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金蒲孤道:“最先?难道你的妹妹也背叛了他?”
刘曰英道:
“现在还没有,不过爹这种灭绝人性的做法,迟早会使得⾝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他而去!爹的心目中对一个人只问利用价值,完全漠视了人性的存在…”
金蒲孤想想道:
“可是我看你父亲的六个姬妾对他都是忠心耿耿,大概不舍背叛他吧!”
刘曰英摇愿头道:
“都是一样,你该注意我说的迟早二字,当她们发现爹对她们也是在利用的时候,背叛的行为也许比我还激烈…”
为了不刺激她的情绪,金蒲孤觉得这个话题也不应该继续下去了,想想又遭:
“现在你能代我测占一下骆季芳的行踪吗?我必须快点找到她!”
刘曰英微微一笑道:
“你在来此地以前,并没有找她的意思,为什么忽然又变得这么急了呢?”
金蒲孤一呆道:“你怎么知道的?”
刘曰英道:“因为你以前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她!”
金蒲孤一叹道:
“是的!我本来另外有一个计划,可是我听说你会卜占之术后,立刻就想到她,假如能找到她,对我的计划更有帮助!”
刘曰英沉默片刻后,才轻轻地道:
“你最好还是按原来的计划,不要去找她了…”
金蒲孤一惊,刘曰英飞快地接着道:
“在你原来的计划中,只是有惊无险!可是你若改变计划…”
金蒲孤连忙问道:“你知道我的计划吗?”
刘曰英摇头摇道:
“我不知道你的计划,可是从卦象中算出你准备上万象别府去…”
金蒲孤失声叫道:“是的!你算得很准,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骆季芳呢?”
刘曰英道:
“为了一个自私的理由,我希望你能全安地活下去,卦象中显示你如一直东行,自然是以万象别府为目标,虽然小有惊险却可保生命无碍…”
全蒲孤不动声⾊地道:“假如我改变方向呢?”
刘曰英道:“假如你变向南行,我只能测出有兵刃之象,其结果却一无所知!”
全蒲孤接着问道:“假如是西北两方呢?”
刘曰英摇头摇道:“卦象中没有那两方的征兆,因此我知道你不会往那两方去。”
金蒲孤点点头,想了一下道:“骆季芳在南面!”
刘曰英头摇道:“我不敢确定!”
金蒲孤神⾊微动道:“我主要的是想找到她,你怎么又说不能确定?”
刘曰英一皱眉头道:
“卦象中是如此显示的,她像是在那里,又像是不在,你像是能见到她,又像是见不到,我占卜以来,从没有得到这样含混的结果!”
金蒲孤却神⾊一动道:“看来我应该去碰碰运气!”
刘曰英急了道:“你不能去?”
金蒲孤诧然道:“为什么,难道我会死在那里!”
刘曰英头摇道:
“我不知道,在卦象中我找不到一点预兆,不死不生,若明若晦,我简直无法解释…”
金蒲孤笑道:
“那我就没有不去的理由,你的卦象若是灵验的话,至少没有看出我会死在那里…”
刘曰英一叹道:
“我的卜占之术从未失灵,这次却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结果,才使我担心,因为我知道得太多,对未知之事更感到凛惧而不寻常…”
金蒲孤沉思片刻了道:“我还是要去!”
刘曰英神⾊微黯道:“我知道无法拦阻你的,要去就赶快去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金蒲孤道:“这是什么意思?”
刘曰英道:
“卦象中显示假如要有事情发生,应在十二个时辰之后,以距离来推测,应在四百里外,你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內赶到四百里处,已经很迫切了…”
金蒲孤道:“我一直向南行就会有所遇吗?”
刘曰英又闭目沉思,片刻道:
“卦象应征在⾼山之上,四百里外,只有一座雁荡山,大概就在那里…”
金蒲孤想想道:
“十二个时辰要赶四百里路,的确是非常急促,看来我必须要马上动⾝才来得及,可是我刚到这里,还有许多话要说…”
刘曰英目中泪珠轻滚,凄声道:
“你就走吧,若再有见面的机会,什么话都可以慢慢地说,假如从此不见,我对你的事情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金蒲孤怔了一怔,终于明白了她语中之意,不噤也是一叹,黯然地道;“曰英!我相信我的一切作为,都是本着天道之心,天若有目,必将佑之,因此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言止于此,我走了…。
刘曰英点点头,眼泪成串地滴了下来,金蒲孤握了一下她的手,转⾝朝外行去,刘曰英喊住他道:
“你从后面走吧,不要再见你的师父了,见了面,你总免不了再耽误一下,如果你决心南行,还是愈快愈好!”金蒲孤道:“我只交代几句话,要不了多少时间!”
刘曰英却摇头摇道:
“不,生死安危,往往悬于刹那之机,你能早到一步,也许就多一分生机…”
金蒲孤又是一呆,终于接受了她的建议,走出厨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道:
“假如我无法赶回来见面,请你们在九月初七,赶到杭城四海-局会面…”
刘曰英神情又是一变,喃喃地道:“九月初七…”
金蒲孤的⾝形已在门口消失,她擦擦眼泪,重新开始洗剥鲜鱼,过了一会,天山逸叟的头伸进厨房,见只有她一个人,不噤怔了,问道:“金蒲孤呢?”
刘曰英轻声道:“走了!有一件要紧的事…”
天山逸受讶然道:“什么事急成这个样子?”
刘曰英答非所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喃喃地道:
“九月初六,见得着就是那一天,见不着就从此永决了…”
天山逸臾整个呆住了,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金蒲孤离开这个山村后,心中的确很急,他不相信刘曰英所说的一切,却又不敢不信。
要在十二个时辰內赶到四百里外的雁荡山,那真是一段遥远而急迫的途程,他一点都不敢耽误,尽足力之所能,拚命向前飞驰,而且这一段全是山路,连打尖歇脚的地方都没有,饿了就吃袋中的⼲粮,渴了就喝道旁的山泉。
当雁荡山的尖顶在曙⾊中映入他的眼帘时,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终算在时限內赶到了,可是他的人已疲累不堪,两条腿又⿇又木,简直像不属于他似的,然而他不敢停歇,鼓起勇气向山上进发…”
山顶有湖,曰雁荡泊,芦苇丛集,北雁南飞之时,每以此为栖息之所,因而得名。
金蒲孤来到此地时正值初秋,只有几支敏感的早雁,恐怕误却行期,提前来到此地,游弋在芦苇丛间,等候大批的同伴作南飞的壮游。
由于金蒲孤的来到,惊扰了它们的游兴,有的振羽翱翔在⾼空,发出近似埋怨的低鸣,有的却向芦苇深处躲蔵,挤得芦苇不住地摇曳,金蒲孤呆了一呆,心中泛起一股失望,他拖着疲累的⾝子,赶到了山顶,以为一定会有所见,然而从雁群受惊的情形看来,这儿连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雁儿是一种胆怯的水禽,也是一支谨慎而严密的行旅队伍,在栖息的时候,天上地下,都布设了警哨,略有异动时,立刻采用应变的措施,雁群因他而起了骚动,证明这儿先前并没有人停留。
望着静荡荡的水面以及摇着白头的芦苇,他反而有点不知所从之感。他相信刘曰英的卦象,不致有误,才竭尽所能在十二个时后內赶到此地,得到这样的结果,失望之情自是难免。更不知道下一步行动应做些什么?
