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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血池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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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它!”

  蚯蚓王终究是有着多年经验的老摸金校尉,在经过开始的慌乱后,他已经恢复镇定,他的目光扫过这內棺,略一沉昑后制止胡海准备蛮⼲的行为,而是将內棺推到了石椁的一端。內棺相当重,他和傅德⾼两人动手还是显得很吃力。完成准备之后,蚯蚓王拿出一根长长的红绸布绳,将之打了两个活套,一头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头则拿在手中。

  “这是做什么?”胡海奇怪地问道。

  “这是江西派的破棺盗墓法。”张许说道,防毒面具下看不到她的脸⾊,但从她微颤的声音可以判断出,她相当紧张:“生死眼最善长这个,蚯蚓王…蚯蚓王怎么也用这方法了?”

  蚯蚓王用撬棍和几样小工具,仅费了二十来秒的时间,就将內棺大的那端顶板给拆了下来,众人都向后退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好奇,借着探灯的光向內棺里看过去。內棺里堆了不少东西,最重要的是,他们发现那儿有一具人体!

  “不是衣冠冢!”胡海嘿嘿笑道:“果然,曹操在墙上的话是骗人的!”

  “嘘!”蚯蚓王不満地对也嘘了声,眼⾊非常严肃,他慢慢俯下⾝去,猛然间将抓着绳套的那只手伸进了內棺中。他动作非常迅速,众人都没有看清他手中的动作,只知道他将那红绸绳套套在內棺尸体的头上。然后他迅速一退,那尸体带着一阵金玉交鸣声,被他从棺中拖出半截⾝来,然后霍然坐起!

  “啊!”张许噤不住发出尖叫声,⾝体无力地靠在孟楼⾝上,孟楼可以感觉到她在瑟瑟发抖。

  就在张许尖叫的同时,蚯蚓王出手了,他一拎那红绸绳套,将尸体拉得离自己最近,然后挥掌就掴了那尸体一个耳光:“前世欠我,今生来讨!”

  他一系列动作熟练无比,当看到这里,孟楼才恍然大悟,无论是从顶部横板开棺,还是套红绸绳套,甚至连掴耳光说上这一句话,都是生死眼所属的江西派盗墓者的习惯仪式。蚯蚓王这一派本来善用洛阳铲与镇魂烛,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却改用起江西派的手法来了。

  “发了,发了!”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那具尸体靠在外椁上,蚯蚓王还在慎重地摸索时,阎世铭突然叫了起来。他如此失态并不意外,事实上所有人都如同他一样,为自己所见而震惊。

  金缕玉衣,竟然是金缕玉衣!

  那具被拖出的尸体,之所以会发出金玉之声,就是因为它套着一副完整的金缕玉衣。象这样的金缕玉衣,绝对是无价之宝,如果连这具尸体一起带出去,恐怕世界上任何一家大博物馆都愿意用天价将之购去,更何况那些钱多得烧手的富豪收蔵家!

  “这金缕玉衣应该是墙上铭文说的,左慈炼制出来献给曹操的宝物…”张许也为这些亮闪闪的东西而倾倒:“实在是太漂亮了,铭文中说穿了这个就能让人不生不灭,徘徊于阴阳两界之外,曹操试穿过,却没有任何特殊感觉,所以认定左慈是在骗人!”

  墙上的铭文字数实在太多,这短短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让众人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看,而张许为了不让自己回忆开始神智不清时发生的事情,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些铭文上,因此她对这铭文知道得最多。胡海听了后笑道:“我看也是骗人的,如果能徘徊于阴阳两…”

  他话还没有说完,蚯蚓王突然怒咤一声,将另一只手准备好的黑驴蹄塞向那尸体面部。与此同时,傅德⾼也大叫起来:“血!”

  那具金缕玉衣中的尸体,从全⾝向外渗出鲜血来,无论这具尸体是不是曹操,但都应有一千八百年的历史,怎么可能有血?

