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真与假
"爸爸,咱们应该往哪里去?"一个脸蛋长的和苹果差不多的男孩仰着头询问自己⾼大英俊的父亲。
"爸爸带你去公园,玩最好玩的东西,吃最好吃的点心,你开心吗?"小男孩幸福的点点头,笑的犹如盛开的鲜花,纯洁而灿烂,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父亲笑的似乎有些勉強。
这个年轻的父亲兑现了他的承诺,带着孩子在公园里整整玩了一天,所有没玩过,没吃过的东西全都让孩子经历了一遍,一直到晚上公园关门前父子两才走出来,父亲抱着自己的儿子,孩子因为太累已经在父亲宽大的肩头上沉沉睡去。
夜⾊渐渐降临,男人并没有朝家的方向走去,犹豫了很久,他转⾝朝公园旁的一处竹林而去,入进深深的林区,本来已经黑暗的空间显得更加黑暗,不过还是能够隐约看到一团黑影一动不动的站在林子深处,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黑影沉声问道:"你怎么才来?
男人叹了口气道:"我儿子从小到大没有过过一天好曰子,今天就算我对他最后补偿一次,也没有第二回了。"
黑影似乎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你这种父亲和禽兽没有任何区别,现在还说这些废话有意思吗?自欺欺人?"
黑暗中看不清男人的脸,不过从他喘气的速度来看,应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沉默了很久他才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但如果以这样的代价,换取以后的荣华富贵,我想孩子本⾝也应该愿意的。"
黑影冷笑道:"你就自己安慰自己吧,我懒得和你废话,把人给我,你想要的很快就会到来。"
男人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这是他的亲骨⾁,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没有和自己分离过哪怕一天,如今一别就将是永别,想到这里男人的心都在颤抖,但最终他还是将孩子交给了对方,黑影接过孩子,转⾝隐入了黑暗中。
他的心猛地一抖,剧烈的甚至连⾝子都颤抖起来,如果在这个时候阻止对方,男人知道他一定会将自己的孩子还回来,因为"他们"是从来不会強迫别人做任何一件事情的,但是男人咬着牙喃喃自语道:"宝宝,你不要怪爸爸,我只是为了让咱们的家人过得更好,不是爸爸自私,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说到这里,男人嚎啕大哭起来,而黑影早就消失在竹林中,到了这份上孩子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时光荏苒,男人终于成了名震一方的企业家,但是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阴影存在,那就是带走他孩子的那道黑影,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对方究竟长成何种模样,而自己的孩子究竟过得怎么样?他连想都不敢想。
在外人眼中,他风光无限,威风八面,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这个最龌龊,最卑鄙的人,为了财富,他居然连自己的亲⾝骨⾁都能出卖,他竭力隐蔵着自己⾝上这种肮脏的特性。
直到有一天,一个年轻的男人入进了他公司,不久之后这个男人就表现出出⾊的工作能力,他的业绩永远是最出⾊的,所以没过多长时间,他就从一个普通员工上升为主管,又从主官上升为部门经理,三年后他成了公司最年轻的副总,不过他似乎永远不満足眼前所获得的成就,依然孜孜不倦的努力工作着,他除了非常欣赏这个年轻人,也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于是两人进行了一次促膝长谈,而无论多长的谈话內容,他只记住了一句话,之后没过多长时间,那个年轻男人就死了,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一个外人眼中的精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而直到临死亡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他"是知道的。
猛然间我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残酷的现实让我出了一⾝冷汗,可是这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真有此事呢?我转头朝马天行望去,只见他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男孩掀开的那具尸体,蜡⻩的肤皮表面居然渐渐有了红润的颜⾊,而另外两具尸体又开始抖动起来,男孩声音低沉的道:"他们并没有死。"
这是他第一次说话,声音低沉缓慢,和他的年纪不太相符,马天行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孩道:"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都是想靠出卖自己的孩子获得荣华富贵的人,所以会出现这种死亡状态,是因为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孩子交出去。"
察警嘴长的合不拢,我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虽然在这里只是经历了很短的时间,但是这种残酷的事实却让我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因为残酷并不是来源于事件的过程,而是因为人性的丑陋,为了一己之私,人类简直不择手段,我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出卖了孩子获得大巨财富的企业家和那位"副总"聊天的內容总结起来最重要的结果只有一个,"企业家"从"副总"口中探知了他也是一个出卖孩子的人,既然如此那企业很可能被"副总"所取代,因为"黑影"只能给他财富,却并没有保证过他的财富不会流失,所以"企业家"最终选择了杀死"副总",保证自己的财富能继续下去,而这里居然同时出现了三个出卖自己孩子获取财富的人,这样的密集度实在太⾼了一些,人类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财富真的比情感更重要?
男孩道:"他们想出卖自己孩子的念头被家人得知,所以孩子被送走了,但是交不出孩子他们就是死路一条,这点显然也出乎他们家人的预料,但是人既然死了总要让他们的孩子回来送他们一程。"
马天行道:"所以当孩子回来以后,合同自动延续?"
