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金蒲孤笑笑道:
“照先生所说,这是无价之宝,在下也无法说出价值,以在下而言,财富并无作用,也不想卖掉它,先生一定要喜欢它的话,在下可以无条件奉送!”
骆仲和喜动颜⾊道:“那真太感谢了。”
金蒲孤却神⾊一正道:
“可是在下目前找不到代用品,只好请先生等待一段时间…”
骆仲和皱眉道:“可是大侠把它用破了之后,囊底字迹磨失,它就半文不值了!”
金蒲孤道:“至少先生知道它的历史!”
骆仲和道:“可是人家不知道!”
金蒲孤冷笑一声道:
“在下只道先生是对前古遗物有特殊的癖好,原来只是对它的价值感趣兴!”
骆仲和这才看出金蒲孤是故意拿他在开玩笑,竟然将箭囊掷回给他道:
“金大侠对敝人的看法误会了,箭囊虽极珍贵,但敝人还未必动心,请大侠收回去吧!”
金蒲孤泰然将箭囊别在腰间道:
“在下也知道府上富堪摘国,不会看上这一具破箭囊的!”
骆仲和脸⾊变了一变,居然忍住没有发作,金蒲孤知道自己给了他一个小教训,至少他不会再以财富来骄人了,才笑笑道:“在下与令媛在西湖上曾经发生一点小误会!”
骆仲和摆手道:“那件是小事情不足为道!”
金蒲孤笑笑又道:“在下箭诛人屠潘元甲时,承先生赐柬告示行踪,特致谢忱…”
骆仲和微怔道:“原来大侠已经知道了!”
金蒲孤笑道:
“此事一直惑然不解,直到听李总镖头说起先生之行事,在下才恍然而觉。”
骆仲和这才淡然地道:
“这也不算什么,剪除潘元甲,原该敝人去为之,说起来敝人还应该谢谢大侠才对!”
金蒲孤见所有该交代的场面话都已说过了,遂将话转入正题问道:
‘审一位⻩姑娘不知可在府上?”
骆仲和笑道:
“那位⻩姑娘的水性当真是举世罕遇,小儿不过跟她开介小玩笑,她竟在水底将小儿一路追逐到此,途中连一口气都不换…”
金蒲孤关心的不是这些,连忙再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骆仲和笑道:
“⻩姑娘天真未凿,小儿也稚气未脫,他们先前虽是各不相让,此刻却打出了交情,与小儿同在后花园中玩耍
金蒲孤将信将疑地道:“我现在可以去看看她吗?”
骆仲和一笑地道:
“自然是可以,不过他们此刻游兴甚浓,我们何必去打扰他们呢,反正人在寒舍,绝对丢不了,大侠尽管放心好了!”
给这他这么一说,金蒲孤倒是不好意思去追问了,而且他见骆仲和的神⾊间并没有什么凶恶之意,想来⻩莺与他儿子并没有什么冲突,以⻩莺的心性而言,遇上一个年岁相近的同伴,玩得很投机,倒是件很自然的事!
因此他也暗悔自己太过小心,把事情想得很严重,还把浮云上人也拖来相助,实在是不必要,万一浮云上人不明旧理,糊里糊涂地闯上门来,岂不是反为不美!
可是他又想到浮云上人是个得道的⾼僧,行事一定不会过于莽撞,自然也不会引出意外的枝节…
他在心中沉昑,骆仲和也在想着心思,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李青霞与吕子奇更没有话说了,四人都默不作声,空气现在很沉寂,突地屏后人影一闪,探出一个少女的⾝子,正是金蒲孤在西湖船上见到的那人,也是骆仲和的女儿骆洛仙,她以焦灼的话气造:“爹!您怎么还不把话说说明白,这是很重要的事…”
骆仲和将脸一沉怒道:“你出来⼲什么?一个大闺女如此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骆洛仙受到斥责之后⼲脆走了出来道:
“爹!您不急,我可等不及,要不我自己来说!”
骆仲仰和一拍桌子怒骂道:
“混帐!你再如此不顾廉聇,我宁可杀了你,也不能叫你败坏门风…”
骆洛仙呆了一呆了道:“我们有什么门风…”
骆仲和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两眼中冒出火花,骆洛仙悻悻然地退了回去,金蒲孤却莫明其妙地道:“骆先生令媛究竟有什么事?”
骆仲和顿了一顿7“道: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素仰大侠箭技超群,想请大侠露两手给我们开开眼界】”
金蒲孤一怔道:“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先生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呢?”
骆仲和红着脸讪笑道:
“敝人不过是恼怒她没有规矩,大侠刚坐下来,茶还没有喝两…”
骆洛仙忍不住又从屏后转出来道:
“爹!您别假斯文了,更别卖弄您的家私了,金大侠见的世面很多,我们家这点排场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笑,而且我知道您还不放心,想考验金大侠,我看这是多余的…”
骆仲和怒声道:“贱婢!你是在作死了…”
骆洛仙強项地道:“我只是告诉您我的决心,不管金大快是否能通过您的考验…”
骆仲和气得脸⾊铁青,一只手已经举起来了,骆洛仙却毫不在乎地道:
“考就考吧!我相信金大侠也不会被您考倒的,我早就算准了…”
骆仲和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骆洛仙大概是怕他父亲真的发作揍人,连忙回头大叫道:“骆強!骆勇!准备射场,通知骆信和骆义…”
屏后有人应了一声,立刻是一阵响动,金蒲孤等人所落坐的客厅自动问旁边移去,片刻之后,约莫移出七八丈,才嘎然而止,同时四面的屏风也自动地沉入地下,眼前现出一所宽长的內堂!
金蒲孤见这所內堂空无一物,宽约二十丈,长有六十丈左右,正是从外面看见全屋的大小!
他这才明白此地原本是作为练武所用,地下装着机关,开动机关可以将客厅移过来,升起屏风,以作款客之用,而那四周的⾼屏,正是将客厅间隔出来,遮住前后左右的空地。
靠着內堂的一边墙前,站着十几名黑衣的劲装大汉,每个人都背着一把长弓与一壶竹箭!
从弓箭的长度看来,这些人的臂力都很強,至少也在三百石以上,才能开引那⾼兴人齐的強弓!
骆仲和朝骆洛仙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很开心!”
