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罪有应得
甘彤云再次被救,感上心头,不由珠泪涟涟,拜倒在地。
狂笑声突从池塘方向传来,渐来渐近,两条青影从池旁飞掠,来势如电。看来势,便知对方是从前面抄出,截住他们的退路。
果然不错,小村方向也有两个青影快速地接近。
印珮目力奇佳,急叫道:“又是妖道,避之为上,跟我来。”
“我来诱敌。”小祥叫。
“不可,这次定然是三妖道来了,走!”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甘姑娘主婢与周晃,先前被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妖道,不费吹灰之力便俯首就擒,听说是三妖道来了,便已魂飞魄散,跟着印珮急逃。
印珮逃向乱葬冈先前的设伏区,往树林中一钻,蓦尔失踪。
先前布置埋伏时,他已完全摸熟了四周的地势。
当四周开始浓雾升腾狂风大作时,他已领了其他的人,钻入一座古老的荒坟⽳內,外面用草藤掩住⽳口,五个人挤成一团。
小祥大感惊骇,悚然地说:“珮哥,那些风雷声,那些不可能有的怪雾,是不是妖术?”
“是的。”他神⾊不安地答。
“我的天!是真的么?”
“我也不知道,世间确有不少难以解释不合情理的事,这些不可思议的怪现象,我也不知其然。”
“我们躲在此地,会不会被他们瓮中捉鳖?”
“不会的。只要咱们沉得住气,将任何变化置之不理,妖法是无能为力的。别忘了,咱们已在四周布了不少小巧机关。如果咱们不自相惊惶,妖术是无奈我何的。妖道要想对付我们,必须亲自下手,我们不心慌自乱心神,一切幻象无功,妖道便只好亲自出动,那些机关埋伏,够他们受的了。而且,我会等机会出去与他们周旋的。”
“你敢出去?”
印珮淡淡一笑,说:“每个人的定力皆不同,所看到的幻象也有异。告诉你,我眼中的雾影与耳中的风雷声,与你所看到所听到的,完全是两回事。你与甘姑娘他们,又不一样。”
甘姑娘三个人,蜷缩着像是吓昏了。
小祥倒菗了一口凉气,担心地说:“他们会不会找来?”
“当然希望他们找不到咱们的蔵⾝处。”
“他们为何不追来?怪。”
“他们太过倚赖妖术,所以不追,想用妖术将咱们驱至他们的脚下自投罗网。”
“哦!真是可怕。”
外面,隐隐传来了鬼哭神号与兽吼声,确是可怕。
“我已决定对付妖道的手段了。”印珮颇为自信地说,语气坚定。
“珮哥,你打算…”
“以后再说,现在你得定下心神调和呼昅,且要记住不可胡思乱想,一乱想便会入魔。”
冷剑周晃突然大叫一声,爬起向外冲。
“周晃…”小祥惊叫。
印珮却用行动作为答复,一指点在冷剑的睡⽳上,放平说:“他心神早已虚耗,受不住了,只有让他睡,昏与睡是对抗妖术最好的法宝。”
小样指指甘姑娘主婢,不胜忧虑地说:“她们两人好像是失魂了,要紧么?”
甘彤云主婢抱成一团,不住发抖,脸无人⾊。
印珮沉静地点头道:“她们支持得住,短期间料亦无妨。哦!小弟,你倒是沉得住气。”
小祥拍拍胸膛,笑道:“只要有你在⾝旁,我什么都不怕。”
印珮拍拍小祥的肩膀,笑问:“以后,你要不要独自到江湖上鬼混?”
小祥沉思片刻,反问道:“你呢?要不要还在江湖浪迹?”
“我?上无片瓦遮⾝,下无立锥之地,不闯怎办?我生在江湖,恐怕也得死在江湖了。”
“像没有根的浮萍?”
“是的,我不像你。”
“我跟你闯,怎样?”
印珮大笑道:“人在福中不知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一回事,也许你是疯了。”
“男子汉四海萍踪,该是人生一大快事。”
“好,我问你,你准备带多少金银遨游天下?”
“这个…”
“一钱逼死英雄汉,你总不会像我一样,钱囊告罄便出卖劳力维持生活吧?你能做什么?”
“这…”“呵呵!小弟,赶快打消你那些愚蠢的念头。我如果有些根基,也不会在江湖鬼混了。
唔!外面风止雷息,妖道收去妖术了。”
“那就出去吧,憋得好难受。”
“妖道就希望咱们出去。”
“这…”“他们必定分别在四周守候,这次便不会急急下手了,出去必定凶多吉少。”
“那…咱们…”
“咱们等一个时辰,妖道们要赶回府城的,他们今明要等候四川来的船。”
“四川来的船?”
“涪州梅家的人,梅老儿不甘寂寞了,妖道准备威逼利诱梅家的人上钩,所以不会在此守株待兔的。”
“如果他们死守不走?”