男孩道:"没错。"
我没有说话,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个男孩很明显是一个阴童,之前我曾经遇到过一个阴童向我们求救,而这次出来执行任务,居然是两个阴童与我共事,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正常发生的事情。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有人将我推醒,我睁开眼睛,墙上的挂钟显示在八点,阿雪坐在我的旁边略带倦意的望着我,这让我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难道之前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梦境?也太逼真了。
阿雪看我莫名其妙的样子轻声道:"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情,想了一会儿道:"没事,准备一下我要去上班了。"
阿雪却皱着眉⽑道:"我刚才又做那个噩梦了,已经连续三天做同样的梦了,你说奇怪吗?"
这句话和在梦境里的话基本相同,我心里一动,难道刚才的梦境是即将发生的事情?那我岂不是和杨成龙一样厉害了?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心不在焉的吃了早饭,准备了一下就赶往单位了。
刚进办公室,就见马天行皱着眉头菗着烟,我试探着问道:"怎么了,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马天行道:"甭说了,又出人命官司了。"
看来我的梦确实要应验了,只听马天行继续道:"一个小区连续三天发生了死亡事件,关键问题在于被害人死亡时间完全相同,都是下午三点半。"
我下意识的朝门口望去,不过和梦里不同的是等了一会儿,那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却并没有出现,本来以为时候未到,不过直到马天行去导领那里,他们仍旧没有出现,路上马天行道:"你说这叫怎么回事,团长不在了,导领居然把这么棘手的案子交给我来办,这不是要人命吗,就咱两能⼲出多了不起的事情,我有些悲观。"
我道:"也不能这么说,或许半路出现救兵了呢?"
马天行道:"你变形金刚看多了,最终都是好人突然爆发?这是现实世界,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帮助别人,也只有咱们两个互相帮助而已。"
我道:"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要放弃希望。"此时我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到底会不会出现,不过很快我就能确定他们不会出现了,因为导领并不在办公室,只是让他的秘书给我们留了话,先去了解案情,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有的情况和梦里一样,有的情况却不一样呢?一路上我都在思索这个问题,以至于马天行几次说话,我都没有注意,他靠边停了车子,扭头对我道:"罗子,你没有事情吧?怎么我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道:"没事,你别多心了,只是最近睡眠质量一直不⾼,所以现在人有些精神不好而已。"
马天行道:"你可别在我面前瞎说话,说罢到底有什么情况,从你回来就瞒着我所有的事情,今天应该是向我彻底坦白的曰子了。"
马天行的保密级别不够,所以他并不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肯定不会告诉他,因为这是纪律所限,我不能突破这个底线,想了想我道:"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马天行有些不解的看着我道:"怎么,你是不是打算改行帮人解梦算命啊?就像方严貌那个老骗子?"
我道:"你别总没正经,我和你说正事呢?"
马天行撇了撇嘴道:"合着我就没有正事,不说算了。"说罢继续开车上路。
我看他似乎有些不愉快道:"难道我的话伤了你的自尊心?"
马天行道:"罗子,不是我说你们,过去都是生死一起的兄弟,自从团长出了事情,壮子也没有消息了,这么长时间他连看我一眼的行动都没有出现,你也差不多,整天对我就是一张际国标准苦瓜脸,每次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拿话趟我,难道我真的就不入你们法眼?
见他真动了气,我道:"你千万别瞎想,哪有这么回事,隐瞒你的事情都是绝对不能说的,你也知道咱们的纪律,至于壮子,我只能说他现在不露面,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你怪他也没用。"
马天行叹了口气道:"你说了等于没说,算了,我想知道这些不是因为我好奇,而是因为大家都是兄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道:"你的意思我当然知道,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你当然不会放弃我们,但是我也同样不希望再把你牵扯进来,我们都是彼此为对方着想。"
马天行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车子行驶到了目的地,就如梦境中的一样,保安盘问过我们后,一个和我梦里长相完全一样的察警,走过来说了一番和梦里基本相同的话,马天行道:"我想先看看尸体,再作打算。"
察警却说出了一句出乎我们意料的话,他道:"在对方家属的強烈要求下,三位被害人已经被火化了。"
我有些失态的道:"什么,他们已经全部被火化了?"
我之所以会如此吃惊,是因为如果不见着尸体,那么结果就会和梦里面完全不同了,而且那三个本来可以复活的人就这么枉死了,不过我的表情可能让他们觉得有些过了,马天行道:"与你有什么关系?至于这么吃惊吗?"
我道:"可是那三个人没死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他们二人都很怪异的看了我一眼,马天行道:"你没发烧吧?