骆洛仙轻笑一声道;“我自然开心,因为这是我…”
骆仲和用手一挥,阻止她说下去,沉着喉咙道:
“你别想得太美,事情未必会如意…”
骆洛仙咬着嘴唇道;“那我不管…”
她的话被骆仲和严厉的目光打断了,才悻然退后,骆仲和勉強庒制住怒气,朝金蒲孤一笑道:“金大侠!敝人训练了十几个家人,在射箭一道上颇有成就,想请大侠与他们一角射技…”
金蒲孤淡淡地道:“对不起得很!在下习射只为了強⾝除暴,并不为了与人争胜!”
骆仲和谈笑道:
“金大侠神技举世皆闻,自然看不起我们这些家人,这样吧!敝人叫他们先练两手,如蒙大侠还看得起,就指教他们一番如何…”
说完也不征求金蒲孤的同意,就朝那些大汉道:
“骆強!金大侠是当世第一箭手,你们可不能丢人,假如能得到他一句指示,也不枉十年苦练!”
那骆強是个中年汉子,他应声而出,卸下长弓,朝金蒲抓一拱手道:
“请大侠多包涵!”
态度虽客气语气却隐有不屑之意,好像金蒲孤的赫赫盛名,在他眼中并不当一会事!
金蒲孤在人门之时,却已见识到这一家的武功,即使是中门的佣仆,也不逊于当世一流⾼手!
这几个人的衣着又⾼一级,武功自然也更为可观,可是人家要想在射技上与他一较⾼低,他实在不服气!
骆強打过招呼之后,什么话都不说了,只是向墙的另一头叫道:“升靶!”
墙前可能另有机关,由人在內操作着,喝声过后,缓缓升起一道水靶,据估计靶宽约二尺见方,中间的红心只有拳头大小,靶离他们立⾝之处,相距约四十丈,看上去只有指甲盖大的一点!
骆強菗出一枝箭搭在弦上傲然问道:“金大侠是否觉得太近了一点?”
金蒲孤轻轻一笑道:
“朝庭试考举也不过是两百步为准,差不多也是这个距离,三射破的,即为上选,可是我们江湖人论射,着重在心眼手法。与远近无关!”
骆仲和连忙斥责骆強道:
“金大侠箭诛十六凶人,就翎金仆姑神箭下,取如探指捺蛾,你不过射一面死靶,还有什么可夸耀的!”
骆強轻哼一声,箭弦微响,长矢剑空而出,恰恰中在红心上,金蒲孤觉得他手法虽准,却并无出奇之处!”
骆強仍是不说话,继续拍箭搭弦,一支支射出,射出七八支后,金蒲孤神⾊微微一动,也逐渐引起趣兴!
因为骆強后来射出去的箭,并没有中在红心上,后矢咬住前矢的尾部,连成一长串,居然不掉下来!
每支箭都从一个洞中穿出去并不算太难,寻常的箭手中也可找出这种人才,可是要七八支箭连成一串,则除了手法准外,还需要深厚的內力与极巧的手法。
这种手法自然难不倒金蒲孤,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汉子的功夫到家,至少是他所见过的第一个⾼手!
骆強连发十二支箭后,才止住手不射,骆仲和微笑道:“金大侠看他还过得去吗?”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明!⾼明!”
骆強忍不住道:“金大侠一定还有⾼明的指教!”
金蒲孤笑道:“那里!那里!这种凤凰争窝的射法我就做不到!因此也不敢置评!”
吕子奇觉得很奇怪,连忙道:
“大侠似乎太谦虚了,老朽虽未目睹过大侠神射,但是听说大侠在青莲山庄以-风射法,一箭连取石广琪与邵浣舂两耳,似乎比这一手奇妙多了!”
金蒲孤笑笑道:
“那是取巧的手法,这才是正宗功夫,在下一开始就走了旁门,对于这种正宗手法,自然只有甘拜下风了!”
骆仲和怫然造:
“敝人是诚心请教,所以才不惮见笑,命家人们献怪丑以博一乐,大侠说出这冲话来,似乎太令人失望了!”
骆洛仙也急了道:“金大侠!我不相信你连这一点也做不到…”
金蒲孤笑道:
“我是真做不到,因为我们江湖人争斗不同于兵家争站,箭源供应不绝,我就是那十几支箭,准备用一辈子的,像过样一下子用掉了这么多箭,我的确不敢尝试…”
骆強冷笑一声道:
“金大侠何不过去看看在下的箭后再作定论,在下那十二支箭保证丝毫无损…”
金蒲孤一笑道:
“不用看了,尊驾那十二支箭只有最后一支还是原来的样子,其余十一支的箭尾竹竿虽未破裂,竹孔却被箭簇挤大了一点,用之杀人自无不可,用来再作一次同样的表演似乎就不太趁手了,在下蔵箭有限,不敢作如此浪费。”
骆強脸上一红,独自強嘴道:“难得大侠的箭在用过之后,一点改变都没有吗?”
金蒲孤笑笑道:
“在下举箭之初先练的就是这一点,尊驾如若不信,十年以后可以检视一下我的箭…”
骆強道:“何必等十年呢?今天大侠就可以给我们开开眼界!”
金蒲孤头摇道:“我现在还提不起趣兴!”
骆強与骆仲和的脸⾊都微微一变。
骆洛仙连忙道:
“这种庸俗的手法自然提不起金大侠的趣兴了,爹!这是我们自取其辱,您还是换个花样吧!”
骆仲和略作沉思才一挥手道:“骆強!你下去换骆勇上来!”
骆強虽然如命退后,脸上独自呈现着不平之⾊,金蒲孤视如未见,另一名黑衣汉子已出列躬⾝道:“主人有何指示?”
骆仲和道:“骆強的手法只惹来一场聇笑,我们不能再用那种笨手法了!”
骆強在旁边道:“笑人的一定要自己有真才实学,光是口头上轻薄算什么英雄!”
这些下人除了骆仲和外,好似对谁都不卖帐,连骆洛仙连连对他瞪眼他都不在乎!
吕子奇忍不住道;“金大侠,您何不露一手让他们也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金蒲孤谈笑道:“吕老先生的火气也太大了,跟这些下人呕气有什么意思呢?”
骆強怒声道:
“姓金的!我在骆家是下人,到了江湖上,还真没把你们这种大侠放在眼中…”
骆洛仙怒道:“骆強!你怎敢如此放肆!”
骆強冷笑一声道:
“姐小!你不要对我端主人架子,我替骆家卖死力时,你还没有出世呢!”
骆洛仙又窘又羞,又气又怒,沉下脸对骆仲和道:
“爹!您看见了!您充排场,摆门风,家里却养着这种桀傲无上的下人,连个強盗窝都不如!”
