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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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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老尸对决,须得酒足饭饱才是,也许这是我人生最后的晚餐了。

  后妈下班六点钟回到家中时,我已经大鱼大⾁做了一大桌。全家人围坐在餐座旁,年老的父亲很开心,晚年看到家庭和睦、婆慈媳孝,竟滴下两滴老泪来。后妈看见了,拿出手帕轻轻地替父亲揩去眼角泪水。

  我心中酸楚,差一点打退堂鼓,我怎么忍心下手呢?

  我想起那个惨死的老太婆,人鬼殊途啊,爸爸,请你原谅我,我不得不大义灭亲,铲除老尸。

  我端起酒杯,说道:“我今天发了奖金,备点酒菜,孝敬二老。爸爸,感谢你把我从小拉扯大,无以为报,不孝子先⼲为敬。”我仰头一饮而尽,眼泪差点掉了出来。

  后妈端起一杯酒,似笑非笑,瞟了我一眼,然后目光盯在了13岁的儿子⾝上,意味深长的说道:“今天又是月圆之夜,自来到咱们家,我深深为这个家里的人间亲情所感动,我希望大家携起手来,永远就这么快乐的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愿每一个月圆之夜,都是一个平安之夜。答应我吗?”

  完了,她一定是猜到了我的企图。她的话里是威胁吗,还是恳求?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一饮而尽。

  我仰脖地的一瞬间,感觉喉咙处突然发庠,眼睛的余光里瞥见父亲异样的目光,那是一丝嘲讽的眼神儿…

  我的心情异样沉重,我再也忘不了父亲刚才那一瞬间的目光,似乎他清楚许多事情,似乎他也清楚我决心要下手,似乎他更清楚我根本斗不过后妈,似乎…似乎他已经被后妈降服了。噢,我可怜的爸爸。

  老尸,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明天我就要让妻儿搬回娘家住,我光棍儿一条豁出去了。

  千年老尸想来一定是阅历丰富,参透人生,稍有流露必被其察觉,因此我必须格外小心谨慎。

  我借口如厕,回到房间,关好房门,俯耳门上,听无动静,取出符来,以火化之,倒入后妈茶中,以指搅之,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自从非典以后,我们家习惯各用各的茶杯,后妈也有专用的,那是市‮政民‬系统先进工作者奖杯,尽管已经旧了,她也一直舍不得丢掉。

  分量要足,才能逼出来老尸,我想。至于老尸出来后下一步怎么办,我忘了想。

  “顺便泡了茶,这是一个福建籍的‮生学‬送来的上好铁观音,孝敬二老,请先尝尝。”我尽量装做自然一些。

  父亲赞许的点了点头,后妈更是満面舂风,二老不待多说,相互碰杯“咕噜噜”大半已然落腹。

  “你好像今天很开心呢。”后妈笑着对我说。

  我当然开心,只是不知道老尸几时才会出来,我在等。

  晚餐吃完了,我在等。

  妻子收拾完厨房,我还在等。

  电视连续剧“大长今”结束了,我仍在等。

  11点钟,大家回房了。我不能再等了,子时已到,老尸即将蜕皮,必须痛下杀手。

  我回房取出儿子的塑料射水枪揷在后腰,枪內早已灌満了山西老陈醋,回头望着熟睡的妻儿,心中暗道:再见了,将来或许有一天,你们会为我自豪的。

  我挺起胸,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只是感觉腿有点软。

  十五的月亮,皎洁清凉,月⾊如水,撒在院子里清晰可辨。

  子时的月光下,一个孤独的女人长叹一声,似有无尽的哀怨,那是后妈的⾝影。

  我悄悄的接近,右手按在装満山西老醋的手枪上。

  “你来啦,我等你很久了。”她幽幽说道,头也没回。

  果然是千年老尸,冷静沉着,料敌于先机。

  我咳嗽了一声,尴尬的说道:“你,你猜到我要来?”

  “你今天很反常,就像那些家属一样,每当我化妆好一具尸体的时候,他们都觉得陌生,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今天也一样陌生。”后妈慢慢转过⾝来,面⾊苍白,目光逼人。

  “你在茶里放了什么?我都腹泻了。”她淡淡说道。

  原来那符真的敌不住千年老尸,逼不出来,看来只有玉石俱焚了。我缓缓的由腰间‮子套‬手枪,对准了她的脸…

  “对不起,为了我们家平静的生活不被破坏,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咬紧牙关道,此刻腿也不软了。

  后妈笑了,笑得很凄惨,她叹道:“唉,我早该知道你也是老尸。”

  “什么?”我没有听懂她的话。

  “你也别装了,开枪吧,对老尸再好也难免一死啊。”她闭上了眼睛。

  千年老尸果然诡计多端,我差点上当,原谅我吧,爸爸。我扣动了扳机,没有枪声,只听得“吱”的一声,一股老醋挟裹着酸气击中后妈的脸…

  大功告成!我没想到铲除老尸这么顺利,哈哈。

  “好醋,还挺酸的。”后妈的‮头舌‬舔着嘴边的醋汁说道…

  惨白的脸上,流淌着黑褐⾊的老醋,在月光下显得怪异恐怖,千年老尸不但不怕山西老醋,而且她还在舔吃,我的心里防线就要崩溃了…

  接下来后妈说的话更让我吃惊:“月圆子时,用老醋杀老尸,看来你不是老尸的同党。”

  我头脑中一片空白,懵懵懂懂,后妈不是老尸?到底谁是老尸?

  正在纳闷儿之际,后妈极其迅速的欺⾝上前,劈手夺去我手里的枪,并指向瞄准了我的脸。

  “墙上年历上的记号是你写的吧?”后妈盯着我的脸。

  “不是,我昨天才看到。”我回答。

  “月圆子时,山西老醋可以杀蜕皮老尸,孩子,对不住了。”话未落音,她已经开枪,一股黑⾊的液体向我袭来,我本能的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整个脸上和口鼻之中都挂満了山西老醋。

  月光如水,四下一片寂静,我的脸上⿇⿇的,庠庠的,于是也噤不住伸出‮头舌‬舔了起来。

  半晌,听到后妈幽幽道:“这么说,你不是老尸。”

  “看来你也不是,我们两个都不怕山西老醋,但是,你怎么会知道老醋杀尸?”我试探的问。

  后妈说:“这是一个古老的诛杀尸鬼的方法,千年老尸每逢月圆之夜子时蜕皮,只有这两个小时之內才有效果。我跟尸体打交道几十年,知道一些保护的措施。”

  “那墙上的记号我以为是你写的,我想错了,你我既然都没有写,那么是谁?”我想不出来。

  “是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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