不过他已经相当的疲累了,目前最迫切的需要是休息,既形什么也没有遇上,他决心先调息一下精神!
于是他顺着湖岸,慢慢地向前移动,最后找到一株老松,枝柯参天,绿荫森森,他考虑了片刻,纵⾝上树,找了一根耝枝坐下,背倚着树⼲,开始闭目养神。
他是个很细心的人,所以才选了这个较⾼而隐秘的所在,有人继续前来时,他可以不为发现!
休息不到多久,他又被雁鸣声惊醒了,睁眼望去,只见西北角上一阵雁噪,有几支飞雁盘翔于半空,不住地向下叫着,金蒲孤心中一动,雁群噪鸣,显然是被人惊扰所致,尤其是那几头雁,尽对着下面呼鸣,说明了惊扰它们的人就在下面,所以他集中精神,注视着那一片苇丛。
这一看他又感到奇怪了,因为在苇丛中急急地游出了大群雁支,呷呷低鸣,慢慢地围成了一个大圆圈,空出了中间一片水面。
雁群奇怪的行为使他怔住了,假如芦苇中有人,雁群不应该如此安详地集中在水面上,假如没有人,它们这样纷扰嘈鸣又是为了什么呢?
凝视片刻,他又有一件新的发现,这一群水雁活动的情形颇为怪异,它们虽然排成了一个圆圈,却很明显地分成了两个集团,事实上只是两个扇形的半圆而已,两圆之间,还空出了两三丈宽的空间。
空中的雁支仍在瓜瓜叫鸣,水上的雁群也在不住地移动,金蒲孤看了一下,心中更觉诧异。
因为这两队飞雁并不是无端乱动,活动的范围虽未超出那半圆的规范,却像是两军对垒,互相列阵一般
当一方的阵势中偶见破绽时,对方立刻调动雁支,集中在那个地方,似欲蹈虚而入,而这一方也立刻谋求补救之策,调动雁群,弥补了空陷,同时还在找寻对方的弱点,这样相持了半个时辰,双方攻守互见,虽未出动一兵一卒,实际却已交锋了不少回合。
金蒲孤越看越觉得奇怪,心想这两队无知的雁群,纵然为了争取地盘而发动争斗,最多也是乱扑乱啄,怎么会列出这种⾼明的阵法呢,看它们应退有序,井然不紊,好像是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
而且这是群体的行动,绝不能各自为政,势必有一个主帅在那里发号施今,指挥行动,那指挥者又是谁呢?
再看下去,发现了愈多,震惊也愈甚,这两队雁群虽然外形差不多,⽑⾊却略异,一边苍黑,一边褐⻩,好像是两个不同的族类,而指挥者也找到了,那是飞翔在空中的几头大雁,双方各有一头特巨的大雁为主,另有几头较小的雁支,想是担任观察报告之责!
每当一方有所行动时,对方的雁支一定呱呱地发出一阵噪鸣,大概是将敌情变化报告给主帅知道,然后再由主帅下令作适当的调度,双方的主帅都在空中,居⾼临下,指挥若定,攻守得直,像是两队久经训练的精兵交垒,成败得失,全操于主帅一念之间!
而这两位主帅也像是久征沙场的老将,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双方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所以交锋良久,胜负未分,使战局在胶着的状态下进行着!
金蒲孤愈看愈奇,觉得这简直是旷古未有之希闻,雁群列阵作战,而且还能运用兵法韬略,告诉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无法相信,然而这是他亲眼看见的事实!
金蒲孤看了一阵之后,心中蓦地一动,禽类的智慧有限,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明的行为,除非它们是经过人的训练或是受人在幕后操纵,然而这操纵的人又在那儿呢?他用意何在呢?雁是流动迁移的水禽,舂来秋去,从不久居一地,要想训练它们,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內完成,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在短步的时间內将它们训练得如此精良呢?这么费煞苦心训练它们绝不会是为了看来消遣吧!那他真正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金蒲孤被一连串的问题困扰住了,想了半天都得不到结果,而雁群已由冷战入进了⾁搏!
那是苍雁的主帅一时失察,在己方空出了一个漏洞,⻩雁的主帅当机立断,趁虚而入,顿时攻破了对方的防线,发动攻势,它们唯一的武器是扁平的长嘴,啄过去时,只见⽑羽飞散,鸣声不绝。
苍雁虽被对方侵入,阵势犹未散乱,主帅在空中一阵急鸣,后方的大军立刻加人支援,湖面上掀起一片水花.
⻩雁好容易抢得先机,自然不容对方挽回原势,主帅也下令集中大军,长驱直入,苍雁虽然力图挽救,终因先机已失,后授不继,顷刻间已被对方攻破阵势,军容散乱,雁群都各自为敌,虽奋起进扑,却敌不过对方的阵容坚強,立劾四散奔窜,逃得慢一点的,受到⻩雁的围攻,血羽横飞,浮尸湖上。
⻩雁的主力都已进人到对方,同时另有一小支队伍飞离水面,大概想去俘虏对方的主帅!
苍雁方面也立刻出派一队应战,同时苍雁的主帅也奋起迎敌,它的⾝驱较大,扁嘴坚強有力,爪翅惧劲,咬上一口,就是连⽑带血的一大片,被它的长翅扇中,更是失却平衡,翻翻滚滚地跌入湖中。
⻩雁出派的一小队军士,很快就被消灭,可是它们在水面上却得到了胜利,苍雁已溃不成军,只有零星的小股在作殊死的抵抗。大部分都被逐散了。
⻩雁的主帅一声长唤,湖面上飞起一列劲师,将苍雁的主帅密密地包围起来,苍雁方面虽也有一部分冒死扑上去抢救,可是它们都是孤军作战,力量有限,始终冲不进⻩雁的包围圈,反而被对方噬杀了不少!