骆仲和的确十分生气,可是他的生气却是对着骆洛仙而发,拍地一声,掴了她一个大嘴巴,怒声道:
“混帐!他们留在我们骆家屈居下人,并不是为了找不到饭吃,没有这些忠心耿耿的家人,你凭什么在家里享福当姐小,凭什么在西湖上充神仙,连我对他们都十分客气!而你…”骆洛仙挨打之后,睁着一双大眼睛,似乎不相信父亲会为了一个下人而打她,倒是骆強自己觉得不过意,略带惶恐地道:
“主人千万不可为了小的而责难姐小,小的自己太跋扈了一点,不怪姐小生气,可是小的实在不服这口气,那姓金的能有多大实学…”
金蒲孤只觉得这骆家主仆之间,关系似乎不太寻常,对于骆強的无礼口吻,并没有怎样放在心上,旁边的吕子奇却按捺不住,冷笑一声道:
“骆先生,看你这教训女公子的态度,老朽觉得你颇像个守礼的君子,可是府上的下人居然当众咆哮,难为你怎么忍受得下的…”
骆仲和脸上一红,怒声道:“吕老英雄,这是我的家务,不劳阁下费心!”
吕子奇哼哼一笑道:
“当然!当然!这是老朽多事!老朽在长白山只是一椽瓦舍,比不上府上这等气派,老朽初来之时,对府上倒是颇为钦羡,现在想想还一点的好,至少老夫在心中不如意的时候,可以随便骂骂山妻村儿出气,而不必受这种闷气!”
骆仲和的脸上变了颜⾊道:
“吕老英雄若是对我这几个下人瞧不顺眼,不妨代我管教一下!”
骆強也冷笑道:
“是啊!吕老头儿,只要你能拿出本事教训我一顿,我就跪下来给你陪罪!”
吕子奇在大门口受的气还没有出,现在见这个家伙又向他挑战了,乃冷笑一声道:
“骆先生,看来贵管家似乎想考验老朽一下…”
骆仲和淡淡地道:“敝人治下无方,得罪了老英雄,老英雄尽管出手制裁他们好了!”
吕子奇冷哼一声道:
“老朽怎敢说是教训,只希望贵管家手下留情,能放过老朽一条贱命就感激不尽了!
骆仲和笑笑道:
“这一点老英雄言重了,老英雄进了寒舍,便是舍下的客人,待慢或则不免,但是绝对不会叫老英雄被抬着出门去!”
吕子奇冷笑道:
“那老朽太感激了,盛情款待,无以为报,老朽年迈力衰,别的地方尽不了力,只好替府上当个劈柴的耝工…”
说完将手一扬,一枚钱镖出手挟着一点金光向前飞去,唯闻铮铮连响,箭靶上一连串的长箭每一支都被拦腰削断,散落在地上,然后那点光-绕飞舞,将那些断箭都反射回来,最后金光飞绕回到他手上时,居然是从木靶后面透心而过,钱眼上揷着半支断箭,正是骆強最先射在靶心上的那一支!
他表演的这一手钱镖绝技,无论是手法內劲,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使得骆家人个个都⾊为之变,连金蒲孤也暗佩此老功夫卓绝,叹为观止!
吕子奇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断箭聚为一束,捧在手中道:
“人老了,力气也不中用了,大柴劈不动,只好劈些小竹枝,⿇烦贵管家送到厨房里去作为引火柴吧!”
骆強一言不发,接过断箭,双掌一拍,尽成碎粉,连纯铜的箭簇都振碎了,狠狠地丢在地下,目中射出怒火!
目子奇见他掌下碎铁如粉,也暗惊他的功力深厚,口中仍不在乎地道:
“贵管家不愿意跑路,跟老朽说一声好了,老朽自己也会送到厨房去,这一来岂不是把老朽一番辛苦都白费了!”
骆強冷冷地道:
“吕老头!你这一手钱镖绝技,的确是值得钦佩,可是你毁了我十二支长箭该如何赂法””
吕子奇故作讶异地道:
“那些箭还能用吗?老朽听金大侠说它们不是成了废物了吗?金大侠是箭中的权威,射道中的祭酒,老朽想他的话总不会错的…”
骆強怒声道:“那些箭不是不能再作为表演用了,可是用来杀人却仍是有用的!”
吕子奇呀了一声道;
“府上乃积善之家,又不是杀人越货的強盗窝,要那些凶器做什么…”
骆強脸⾊一沉道:
“老家伙!你说对了,老子就是当強盗出⾝的,今天绝不放你出门…”
这句话却真正地激怒了骆仲和,厉声叫道:
“骆強!你也太不像话了,我已经给你保留了多少面子,你却越来越不识体统,还不谢谢吕老英雄的教训,滚到一边去!”
骆強神⾊一变,目中涌出反抗的意念,可是他接触到骆仲和竣厉的目光后,⾝于微颤了一颤,连忙向旁边望去,却见骆勇与另外近十个大汉,每个人都对他示以怒目,他才无可奈何地打了一躬,勉強地道:“小子无状,多蒙老英雄教训,小子当永铭于心,刻骨难忘!”
吕子奇听他话中有话,也傲然一笑道;
“不敢当,贵管家以后再要找老夫时,千万先打个招呼,老夫虽然不怕死,却不想死在背后的窝心箭上!”
骆強的目中怒意更甚,可是他居然退了回去,一言不发。
骆仲和这才一笑道:
“久闻吕老十二金钱镖为武林之绝,今曰得睹⾝手,果然⾼明…”
吕子奇淡淡地道:
“老夫若果真是⾼明时,也不会叫府上那几位大管家拦在大门口了!”
骆仲和微一变⾊道:“那吕老就应该施展绝技,给他们一个厉害的!”
吕子奇还没有说话。
金蒲孤已抢着道;
“吕老掌中十二枚金钱镖虽多杀手,却无杀心,为了不顾杀伤无辜,才不肯轻易出手!”
说完对骆仲和望了一限,目中颇多不満之⾊,明白地告诉他那门上几个仆人的不法行为!
骆仲和却故意避开他的目光,笑笑道;
“骆勇,吕老英雄只凭一枚钱镖,就表现了那么多的作用,我倒要看看你一枝箭能玩出什么花样?”
骆勇微怔道:“主人只准小的发一支箭?”
骆仲和沉声道:
“一支箭还不够?你没听金大侠说过他一辈子也只用那十几支箭,这才是至理名言,行走江湖总不能另外派个人专门给你背着箱子,供应你用箭!”
骆勇沉思片刻,才对箭靶的方向喝道:“放活靶!”
