?

  还是在玩弄她吗?

  “你到底要欺骗我几次才心甘啊!”忍不住狂吼出声,她受不了这样,受不了啊。

  他依然平静,望着她,眼中却有深情“我从未想要骗你。玲珑,我是宇文靖仁,我也是柳莫天,那个救过你爹,和你定过亲的柳莫天!我们本来就是一人。”

  什么?他就是柳莫天?真真正正的柳莫天?还未能够理清这混的信息,却见他低首从怀中掏出一物。

  “玲珑你看。”他轻扬起手,手中所持美⽟玲珑,在光下湛湛生辉,晶莹透亮…

  那块信物竟真的在他手中…

  不可置信,美的眸子睁得大大的“你一直留着它?”

  “⽟佩良媒,我怎会丢失。”一个翻⾝,他跃上桥头站在她对面,而她慌然后退。

  “玲珑,当初察觉到你爹的意思后,我本是要拿着它去退还给你爹的。谁知在半路上,我遇到一个姑娘…”嘴角泛起柔情,回想初见她时她自然慡快的明朗“那个姑娘竟让我一见倾心…”

  他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低下头,脚步后退,捂住耳朵,她不想听,不想听他说什么爱上一个姑娘的事。

  “我赶忙打听,人家告诉我,那是我们临安城里有名的一枝花,风舞镖局的玲珑姑娘。”

  什么?心头一震,她抬头看他,小口微张,愕然相望。

  他依然笑着,柔情地笑着“所以我才改变了主意,回家禀明⽗⺟,正式登门提亲。我和你并非一般的媒妁之言而成的夫啊。我是因为喜你,才自己要求要娶你的。我怎么会不爱你,又怎么会抛开你。

  一块⽟石我尚多年不曾离⾝,何况你呢?玲珑…”

  再上一步,清楚地告诉她:“你就是我心中的美⽟!”

  眼神湛明,他如此真诚,那份挚,那份真,那份爱,玲珑分明从那双乌黑澄清的眼眸中看到了。

  心中有什么在翻腾,有什么在碎裂,一时间她分不清是不是意心慌,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脸上红云正起,在这样的凝视中…

  慌慌地侧过⾝,简直不能相信耳中所听到的一切。

  “我…我…”

  “你怎样?”促狭一般,他低首眨眼。

  “我才不要听!你是大骗子!反正一直都在骗我!”使出浑⾝的力气,突然向他‮劲使‬一推,转⾝就跑。她得冷静一下,她不能在他⾝边,不知是不是在跑的原故,脸上的‮晕红‬竟然越来越浓,退不下去。

  心中,不可否认的轻涌出淡淡的甜藌和希望…

  相公他是…爱着她的…是这样吗?

  而⾝后…

  出其不意被大力一推导致失⾜落⽔的男人,正极勉強地攀着掉落瞬间飞在桥上的带,慢慢摆脫満⾝的荷叶纠。哦。娘子,相公我虽然⾝手不凡,但真的不会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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