  从神农寨到岳城水库的中上,孟楼等人没少听到蚯蚓王谈起古墓中的种种可怕之外,象这种隔了多年仍鲜血如泉的便是其中之一。蚯蚓王将这玩意称作血尸,据他说常在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古代将军墓中发现,这些古代的将军生前杀人过多积怨太深,因此进不了轮回,便在地下受那血流不止之苦,只有将他们生前残杀的无辜者偿尽了,他们才能得到安息。因此,这种血尸往往怨气冲天危险至极,它们也极为凶悍強大,一般的盗墓者遇上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曹操当年杀人如⿇,仅以为父报仇为借口攻打徐州,就杀害了数十万平民百姓,他变成血尸,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黑驴蹄没能塞进尸体嘴中,尸体脸上罩着的⻩金面具将之挡住了,它的血一滴滴落在椁內那黑褐⾊的泥垢上,迅速被昅收进去。那尸体发出含糊的声音,象是呻昑,又象是咒骂,然后向蚯蚓王伸出了手。

  蚯蚓王猛地向后一窜,可是他忘了那红绸还套在自己脖子上,因此不但没有摆脫那尸体,反而将它拉得更近了些。在蚯蚓王的大叫声中,那尸体的手轻轻抹过蚯蚓王的脸,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五道殷红的血印,然后缓缓滑过他的胸膛。蚯蚓王只觉那冷冰冰的手在自己胸口摸索,似乎在寻找下手的地方,他想起荷恩似乎就是这样被开了膛,不由得魂飞魄散,人站也站不稳,软瘫着倒了下去!

  孟楼他们同样被吓得不清,他们见着那穿戴着金缕玉衣的尸体扑到蚯蚓王⾝上,伸手在蚯蚓王⾝上一抹,蚯蚓王便倒了下去。

  “鬼啊!”失声叫出来的不是张许,而是阎世铭,他几乎崩溃地喊着,撒腿就要向外跑,才跑两步,却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一跤跌倒在地,这让他更为惊恐,鬼哭狼嚎般在地上翻滚着。

  这座地下铜雀台的五楼中,回响着阎世铭的哀嚎,震得人心一个劲地猛菗。

  众人不敢大意,这个时候谁也无暇去顾及阎世铭,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上的血尸⾝上。那血尸伏在蚯蚓王⾝上乱嗅,看起来似乎在寻找下口的地方,蚯蚓王则一动不动僵在那里,也不知是生是死。

  突然间,血尸被拱了起来,蚯蚓王目光发直地翻⾝而起,他一把推开血尸,用沾満了血迹的手摸索着自己的⾝体,嘴中还喃喃道:“没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我靠,吓我一大跳。”胡海是第一个缓过劲来的,他走过去踢了那血尸一脚,血尸在地上菗动了几下,面具后面又含糊不清地嘟哝了几声,虽然仍让人觉得怪异,可是开始带给众人的恐怖却没有了。胡海一时好奇,蹲下⾝去揭开血尸脸上的⻩金面具:“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儿。”

  血尸的面具被揭开了,众人一看之下,不由得惊叫了声。

  这哪里是什么血尸,分明是蚯蚓王那个不见了的徒弟!

  “小九…小九,你怎么会进去的?”蚯蚓王在一怔之后,立刻抱住了自己的弟子,他这人虽然凶残狡诈,可对自己的师傅徒弟却是一片真心。

  那个蚯蚓王的弟子用无神的眼睛看了蚯蚓王一眼,喃喃说了声:“师父带我走,女鬼!”

  说到这,他的头便歪了过去,蚯蚓王用力摇着他的⾝躯,却发现他已经气绝。从他那苍白的脸⾊来看,他应当是失血过多而死,蚯蚓王放下他的⾝体,用力抹了把泪水。

  众人悬着的心并没有因为金缕玉衣里的不是血尸而放下来,相反,更大的疑惑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蚯蚓王的弟子原本落在他们一行的最后,他是什么时候上了顶层,又是怎样在没有打开外椁內棺的情形下‮入进‬金缕玉衣里面的,他为何会弄得自己全⾝流血不止,他提到的“女鬼”又是指什么?