墙边升起一个木架,架上放着一圈黑黑的东西,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是什么接着地下又伸出一把烧着的稻草,迎空摇了几下,火熄去了,却冒出一股浓烟!
然后只见草圈移到木架下面,让浓烟熏着那球黑黑的东西,片刻之后,遥远传来嗡嗡的声音!
骆勇轻叱一声,长箭摇曳而出,然后是箭矢掠空之声,呼啸不绝,仅在浓烟中绕转,直到等的一声,好像是箭钉上了木靶。
骆仲和才笑道:“把靶子送过来,看看你这次的成绩如何!”
骆勇飞步过去,抗着木靶过来,只见靶上斑斑点点,停着许多藌蜂的尸体,箭杆出揷在靶上,箭簇入木寸许,穿透了那圆黑黑之物,原来是一个藌蜂窝!”
金蒲孤这才知道他们飞靶的练法,那是利用浓烟将蜂窝中的藌蜂赶出来,再利用一箭之威,将那些飞散的密蜂-一钉死在木靶上,看这蜂尸体约有七八十头,骆勇居然能在一箭之下将他们全部射杀,的确是神乎其技了!
吕子奇也不噤变⾊,李青霞更是惊奇得都合不拢嘴来!
骆仲和似乎还不満意地皱挣皱眉道:“到底还是不能够纯熟,怎么箭也钉上去呢?
金蒲孤一笑道:“除恶务尽,先生还是不満意,实在是作难射手了!”
骆仲和脸⾊一变,金蒲孤含笑子套长箭,破开蜂房,只见箭杆上带着一头巨峰的残尸,正是蜂群中的后蜂!
蜂后体躯过巨,是以无法飞出蜂巢,为了要杀死他,只有连窝一起射穿,骆仲和是故意装作不知,用以暗示骆勇的手法神妙,谁知却为金蒲孤一语道破,足见他对这一道并不陌生,是以骆仰和脸⾊才为之一变!
骆洛仙却奋兴地道:“我说的吧!金大侠乃箭中之神,这些花样怎能逃过他的法限!”
骆仲和似乎不死心,仍是強笑地问道:“金大侠觉得尚可一看否?”
金蒲孤头摇道:“尽美矣!未尽善也!”
骆勇原是一脸得⾊,闻言也是一怔道:“大侠能指示一番吗?”
金蒲孤道:
“这些蜂尸有的破腹,有的穿胸,有的碎头,不能在一个部位上,似乎功力还不够炉火纯青,然盖世已无敌手矣!”
骆勇脸上一红道:“大侠所说极是,想来大侠一定更为⾼明了!”
金蒲孤摇头摇道;“我做不到!”
骆勇似信不信地道:“大侠见微知著,忽然又说出这种活,似乎太叫人怀疑了!”
骆仲和也道:
“金大侠光是挑剔人家的错处,自己却只说不练,假如不是谦虚?便是瞧不起人了?”
金蒲孤忽而神⾊一正道:
“箭为凶器,却基于人道,为了练功,将这些无辜的小生命加以惨杀,似非侠者所应为,在下做不到的就是这一点!”
骆勇先是一怔,继而冷笑道:
“这么说来,古人创造弓箭,只是为了用来射木靶子的了!”
骆強又走过来道:
“那里!金大侠以侠自居,他觉得用藌蜂作靶子太小了,非要射人才过瘾!”
骆仰和笑笑道:
“你们都是胡说八道,孔子曾诈道,让过戈不射宿,因为他们没抵抗能力,也没有躲避的机会,金大侠箭诛十六凶人,一来是因为他们有取死之道,二来是因为那十六人武功都很⾼,所以才引起他的趣兴,看来今天要领略金大侠的神射是太难了,除非我们能找出一个够份量的凶人…”
金蒲孤听他们冷嘲热讽不噤也激起了怒意,想了一下道:
“骆先生!府上还有没第二个蜂窝!”
骆仲和笑道:
“为了想一睹大侠神技,会下什么都准备了双份,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又伤了大侠的仁心吗?”
金蒲孤冷笑道:
“仁残之别,要在一桩同样的事情上才分得出来,先生且慢风凉话,等在下射出箭后,自然就知道了!”
骆仲和怔了一怔,随即招呼道:“放飞靶!”
墙前木架上双搭好一个蜂巢,金蒲孤不等举火,就菗出一支长箭射了过去,箭羽振空,首先发出嗡嗡之声,与群蜂飞翔之声,完全一样,片刻之后,嗡嗡之声大作,想是巢中的蜂群被箭引了出来!
片刻之后那枝长箭又绕了一圈飞了回来,金蒲孤归箭入囊,淡淡地道:
“各位可以过去看看了!”
每个人都朝他望了一眼,似乎不相信他那轻而易举的一箭能有什么惊人的表现,虽然他的-风射法,使长箭又回到原来出发的地方,这种手法很新奇,但光靠一新奇是无法令人満足的!
金蒲孤见没有人动⾝,乃冷笑一声道:
“各位似乎对在下太信任,居然连成果都不加以检查了吗?”
蜂嗡之声如足见他们还是在那儿飞翔,那金蒲孤这一箭究竟表现了一点什么呢?
骆仲和忍不住道:“金大侠,请恕我们眼拙,大侠这一次射箭的靶究竟是什么?”骆強冷笑道:
“金大侠是侠义中人,讲究仁者之射,那一箭自然是向那一窝蜂子打个招呼,又飞回来了!”
金蒲孤望了他一眼,笑笑道:“台端的眼力真好,居然看得那么清楚!”
骆強冷笑道:“我不但看见那群蜂子接受了金大侠的访问,而且还备下盛筵,邀请金大侠前去饱餐一顿呢!他的语气十分尖刻,话中的含意更是极尽挖苦之能事,连骆仲和听了都感到不好意思,轻声斥责道:骆強,你的话似乎大多了。
骆強一昂头道:
“早知道只凭一手-风射法,就可以大享盛名,我们又何苦化那么多时间去苦练射技!”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府上究竟是礼义之家,不但这位贵管家有如此多礼,连饲养的野蜂都受了感化,在下不过是使用长箭打了个招呼,他们却客气得具帖回拜…”
骆強怒叫道:
“姓金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大爹们是要看看你箭上的真功夫,不是听你说鬼话!”
金蒲抓哼听冷笑道:
“你刚才说得那么活灵活现,我还以为你真的看清楚了呢,原来你只是信口打哈哈…”骆強怒气更盛,正待发作,骆仲和都听出金蒲孤话中有话,用手一拢道:
“金大侠神射妙技,不是我们这些⾁眼凡胎所能识其奥妙的,大家还是过去看个仔细吧!”