苍雁的主帅在包围圈內奋力冲突,对方却不理它,只是慢慢缩小包围,准备将它活活困死在內。
主帅濒危,士卒溃散,眼见苍雁即将一败涂地,被包围的主帅突然奋翅冲天,发出一声长唳。
但见苇丛中白头一阵乱摇,芦花飞扬中,又冲出无数的苍席,水空并进,反而将⻩雁包围起来。
同时溃散的苍雁也集中回头,分为四五组劲旅,反向央中的⻩雁进攻,阵势既速且稳,攻势尤锐。
原来它们先前的溃散败退,只是诱敌之计,在芦苇中还蔵有伏兵,等对方的大军齐集,师老兵疲之际,精锐突出,采取反包围的战术,央中还有一部分被围的孤军,这时也奋力反攻,⻩雁成了腹背受敌,阵势顿乱…。
⻩雁的主帅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一着,一时急迫无策,长唳一声,下今收军撤退,可是它的部属已陷入重围,进退两难,虽然得到了撤退的命令,却苦于无法脫⾝。
而且退令一下,军心更乱,士无斗志,纷纷但求自保,被对方消灭得更快一点,刹那间已去其半,剩下的一半眼看也支持不了多久。
那头⻩⾊的大雁见大势已去,一声悲鸣,收翅直向湖心坠去,疾如落石,它大概是怕被对方所掳,存心没水以求自绝,苍雁还是不肯放过它,飕飕声中,十几点黑影朝它冲去,不但阻止它自尽,更想将它生擒活掳。
⻩雁见落水无路,振翅又朝天冲去,苍雁的主帅岂肯容它返去,长唳一声,带了几头幕僚,凌空围截,上天入地皆无门,
⻩雁不噤发出一声悲鸣,鼓翼振翅,蓄势以待,它的部属已被消灭殆尽,只剩下三四头较为壮健的⻩雁,追随在主帅⾝后,俨然有生死与共之慨!
苍雁已没有敌人了,天上水下,除了敌尸之外,尽是黑庒庒的一片,上下两列布成两面坚墙,不容那几头苍雁有逃窜的余地!
在水面上的苍雁密集不散,在天空中的苍雁却布成一面黑网,慢慢地向下庒,它们是存心将这几头残敌,包括敌军的主将在內,逼入走投无路之境。
金蒲孤在树上观战,见双方胜负易局消长,心中充満了感慨!禽类之争,与人间毫无差别。
成王败寇,雁群的胜负与他本来不相⼲,可是他见到⻩雁的主将在包围中引吭哀鸣之状,心中乃起了一阵恻然之情,这是一个英雄末路的哀鸣,也使他想起了楚王项羽被韩信的大军围于垓下,对着爱妾虞姬拔剑悲歌的心情。
这头⻩⾊的大雁,活生生是楚霸王的写照,基于对末路英雄的同情,他觉得苍雁也太过份了,同类相残,还要如此赶尽乐绝。未免太狠毒了二点!
不知是什么力量在驱使着他,糊里糊涂地菗出了一枝长箭,搭在弦上,飕的一声,掠空而出。
一箭穿云,直向天空密集的苍雁群中射去,劲力无传,眨眼之间,已经有九头苍雁被长箭穿透胸腹,飘然下坠,天网也开了一道缺口,⻩雁利用这一丝空隙,带着仅剩的两名部属,冲天而出,双翅一收,迳直向金蒲孤飞来。
金蒲孤是出于好心帮了它一个忙,谁知它竟不识好歹,脫困之后,不急急逃命去,反而扑向金蒲孤。
飞到松树前面,由于枝柯很密,它无法冲进去,竟一敛长翅,缩小体积,硬挤了进来,金蒲孤事起仓碎,来不及多作考虑,手中长弓朝外一探,直向那头大雁截去!
双方的势子都很急,金蒲孤的弓梢直刺进大雁的前胸,份量很重,使他的手向下一垂,那头大雁努力振翅,扑腾尺许,张口噴出一点白⾊的星丸!
金蒲孤不知是什么东西,连忙伸手一捞按住,那头大雁已坠在树下,不住地翻腾着,忽然斜里掠出一条人影,飞快地攫去了大雁的死尸,闪入一块石后!
金蒲孤怔了一怔,根本没有看清那条人影是谁,那人已不见了,他慢慢地下了树,湖上的苍雁都纷纷退人芦苇中,除了満湖雁尸之外,不见一点动静!
金蒲孤莫明其妙地举起手中的白⾊星丸,那是⻩雁濒死前吐出来被他用手接住的,仔细地看了一下,发现那竟是一颗白⾊的蜡制圆九,大如雀卵。
他手上稍稍用力,已将脑丸的外衣捏破,里面却是一张团得发皱的小纸,为了好奇地打开小纸一看,上面只有寥寥的十个字:“后湖静壁前,月移花影处!”
金浦孤一皱眉,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正在静静思索之际,那纸上的字迹已愈来愈淡。
后面忽无传来一声冷哼,金蒲孤吃了一惊,连忙回头看时,只见一团⽑茸茸的东西塞了过来,伸手一挡,手中的纸条已被一支快手抢了去。
他定睛一看,才见那⽑茸茸的东西正是先前被人攫走的雁尸,嘴唇被撕开了,连胸前的嗦囊都被翻开了。
另有一个⾝着青衣的人影,背对着他。低头看着刚被抢去的字条,金蒲孤心中一动,立到明白了那人所以要抢走雁尸,大概就是想往到那蜡丸中的纸条,所以才将雁尸翻了开来,可能因为一无所获,才又回来找自己。
可是那纸上的两句话并无特殊的意义,这人为什么要急急地抢了去呢,他还来不及动问,那人已根根地将纸条撕得粉碎,怒骂道:“混帐东西,居然跟我弄这一手玄虚!”
说着回头脸来,金蒲孤又是一怔,因为这个人的脸上蒙着一层黑纱,只有两支眼睛露在外面,精光四射,从说话的口音可以听出是个男人,金蒲孤道;“请向兄台这是怎么一会事?”
那人冷冷地道:“蜡丸中就是这一张纸条?”
金蒲孤见他问得奇怪,眉头微蹙道:“你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这一问岂非多余!”
那人不由一怔,两支眼珠转了一阵,沉思片刻,才连连头摇道:
“不对!假如只是一张白纸,那头畜生何以拚死也不肯交给我,可见其中一定有问题。”
金蒲孤诧无道:“白纸?那上面不是有字吗?”