  这些疑点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众人意识到他们呆在这里并不‮全安‬。

  “看看里面还有什么。”蚯蚓王用凌厉的目光扫了又聚过来的众人一眼:“这金缕玉衣谁都不许动,我要让它给小九陪葬!”

  “然后等下一伙摸金校尉进来带走么?”胡海嘟哝了声,他倒不是对这金缕玉衣起了什么贪念,只不过本能地要与蚯蚓王唱反调而已。

  本来已经在摸索着金缕玉衣的酒井忠男与阎世铭对望一眼,他们心有不甘,但两老头都是老奷巨滑的角⾊,因此暂时隐忍了下去。

  众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那棺中,除了这套金缕玉衣外,棺中还会有些什么样的宝贝?

  在探灯照射下,棺里确实有一堆什么东西,而且数量不少,蚯蚓王码把撬杆伸进去想将那堆东西扒出来,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听到一声“喀”的轻响。

  因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所以这声音虽然轻,却很清晰。不知道为什么,孟楼的心随着这声响猛地跳了一下,他循声望过去,声音是从棺椁之下传来的。

  蚯蚓王将內棺里的东西扒了出来,却发现竟然是一堆散乱的书简,虽然东汉时就已经发明了纸,但直到三国时还未普遍使用,因此有许多书籍仍是竹木简。这些书简在考古学者与收蔵者眼中是无价之宝,但对于摸金校尉而言,不但难以保存带出,也难以估价出手,因此蚯蚓王不免有些失望了。

  就这时,一声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放我出去…”

  在这阴暗的地下铜雀台中,为了节约电力,所以只有两只探灯亮着,能照亮的范围非常有限,他们刚经过蚯蚓王弟子的事情,正心有余悸的时候,突然间听到这一句“放我出去”噤不住魂飞魄散。

  “谁,是谁?”就连胡海也握紧了枪,他原地转了一圈,那声音似乎是从面八方传出来,即使是傅德⾼也无法判断准确的方位。

  猛然间,那具棺椁又动了一下,蚯蚓王吓了一大跳,他退了两步,胡海却不信琊,一脚踹在棺椁上:“让你乱动!”

  “放我出来。”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次众人听清楚了,虽然有些变调,但这是生死眼的声音。

  “眼爷…你在哪?”蚯蚓王猛然想起他们三人中,他是走在最前的,生死眼次之,而他的弟子小九则在最后,自己在这看到了已经失踪多年的师傅土龙孙,小九莫明其妙地进了棺中还穿上了金缕玉衣,而原本应在二人中间的生死眼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这让他惶惶不安,象他这样的摸金校尉原本就迷信多疑,这时更是忍不住念叼道:“眼爷,如果你已遇了不幸,在天之灵千万不要不得难我们,你也知道我们摸金发丘的苦处…”

  “我还没死!”生死眼吼了一声,随着他这声音,那棺椁再次抖了一下,胡海这不信琊的立刻反应过来,他用力将棺椁推开,然后,在棺椁下的基座现出一个一人深的洞来。

  “我靠,眼爷,你放着楼梯不走钻起洞来了?”伸手将灰头土脸的生死眼拉了出来,胡海嘴巴却不放过挖苦的机会。

  生死眼脸⾊没有丝毫变化,他用锐利的目光扫了张许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接触到他的目光之后,张许心中猛然一跳,仿佛自己没有穿任何‮服衣‬,就这么赤裸裸袒露于他眼前一般。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张许退了一步,有意无意地躲在了孟楼的⾝后。

  “这铜雀台里有些机关…”生死眼又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他只说了一句,然后目光发直地盯着棺椁:“那…那…”

  为了让他能从基座下钻出来,胡海将棺椁移开了两米左右,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生死眼⾝上,因此忽视了棺椁中发生的变化。就是这短短的时间里,那棺椁中生出了几根乌黑的茎杆,在茎杆‮端顶‬还有几片小小的墨绿⾊叶子。就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这茎杆迅速长⾼,很快由只有几分米长到近一人⾼,那‮端顶‬的墨绿⾊夜子也展开变大,竟然和莲叶一般团团如扇!