说着首先走了过去,其余人也将信将疑地跟后面,走到木架前面,只见那些野蜂都散落在水架四周,有的还在蜂巢上,薄翅不住地煽动,嗡嗡作响,就是不飞起来。
骆強冷笑道:“原来金大侠仁者之射,只是震得他们无法飞行而已!”
金蒲孤一笑道:“这群野蜂有意思,你看他们的回贴上口气多么谦虚…”
说着用手指着墙上的一地小字:
“有眼无珠者敬谢下坊,俟片翼重生之期,当专诚回叩!”
众人大吃一惊,惊奇的不是这行字的语气,也不是书法,而是这行字的本⾝,它们是用一片的蜂翼连缀而成的!
难怪那些蜂群光是振翅而无法飞翔,原来他们的两片翼都只剩下一片了!
金蒲孤笑着又遭:
“这一群野蜂的数目也出配得恰到好处,若是少了一头,则无以成字,少不得要在措辞上是重新斟酌了…”
骆仲和长叹一声,合手对金蒲孤作了一洪道:“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吕子奇尤其与当,一来是对金蒲孤射技的敬佩,二来是金蒲孤表露的这一手绝技,使他们出了一口被奚落的恶气,乃鼓掌大笑道:
“这真正是仁者之射,不伤一条性命,展示无双绝技…”
骆洛仙尤为奋兴,笑逐颜开地道;
“爹!您还有什么可说的,金大侠这一手连您也做不到吧!”
骆勇恭⾝致礼道:“金大侠妙手神射,小可们万难企及,敬承赐教,倾心无已骆強却神⾊一变过:“我不相信一枝箭能做到这样!”
骆勇大不以为然造:“強哥!金大侠只用了一枝箭!”
骆強哼了一声道:“一枝箭可以玩很多花样,比如说这个样子…”
说完用手一挥,将蜂巢掣飞起来,撞在墙上,那许多野蜂都被掌动擦人粉壁,排列成一个‘骗’宇!
这家伙的內功相当精纯,举手之间,可以将柔软的蜂⾝嵌入硬墙,证明他已有飞花却敌,摘叶伤人的程度!
金蒲孤也变⾊道:“阁下以为我是在射技以外,还用了别的功夫?”
骆強冷笑道:“这个倒不敢说,因为大侠除了箭之外,并未施展别的功夫,可是大侠特别的工夫加在箭上,似乎失去了射的本意!”
骆勇连忙道:
“強哥!你不能这么说,全大侠能将功夫加在箭上运用入化,仍是值得我们倾服的!”
骆強冷笑道:“那只能说他的內功精纯,并不足证明他的射技⾼明?”
金蒲孤脸⾊一沉道:“阁下以为要如何才能证明?”
骆強冷冷地道:
“很简单!你叫这些蜂子自己说出他们的翅膀确是被你的箭簇射下来的!”
金蒲孤冷笑道:
“阁下这分明是強人所难了,即使他们能开口说话,也被阁下的掌力震死,有心无力了!”
骆強哈哈一笑,用掌在墙上一拍,那些蜂群又被震弹出来,聚在木架上,蠕蠕爬动,没有一头是死的!
他指着蜂群道:
“他们都还活着,我早想到大侠会利用这个藉口推托,所以特别留下活口以供对证!”
金蒲孤见这人不仅武功奇⾼,心计也相当之工,乃冷冷地道;“在下自承无法使得他们开口,因此也无法说出在下的手法未曾玩花样,不过阁下若是照样能表演一下,在下就自甘认输…”
吕子奇也道:“不错!贵管家掌法已臻化境,用到箭上一定更为⾼明…”
骆強一瞪眼道:“我学的是规规矩矩的射法,不会玩这些滑头花样!”
骆仰和觉得他简直在无理取闹,乃瞪眼叱道:
“骆強!输了就认输,不要这样无赖…”
骆強冷笑道:
“认输可以,可是服气却难,尤其是输在这种手法上,不如⼲脆比比內力…”
金蒲孤忽而一笑道:
“在下一向就没有学过规矩矩的射法,⾼明当前,在下倒想领教一下!”
骆仲和忙道:
“金大侠,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一向就是这个死不认输的脾气,所以才取名叫強!”
金蒲孤笑道:
“不然!強必有強的理由,贵管家所持之输,并无不当之处,至少在下无以自明,这样吧,我们再来一次!”
说完用手掂起两头野蜂,捺进墙上骆強先前震出的洞里,只留蜂尾在外,然后对骆強道:“我们再射一次,各取一蜂写的,不过在下加一条小小的规定,就是不能伤害这蜂的性命!贵管家意下如何!”
骆強迟疑片刻才道:“可以!但不知要在多远的距离,用几枝箭!”
金蒲孤道;
“距离随便,贵管家要用几枝箭也悉听尊意,不过在下习惯于一箭定的…”
骆強道:“我不会在箭上玩花招,两箭一射,若是你认为不合格,我只好认输了!”
金蒲孤笑道:
“行!行!我们的箭不同,在下是因为敝箭制作不易,不敢多作浪费,并不要求人家也必须如此!”
骆強大声道:
“好!这个箭场全长六十丈,虽然我还可以再射得远一点,将地形即以此为度,你却不必受这个规定,六十丈以內,随你自己取距离!”
金蒲孤笑道:
“六十丈虽然远了一点,在下还勉強可以巴结,因此也不必接受优待,以免台端又有说词!”
骆強哼了一声,大踏步跑回去,走到空厅的另一头。
金蒲孤也跟着过去,口中知道:
“列位不必跟过来了,就留在此地作个评判,以免往返费事2”
骆強已经菗出两技长箭,一起搭在弦上道:“是分开先后,还是同时出手!”
金蒲孤道:“台瑞先开始吧!在下只用一枝箭,说不定还要沾沾光呢!”
骆強冷笑道:
“因为你加了一条规定,必须留下那蜂子的性命,才逼得我用两枝箭,可是我这第二枝箭绝不会叫你占到便宜的!”
金蒲孤一笑道;“那样最好!在下虽存取巧之心,万一无巧可取,也只有认命了!”
骆強冷笑一声,将手放松,两枝箭虽然同时离弦,走到一半时,却分出先后,首尾相卸,揷上粉墙!
那头检验靶的请人看了一眼,吕子奇已叫道:
“好手法!一箭震峰出⽳,一箭中了断翅…”
他是在给金蒲抓打个招呼,叫他斟酌情形以生应付之策,因为那野蜂⾝子全部埋入⽳中,只留一个尾部在外,要想利用箭簇射中它已是很难,再想不伤他性命,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骆強的手法十分巧妙,利用第一箭的震力将他震出⽳外,第二箭射中他的长翅,心眼手法俱臻上乘!
