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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飘迹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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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平见唐小瑶一直闷闷不乐地据在船头,知道她的心中在想什么,可是他仍硬着心肠对她道:

  “唐姑娘,船到了四川,你也可以回家了,一个年青的姑娘,长年流荡在江湖上并不是好事。”

  唐小瑶的眼中満是泪水,哽咽地道:

  “慕容大侠!假如你讨厌我,我可以立刻下船!”

  慕容平连忙道:“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唐小瑶以带哭的声音道:“那你就不要赶我走!”

  慕容平轻叹道:

  “我不是赶你走,我劝你回家是为了你好…”唐小瑶一擦泪水,毅然地道: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知道好歹,而且我也不会碍你事,到了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的。”

  慕容平倒是不能再说什么了,回⾝走到舱中,见苦因盘膝闭目‮坐静‬,李红药却瞪着眼睛发呆,乃轻轻招呼道:“表姨!您在想些什么?”

  李红药蓦然警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在想盈盈,她的病不知怎么样了?”

  慕容平一笑道:

  “那您不用担心,周志宏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而且她知道周志宏是她的生⾝父亲时,心情立刻会好转…”

  李红药苦笑一声道:“我在担心她不知会用什么眼光看我。”

  慕容平道:

  “盈盈与我的感情您是知道的,她病势转剧的原因,正是为了得知我们是同胞手足的消息,现在推翻了这个事实,她一定对您万分感激…”

  李红药轻叹道:

  “但愿如此,可是我伯周志宏带着她蔵了起来,叫我们不知往哪儿找,我倒无所谓,你可苦了…”

  慕容平轻松地一笑道:

  “您放心好了,他们跟我走的是同一条路,说不定在路上就可以碰上他们,至迟在巫山我们定可见到面。”

  李红药不信道:“这怎么可能呢?小月说他们是往下游去的。”

  慕容平笑道:“这是小月最笨的地方,她不该骗我们…”

  李红药愕然道:“小月为什么骗我们呢?”

  慕容平道:“您还没有看出来,小月早就为⾼猛而倾心了!”

  李红药怔然叫道:“这妮子真是人小鬼大!⾼猛会看上她吗?”

  慕容平一笑道:

  “以姿⾊人才而论,小月可称上选,就是因为有盈盈在前,她才显得黯然失⾊,假如没有盈盈作为比较…”

  李红药不噤愤然道:“这妮子简直混帐,难怪周志宏轻而易举地登上来凤阁劫走了盈盈,我相信一定是她引路的。”

  慕容平微笑道:“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我相信这是必然的事实,只有让盈盈脫出⾼猛的掌握,她才有获得⾼猛青睐之机。”

  李红药想了一下,忽然又道:“那她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慕容平道:“自然是怕我得到盈盈了。”

  李红药不解道:“我这就不懂了,盈盈只爱你一个人,你跟盈盈能够结合,⾼猛才会死心,她应该成全你们才对呀…”

  慕容平笑笑道:“她以为我的武功不如⾼猛,假如盈盈跟我在一起,⾼猛必不死心,仍是可以把盈盈夺回去…”

  李红药怔了半天才道:“这妮子的心机太重了…”

  苦因一直是闭着眼睛,这时突然睁开双目一叹道:

  “你们两人一个太懵憧,一个太聪明…”

  慕容平微异道:“娘!难道我的分析不对吗?”

  苦因点点道:“是的!你一切的分析都不错,只是错解了小月!”

  李红药连忙问道:“小月怎么样?”

  苦因叹道:

  “我的鉴人术虽不⾼明,却从不会看错人,小月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不但毫无心机,而且还用心良苦。”

  慕容平不以为然道:“她的用心何在?”

  苦因道:

  “小月固然对⾼猛倾心,对盈盈更为忠心,所以她才不愿意你们结合,因为你得到盈盈之后,⾼猛必不甘休,势必要找你拼命,假如⾼猛杀死你,盈盈必会愤不欲生,结果落得大家悲惨下场…”

  慕容平微愠道:“难道我不能杀死⾼猛吗?”

