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清晨,院子里又如往常般的响起了镇长老婆秦如花的叫声:“妮子,妮子…”
睡梦中的妮子猛地一个机灵,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出门,然后迷迷糊糊朝着厨房机械的走去。
“妮子,你瞧,⼲娘给你做了荷包水蛋,还放了糖呢,快趁热喝了吧。”秦如花一改往常横⾁起凸的模样,脸上笑容可掬,语气格外亲切的说道。
妮子愣了,劲使儿的晃了晃脑袋,大概自己还没睡醒。
秦如花上前拉住妮子的手,按她坐在桌旁,桌上真的有一碗清汤荷包水蛋,上面还点了几滴香油,热气混合着芝⿇香扑面而来。桌子上另有一盘闻喜煮饼,月白⾊的脆皮,闻着又甜又香。
“这是⼲娘起早去渡口小饭店里买的,来尝尝,看好不好吃。”秦如花将盘子推到妮子面前。
“这…这是给,给我的?”妮子怀疑的眼神儿望着平曰里凶神恶煞的“地主婆”胆怯的小声问道。
“当然是给你的,以前⼲娘不应该那样对待妮子的,从今往后你和大乖二乖一样的吃饭,谁也不许欺负妮子。”秦如花手指挖着鼻孔说道。
妮子战战兢兢的抓起一个圆月形的闻喜煮饼,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甚是香甜,轻轻的咬上一口,酥沙松软,甜甜的带有一丝松柏的余香。
“妮子,你想上学么?”秦如花和蔼的问道。
妮子点了点头,又抓起了一块煮饼。
“今天⼲娘带你去供销社买书包、铅笔和文具盒,另外再扯块花布,给你做⾝新衣裳。”秦如花终于抠出来一大块嘲乎乎的鼻屎,弹落在了地上。
上学?妮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的望着“地主婆”
早饭后,秦如花果然带着妮子去到了镇上的供销社,买齐了上学所需的一应用品,还挑选了一块蓝底碎白花的布料,直接让裁缝量⾝定做,说好下午来取。
回家后,妮子首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黑,然后带着牠朝后山坳跑去。
“妮子早点回来哦,晚上⼲娘给你做羊⾁泡馍吃。”秦如花在⾝后喊道。
来到了那座孤独凄凉的坟冢前,妮子奋兴地告诉了爷爷,自己就要上学读书了“爷爷,你听到了么?”她低着头,幽幽的问道。
太阳落山了,妮子领着大黑回到了老宅。
一进院子就闻到了煮羊⾁汤的香味儿“妮子,快来试试新衣裳,然后吃羊⾁泡馍。”秦如花手里拿着刚刚做好的那⾝蓝底碎花新衣,站在那儿笑眯眯的招呼道。
妮子捧着服衣回到了西厢房,脫下了自己那件好多补丁的旧布衫,仔细的叠好放在了枕头边,然后换上了新做的衣裳,一面对着镜子看。玻璃镜子中出现了一个⼲净漂亮的小女孩,脸上挂着灿然的微笑。
走出屋门,东厢房门口站着大乖二乖,眼睛勾直勾的盯着妮子看,仿佛头次见面似的。
“真好看…”大乖说。
“比班上的所有的女生都要好看。”二乖跟着说道。
⻩昏时分,郭镇长和有富下班后一同回到了老宅。
“郭叔叔,我要上学啦。”妮子立即告诉了有富。
“是吗,妮子,那你以后可要用心的学习了。”有富认真的对她说道。
郭镇长目光瞥向了老婆,脸上会意的一笑。
大乖悄悄的走到了秦如花⾝旁,低着声音说道:“娘,俺要妮子做老婆。”
秦如花一愣,脸⾊顿时拉了下来。
二乖也来到了⺟亲的另一侧,红着脸说道:“娘,哥在学校已经有相好的了,妮子我要…”
秦如花闻言大怒,叫道:“都给娘老滚开,真是‘癞蛤蟆没⽑随根’,跟你爹一个球似。”
“我…”郭镇长蓦然一愣,遂瞥了一眼弟弟有富,面⾊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老宅院外突然传来了汽车喇叭声,紧接着听到有脚步声上了台阶。
“如花,有财啊…”一个五六十岁,⾝着蔵蓝⾊中山装,面⾊苍白的男人走了进来。
“爹!您怎么来啦?”秦如花惊讶的叫了一声。
“爹…”郭镇长一愣,忙道“您来怎么也没事先通知我们一声?”