金蒲孤的回逸风射法,自然可以连续两次触壁,可是依样学步纵然一般无二,如法施为究竟已落下乘!
骆強得意地笑道:
“金大侠!你的那头野蜂还是原封不动地留在那儿,但看你如何施为了!”
金庸孤笑笑道;“有一句话我不好意开口,不过贵管家心里一定是明白的!”
骆強一瞪眼道;“什么话?”
金蒲孤笑道:
“贵管家的第一箭不但将自己的蜂子震出了⽳,在下那头蜂子一翅已残,另外的一蝶翅膀恐怕也不连在⾝上了吧!”
骆強脸⾊一红,他想不到金蒲孤如此精明,居然连他暗中所施的手法都猜透了,片刻之后才讪然笑道:
“全大侠神射无双,当然不会跟我用同一的手法,所以我预先替大侠将蜂翅震去,好在那峰子⾝上除了两枚长翅外,还有许多可取之处,例如背上的短翅,头前的触须,胸下的蜂足,都不是致命的部位…”
金蒲孤一笑道:“多谢台端想得周到,只是那些部位比长翅难取多了…”
骆強讪然遭:“大侠擅-风射法,一箭可连取数次,一射不中,尽可接二连三地尝试,在蜂子⾝外打个转,总有一次可以命中的!”
金蒲孤冷冷地道:
“台端越来越狠了,居然将我的招数都掀了底,你一箭中的,我若是多用一次手法,不用比也落了下风…”
骆強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不动声⾊的地道:“难道大侠也想一箭中的吗广金蒲孤道:“既然这是一次规规矩矩的较射,我自然要按照规矩,不使-风花招…”
这边的谈话对面听得清清楚楚,骆仲和正想斥责骆強的手法太卑鄙,听见金蒲孤的话后,又将话咽了下去!
吕子奇与李青霞心中暗急,认为金蒲孤简直在开自己的玩笑。
骆洛仙尤为着急道:“这不公平,各人所学的手法不同,骆強专攻急射…”
骆強知大笑道;
“姐小不必着急,金大侠是成名的射手,人家自然有办法,否则怎能在江湖上享此盛名!”
金蒲孤淡淡一笑,菗出一枝金仆姑长箭,瞄都不瞄,信手搭在弦上射出,挣的一声,钉在粉墙上。
诸人连忙过去检视了一下,却没有人作声。
骆強赶紧过去问道:“怎么样?”
吕子奇叹道:“六十丈外取峰作鹤,能够命中已经是了不起的手法了,何必还讲究什么仁者之射呢…”
骆強看了一下大笑道:“金大侠果然仁心侠怀,连一头残翅野蜂都不舍得伤害,箭簇离蜂⾝只有毫米之差…”
骆洛仙撅起了嘴,以带哭的声音道:“金大侠!你输得太冤枉了!”
金蒲孤知若无其事地摇了过来,拔起长箭道:“果然是差了一点…”
吕子奇独自替他掩饰道:“金大侠以-风箭法见长,初试射急直箭,自然无法取准,不过这毫米之差,已经很不容易了!”
骆仲和心中自然觉得很⾼兴,可是口中也为金蒲孤稍留余地,笑了一下道:
“金大侠是想稍微擦伤一点蜂尾,而这蜂尾又在不停在动扭,取准自是不易,大侠上场大胜,这一场小负,算起来不过是扯平而已!”
骆洛仙道:“爹!你还要比下去?”
骆仰和笑道:“自然了!现在只是个平手,既然比,总要走出个⾼下来…”
骆洛仙急道:“那下一场应该由金大侠出题目了!”
骆強冷笑道:“这一场的题目好像不是我们出的!”
金蒲孤突地一笑道:
“骆先生法眼定评,在下自然没有话说,不过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骆仲和一笑道:“大侠有何指教?”
金蒲孤道:“先生这一场判在下落负,不知以何根据?”
骆仲和一怔道:“难道大侠还不认输吗?”
金蒲孤含笑指着骆強道:
“正如贵管家所言,输要输得服气!因此在下必须问个明白!”
骆強大叫道:
“姓金的,办法是你自己定的,你为什么不服气,虽然你这一方面手法不熟…”
金蒲孤道:“手法熟不熟是另一个问题,我既然提出来,自然不反悔,可是你凭那一点获胜呢?”
骆強叫道:“我射中了!”
金蒲孤笑道:“你只射中翅膀,距离蜂⾝也有毫米之差的距离…”
骆仲和也不噤沉下脸来道:“你们的距离中是一样,可是蜂翅究竟长在蜂⾝上…”
金蒲孤含笑举起那枝长箭道:
“这蜂刺是不是长在蜂⾝上的,假如先生说一个不是,在下甘心认输!”
那闪亮的箭族上沾着两三分长的一枚黑⾊细刺,先前大家没注意,经他展示之后,一个个都呆如木鸡!
骆洛仙首先叫起来道:“金大侠;你怎么不早说呢!害得我直替你着急…”
金蒲孤微笑道:“在下与府上较射,姐小竟站在敝方,倒使在下感激不尽!”
骆洛仙満脸飞红,低头不语。
骆仲和却颇不是滋味地強笑道:
“金大侠真爱开玩笑,胜券在握,却故意拿我们寻开心!”
骆強的脸⾊也是一变,继而冷笑道:“认晓得这一枚蜂刻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金蒲孤的脸⾊也是一沉道:
“我早想到你会有此一说,所以才预留一着,现在我提出确切的证据给我看看!”
说完先取下骆強钉翅的那头野蜂,拔下他尾部的长刺,然后再取下自己的那头野蜂,在尾部子套分许长的断刺,最后用自己箭上的蜂刺拼凑在断刺上,两枚蜂刺都约莫在三分左右,长短相同。
金蒲孤这才一笑道:
“即使我想事先准备,也不会这么凑巧吧,我故意留下这分许断刺不取,就是为了叫你无法再找别的理由挑剔
骆強恼羞成怒,大叫道:“姓金的!算你赢了!”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那倒不敢当,大家都射中了目标,最多可以评个平手,却不能硬说我输…”
骆仲和脸⾊一沉道:
“金大侠!优劣已见,胜负分明,骆家虽不在武林立足,这不至于赖皮到那种程度,大侠连胜两场,志得意満,何必还在口齿上不留人余地呢?”