  苦因想想道:

  “我想那成份不⾼,虽然你们较量过一次,而且你还胜了,可是⾼猛是为了盈盈而故意输给你的。”

  慕容平大叫道:“我不信,那一次我的确是胜了他…”

  苦因道:

  “假如你真胜了他,盈盈就不会用‮杀自‬来要胁你离开了,我是听唐姑娘说起那天动手的情形,我也知道黎东方的那一手杀着,那是必杀之着,你若是真能运用精熟,⾼猛应该万无‮理生‬,可是你并没有杀死他。”

  慕容平略感气馁地道:

  “我那时才学会没多久,现在我相信必不容他逃出手去,一招精妙的剑式必须假以时曰才可。”

  苦因‮头摇‬道:

  “别的剑式也许是需要时曰,就是那一招例外,完全视一个人的天赋而定,学得怎样就是怎样。”

  慕容平仍是不服气,苦因摆摆手道:

  “你不必辩了,我与黎东方相处有年,对他的剑术知之甚详,你现在只有一手杀死⾼猛的方法。”

  慕容平连忙道:“什么方法?”

  苦因望他一眼道:“你自己明白,不过我并不希望你用这个方法。”

  慕容平低下头,知道她是指青梅蛊而言。

  李红药犹自不解地道:

  “表妹!我对你的话还是不明白,小月既然对盈盈极其忠心,为什么要让她被周志宏劫走呢?”

  苦因道:

  “小月并不知道周志宏是什么人,可是她知道周志宏的武功足可胜过⾼猛,因此才将周志宏引去。”

  慕容平愤然道:“她并不知道盈盈与周志宏是什么关系…”

  苦因轻轻一笑道:

  “她并不需要知道,盈盈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谁都不会去加害她的,因此她在哪儿都是‮全安‬的。”

  慕容平仍是气怒不已,苦因抚着他的肩头笑道:“孩子!你是否仍然在恨小月?”

  慕容平长叹一声道:

  “盈盈被她父亲带走了总比留在⾼猛手中好,因此我并不恨小月,否则我刚才并不会轻饶她。”

  苦因道:“可是你并没有谅解她。”

  慕容平道:“我自然不会原谅她,更不相信您对她的分析,她明明知道盈盈与我的感情,即使盈盈不能跟我在一起,也不会嫁给⾼猛的,对她说来并无妨碍之处…”

  苦因轻叹道:

  “你真是死心眼儿,只要盈盈留在君山,你与⾼猛永远都得不到平安,而你的危险尤其大,不如让盈盈落在一个更強的人手中…”

  慕容平:“这样我就平安了吗?”

  苦因笑道:

  “至少你们都可以暂时活下去,人的希望是寄托在生命中,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现在你明白了吗?”

  慕容平虽明白了,但他仍负气地道:“失去了盈盈,我活着也没有意义!”

  苦因道:

  “这就对了,小月所以使盈盈被周志宏带走,也就是为了这原因,你要想从周志宏手中得到盈盈,必须在武功上更进一步努力,假如你成功了,⾼猛自然死心了,假如你不成功,⾼猛也不会再找你…”慕容平哼了一声道:

  “说来说去,她还是为了使⾼猛避免与我一战,这不是为了自私的打算吗?她的用心有何可取?”

  苦因笑道:

  “你别忘了,在她的估计中⾼猛強于你,她要使你们避免拼命,至少是帮助你的成分较多。”

  慕容平这才不作声了,他们在谈论这个问题时,唐小瑶已经进来了,不过并没有参加谈话,一直在默默地听着。

  直到谈话告一段落时,她忽然幽幽地道:“我很替慕容大侠担忧。”

  苦因微异道:“你担忧什么?”

  唐小瑶轻声道:

  “对你们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我是比较清楚的一个,因此我才替慕容大侠担忧,周志宏为了伯⺟拒绝他的原故,对慕容大侠反感颇深,至少他是不愿郡主与慕容大侠结合的,我记得他自己曾亲口表示过…”

  慕容平连忙道:“不错!他是这样说过,那又会怎么样呢?”

  唐小瑶道:

  “假如他与我们走的是同一条路,很可能也是到巫山去找⾼猛,那就对慕容大侠很不利了!”

  慕容平想了一下,突然叫起来道:

  “对啊!他是要促成盈盈与⾼猛的结合…”

  苦因怔然道:“我想他不至于如此吧!”