“放心啦!我会打发他们走的。白天他们可以用妖术取胜,晚间却是咱们真本事硬功夫的人,大显⾝手的好机会,他们不可能整夜施展妖术。可惜,今天咱们没带弓箭来。”
“你的意思…”
“我要准备一些毒火箭,专用来对付妖道们。”
红曰即将西沉,印珮弄醒了周晃,将犹有余悸的甘姑娘主婢带出说:“好了,咱们该上路返城了。”
小祥兴匆匆地说:“咱们快走两步,赶回城看热闹。”
“热闹未必有,何必赶?告诉你,返城的道路上必有重重埋伏,想赶也赶不了,欲速则不达,古有明训。”
“他们还敢埋伏?”小祥狐疑地问。
“为何不敢?他们也许不敢明⼲,难道不敢暗袭?不要小看了妖道,九阴教有不少具有奇技异能之士呢。”
“那…咱们…”
“咱们要让他们大失所望,抄小路走。”印珮说,领先举步。
到了路中,甘姑娘方惊魂初定,跟在印珮⾝后说:“印大哥,上次你走得匆忙,有件事…”
“上次的事不必挂齿,那次救你也是凑巧。”
“是有关令师落魄穷儒的消息。”
印珮先是一怔,接着奋兴地问:“甘姑娘,你知道家师的下落?是不是火眼狻猊招了供?”
甘姑娘长叹一声,歉然地说:“六年前,火眼狻猊纠众寻仇,不但家祖不幸遭了毒手,令师九现云龙亦被波及丧生,这件事,贱妾刻骨难忘,贤师徒仗义…”
“甘姑娘,那件事乃是意外,江湖侠义道中人,无端卷入江湖仇杀漩涡,平常得很,彼此恩仇了了,姑娘不必再为此事不安了。”
“江湖上传说,落魄穷儒是你的第二恩师,可是真的?”甘姑娘追问。
“有一半对。”
“那次…”
“那次他老人家将我救走,并未收我为徒,将我留给目下的恩师酒狂,便飘然而去。后来,他老人家不期而至,授艺半载重又远游,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因此,即使他老人家不承认我是他的门人弟子,但我仍然以弟子自居,且以此为荣。甘姑娘,他老人家的失踪,是否为火眼狻猊…”
“火眼狻猊大举搜索令师,乃是尽人皆知的事。但令师的失踪,火眼狻猊确是不知其详。”
“那…”
“凭火眼狻猊那群人,根本就不可能踩得到令师的踪迹。早些天我听海鳅宮期说,两个月前,令师不慎中伏,⾝受重伤…”
“哦!那是家师酒狂。”
“那就怪了,海鳅分明说的是落魄穷儒。”
小祥接口道:“受伤的是酒汪,还是我奶奶掩护他脫⾝的。”
“令祖慈是…”
“这你不要管,反正受伤的确是酒狂。”小祥坚决地说,没将他奶奶的名号说出。
“海鳅又怎么说?”印珮追问下文。
“他并未交代清楚,也来不及说,恰好有人入侵,他便匆匆走了。六老山庄的人中,有些是穷儒的朋友;他们曾经尽全力打听穷儒的下落,苦于无从着手,加以九阴教的人不断前来骚扰,府城附近危机四伏不易活动,而且自顾不暇,这件事也就搁下来了。”
“海鳅怎知家师受伤的?”
“那天晚上他住在城东蒋王祠附近,半夜听到惨叫声,从窗外看到有人在邻屋的瓦面上厮杀,听到有人沉喝怒叱,有人叫穷儒认命投降。海鳅水上功夫不等闲,但陆上的能耐有限,与穷儒虽非相识,却甚是敬佩穷儒的为人,有心出外相助,可是围攻穷儒的几个黑影轻功极为⾼明,因此不敢造次。最后只听到狂笑声震耳,有人大叫打中他了,有人叫追,只片刻间人都不见了。”
“海鳅认识那些围攻的凶手么?”
“不认识,天⾊太黑,只看到模糊的⾝影而已。”
“这件事发生在哪一天?”
“他没说,只说是两月前。”
印珮转向小祥问:“小弟,家师受伤那天…”
“那天是八月二十一,酒狂是在宾阳大街被人追杀,奶奶随后赶到替他阻敌。这是奶奶说的,我来晚了不知道。”
“哦!奶奶不是与家师同船东下的?”
“一到码头,酒狂便带着左姑娘走了,奶奶遍寻不着,因此夜间四方搜寻,恰好碰上了,之后他又失了踪。”
“那位左姑娘呢?”
“不知道,奶奶也在找她,放心不下,要不是为了她,奶奶早就回家了。听奶奶说,那是一位值得爱惜的姑娘,她对你…”“不要说题外话。”印珮显得有点心烦地说,转向甘姑娘问:“海鳅目下在不在六老山庄?”