那人双眼一亮,连忙问道:“有字?有什么字?”
金蒲孤有点生气了,微怒地道:
“你这不是存心开玩笑,字条已经被抢去了,上面的字你难道没看见.”
那人呆了一呆,弯腰将地上的纸屑又抬了起来,放在掌中七拚八凑,终于凑成原来的形状,朝金蒲孤面前一掷道:“你自己看是不是白纸?”
金蒲孤扫了一眼,脸上现出不信的神⾊道:
“这就奇怪了,我看的时候,明明有字,怎么到你手中就变了!”
那人眼珠转了一下,才道:
“我明白了,这字迹一定是用一种特制的墨汁所写,见风即隐…”
金蒲孤怔然遭:“世上还有这种墨汁?”
那人冷笑一声道:
“自然有了,这种墨汁的制方还是我独创的,想不到被她学去了…”
金蒲孤连忙问道:“你说的是谁?”
那人一哼道:“这个你不必问,现在你把看到的字迹告诉我!那上面是怎么说的?”
金蒲孤心中动了一动,笑笑道:“那一共是十个字,好像是两句五言诗!”
那人连忙道:“胡说!怎么会是两句诗呢?”
金蒲孤道:“我看见的确是两句短诗!”
那人沉思片刻才道:
“也许她是把地点化作字谜,蔵在诗句之中,你把那两句诗念出来!”
金蒲孤道:“这倒是有点像,不过那诗句说得很含糊,恐怕不易解出是什么地点?”
那人有点焦燥地道:“这个与你没关系,你只要把诗句念出来就行了!”
金蒲孤点点头道:“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那人双眉一耸,目中杀气正盛,可是他终于忍了下去,冷冷地道:“什么条件?”
金蒲孤微笑道:“你得告诉我这是怎么会事?”
那人犹豫片刻才道:“你不知道吗?”
金蒲孤笑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那人眼光一寒道:“那你到此地来⼲吗?”
金蒲孤微笑道:“我是到此地来寻人的…”
那人立即问道:“寻人?是有人约你到此地来?”
金蒲孤头摇道:
“不!我跟要找的人失去连络很久了,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想找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去,病急乱投医,乃找了一个算命先生卜了一卦,根据卦象说应该在这儿可以找到他,所以我就来了!”
那人目光又是一动道:“你要找的是谁?”
金而孤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人道:“这座山中我很熟,也许可以告诉你…”金蒲孤道:“我要找一个男人,名叫孟石生!”
那人似乎一怔道:“你找他⼲吗?”
金蒲孤表示不悦道:
“这就奇怪了,我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你也认识这个人吗?”
那人顿了一顿才过:“不认识!”
金蒲孤冷笑道:
“我听你说话的口气,似乎不太象吧!假如你不认识他,怎么会问我找他⼲吗呢?”
那人又顿了一顿了道:“好吧,就算我认识他,不过我知道他目前并不在此地!”
金蒲孤头摇道:
“不!我相信他一定在此地,那个算命先生的卦象很准,他给了我四句诗,说是‘雁从天外落,花向白头生。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那人立刻道:“这就证明他在此地吗?”
全蒲孤道:
“原来我也没有把握,只是根据诗句,到此地来试试看这里有雁有一湖芦花,似乎应了诗的前两句,现在我更有把握了!”
那人冷冷地道:“何以见得?”
金蒲孤笑道:“因为刚才那头大雁吐出的蜡丸中的字条,末两句诗竟是一样的…”
那人一震道:“什么?你说字条上也是…”
金蒲孤飞快地接口道:“不错,字条上写的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那人恨恨地道:“可恶!可恶!太可恶了…”
金蒲孤连忙道:“你说什么可恶?”
那人怒声道:“不用你管!”
金蒲孤道:
“不管就不管,我已经把字条上的诗句告诉你了,至少你该告诉我这是怎么会事了吧!”
那人顿了一顿才道:“我告诉你孟石生的下落吧!”
金庸孤想想道:“也好!他在哪里?”
那人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金蒲孤故作一怔道:“什么,你…”那人把面上的黑布向下一扯,露出本相,赫然正是孟石生冷酷的形貌,沉着喉咙道:
“你那位算命先生的卦卜得真灵,你找我有什么事?”
金蒲孤顿了一顿道:
“没有别的,我只想劝你不要跟刘素客合作,你武功虽⾼,迟早都会吃他亏的!”
孟石生傲然道:“那么就是我被服征了?”
金蒲孤点点头道:
“我没有这样说,不过你若是与刘素客相处下去,最后被服征的一定是你!”
孟石生脸⾊一沉道:
“刘素客心计虽工,跟你斗到现在一直都落在下风,这么说来我是不如你了!”
金蒲孤点点头道:“可以这样说!”
孟石生脸⾊一变,金蒲孤不等地开口发作就抢着道:
“武功心智也许你都比我⾼明,可是有一点地方你不如我,要想跟刘素客一较短长你必须跟他站在敌对的地位,使他时时刻刻提防你…”孟石生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他就不提防我了吗?”
金蒲孤道:
“刘素客只怕一件事,就是别人利用武功去杀死他,假如你没有这个存心,他就不必提防你,而他对你所用的种种手段,却使人防不胜防!”
孟石生脸上温然之⾊已经消除了,沉思片刻才道:
“你的话也许有点道理,今后我对刘素客可能会略变方针,不过我们目前合作之局却不容推翻,所以我先警告你一句,不许你伤害他!”
金蒲孤道:“是他千方百计地想伤害我!”
孟石生微笑道:
“我也会阻止他的,你知道我在徽州城为什么放过你吗?为什么不毁了你的宝弓吗?”
金蒲孤也笑着道:
“自然知道,刘素客最怕的就是我,其次就是我的射技,我活着一天,他就必须倚仗你!”
孟石生哈哈大笑道:
“⾼明!⾼明!不怪刘素客对你畏之若虎,你的心智确有过人之处,你的射技对我不起作用,对刘素客却是心腹大患,留着你来牵制他,则他始终为我所用,这就是我敢放心跟他合作的原因…”
金蒲孤默然片刻才道::“你的决心是无法改变了?”
孟石生道;
“不错!该说的话都说过了,你可以走了,见到陈金城他们,请你转告一声,赛珍大会是他们提出来的,叫他们少玩花样,乖乖地把宝衣献出来…”
金蒲孤笑笑道:“假如他们的蔵珍比你丰富时,你是否肯遵约将宝衣给他们呢?”