吕子奇也感到十分奇怪,金蒲孤并不是个骄狂的人,何以此刻的态度一反常态呢?可是金蒲孤仅淡淡一笑道:在下生性孤傲,更为了师门窗誉,遇争不顾落人后!”
骆洛仙连忙道:“你已经胜了…”
金蒲孤笑笑道:“可是今天我也不想胜!”
骆洛仙脸⾊一变道:“为什么?”
金蒲孤朝骆仲和看了一眼道:
“在下入进府上之后,即有一个预感,这个胜场的后果并不好受!”
骆洛仙怔了一怔道:“这…这是怎么说?”
金蒲孤笑笑道:
“在下若是胜了,对姐小来说也许颇为⾼兴,对令尊来说,却增加了他的不少困难!”
骆洛仙莫明其妙地向略仲和道:“爹!他的话您懂吗?”
骆仰和脸⾊微变地道;“我不懂!”
金蒲孤轻轻一笑道:
“骆先生与今媛之间作了什么的约定,在下都猜到了。你们怎会不懂?”
骆洛仙脸一红,低声地问道:金大侠!你真的猜到了?
金蒲孤微笑道:
“不错!我不但猜到了,而且绝对正确,只是令尊对这件事另有打算!”
骆洛仙怔了一怔,才迟迟疑疑地道:“爹!您…”’骆仲和连忙道:“胡说!我怎么会呢,我若是不同意,根本不会让他进门…”
金蒲孤微笑道:
“进门之后,骆先生与在下经过一番谈话,才发现我们的志趣大有差异,至少不会是先理生想的东床之选?”
此言一出,众人都为之一震,吕子奇与李青霞则是震惊⼲金蒲孤何以会说出这种冒昧的话,骆氏父女与他们门下的一批家人则各有不同的表情。
空气一时变得十分紧张,良久之后,骆仲和才讪然一笑道:
“金大侠的话太玄了,敝人简直听不懂…”
“金大侠果然不愧为人中英杰,在这短短会晤之间,居然将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明!⾼明…”
骆洛仙急了道:“爹!您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后悔!”
金蒲孤微笑道:
“骆姐小!令尊大人要留住你作为收拢人心的之用呢,他的这些下人都是为了想得到你,才肯出死力替他到处去掳掠财物,搜集奇珍异宝…”
骆仲和脸⾊大变喝道:“你胡说…”
金蒲孤含笑用手朝原先落坐的客厅一指道:
“府上的那些珍玩有那一件来路是正大光明的!”
这几句话使得大家都为之一怔。
李青霞连忙道:“金大侠!骆先生是杭城世家…”
金蒲孤笑笑道:
“大盗大操茅斛,骆先生的手下不会在附近做案的,所以才能在此地冒充世家,这许多事恐怕连他的儿女都蒙在鼓里,你又怎会知道…”
骆仲和的眼中冒出精光,脸上充満杀机!
对看那幅杀气腾腾的表情,金蒲孤不噤一呆,他出道江湖以来,还没有见过这么狰狞的表情,因此心中戒意立生,准备他出手施击了,谁知骆仲和哈哈一笑,厉容收得一⼲二净道:“骆家世居杭城百余年,这份家业也不是在我手中建起来的,金大侠这番话,说出来有谁相信?李青霞连忙道:是啊!骆先生这所府第在百余年前就是这个样子。金大侠可能是弄错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错不错各人自己心里明白,不过在下这样讲是有着相当的证据…”
骆仲和连忙道:“什么证据?你说!你说…”
金蒲孤一笑道:
“在下这才于客厅中曾见红木架上放着一双玉壁,不知可是史书上所传的和氏壁…”
骆仲和神⾊微动过:
“金大侠说对古玩是外行,原来只是谦虚之词,居然还能认出这双价值连城的白壁!”
金蒲孤笑道:
“在下对古玩的确是外行,不过对于这双玉壁都不太陌生,因为先父⺟寄居在维吾两人的部落中时,曾经救治过酋长的性命,那酋长就以此一对玉壁为赠,先父⺟遁居荒漠,要此奇珍无用,乃婉言拒绝了,先父⺟死后,那酋长感念旧恩,又将此一对玉壁着人送天山,原是为转赠给在下的,谁知走到半路上,都被一个汉人抢走了,而且还将那个送壁的人杀死,这事一直是个疑案,那个送壁的人是被一枝长箭射伤的,他当时并未⾝死,一直等到说出劫壁者的形貌后才告死去…”
骆仲和脸⾊微变道:“金大侠难道认为是敝人…”
金蒲孤笑笑道:
“在下并未怀疑先生,而且那人所述动壁者的形貌,与先生大不相同,倒是与被在下杀死的人屠潘元甲有点相像!”
骆仲和一笑道:“这就是了!潘元甲…”
金蒲孤笑问道:“骆先生莫非准备说是从播元甲手中将玉壁收赚来的!”
骆仰和还来不及说话。
骆洛仙已叫起来道:“爹!那对玉壁不是骆強从外面买回来的吗?”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姐小这一说就更接近事实了,姐小也许没有见过潘元甲,但是这位骆大管家倒是与播元甲的体形外貌差不多
骆強大叫道:“姓金的!你不要血口噴人,那对玉壁是老子从潘元甲手中买来的!”
金蒲孤一笑道:“潘元甲是绿林目寇,他既然出手劫夺玉壁,自然知道他们的价值几许,请问贵管家出了多大的价钱才在他手中买到这对玉壁?”
骆強一时无法回答。
金蒲孤又道:
“潘元甲虽是个杀人越货的大盗,可是他的活动范围仅在大江南北,绝不会远征到沙漠去,而且潘元甲杀人的凶器是一柄大砍刀,而出手抢夺玉壁的人则是使的強弓长箭骆強吃吃地道:“安知不是他故意嫁祸…”
金蒲孤大笑道:
“台端越说马脚越漏,潘元甲外号称为人屠,自然敢作敢为,犯不着冒名行动,再说台端在江湖上从未露脸,他就是有意嫁祸,也栽不到阁下⾝上去!”
骆平恼羞成怒,厉声大叫道:
“老大!你难道眼看着这小子在这儿张牙舞爪,信口雌⻩吗?”
吕子奇本来也觉得金蒲孤说话太没有分寸,听见骆強的话后,倒是深信此事不虚了,乃冷笑一声道:“贵管家把主人称呼为老大,的确是有点強盗口吻…”
骆仲和的脸⾊一变。
骆洛仙已失声叫道:‘嗲!那么这是真的了…”
骆仲和怒声道:“什么真的假的,难道你也相信我会做強盗?”