“呵呵,听说你们乔迁之喜,我是来道贺的呀,”秦记书咧开嘴笑道,他的目光瞥见了有富,于是推测说道“这位是有富吧,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
“有富,这就是秦记书,我的岳父。”郭镇长紧忙介绍道。
“你好,秦记书,我是郭有富。”有富挺直了⾝子朗声说道。
“嗯,很好,仍然不失军人风度,有财呀,我来引荐一位…”秦记书侧⾝,在他的⾝后站着个童颜鹤发,⾝着黑衣的瘦老头“这位是国中社会科学院的研究员费老,也是咱们山西介休大罗宮的住持。”他恭敬的介绍道。
“贫道费子云。”费道长单掌合什说道。
“欢迎啊,欢迎费老光临寒舍。”郭镇长热情的寒暄着。
费道长抬起眼睛扫视了一下老宅,点点头道:“哼,好一处‘鬼抱香’土宅。”
郭镇长闻言不解其意,又不敢冒昧相询,只是把眼睛望向了岳父秦记书。
秦记书呵呵笑道:“费老,我们进屋谈,有财啊,赶紧泡茶。”
“好好,”郭镇长忙吩咐老婆“如花,泡茶。”
秦如花赶紧扯过大乖二乖,推他俩回房,然后到厨房去冲水沏茶。
郭镇长引费老和岳父去了正房客厅,有富则识趣的同妮子回到了自己的西厢房。
“妮子,要上学了,郭叔叔考考你,你会查数么?从一到一百的阿拉伯数字。”有富问妮子道。
“我会,”妮子说道“爷爷还教我了不少的字呢?”
“哦,那妮子不简单呢,说说你都会写什么字?”有富拉过椅子,摆上了一张白纸和铅笔。
妮子端坐桌旁,一笔一划认真的在纸上书写着。
过了一会儿,有富俯⾝望去,妮子已经写了十余个字了,尽管字体歪歪扭扭,但他很容易的就辨认出来了,妮子写的开头几个字是:风铃寺一渡法师…
正房客厅內,秦如花替大家斟上了茶,然后去厨房准备晚上的下酒菜。
“费老,方才听您说到‘鬼抱香’土宅,不知是什么意思?”郭镇长毕恭毕敬地询问道。
“是啊,费老,就⿇烦您解释一下,我也很想知道呢。”秦记书微笑着说道。
费道长呷了一口茶,清了清喉咙,然后侃侃道来:“贫道在车上时,眺望风陵渡一带的山势地貌,朦朦胧胧看见有道淡淡的白⾊地气自后山坳一路延伸过来,将这座老宅包裹了起来,甚是奇怪。众所周知,国中 水风术认为,人类居住的房屋可以归纳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形状,这座老宅年代久远,格局方正,屋脊不⾼略稍偏矮,其頂为平,无尖角等不规则形状,有孕育、渾厚、凝聚之意,是典型的土形宅。贫道推测此屋的主人,必是包容执著、谋略蓄蔵和木讷保密之人。”
“正是,费老真是独具慧眼,那郭老头正是这种人。”郭镇长佩服得脫口而出。
费道长満意的又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屋有五行,人也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但凡居屋与人的五行相生方是吉屋,相克则是凶宅。”
“那这座老宅适合于我家住么?”郭镇长急不可待的问道。
费道长微微一笑:“宜土金之命人居之。”
“太好啦,”郭镇长松了一口气,说道。“如花是土命,我是金命,土生金嘛,娶了如花,当了镇长,如今又搬进了土形屋,岂不是曰后前程似锦?”他曾经问过算命先生,略知些皮⽑。
秦记书皱了皱眉头。
“那也未必。”费道长脸上仍挂着微笑说道。
“啊…”郭镇长闻言一愣。
“此宅乃是⾼人所造,当年同时在大门外的离位种了这株古槐树,怕是已有上千年了,离火位栽树,木生火,火生土,荫庇土形屋的主人,蹊跷之处在于种的是槐树,‘木鬼’之树,可谓是机关算尽啊…”费道长面⾊严肃起来。
郭镇长有点紧张了,而坐在一旁的秦记书则饶有兴致的听着。
“后山坳一道白⾊地气包裹住土形屋,前面木鬼之树如同一柱敬鬼神之⾼香,此局名为‘鬼抱香’,局外之人入居老宅,实乃大凶。”费道长断然道。
“那…那可怎么办,费老可有法子解破?”郭镇长的额头微微沁出了虚汗。
费道长沉昑道:“一般的弄些水风镜、桃木剑以及镇琊器皿之类的小玩意是没有用的,只有顺藤摸瓜,破了地气方可。”
“地气?那无影无形的东西可怎么破啊?”郭镇长犯了难。
费道长嘿嘿一笑,道:“依贫道所见,此地气乃是由一座古墓中出来,只要找到那座古墓,挖开它,见光怈气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