孟石生神⾊微动道:“他们能胜过我吗?”
金蒲孤道:“胜负未定之前,谁都无法预料!”
孟石生一笑道:
“这个问题我不作答复,留给你自己去想吧,不过我相信他们的机会很少!”
金蒲孤思索片刻又遭: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你肯说最好,不肯说也就算了,刚才那雁群争战是怎么回事?”
孟石生一哼道:“你为什么要问?”
金蒲孤微笑道:
“我只是好奇而已,那一场战斗是旷古罕闻,雁群居然懂得列阵为战…”
孟石生冷冷地道:
“你就把它当作一件奇闻好了,假如以后还有机会见面,或许我会告诉你,今天我有要事在⾝,没有功夫跟你多说。”
金蒲孤道:
“好吧!这儿湖光山⾊颇佳,我也难得有暇,你有事就请便,我要在此地浏览一番!”
盂石生脸⾊一沉道:“不行!你什么时候来玩都可以,现在却必须离开!”
金蒲孤故意一笑道:
“为什么,林泉无主,这又不是你的私产,你凭什么不许我留下呢?”
孟石生怒道:“金蒲孤,我对你已经够客气了,你别自讨没趣,逼得我赶你下去!”
金蒲孤微微笑道:
“好!我就走,你在此地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也懒得多管闲事呢!”
孟石生脸⾊变得很难看,可是金蒲孤已经转⾝走了,他才忍住没有发作,一直等金蒲孤的⾝形踏上下山的途径,他还不放心,踏上一块⾼地衔望着,眼看金蒲孤转过变道,隐没不见了,他才转⾝向山的深处飞奔过去!
金蒲孤并没有真的下山,当他走到一个有利的地形,确知孟石生无法看见他时,立刻隐人树丛深处,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躺了下来,一方面等得天黑,一方面咀嚼那两句诗谜的含意,以及推测孟石生的闪烁言词。
诗谜中明明是一个地点,那个地方也许蔵着一个人,也许蔵着一样东西,不管是人或物,对孟石生的重要性是可以确定,所以他在听见自己杜撰的两句诗后,由于词句的含混而现出失望与愤激之⾊!就是一个证明!
雁阵之战显系人为的控制,那群苍雁是孟石生居后操纵,目的在得到⻩雁口中的蜡丸,知悉字条上所示的地点!
可是今他不解的是那头⻩雁为什么会向他飞来,而且在濒死之前,将蜡丸吐出来交给他!
“后湖静壁前,月移花影处!”这十个字倒底是什么意思呢?后湖是否就是指这山顶的雁荡湖,静壁又是什么地方,月移花影又是何处?他仔细地思索着!
天下的湖大多了,既然未指出名称,他只有暂将这个湖作为对象了,反正下句的月移花影必须要到晚上才能知晓,此刻让孟石生在白云深处去乱闯吧!
于是他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当夜晚的凉意侵透他的肌肤时,他已醒来很久了!
可是他仍静静地躺着,避免作无谓的搜寻,以免怈露行蔵,说不定孟石生还没有离开这儿呢!
现在正当下弦,月出较迟,他一直等到天际微微观出一点月影时,才爬起⾝来,略作判断,以决定后湖所在。
湖是圆形的,怎么分前后呢,他想了一下,然后向山阴进发,一路上十分小心,既要注意四周的动静,还要防备被人发现形迹,慢慢来到湖畔,这里的湖水很平静,岸边也没有芦苇!他审视片刻,又开始找静壁所在!
照字义看,壁一定是树立的,墙壁,山壁都有可能,然而为什么要加一个静字呢?壁还会移动吗?
他四处巡视,感到很怈气,因为这里既没有屋宇,又没有山峰。甚至于连大树都找不到一株。
什么东西能与壁相连呢?他看了半天,见月影越移越⾼,玉一般的影子反映在湖水中!
他心中忽地一动,想起古文有静影沉壁之句,不正是此景此情的写照吗?
可是一个是墙壁之壁,一个是壁玉之壁,两个字并不通用,除非是那写字条的人故意借声影射!
找不到那个壁,他只好在这个壁上动脑筋了,于是他又开始咀嚼嚼月移花影之句,四处去找花的影子!
他又失望了,别说是花了,连白头的芦花都不见一株,难道这花也是一个影射吗?就是影射,也得有点根据,无中生有,叫人上哪儿猜去?
沉思片刻,依然毫无结果,而水中的月影已不见了,抬头看天,缺月依然,为什么水中会没有影子呢?
他先是一怔,继而恍然大悟,对那两句诗完全明白了,那的确是指一个地点,而且就在这个湖下!
镜花水月,原是不可捉摸之物,而这里连月影都不见了,这个怪异的现象不经特别指出是无法发现的!
为了慎重起见,他又等了一下,月影渐偏,人影又开始投入水中,中间只有一段不见月影的时间。
这段时间说明了一个位置,一块湖底的空间,这块空间一定有着特殊的怪异,才会照月无影!
金蒲孤的心中一阵奋兴,觉得那出题的人心思也太机巧了,就是把原文告诉了孟石生,恐怕他也未必猜得透!
慢慢地滑进水里,闭住气,向着那块地方港去,水里黑沉沉的,淡淡的月⾊,仅有一丝微光,却射不透这冰凉的湖水,他只好摸索着前进。
到达那块地方时,湖水特别冷,他估计着方向,在那一片水中往返地回绕着潜行,游了一阵,却没有什么发现,他觉得应该潜得更深一点!
于是先仲头在水面上换了一口气,然后放松四肢,使⾝子像石块般地向下沉去,到丈许之处,他骤觉⾝外传来一股暗劲,将他一直向下拉夫!
原来这湖水上面看来平静,底下却有一股暗流,形成漩涡,将他拖了下去,不知沉了有多深。
直到他的耳鼓被水的庒力挤得很痛,下降之势仍不停歇.他心里才急起来,努力挣扎的想冲出漩涡!
可是这漩涡的水力异常之強,他自己⾝上连一点劲都用不上着,耳边越来越痛,心中一急,湖水立刻灌入口中,等他闭上嘴时,已经喝了不少水,他心中一声暗叹道:
“罢了!罢了,刘素容几次没杀死我,却没想到会把命送在这个地方,真是自作自受…”
水庒越来越強,他的神智已模糊了,朦胧中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将他朝旁边一拖,⾝外一轻,庒力虽然解除了,他的眼前却金星乱冒,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听得一个声音响起:
“咦!怎么会是他下来了”
声音很熟悉,仿佛是个女子的口音,接着又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道:
“事情的确有点溪饶,我也觉得奇怪,若是孟石生,他应该将避水宝衣弄到手再敢…”
然后是先前那个女子道;
“季姑,他会不会与孟石生勾结起来?否则他怎么摸到这个地方呢?”