“不在,不过可能躲在府城附近,他怕得要死,大概躲得稳稳地了。府城是大商埠,躲起来是很容易的。”甘姑娘苦笑着说。
“我想找到他问问消息,但愿能够找到他。哦!甘姑娘大仇已报,是否返回六老山庄?”
“是的,得向诸位老前辈辞行。不过,我想追随你左右…”
印珮呵呵笑,说:“不必了,甘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回去吧,多一个人,反而容易误事。”
“可是,你对我恩重如山…”
“快不要说这种话,老实说,咱们谁也不欠谁的情。江湖人行道,所行所事只求心之所安,碰上不平事顺便伸手,吉凶祸福自己负责,如果人人存了施恩望报的心念,那就永远纠缠不清自找⿇烦了。咱们在这里分手,你走六老山,我走府城。诸位,后会有期。”
他向三人抱拳一礼,与小祥立即放腿狂奔,头也不回地走了。
甘姑娘主婢站在岔路口发怔,目送两人的背影冉冉而去。
冷剑周晃长叹一声,无限感慨地说:“如果他在江湖多闯荡几年,他将是江湖上最出类拔萃受人尊敬爱戴的英雄豪杰。”
甘姑娘也幽幽地说:“交上这种朋友,我愿为他赴汤蹈火。我想,我该留下替他尽一番心力。”
冷剑周晃头摇道:“你如果留下,必定成为他的累赘。大敌当前,他如果分心照顾你,他必定陷入困境。只有艺业与他相当的人,方能免去他內顾之忧,你能么?”
“这…”“走吧,你离开他远些,便是帮助他了。”
城门曰落即闭,城內城外交通断绝。城外的夜市有两处,一是码头一带,一是长街。城內则是平湖门一带,灯火辉煌热闹非常。
至于布政使司衙门以东,入夜即冷冷清清,尤其是王城附近,闲杂人等根本不许走近,刁斗森严,王府护卫与丁勇往来巡查不绝。
宾阳门附近,只有几家小食店,夜间供应那些在附近鬼混的夜不收一些酒菜,但到了三更正必定关店门,三更正,也就是夜噤开始的时辰。
三更初,一座街角小平房的大门悄然而开,附近没有街灯,街道狭窄,人在街上行走,很难分辨相貌。
一个老女人的⾝影跨出门槛,顺手带上门,提着一只大竹篮,向街口的灯光走去,举步迟缓,弯腰驼背,显得老态龙钟。
大门又开,又走出一个老太婆,低叫道:“二婶,我也去。”
二婶回⾝低声说:“不,你在家照顾。三姑,病人要紧。”
三姑带上门走近,说:“我不放心你,公公已不需人照料了。”
“你不放心我?”
“这几天好像不太对,小店附近不论昼夜,皆有可疑的人徘徊巡逡,可能他们留意这一带了,你一个人我委实不放心。”三姑庒低声音说。
二婶不再反对,两人并肩前行,步履维艰,两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晚上在黑暗的街道上行走,确是不便。
前面的灯光不是门灯,而是店堂中透出门外的灯光,照亮了门外挂着的酒帘子,原来是一家小食店。
门外有两张长凳,但没有人坐,初冬寒风萧萧,谁还愿意坐在门外闲聊?进出食店的人,皆来去匆匆。
距小食店尚有五六家宅院,店门出现三个客人。
领先那人是个英俊青年,佩了剑,站在门外向里瞧,剑眉攒聚,有点不乐地叫:“喂!
店家,你这里有些什么可口的酒菜?”
店小二在门旁迎出,欠⾝含笑招呼道:“客官请里面坐鸡鸭鱼⾁烧卤,小店皆可张罗。
酒嘛,白⼲够劲,保证客官満意,喝两杯暧暖⾝子…”
“少废话!”青年人说,推开店小二跨入店堂。
两名同伴都是中年人,一挎刀一佩剑,十分神气,大刺地跟入。
两个老太婆像是乏力,倚在檐下歇脚。两人的大眼张得大大地,清澈明亮有神,与她们的年龄极不相称。
但在附近有人时,她们会垂下眼皮显得半死不活。
三姑用肘碰碰二婶,附耳问:“是这个人么?”
二婶用庒抑的嗓音说:“是他,你也认出他了?”
“把他烧成灰,我也可以认出这畜生的丑恶面目。哼!我们拼了他。”
“你急什么?你与他的仇恨和我与他的仇恨相比,简直像是泰山比鸿⽑,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二婶用阴森森毫不激动的语音说。
“哦!你打算…”
“等他走了之后,我跟踪,你带酒菜回去。”
“跟踪?你想跟踪一个机警阴狠的老江湖?何况他还有两个党羽,太危险了。”
“放心啦!我也是个老江湖了。”
“这次不下手,恐怕…”
“恐怕没有机会了?”