骆洛仙叫道:
“您自己不做強盗,骆強他们却无以自明,每次他们从外面带回许多值钱的东西,您都说是化钱买的,我就感到怀疑,我们家中并没有开着金山银矿,又没有财产生利,那里来的这么多财富…”
骆仲和怒喝道:
“畜生!我为你们积下数世享用不尽的家产,而你反而怀疑我是強盗!”
骆洛仙叫道:“不做強盗,这些财产是那里来的?”
骆仲和被她问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金蒲孤笑嘻嘻地道;
“是啊!府上不事生产,不图营利而金玉満堂,珍实盈库,只怕先生不容易找个理由向令媛解释!”
骆仲和怒哼一声道:“洛仙!假如你还想嫁给这个家伙,就叫他别再说这种话!”
骆洛仙怔了一怔,金蒲孤却傲然一笑道:“府上这般清⾼门弟,在下⾼攀不上!”
骆洛仙脸⾊一变叫道:
“爹!您坑死人了,我现在连见人都抬不起头来,还讲什么其他的话…”
骆仲和冷笑一声道:“那很好!这是你自己顾意放弃的,可别再说我逼你,姓金的认为我们是盗泉之家不屑于要你,我还真不愿意你嫁给他呢?
骆強连忙道:“姐小!你不必难过,天下财富并不属于哪一个人,唯能者有之,我们这种人家,何必还要去经营求利呢?伸手取来,比什么都简单!这娃金的有什么好,以你这种人品,还怕嫁不到更好的人…”
骆洛仙怒瞪了他一眼,然后冷冷地道:“那更好的人是你吗?”
骆強怔了一怔,才⼲笑一声道:“那倒不一定,我们这十八个人与主人虽是主仆称呼,实际上却与兄弟差不多,我们放弃了自己的姓氏,追随主人效力,固然是感念主人授技的恩德,但也未尝不是为着姐小…”
骆勇连忙在旁揷嘴道;
“别把我算进去,我对姐小毫无不敬之心,我追随主人,完全是为着感念恩德…”
骆強瞪了他一眼道:
“除开你,我们还有十七个人呢?你是老大从九死一生中把你救出来的,我们都不像你那样亏了欠那么大的恩情,这几年我们对老大的报效也够多了,自然有权利作那个要求!”
骆洛仙移目向骆仲和望了一望道:
“爹!您是否答应他们要拿我作为他们效力的报酬吗?”
骆仲和沉思片刻,才低声道:
“我虽然说过那种话,可是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承诺,金大侠的射技虽比他们⾼明,可是人家看不起我们…”
骆洛汕大叫道:
“人家为什么看不起我们?我们有什么叫人家看得起的地方?就凭那些偷盗而来的财富…”
骆仲和颇为难堪地道:
“洛仙!你不要这么说,对你的终⾝我一直很注意,所以有许多事我一直不让你知道,金大侠如果能接受我的条件!我仍是不反对…”
金蒲孤一笑道:“金某还没有当強盗女婿的福气!”
骆仲和脸⾊一变说:
“金大侠!你不过是能拉几膀強弓,射几支破箭,武功之道,并不在于一点专长,我手下这十八个人,那一个都可以稳胜过你…”金蒲孤冷笑道:
“在下对武功懂得很少,可是在下知道学武的目的,绝不是在于损人利已…”
骆仲和又是一沉脸⾊道;
“这些好听的话我不是不会说,你那些微末伎俩我还没有着在眼里,洛仙!你在这十七人中任意选择一个…”
骆洛仙大叫道:“做什么?我才不嫁给他们呢?”
骆仰和沉声道;“出嫁的事还不急,我不是叫你自己选丈夫!”
骆仙一怔道;“那要我挑人做什么?”
骆仰和冷冷地道:
“挑个人出来把这姓金的杀了,你才知道我们骆家的武功,在当今是站在什么地位?”
骆洛仙也沉着脸道:“为什么要杀了金大侠?”
骆仲和大笑道:
“那样你才知道我们骆家是天下无敌的,你也不必在别处去找终⾝的依托了!”
吕子奇与李青霞都紧张起来了,只有金蒲孤神⾊不动,眼睛盯在验洛仙⾝上,看她作何表示!
骆洛仙朝那十八人看了一遍,除了骆勇之外,其余十七人也都十分紧张,希望能被她选中!
可是骆洛仙良久不作表示。
骆強忍不住了道:
“姐小!你快决定一个人呀!这个姓金的不过是箭射得好一点,我们比射箭也许不如他,但也不会被他射中,而且我们都有把握能杀死他,你不必替我们担心!”
骆洛仙突然冷笑一声道;
“我会替你们担心?我替你们可怜,更替你们惋惜,惋惜人们空学了一⾝本事!”
说完回头就走。
骆強大急道:“姐小!你怎么不指定人就走了?”
骆洛仙连头都不回,边走边道;
“你们认为冠上这个姓氏很光荣,我却感到无限的羞聇,你们有趣兴当強盗就留在这个強盗窝里吧,我宁可出去讨饭也不再吃这里的一粒米了,而且你们记住,从今后我也不姓骆了…”
骆仲和脸⾊一变,举掌就朝她背后击去。
骆勇连忙伸掌相抬,二人掌力隔着尺许遥空互撞,砰的一声,四壁都随着震动,足见他们二人內功之精纯。
骆仰和怒声道;“骆勇!你敢管我的事!”
骆勇被撞退了两步,低着头道:
“小的不敢,可是主人也不必对姐小生这么大的气…”
骆強居然帮着他道:
“是的!老大,您不该一直瞒着姐小,让她自己发觉了,自然免不了要不习惯,我相信姐小很快就会想通了,勇弟!你跟着姐小,好好地劝劝她,别让她走太远…”
骆仲和大叫道:“她只要敢走出大门一步,你就割下她的头来见我!”
骆強笑笑道:
“不必!不必!只要我们割下姓金的脑袋,我担保她就会死心塌地了!”
骆洛仙已经走出厅门去。
骆勇迟疑着独未举步。
骆強摧促道:
“勇弟!你还不快去,姐小若是走失了,大伙就唯你是问,她不过看这姓金的人长得年青,脸蛋儿英俊一点,等我们把他这张漂亮脸蛋儿打烂了,她自然明白只有武功才是真正靠得住的!”
骆勇终于跟在验洛他的⾝后追去。
骆勇转过⾝对着金蒲孤狞笑道;
“姓金的!你是自己抹脖子呢?还是由老子替你把脑袋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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