一声季姑,将金蒲孤神智立刻震得清明起来,这两人中一个是骆季芳,另一个是她的侍女阿芳,难怪这口音听来如此熟悉,刘曰英的卦象真准,果然在这儿找到了骆季芳,只是她们怎会躲到水底下来了呢?
他想开口打个招呼,也想张开眼睛看看,可是他⾝上的痛楚感觉使他变得毫无力气,甚至于连发声的力量都没有了,耳边只得阿芳的声音道:
“他倒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怎么七孔中都在流血?”
于是他感到眼前有一支柔软的手在触摸着,片刻后才一叹道:
“他还活着,除了受水庒之外,他也没有受别的伤,这倒是有点难解,孟石生用什么方法哄他下来的?”
阿芳道:“季姑!你怎么会想到他是被孟石生哄下来的呢?”
骆季芳轻叹道:“除此之外,我找不出别的解释!”
阿芳道:“季姑!我们是否要替他医治一下?”
骆季芳低声道:
“用不着医治,让他休息一会儿,他自己会复原的!目前他只是脫力过堪!”
于是金蒲孤又感到有人用布在他的脸上揩抹着,然后是阿芳的声音道:
“这个人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空⾝一试九龙游的威力,要不是我们守在旁边…”
骆季芳叹道:
“他的体质算是好的,换了常人,恐怕等不到这里,已经被水力庒扁了!”
阿芳哼了一声道:
“这也多巧你以前给他换了血,若是照他原来的体质,不早就送命了!”
金蒲孤听得心中一阵感激,体內的热血一冲,精神倒是振作了不少,眼前朦朦胧胧的可以见物了,只是看不太清楚,阿芳立刻叫道:“瞧他的眼珠在转动了!”
骆季芳立刻道:“把我的大还丹给他吃一颗,等他醒过后,送他出去吧!”
阿芳道:“你不见他了?”
骆季芳道:“我不想再见任何人…”
脚步悉索,好像是走开了,金蒲孤心中一急,冲出口喊道:
“骆仙子!清等一下…”
体內也不知从那儿来的一股力量,使他在地上一跃而起,耳际立刻听见两个女子发出一声惊呼,人影一飘,两个人都不见了,金蒲孤才发现自己是处⾝在一个圆筒形地道中,一端是两扇洞门,另一端却黑沉沉的!
洞门深闭,他以为两人是向黑暗处隐走了,所以想追过去,才走了几步,忽然背后传来开门之声,然后是骆季芳的声音叫道:
“你在找死了,难道还没有偿够水庒的滋味,快回来吧…”
金蒲孤急忙回头,却见骆季芳満面飞红站在⾝后,他刚想开口,骆季芳却解下自己⾝上的外衣朝他手中一塞道:“你先穿着再说话吧!”
金蒲孤藉着地道中半明半暗的光线,见那是一件嫰⻩⾊的丝饱,不噤有点奇怪地道:
“这是⼲什么?”
骆季芳的脸更红了道:
“你暂时穿一下,等我叫阿芳另外给你找一件比较合适的颜⾊…”
金蒲孤道:“不必要了,我⾝上稍冷,还可以挺得住,我是专程来找骆仙子的!”
骆仙子不由分说,将⾝子背了过去道:“你快把服衣被起来…”
金蒲孤拿着服衣,下意识地低头一看,不由羞得満脸飞红,原来他全⾝上下不着片缕,连忙将那件丝衣被在⾝上,呐呐地道:“这…这是怎么了…”
骆季芳想像他大概已经披上服衣了,才回过⾝来道:
“我们把你从急漩中拉出来的时候,浑⾝浴血,连⽑孔中都渗出鲜血,所以才…”
底下的话她也说不下去了,金蒲孤自然知道她们为了救他,才替他将服衣脫去了,脸上虽红,却诚恳地流露出衷心的感激低声道:
“那真是太唐突二位了,我不知道水底下会有这一道急漩…”
说完后神⾊一动,连忙低头去寻自己的服衣,骆季芳道;“你的服衣上全是血,我已经叫人拿去浆洗了,你的东西也全在那儿,一样都不会少…”
金蒲孤连忙道:“有一个小布包…”
骆季芳道:
“也在!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马上叫人送来给你,我们不会要你的东西的!”
金蒲孤红着脸道:
“在就好了,那里面的东西十分重要,我只是怕在漩涡中失落了…”
骆季芳冷冷地道:“你的命还差一点掉在漩涡中呢!什么东西会比性命更重要?”
金蒲孤讪然地洪拱手道:“多谢仙子再次搭救…”
骆秀芳脸⾊一沉道:
“你不要急着感谢,我虽然救了你,也可能再杀了你,我问你,是谁叫你来的?”
金蒲孤道:“没有谁,是我自己来的!”
骆季芳冷笑一声道:“说得倒好听,我不相信没有人指点,你会找到此地!”
金蒲孤笑道:“的确是有两个人指点我…”
骆季芳脸⾊一变道:“谁?”
金蒲孤道:“一个是刘素客的大女儿刘曰英,她说在雁荡山上可以找到仙子…”
骆季芳冷笑道:“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金蒲孤笑笑道:
“她的卦象很精,我为了要找仙子,曾经求她占了一卦,根据卦象指示…”
骆季芳立刻道:“卦象也指示你到水底来找我吗?”
金蒲孤摇头摇道:
“不!卦象只指出仙子落迹在雁荡山,另外一个人却指示我在水底下可以找到仙子!”
骆季劳神⾊仍是冷冷地道:“谁?是孟石生吗?”
金蒲孤微笑道:“孟石生此刻恐怕还在云深之处,寻觅仙骆季芳连忙摆手道:
“那时物权为你所有,如何处置也是你的事,不必告诉给我知道!”
金蒲孤原想说用完之后,可以听取她的意思,将宝衣再归还给他们骆家的人,以表示自己对此物绝无窥偷之心,然而骆季芳连这个表白的机会都不给他,他也只好不开口了,三人默然片刻,双方都没有再说话。
骆季芳只给他在要与不要之间作一选择,金蒲孤已经表示接受了,却不见她作进一步的表示,一时不知该如何启齿,欲持相询,却又怕过分造次,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骆季芳则默默片刻后,向阿芳打了个手势,转⾝向洞门处走去,金蒲孤见她毫无交代,实在忍不住了。
连忙跨前一步道:“仙子…”
骆季芳回头道;
“隐形衣我已答应相赠,是否能取到手还要看你的机缘,所以你不必太着急!”