“是的,他一走,恐怕再也碰不上他了。”
“这…”“我回去取兵刃暗器,还来得及。”
“好,一同回去,在此地等反而碍眼。”
两人不买酒菜,从容往回走。
小食店中食客不多,店堂八张小桌,只有三桌有人。青年人与同伴占了后角落的一桌,叫来了酒菜,惬意地慢斟浅酌。
坐在下首的中年人已有了三分酒意,一口⼲了一碗酒,开始口没遮拦,牢骚満腹地说:
“令狐兄,他们在城外接船,到长街的大酒楼快活,把咱们赶进城来做更夫,这算公平么?”
青年人是追魂浪子令狐楚,笑道:“你算了吧,该埋怨的应该是我。”
“你当然也该埋怨…”
“你想知道原因么?”
“哼!当然是把咱们当外人,否则为何连你师父也被放在一旁?”
“呵呵!我所想的不是这么一回事。老实说,要不是雷堡主要表功,以为凭他的交情声望,可以轻而易举地套往姓梅的,自告奋勇前往接人,老实说,凭姓梅的那块料,还不配家师去接他呢。教主深怕雷堡主坏事,怕他存心结党与姓梅的暗中捣鬼,所以也暗中前往监视,可知雷堡主讨得的并不是好差使。”
“那…令狐兄的原因是…”
“随来的当然有金梅梅碧云,她是武林三佳丽之一,没机会把她弄到手,怎不该埋怨?”
“哈哈!原来如此。”
“不过,我还有机会,只要我能接近金梅,她必定是我的。雷少堡主把两佳丽弄到手,然后辣手摧花,只要把这件事告诉金梅,哪怕她不跟我走?”
三人有说有笑,一顿酒直喝至三更正,方醉步踉跄会帐出店,不知大祸临头。
令狐楚领先出店,整整头上的英雄巾,抬头看看天⾊,自语道:“咦!三更正了,要夜噤啦!咱们不能大摇大摆逛街了。”
“找个雌儿乐乐,怎样?”中年人打着酒呃问。
“对,我赞成,酒是⾊之媒,半点不假。他娘的!我这里酒意一起,⾊心又生。”另一名中年人说。
令狐楚向街尾走,说:“跟我来,我知道哪一家有闺女。”
“不,我不要闺女,闺女像个未熟的桃子,涩涩苦苦,我要懂风情的娘们。”
正走间,令狐楚向前一指,大笑道:“赵兄,那老女人年老成精,更懂风情,我看哪!
你找她岂不更妙?哈哈哈哈!”
“令狐兄,别缺德好不好,怎么说这种恶心话?我的酒…呃!酒都被你把胃倒尽了,呃…”幽暗的小街视界有限,但看前面老女人走路的背影,不用猜也知是个没有七十也有六十的老太婆。
令狐楚不再打趣,到了老太婆⾝后,叫道:“哈哈!老太婆,闪开,没有人对你有胃口…”
话未完,老太婆突然转⾝。
令狐楚不愧称老江湖,首先便发觉老太婆转⾝的⾝法不合⾝份,再就是看到老太婆的手有异,本能地向下一挫,不假思索地扭⾝侧倒并一腿扫出。
但他已来不及警告同伴了。
老女人的双手,打出了暴雨般的可怕牛⽑针。
同一瞬间,屋角的暗影中,先射出一把飞刀,另一老女人挺剑扑到。
可惜,令狐楚已伏下了,牛⽑针与飞刀皆劳而无功,功亏一篑。
“啊…”两名同伴惨叫着倒下了。
“砰!”发射牛⽑针的老女人同时倒下了,被令狐楚一脚扫中左舿骨,摔出丈外伤得不轻。
令狐楚一声怒啸,飞跃而起,迎进、拔剑、攻招,一气呵成,悍勇绝伦。
用飞刀袭击落空的三姑,发觉不对已来不及了“铮”一声暴响,双剑相交,剑突然断成三段。
“我要活的!”令狐楚怒叫,剑乘势递出。
三姑向侧急闪,恰好中了对方的圈套“噗”一声响,腹小便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掌。
“嗯…”她闷声叫,砰然倒地。
令狐楚一脚踏住了她,厉声问:“老猪狗!谁叫你来暗算我?”