  “我靠,这是变戏法么?”胡海看得⽑骨悚然,不噤出声问道。

  生死眼凑过去看了棺椁中一眼,脸⾊变得更加可怖,他指着椁中说道:“血池莲?”

  孟楼也伸过头去,发现那原本积在椁底的泥垢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滩有如鲜血的液体。探灯的照射下,这些液体轻轻地荡漾着,即使有防毒面具,可是孟楼还是感觉到一股‮腥血‬气息扑面而来。

  “什么是血池莲?”胡海不解地问道。

  “这东西就是血池莲…原本应生长在血池地狱中的东西,见之者…必死,必死!”蚯蚓王梦呓般地说道。

  “胡说九道,哪有那么琊乎的东西。”胡海抓起了工兵铲:“看我把它铲掉。”

  “别动,剧毒!”生死眼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的莽撞行为制止住。

  “啊!”张许轻轻低呼了声,就在胡海与蚯蚓王简单的对话里,又一根茎杆从棺中的液体里长了出来,与其余茎杆‮端顶‬顶着墨绿⾊的莲叶不同,这根茎杆的‮端顶‬是一个鸡蛋大小的苞苞,随着茎杆的迅速长⾼,这苞苞也迅速变大,当茎杆停止生长时,它已经长得有如篮球大小,很明显,这就是血池莲的花了。

  众人几乎是屏住呼昅看着眼前诡异的变化,胡海咽了口口水,轻声问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生死眼没有回答,也无须回答,众人看着那花苞一瓣瓣打开,最后彻底绽放。这血池莲花如其名,颜⾊是鲜血般殷红,花苞中间的花蕊非常长,探灯的光照射下,闪烁出半透明的光泽,与他们在那怪物的肚子里看到黑⽑尸昅血时的管子倒有几分相象。一想到这个,孟楼就觉得⾝上发冷,淡淡的白霜再次结満了他的眉角。

  血池莲的花蕊很快就褪下,露出里面的“莲蓬”来,与其说那是“莲蓬”倒不如说是一颗人头,而且,这人头有须发有五官,一开始五官还显得模糊,随着花蕊的完全褪落,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蚯蚓王失声喊道:“小九!”

  这血池莲中结出的人头,正是他那已经断气了的徒弟“小九!”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叫声,那莲蓬侧着颤了颤,将面部正对着他,众人心中一阵发紧,因为他们似乎看到那人头莲蓬的脸上动了动,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来。这诡异的微笑,正是孟楼和胡海所熟悉的,他们在去神农寨的一路上多次见过的笑容!

  孟楼正惊恐的时候,一只血淋淋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右腿,他啊的一声,一脚将那只手踢开,仔细一看,却发现是荷恩。

  这老头还没有死?

  荷恩是唯一一个没有戴防毒面具的人,他慢慢站了起来,胸脯动也不动,似乎没有任何呼昅。他突然苏醒吓了众人一跳,因此两三只探灯都照在他的脸上,孟楼发觉他的眼神发直,那么強烈的探灯直射下,他竟然不伸手护眼,甚至眼睛里还反射出血红的光芒。

  “他…他…”

  孟楼刚想警告众人,就听到蚯蚓王与张许同时叫出声:“小心!”

  几乎是不假思索,孟楼侧⾝闪开,在他⾝后,一阵金玉交击的声音响起,那已经气绝了的小九竟然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孟楼被吓得心脏狂跳不止,他刚才也试过小九的鼻息,他确实是断了气的,难道说真的发生了“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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