察警则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那三个人根本没死,只是一种假死的状态,到时候会复活的,就这么草率的将之火化,那隐情肯定就不会再被人发现了。"
他二人有些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马天行道:"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我道:"你肯定不会相信的,我在梦里做到了这件事情,他们三个人都是阴童的家长,因为出卖了自己的孩子,却交不出人,所以被暂时性的惩罚,但是肯定会自己苏醒的,你们不明白阴童对于我们人类的重要性,你们应该阻拦死者的家属。"
马天行道:"罗子,你要是再这么胡言胡语的,我可要把你往神经病医院送了。"
我庒根就没想到马天行会不相信自己,所以丝毫不知道收敛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难道你们不知道阴童吗,在我梦里面出现的那一对男孩、女孩他们就是阴童。"
察警本来还是半⾝探入车內,一副和我们交流的表情,此时站直了⾝子,有些意味深长的对马天行道:"要不然你们先回去看看再说吧,这里我暂时还能行。"
马天行道:"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到时候咱们再说这件事情吧。"
说罢真的发动汽车掉头就走,我这下真急了,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昨天晚上我真的梦到这件事情了。"
马天行道:"那么早上为什么没有听你说过这件事情?"
我道:"那是因为我怕你不相信,所以才没有说。"
马天行道:"那么现在你为什么又说出来了?"
我道:"他们三个都被火化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我怎么能隐瞒呢?"
马天行只是嗯了一声道:"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适合理办这样的案件。"
我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真的以为我疯了?"
马天行道:"别老说疯不疯的,我相信你不会这么脆弱,但就事论事,今天发生的一切,我必须报告上级,至于他怎么处理,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他越不信我的话,我越着急,而我着急时表现出来的状态,则让马天行更加的不信任我,到后来我⼲脆不说话了,因为说也没用,一直到单位门口他停好车,我道:"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马天行居然有些语重心长的对我道:"罗子,你先不要着急,相信我一定能把这件事情办好。"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到底准备办那件事情?"马天行没有再说话,下了车径直去了导领那里。
过了没一会儿,他让我去导领办公室,我也没有再解释什么,直接去了那里,老头倒是一如既往的慈祥,是说了一些非常客套的话,末了来了一句:"你最近为了小陈的事情来回奔忙,肯定心力交瘁,我也能体谅你的辛苦,这样吧不如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做打算。"
我以为他是要放我的打假,没想到紧跟着又来了一句:"要不今天你暂时就别回去了,我先让咱们这里的医生替你排解一下,看在情绪上是否可以让你放松一些。"
我们这样的部门是肯定有心理辅导师的,因为在工作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造成心理上的问题,只不过团长对他们一直不是太信任,所以我们唯一一次面对心理辅导师还是属于外单位的蓝莓姐小。
让我相信这种人简直没有天理,不过并不会因为我的想法改变自己的行为,所以没多长时间,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睡眼惺忪的坐在了我的面前,他先是鬼鬼祟祟的看了我半天,然后用谁都能看出来的故作轻松状,对我道:"无论曾经发生过怎样的事情,你都要相信,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不屑的道:"我绝对不相信你,这么些年了,你治好过谁?"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导领揷嘴道:"小罗,你现在的态度很不端正。
而他却大义凌然的阻止了导领的话头,道:"我知道你现在非常需要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
我道:"还是省省力气吧,你这套根本就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和人交流的方式,你这就是和人聊天,而且说的还都是些废话。"
他脑门子汗一颗颗的渗了出来,居然都开始结巴道:"我、我、你、你为什么不能和人进行正常的交流呢?"
我道:"我确实想和人交流,但那人绝对不是你,还有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心理辅导师,这里最闲的人其实就是你。"
评心而论,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心理辅导师虽然算不上合格的医生,但绝对是个好人,这么多年的同事相处,我对他多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不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奇差,所以对他特别排斥。
导领和他是多年的同事了,估计也想制止他继续丢脸,便严肃的对我道:"罗同志,你今天的行为,让我非常怀疑你是否还能继续后面的工作,我想你有必要接受调查。"
我还没有弄明白"调查"的意思,门外就走进来两个安保人员,导领叹了口气道:"你暂时隔离一下吧,我想这是目前最合适的做法,你知道咱们的纪律,所以请配合。"
看来我需要接受隔离调查了,导领显然认为我的精神出了问题,所以按照咱们这里的规矩,将我保护性监视起来,因为199所曾经也出现过调查员受不了庒力,精神出现错乱的情况,而且导致了很严重的后果,今天我也算是正撞进枪口上了。
我只说了一句:"你们的判断都是错误的。"便垂头丧气的和安保人员走了,他们将我送进了一间舒适,但却保护措施严密的房间,就退了出去,原来这间屋子我只是听说而已,在所里工作了近十年,从来没有"观察"过,今天是第一次。
房间门一关,偌大的房间就剩了我一个人,我自言自语道:"真是倒霉,没想到享受了一次神经病的待遇。"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了宽大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里面播放的都是一些无聊的韩剧、我只能关了电视,可是又能⼲嘛呢?站起⾝子转了一圈,忽然隐约看见沙发的缝隙里露出一小段纸片,也确实闲的无聊,便伸手掏了出来,没想到居然是一张照片,一眼之下我大惊失⾊,因为照片里面三个人有两个我是见过的,就是在我梦里出现的那两个男孩和女孩,只不过照片上他们还是非常幼稚的,这是一张老照片,而他们分别站在一个中年人的⾝旁,这个中年人看样子似乎也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看他们的表情像是一家人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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