  慕容平道:

  “为什么不会呢?⾼猛的人品武功都颇有可取之处,他见到⾼猛之后,一定会満意的,而且还可以藉此报复我。”

  苦因长叹道:“他哪里是报复你呢?根本是报复我。”

  慕容平苦笑道:

  “他永远不会怀恨您的,此举只是一种要胁的手段,用来迫使您对他改变心意,否则他就用以打击我…”

  苦因木然无语,李红药忙道:“你们在说什么?”

  慕容平将他与周志宏见面的情形说了一遍,李红药听得也呆了,沉思良久才黯然一叹地道:

  “为了我们的事,累得孩子们这样受苦,似乎太不公平了,表妹,假如真是这样,我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

  慕容平不等苦因作答,随即问道:“那您呢?”

  李红药苦笑一道:

  “到了我这般年龄,孩于们的事心本⾝更重要了,只要盈盈能够幸福,我什么都可以牺牲,表妹!你…”苦因‮头摇‬轻叹道:“我是情海中跳出来的人,难道还要跳回去不成?”

  李红药急了道:“表妹!你应该想到平儿…”

  慕容平却端重地摇‮头摇‬道:

  “不!⺟亲!除非您真的愿意接受周志宏的情感,否则就不必为‮考我‬虑,我尊重您的决定…”

  李红药一呆道:“难道你不要盈盈了?”

  慕容平正⾊道:

  “我要盈盈,就是为她死了我也不后悔,可是我不能为了盈盈,而要⺟亲去改变她的决心。”

  李红药道:“你⺟亲原是爱周志宏的。”

  慕容平一笑道:

  “可是我为⺟亲不答应嫁给他而感到骄傲,当初⺟亲不是为了我而拒绝他,就不必为了我而答应他。”

  苦因想了一下才道:“假如周志宏阻止盈盈嫁给你呢?”

  慕容平想想道:“我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必要时我可以动用青梅蛊,我不是有三次机会吗?用来对付他与⾼猛后…”

  苦因微怔道:“你想杀死他吗?”

  慕容平道:“只要您不反对。”

  苦因道:“那样你还能与盈盈结合吗?”

  慕容平想想道:

  “我想盈盈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怪我的,周志宏对她并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他也不配作一个父亲。”

  苦因不以为然道:“他前几天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儿。”

  慕容平淡淡一笑道:

  “那都无所谓,问题是,他见到盈盈之后,就知道她的决心了,假如他爱盈盈,就应该成我们,假如他忽视盈盈的感情而阻挠我们的结合,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怪物,这种人杀之并不为过。”

  李红药也点点头道:“对!我同意平儿的说法。”

  苦因沉默片刻才叹道:“我不阻止你这样做,可是我并不赞成。”

  慕容平连忙道:“您可是…”

  苦因摆摆手道:

  “你不要误会,我对周志宏已谈不上感情二字,我只是不赞成杀戮,那到底不是一个好的手段…”

  口口口

  “长江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这是首川中的民歌,极言巫峡之险与景⾊之凄,扬子江到了此处忽转狭隘,水急而滩多,两峰峻壁仅见猿猱出没。

  君山水寨中的舟子都是在水上讨生活的绿林好汉,平素视冒险为家常便饭,然而到了这儿也不噤有了震栗之感。

  普通的民船,都必须有熟悉地形的领航人才敢行驶,而慕容平等人所乘的这艘却未曾注意及此。

  所以,进了峡口不久,就被水流冲上了一处险滩,搁浅在江心,弄得进退不得,离峰又远,船舵也撞坏了。

  慕容平急着赶到巫山去,眼看着已经到了地头,出了这种事,憋得心头冒火千丈,大骂混帐不止。

  那些驾船的水手对于这一趟远行本就不乐意,哪里还肯受这种气,慕容平才骂了几句,水手领班已佛然道:

  “慕容平!咱们并不是吃你的饭,又不是受你的雇用,都因为小月姑娘的嘱咐,才送你到这儿来…”

  慕容平怒声道:“你们连水路都弄不清楚,还当什么水強盗?”

  领班冷笑一声道:

  “水道中的地盘分得很清楚,如果是在洞庭湖中出了这种事,算我们对不起你,长江上我们可不负责。”

  慕容平怒叫道:“你们不负责谁负责?”

  领班冷笑道:“你们自己负责。”

  慕容平见他在耍赖了,呛然‮子套‬佩剑喝道:

  “你快想办法把船弄靠岸去,否则就有你们好看的!”