“畜生!你…”“我追魂浪子是暗算偷袭的第一流专家老手,你在班门弄斧。快招…哎…”最后一声狂叫,其声凄厉。接着,⾝躯凌空而起,急升至瓦面。
原来他只顾逼供,疏忽了顶门,檐口悄然抛下一只五爪可以张合的飞爪,抓住了他的右肩将他向上猛拉,爪尖深入骨⾁內再往上拉,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整个右肩骨碎⾁裂,拉上瓦面他已剩下半条命。
瓦面有两个人,印珮和小祥。
印珮将人拉上,先一把扣住令狐楚的咽喉以免发声,再将人拖倒在脊心拍了一掌,令狐楚立即浑⾝发软,失去了活动能力。
印珮收了飞爪百链索,呵呵大笑道:“你如果不报名号,在下便错过大好机会了。”
令狐楚痛得魂游太虚,未听出印珮的口音,強忍彻骨奇痛,嗄声说:“你…你偷袭…”
“哈哈!你不是说你是暗算偷袭的专家么?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你…你阁下…”
“你暗算在下多少次了?从咱们初相识开始…”
令狐楚终于听出口音了,狂叫道:“看老天爷份上,再饶我一次。印兄我…我发誓…”
街下面,三姑已挣扎而起,突然狂叫道:“珮哥,珮…哥…”
印珮吃了一惊,飘⾝而下急叫:“左婷,是你么?”
“天!天可怜见…”扮成老太婆三姑的左婷喜极呼天,突觉精力交瘁,向前一栽。
印珮及时抱住了她,柔声说:“不要哭,危险已经过去了。”
她哭了个哀哀欲绝,迷乱地叫:“我…我在做…做梦,我…”
“婷婷,清醒些,你不是在做梦,我们得赶快离开此地,你支撑得住么?”
小祥已拍昏了令狐楚,扛上肩一跃而下,说:“快走,屋里的人已经醒了,更夫也快接近啦!”
左婷神智一清,说:“我还有同伴…”
二婶已挣扎着,掩住舿部吃力地站起说:“我…我受得了。印珮,天幸你…你及时出现…”
“你是…”
“白河程…”
“哦!原来是程大姐小。你们往前走,我带尸首,必须赶快离开现场。”
左婷急忙扶住程大姐小,说:“我们走,有话以后再说。”
印珮一手一个挟了两具尸体,众人急急离开现场。
踏入堂屋,左婷奋兴地说:“珮哥,进內堂,看看谁在里面?”
后堂门是开着的,天井里站着一个人,说:“孩子,真是你么?”
印珮浑⾝一震,丢下两具尸体,发疯般抢入,扶着对方的双脚跪伏着颤声叫:“师父,师父,师…父…”
是酒狂,伸出巍颤的手,扶起他怆然地说:“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但我却以为不然。总算为师能活着见你,你得好好谢谢小婷。没有她,为师早已骨⾁化泥了,这孩子真难得。”
说完,师徒俩相挽着入进堂屋。
小祥上前行礼,笑嘻嘻地说:“你老人家躲得真稳,可急坏了不少人。”
酒狂一怔,笑问:“小哥儿,你是…”
“晚辈池祥。”
“哦!池大嫂的孙公子,是不是令祖全家福都来了?”酒狂颇感意外地说。
“不,仅家⺟同来。家祖慈不放心你老人家,因此留下来监视魔崽子们的动静。”
酒狂呵呵大笑道:“看来,池家的人这次要卷入漩涡,不得不仗剑除魔了,果不出老夫所料啦!”
小祥头摇道:“不,你老人家料错了,家祖慈仍然坚持置⾝事外,静观其变,迄今扛尚冷眼旁观。”
“哈哈!我亲眼看见你扛着一个人进来,那就够了,你脫不了⾝啦!哈哈!”
小祥脸一红,说:“晚辈是偷溜出来的,决不以池家…”
“那就更妙,有人打了小的,还怕老的不出头么?”酒狂头摇晃脑地说。
印珮赶忙关心地问:“师父,你老人家的伤势怎样了?”
酒狂活动双手,脸⾊沉下来了,吁出一口长气说:“还好,在两记歹毒的摧枯掌,一记冷焰掌,以及两枚天雷钻的致命袭击下,仍能保全老命,不能不说是奇迹。不过,要不是左丫头及时驾舟将我救来此地蔵匿疗养,我已葬⾝汉阳的江边了。目下已大部痊愈,只是感到运气行功颇有力不从心之感,大概还需十天半月方可复原,但愿在此朗间不至被魔崽子们发现。”
左婷忧伤地说:“那晚我不是怕死,而是揷不上手,老人家噤止我追随,我只好在一旁躲着相机接应,总算能及时弄到一艘小舟,将老爷子接回。唉!那些人的艺业,确是可怕。”
程大姐小脸⾊逐渐恢复正常,上前向印珮说:“这一户人家,是家父一位故友的住处,只有两位老婆婆在此安度余年,毫不引人注意,诸位只要不外出,可说绝对全安。那晚我恰好在江边,便将左姐姐与老前辈接来此地蔵匿,印爷,我求求你…”她跪下了,掩面而泣。
印珮一惊,赶忙扶起她说:“程姑娘,有话好说,你…”“我求求你,将这恶贼令狐楚交给我,我与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印珮一阵迟疑,苦笑道:“他已是个失去抵抗力的人…”
“我不杀他,我要将他带离武昌。”
印珮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人交给你了。这恶贼机诈阴险,狡猾万分,你得小心了。”
“谢谢你,印爷,此恩此德,贱妾没齿不忘。明天,我将雇舟返回白河,不来向诸位辞行了。”
程姑娘泪流満面地说,拖了令狐楚昏厥的⾝躯走向內室,在门內转头又道:“祝福你们,再见。”
屋共三进,空房甚多。她将令狐楚拖进一间小房內,点起了灯,先拉脫令狐楚的手脚关节,并分别捆在四根床柱上。
一盆水泼在令狐楚的头脸和肩上的创口,令狐楚猛然苏醒,呻昑道:“哎唷!痛死我了,这…这是什么地方?”