金蒲孤微愕道:“难道东西还不在此地?”
骆季芳忽地一笑道:
“你若是有此机缘,虽远在⼲里之外,瞬息可得,机缘不至,眼前之物,亦俗不能见!”
金蒲孤怔了一怔,还没有弄清她话中的意思,她们主仆两人已隐入洞门之后不见!
金蒲孤自然不能追上去一问究竟,只得眼睁睁地看她们走了,然后呆立当场,仔细去玩味那机缘二字。
机缘就是机缘,那是佛家的典语,机至自然缘生,讲究遇合自有定数,不必強求,好像他除了静静地等待外,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因此他只好望着那两扇洞门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洞中不见天光,无论昼夜,金蒲孤的心情先是在急切的期待,继而因久持不至变得焦灼,最后却因焦灼而变得烦恼,可是不管他期盼也好,焦灼也好,烦恼也好,洞门后寂然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慢慢的,他连那些烦恼也没有了,腹中只感到一阵迫切的饥意,肚子咕咕直响,这也难怪,他匆匆地离开了刘曰英,又匆匆赶到雁荡山,一路上都没有吃东西,有事情在⾝时,可以忘却饥饿;现在闲了下来,辘辘饥肠开始提出了最原始的要求!
饥饿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你不想到它时,两三天粒米不进都不在乎,一旦想到它时,连片刻光阴都难以挨过,到了最后,金蒲孤只想有一点东西能够果腹,此外什么都不想了,因此他立刻举步向洞门走去!
为了隐形宝衣,他不好意思开口相索,为了讨一点东西塞肚子,他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这个时候,他根本已忘记了隐形宝衣,只有食物才是最迫切的需要!
转过洞门,是一条窄窄的通道,一直通到一个漏光的洞口,经过通道来到洞口,他才发现那是一间石室,烛光通明,玉芳正蹲在地下煽着一口小风炉,炉上是一口蒸锅,锅中透着阵阵的热气,带着触鼻的香味!
其实那只是一锅馒头而已,对金蒲孤说来,却比什么都美丽芬芳,他等不及提出请求,伸手揭开蒸笼,抓了一个馒头就往口中塞去,只觉得那是生平所偿过最佳的美味,两三嘴就咽下去了,伸手抓第二个时,才发现阿劳带着一脸的笑容瞪着他!
金蒲孤有点不好意思,讪然地道:“我…是饿急了!”
阿芳微笑道: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替你预备的,桌上还有着热汤⾁脯,你可以慢慢地吃!”
金蒲孤移目到旁边的小圆桌上,看见那儿果然排着几个瓷碟,用一个纱笼罩住,乃拿了两个馒头,走到桌旁,揭开纱笼,见是一碟咸鱼,一碟⾁脯,另一个盖盅里却盛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肚子里有了一个馒头庒住饥火,他不再那么猴急了,就着鱼⾁鸡汤,饱餐了一顿,才拍着肚子笑道:“这是我生平最舒服的一餐…”
阿芳微笑道:
“其实这都是耝陋的食物,饥不择食,你才觉得它们好!换了平常…”
金蒲孤连忙笑着道:
“闯荡江湖的人,那里还考究吃喝,平常我食用的东西也不见得比它们好!
阿芳谈笑道:
“我不是说这些,季姑一直认为我是个最笨的厨司,鸡汤太咸,馒头太硬,⾁蒸得太生,鱼烧得太烂,若换在平时,准叫你食不下咽!”
金蒲孤摇头摇道:“你太客气了,我觉得很好!”阿劳一笑道:
“明天你再这样说,我就感谢不尽了,至少我可以告诉季姑,我的烹调还有人欣赏!”
金蒲孤心中一动道:“骆仙子呢?”
阿芳笑笑道:
“在等你!”
金蒲孤微征道:“等我?”
阿芳点点头正⾊道:“是的!等你,她把隐形衣准备好了,等着你去取,谁知道你在底下一呆就是半天…”
金蒲孤一惊道:“有那么久?”
阿芳道:“半天还是最少的估计,此地没有时漏,据我看最少也有八个时辰了,我真不明白你在底下做什么?”
金蒲孤讪然适:“什么也没有做?”
阿芳不信道:“这就奇怪了,你向季姑要东西时,显得那么着急,季姑答应给你了,又迟迟不去取…”
金蒲孤一叹道:
“我何尝不急,只是未得仙子进一步的指示,不敢造次前来相求!才在那里苦候…”
阿芳睁大了眼睛道:“季姑不是说得明明白白,一切但凭机缘,还要她如何指示呢?”
金蒲孤愕然道:“机缘两字就是指示?”
骆季芳道:“不仅是孟石生,刘素客⾝边还有还有许多武功⾼深的人,隐形宝衣的作用对他们并不太大…”
金蒲孤笑笑道:“假如隐形与排云两件宝衣同时穿着,不知是否有效?”
骆季芳道:
“有效的!除了僻水避火两件宝衣,因为互相冲突不能同时穿着外,其余都可以同时生效…慢来!莫非你知道排云宝衣的下落吗?”
金蒲孤点点头,正想开口说话!
骆季芳却伸手拦住了道:
“知道就好!不必告诉我!除了我自己所有的隐形宝衣外,我不想知道别的事…”
金蒲孤又怔住了,骆秀芳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太使人难堪,乃叹了一口气道:
“为了这六件宝衣,使得我们骆陈孟三家互相残杀猜忌,手足相残,夫妇成仇,我听见了就伤心,因此不想多谈,因为先人的遗志,想将隐形与穿石两件宝衣合归为一,而我与孟石生却因性情志趣俱不相投,无法结合,所以我才与他订下这个赌约,以期稍遂先人之志,至于其他四件宝衣,我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金蒲孤来刻后才叹道:“假如其他人都能像仙子一样想法,这些纷争就不会存在了!”
骆季芳黯然叹道:
“其实我们三家的后人也不尽是贪利好货之辈,错误的婚姻才是最大的暗礁…”
对于他们三家的件事,金蒲孤已从陈金城那儿听说了,自然不便多表意见,想想才道:
“仙子对于我的请求…”
骆季芳瞟了他一眼道:“你一定要隐形宝衣吗?”
金蒲孤点头道:“是的!因为我一定耍杀死刘素客!”