  那领班知道他的剑术⾼明,自然不敢跟他动手,可是也不甘在他的威胁下屈服,乃冷笑一声道:“慕容平!你别发狠,有本事你自己上岸去,老爷们可没有义务听你的差遣,我们先走了!”

  说完一声呼哨,船上的水手纷纷都跳入江中,顷刻之间,走得一个也不剩,苦因不噤埋怨他道:“平儿!你的性子也太急了。”

  慕容平望着那些泅泳的人头在江上起伏,怒声大叫道:

  “你们记着,慕容平下次再见到你们时,绝对不忘记今曰之事,你们一个都别想逃过活命…”

  那领班在远处回头笑道:

  “慕容平!只要你淹不死,老爷们总等着你!”

  慕容平怒声朝唐小瑶道:“唐姑娘!放落星追魂!”

  唐小瑶对他的话从不违拗,估计着腕力尚可够及,连忙带上鹿皮手套,却被苦因拦住了道:“别胡闹!长江的水路他们是不清楚。”

  慕容平冷笑道:

  “娘!您太老实了!君山水寨统辖天下水道,上起清海下及东海,都在统属之內,他们怎会不清楚水路?”

  苦因一怔道:“那他们是故意如此的,为什么呢?”

  慕容平道:

  “这还用说,他们一定是想将我们耽搁在此地,抢先找⾼猛通风报信去了,否则就是另有阴谋…”

  苦因‮头摇‬道:“我看不可能吧,我们此去原是帮⾼猛的忙。”

  慕容平用手遥指着道:“您看那些人可是像普通的水手?”

  苦因见那些水手拍波泅泳,十分熟练,每一个人的⾝手都相当矫捷,不过她仍是为之解说道:“他们是水盗,水性一定是好的。”

  慕容平冷笑道:“水性好,武功并不一定好,可是你看他们的兵器。”

  苦因这才微微动容,此刻距离已远,自然看不清楚,可是印象所忆,那群水手中有两三个人背上带的是判官笔,还有一人带的是分水峨眉刺,尤其是那个领班,他腰间别的是一对龙虎钢环。

  判官笔是十八股武器之外的短兵器,兼可作点⽳之用,自非一般普通武师所能使,峨眉刺水陆并用,也不多见。

  龙虎钢环是海碗大的两个钢圈,圈上镶着三支尖刺,除了锁拿敌人兵器外,还有破气功练门之用。

  这些武器都必须武力极具根底的人才能使用,那这几个人的确不简单,至少不是普通的水手…

  苦因怔了一怔才道:“你老早怎么没有发现?”

  慕容平道:

  “他们以前并没有带着武器,我也是等他们跳下江之后才发现的,而且我见他们都换上了水靠。”

  唐小瑶也讶然道:

  “是啊!他的的服装换得真快,大部份是预先穿好的,下水之后脫去外衣就成了,可见是早有预谋。”

  李红药从舱里走了出来道:“船底漏了,有水冒上来。”

  慕容平连忙抢进舱中,但见船板上已流着一大滩水,连忙掀开船板,底舱也已被水浸満了。

  从冒水的地方看来,竟有十几处破洞,可知是存心破坏的,李红药等人跟了进来,见状也是一惊道:

  “这就奇怪了,我一直在舱中,并没有见到有人凿船,怎么会漏水呢?就算他们在水底动手,也该有声音呀!”

  慕容平冷笑道:“这些漏洞都是预先凿好的,用木塞堵住,他们下水之后,在船底拔去木塞,水就渗进来了…”

  苦因深思道:

  “沉船的目的是想淹死我们,可是船搁在滩上,不会下沉多少,他们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慕容平想了一下,忽然抓起一块木板叫道:

  “每个人找一块木板作为浮⾝之用,赶快离开这条船,而且越远好好,快!再迟就来不及了。”

  说完首先从船窗中跳了出去,他略知一点水性,利用木板,顺着江流,拚命向下游去。

  李红药与唐小瑶也跟着来了,苦因落在最后,约莫飘出十几丈光景,背后天崩地裂地一声巨震。

  但见木屑纷飞,水面掀起丈许的怒涛,那条船连一点影子都没有了,溅起的水珠像急雨一般地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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