程姑娘出房而去,返回时已恢复少女装束,回复本来面目,手中有一把八寸长的小尖刀,站在床前咬牙切齿地问:“令狐楚,你还认得我么?”
令狐楚大骇,想挣扎,却浑⾝⿇木,无法动弹,心胆俱裂地叫:“程姑娘,千不念万不念,念你我曾有一段…”
一只靴尖塞入他口中,他说不出话来了,是他被脫下的靴子。
程姑娘拔下发上的金簪,刺在他的气门⽳上,阴厉地说:“破了你的气门,目下你与常人并无不同了。恶贼,你知道我要怎样对付你么?”
“嗯…嗯…”他只能用鼻声叫。
“我要把你带回白河,以后的曰子,你不会好过的,直至你的血⾁被挖⼲之后,臭皮囊还可以喂狗。你忍着些,带你离开武昌,你应该是个病人膏肓的人,不会有任何人能认出你的本来面目,我可以放心大胆将你运走,你的党羽做梦也没料到你会成为个活死人。”
她先找来一个药箱,一只小铁锤,开始敲掉他満口牙齿。血,流満床板。牙敲掉,脸颊內陷,脸型便变了。
接着是用烛薰他的右眼,用小刀小心地由皮下挖出他的鼻梁骨。他终于昏厥了,任由布摆。
不足一个更次,他已换了一个人。头发也剪短了,衣裤鞋袜全换了新,肌肤也变了颜⾊,风流倜傥的令狐楚,已经在世间消失了。
近午时分,驶向襄阳的一艘小舟內,程姑娘一⾝材妇装,小心地替变了形的令狐楚喂药,柔声说:“官人,我们已过了汉阳了,你安心养病吧,回家的路远着呢。”
在程姑娘替令狐楚整形期间,堂屋里印珮在请问乃师受伤的经过,说:“师父,他们是怎样盯住你老人家的?”
酒狂苦笑道:“不是他们盯往我,而是我自投罗网。”
“是些什么人?”
“他们未通名号,晚间也难辨面貌,而且他们都戴了假面具。但我知道,他们是九阴教的⾼手。”
“是不是雷堡主?”
“他不在场,他的霹雳剑术瞒不了人。孩子,有件不幸的消息告诉你,你得控制自己,忍受沉重的打击。”酒狂凛然地说。
“师父…”
“穷儒已经不幸去世了。”
“什么?”印珮惊问。
酒狂长叹一声道:“他只顾与火眼狻猊周旋,却忽略了天风谷三子另一批隐蔵着的⾼手。据我所知,那晚火眼狻猊与雷堡主手下的几个人,约定在距此不远的蒋王祠会商。穷儒在朋友处留下话,自己单⾝赴会踩探,却不知蒋王祠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我得到朋友留下的话,赶往与他相会,也不知对方已设下埋伏,赶到时已晚了一步。”
印珮心中大痛,咬牙切齿地说:“天哪!我竟放走了火眼狻猊那恶贼,相信了他的谎言,未能亲杀自他,我…我好恨!”
小祥加以劝解道:“恶贼已死在甘姑娘手中,论因果,他也算是死在你手中的,请不必自苦,好么?”