骆季芳沉下脸道:“别扯到其他的事上去,我只跟你谈隐形定农的问题…”
金蒲孤愕然遭:
“我求借宝衣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杀死刘素客,所以这根本就是一件事!”
骆季芳道:
“你拿隐形宝衣去作何用途是你的事!”
金蒲孤欣然造:“那仙子是答应下借了!”
骆季芳庄容道:“是送给你,不是借给你!”
金蒲孤闻言倒是一愕,看骆季芳満脸正经的样子,并不像是开玩笑,因之颇感意外地道:“在下只求~借足矣!此外别无他望!”
骆季芳依然是庄容答道:
“要!你就拿去,不要,就算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是如此,从来不与人产生借偿的关系,尤其是这件隐形宝衣!”
金蒲孤实在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知道骆季芳的脾气,事情大概就此决定了,他只能说耍与不要…
要还是不要呢?这使他很为难!平白向她求取这样一件重宝,似乎不太说得过去,可是要想通过孟石生除去刘素客,又必须借重此衣,迟疑了半天,他才讪然遭:
“在下本不敢多承奢望,可是事出必须,仙子又不允下情,在下只好腼颜求踢了,不过用完之后…”
骆季芳连忙摆手道:
“那时物权为你所有,如何处置也是你的事,不必告诉给我知道!”
金蒲抓原想说用完之后,可以听取她的意思,特宝衣再归还给他们验家的人,以表示自己对此物绝无窥偷之心,然而骆季芳连这个表白的机会都不给他,他也只好不开口了,三人默然片刻,双方都没有再说话。
骆季芳只给他在要与不要之间作一选择,金蒲孤已经表示接受了,却不见她作进一步的表示,一时不知该如何启齿,欲待相询,却又怕过分造次,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骆季芳则默默片刻后,向阿芳打了个手势,转⾝向洞门处走去,金蒲孤见她毫无交代,实在忍不住了。
连忙跨前一步道:“仙子…”
骆季芳回头道:
“隐形衣我已答应相赠,是否能取到手还要着你的机缘,所以你不必太着急!”
金蒲孤微愕道:“难道东西还不在此地?”
骆季芳忽地一笑道:
“你若是有此机缘,虽远在千里之外,瞬息可致,机缘不至,眼前之物,亦惜不能见!”
金蒲孤证了一怔,还没有弄清她话中的意思,她们主仆两人已隐入洞门之后不见!
金蒲孤自然不能追上去一问究竟,只得眼睁睁地看她们走了,然后呆立当场,仔细去玩味那机缘二字。
机缘就是机缘,那是佛家的典语,机至自然缘生,讲究通合自有定数,不必強求,好像他除了静静地等待外,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因此他只好望着那两扇洞门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洞中不见天光,无论昼夜,金蒲孤的心情先是在急切的期待,继而因久持不至变得焦灼,最后却因焦灼而变得烦恼,可是不管他期盼也好,焦灼也好,烦恼也好,洞门后寂然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慢慢的,他连那些烦恼也没有了,腹中只感到一阵迫切的饥意,肚子咕咕直响,这也难怪,他匆匆地离开了刘曰英,又匆匆赶到雁荡山,一路上都没有吃东西,有事情在⾝时,可以忘却饥饿,现在闲了下来,辗辍饥肠开始提出了最原始的要求!
饥饿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你不想到它时,两三天粒米不进都不在乎,一旦想到它时,连片刻光阴都难以挨过,到了最后,金蒲孤只想有一点东西能够果腹,此外什么都不想了,因此他立刻举步向洞门走去!
为了隐形宝衣,他不好意思开口相索,为了讨一点东西塞肚子,他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这个时候,他根本已忘记了隐形宝衣,只有食物才是最迫切的需要!
转过洞门,是一条窄窄的通道,一直通到一个漏光的洞口,经过通道来到洞口,他才发现那是一间石室,烛光通明,玉芳正蹲在地下煽着一口小风护,炉上是一口蒸锅,祸中透着阵阵的热气,带着触鼻的香味!
其实那只是一锅馒头而已,对金蒲孤说来,却比什么都美丽芬芳,他等不及提出请求,伸手揭开蒸笼,抓了一个馒头就往口中塞去,只觉得那是生平所偿过最佳的美味,两三明就咽下去了,伸手抓第二个时,才发现阿芳带着一脸的笑容瞪着他!
金蒲孤有点不好意思,讪然地道:“我…是俄急了!”
阿芳微笑道: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替你预备的,桌上还有着热汤⾁脯。你可以慢慢地吃!”
金蒲孤移目到旁边的小圆桌上,看见那儿果然排着几个瓷碟,用一个纱笼罩住,乃拿了两个馒头,走到桌旁,揭开纱笼,见是一碟成鱼,一碟⾁脯,另一个盖盅里却盛着一碗热腾昌的鸡汤!
肚子里有了一个馒头庒住饥火,他不再那么猴急了,就着鱼⾁鸡汤,饱餐了一顿,才拍着肚子笑道:“这是我生平最舒服的一餐…”
阿芳微笑道;
“其实这都是耝陋的食物,饥不择食,你才觉得它们好!换了平常…”
金蒲孤连忙笑着道:
“闯荡江湖的人,那里还考究吃喝,平常我食用的东西也不见得比它们好!
阿劳谈笑道:
“我不是说这些,季姑一直认为我是个最笨的质司,鸡场太咸,馒头太硬,⾁蒸得太生鱼烧得太烂,若换在平时,准叫你食不下咽!”
金蒲孤摇头摇道:“你太客气了,我觉得很好!”阿芳一笑道:
“明天你再这样说,我就感谢不尽了,至少我可以告诉季姑,我的烹调还有人欣赏!”
金蒲孤心中一动适:“骆仙子呢?”
阿苦笑笑道:
“在等你!”
金简孤微征道:“等我?”
阿芳点点头正⾊道:“是的!等你,她把隐形衣准备好了,等着你去取,谁知道你在底下一呆就是半天…”
金蒲孤一惊道:“有那么久?”
阿芳道:“半天还是最少的估计,此地没有时漏,据我看最少也有八个时辰了,我真不明白你在底下做什么只
金蒲孤讪然道:“什么也没有做?”
阿芳不信道:“这就奇怪了,你向李姑要东西时,现得那么着急,季姑答应给你了,又迟迟不去取…”
金蒲抓一叹道:
“我何尝不急,只是未得仙子进一步的指示,不敢造次前来相求!才在那里苦候…”
阿芳睁大了眼睛道:“季姑不是说得明明白白,一切但凭机缘,还要她如何指示呢?”
金蒲孤愕然道:“机缘两字就是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