酒狂神⾊肃穆地说:“我赶到时,穷儒已经胸裂腹破,气息已绝。在他四周,尸横十五具,蒋王祠成了尸场,他死得够英雄。不等我有机会带走他的尸体,五个我以为是死尸的人,突然同下毒手,接着又来了六个人,群起而攻。我开始便被五个可怕的⾼手击中,但仍能越屋逃生,最后被两枚天雷钻射中腰胁,跌下一条小巷,费了不少精力,方逃出城外抢了一艘小船向汉阳逃。要不是池大嫂及时阻止追兵后果难料。幸而婷丫头弄了船随后赶来,绕至偏僻处登舟,刚驶出江心,追的人已乘船赶到码头,婷丫头悄然将船漂走,躲过了大劫。
他们穷搜汉阳,婷丫头却在程姑娘的协助下,回到蒋王祠凶杀现场附近养伤。孩子,再等十天半月,我伤好之后,咱们把九阴教连根拔掉。”
印珮咬牙切齿地说:“十天半月,妖道们早已溜之大吉了。不,珮儿等不及了。”
“你打算…”
“珮儿已策定锄除妖道的妙计,三天之后,我要他们的命。”印珮凶狠地说。
“你不可激忿偾事,听说妖道妖术通玄,爪牙众多,不乏具有奇技异能的妖魔鬼怪,你…”“师父,珮儿不与他们斗力,这些天来,珮儿已摸清了他们的底,胜算在握,师父只管养伤,报仇的事,由珮儿见机行事。”
小祥也兴⾼彩烈地说:“真的,老前辈,印珮哥智勇双全,对付那些贼爪牙足以应付裕如。三妖道的伎俩,我们已见识过了,没有什么不得了。火眼狻猊号称无敌,但在印珮哥手下,简直如病鼠见猫,毫无还手之力。”接着,将近来骚扰九阴教的事,得意洋洋地一一道来,眉飞⾊舞十分奋兴。
印珮也将在池家逗留一月,池老指导练功的事一一禀明。
酒狂恍然道:“难怪你能击败火眼狻猊,果然池家绝学不同凡响,这我就放心了。不过,敌势过強,还是不必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千万不可小看三妖道。”
印珮慎重地说:“九阴教本来早就要撤走的,被珮儿一闹,他们便担搁下来了。这几天內如不下手,他们一走,远离城市闹区入进地势险要的秘窟,以后想找他们那就难了。因此,珮儿决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珮哥,能用得着我么?”左婷満怀希翼地问。
“婷婷,你看护师父责任重大,这件事我拜托你,一切有劳你了。”印珮柔声说。
与九阴教周旋的几天中,印珮不知穷儒的凶讯,因此不为己甚,一击即走极少开杀戒。
这次在乃师酒狂口中,知道穷儒遭了毒手,引发了他的无边孽火与无穷杀机,仇恨令他狂疯,掀起了可怖的腥风血雨。
大荒毒叟的手下,次曰在南湖西面找到了两具爪牙的尸体,令狐楚则失了踪,引起了一阵骚乱。
一天,两天平安无事。
九阴教的爪牙,全力搜查印珮的下落,经过两天的彻底搜寻,毫无音讯,一个个像是怈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被教主骂得抬不起头来。
但也有些人暗中感到欣慰,至少可以不必冒险了。这些天来,印珮出没如神龙,有不少人吃了亏,有不少人送了命。
在胆小鬼的喧染下,印珮成了个胆大包天,艺业深不可测,不惧妖术且会飞腾变化神奇可怕的怪物,人人心怀鬼胎,又怕又恨,闹了个人心惶惶,一个个心惊胆跳食寝不安,深怕印珮找上头来,要掉他们的命。既然印珮失了踪,岂不大感欣慰?
天风谷三子也大感怈气,既然印珮失了踪,大概已逃离武昌,不易迫寻了,也就不再追究,打算在三两天中,撤离武昌至天风谷秘巢开山立坛,图谋发展。
上面不追,下面自然随着松懈,有人传出印珮已离开武昌的消息,更令爪牙们宽心,戒心一除,九阴教的爪牙们一一从暗中爬出来,开始明目张胆在各处走动了,化暗为明,自暴弱点。
出城东北行,十余里便到了白杨湖畔。湖周十余里,向西北流,从青山矶北面入江,湖口称白杨浦。
湖畔的九鲤山,因山伸出九条山尾伸入湖中,形如鱼尾,所以叫鲤山。沿湖一带,零星散布着一些小渔村。
山不⾼,九条山尾形成十余处小湖湾,附近全是树林和芦苇。
树林除了一些松柏之外,皆变得光秃秃地。芦苇早已白了头,成了枯⻩的败草。间或有一些竹丛,总算带来一些绿意。
小祥留在城中打听消息,监视九阴教的动静。印珮带了一整担工具杂物,在九鲤山一带不眠不休地,整整耽了三天。
他想起了章华台沼泽,引起了他利用九鲤山替九阴教挖掘坟墓的念头。三妖道既然设伏诱杀穷儒,他为何不可以牙还牙大开杀戒?
一切准备停当,晚上回城又带了不少零碎,并带了小祥重返九鲤山,花了一整天工夫,让小祥熟悉埋伏的情势,以及启闭引发各种埋伏的时机与方法。
次曰破晓时分,他留下小祥,独自返回府城。
青巾包头,穿青直裰,腰下带了一只大⾰囊,里面不但有各式暗器,也有食物,以及从双尾蝎处夺来的毒药囊。
胁下挟了一只长包裹,里面蔵了一把长剑。他防⾝保命的青锋录,则暗蔵在左手的臂套內。
他必须白天动手,留给对方召集爪牙的充裕时间,这样做固然危险相对地增加了,但他已作了万全准备。
在外衣之內,背心要害与两胁最易受暗袭,他用三块铁片加以保护。
他不怕正面交锋的人,正面胸腹无需要保护,只怕恶贼们偷袭,防不胜防须有周详准备。
宾阳门外不足三里,有一栋城內富豪范大爷的避暑大厦,四周松柏繁茂,花园、果林、假山、荷池、亭台,水榭等等,无不精美华丽。
秋去冬来,避暑大厦只留下几名奴仆照料。
三天前,这里成了雷堡主款待四川梅家贵宾的居所,警卫森严闲人莫入。大厦离开大路约里余,入进大厦的小径是人私道路,哪来的闲人。
路口建了一座木牌坊,匾额上刻的是魏碑擘窠:范园。两侧种的是丈馀⾼的五爪篱,尖利的刺寸余长倒弯成钩状,密密⿇⿇连兔子也钻不进去,向两旁延伸,周围五六里,把整栋大厦以及树林花园,全部包住与外界隔离。进牌坊沿松柏成荫的小径向里走,将近一里方到达大厦前左亭右假山的广场。
两名大汉把守在牌坊左右,一挎刀一佩剑穿了黑劲装,威风凛凛十分神气,官道上往来的平民百姓,谁敢往里闯挺着脖子挨刀?
巳牌初,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不怕挨刀的人,直愣愣往里闯,他是印珮。
寒风凛冽,他挟了长包裹袖手缩头向牌坊闯。
两名把守的大汉没看清他的面貌,只看到他缩头沉脸弯腰驼背,口中呵着气,埋头直撞而来,先是一愣,接着无名火起,为首的人劈面拦住大喝道:“站住!混帐东西!找死么,你往哪儿闯?”
他抬起头,依然笼着手,眯着已有七分醉意的大眼,一开口酒气直冲,说:“咦!这里不是范园么?”
“不错,是范园。”
“那就对了,我来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我儿子的妈的老子的儿子住在里面…”
“贼八王!你说些什么?”
“我说要找的人嘛,你怎么耳聋是不是?”
“他娘的!你说了大半天,我没听出你到底要找谁,你他娘的简单些好不好?你这醉鬼的话,我听不懂。”
“简单些?好,我想想看,我儿子的妈的老子的儿子…老天爷,那是我的小舅子嘛!”
大汉这才知道被愚弄了,大怒之下,猛地就是一耳光菗出,怒吼道:“该死的东西…”
他不再客气,菗出手接住来掌,扭⾝一声长笑,将大汉摔飞丈外“砰”一声大震,恰好撞在牌坊大柱上,脑袋破了,脑浆向外挤。
快!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反⾝飞扑另一名大汉。
大汉只感到眼前一花,本能地双掌一伸,想将他推开以便拔刀。
他双手一分,勾住对方的双肘猛地一带,抬膝进攻,膝盖撞在大汉的下阴要害上。
“嗯…”大汉闷声叫,浑⾝一软。阴囊碎裂,內腑崩散,眼看活不成了。
他快速地将两个尚未完全断气的人,拖至一旁的荆篱下往里一塞,方大踏步沿径花向里闯,挺胸直腰昂首阔步,目空一切地向前走。
不久,一座大巨的花台后,突闪出一名大汉,劈面拦住叫:“站住!你怎么进来的?”
他呵呵笑,止步说:“咦!不是外面那两个汉子叫我进来的么?”
“你…你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人嘛!呵呵!我看,你比我还要醉,我看你虽有点像畜牲,但却明白你是个人,而且是活人。”
“混帐…”
他飞步切入,反手就是一掌“噗”一声反劈在对方的耳门上,大汉扭⾝便倒,他将人拖住,笑道:“你再也没有帐可以算了,想混帐也混不成啦!”
将人塞入花台的花树中,他再向里走。距广场不足一箭地,左面小亭下冲出两名大汉。
这次,他逃不过对方的眼下了,其中一人赫然是雷少堡主的长随,过去曾经照过面,在十余步外便看清了他的相貌,吓了个魂飞天外,扭头跑,狂叫道:“印珮杀来了,姓印的杀来了,快告警…”
另一位仁兄本来贾勇向前冲,突然打一冷战,好不容易刹住冲势,发狂般叫:“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他咧嘴一笑,头摇道:“你昏了头穷叫什么?我又没杀你,你何必鬼叫救命?难怪你只配放风守哨,真可怜。”
他不加理睬,继续向里走。
芦哨声尖鸣有人发出警号了。他脚下一紧,一跃三丈,以全速冲过广场,猛扑大开着的大厅门,七级石阶他一跃而上,向两个抢来的把门人叫:“挡我者死!”
“噗”一声响,一拳击在右面大汉的胸口上,大汉狂叫一声,跌回厅內去了。
另一大汉眼明手快,拔刀出鞘来一记“力劈华山”刀沉力猛颇见功力,已可算一流⾼手了。
印珮⾝形一晃,从刀侧切入,斜⾝贴近一掠而过,就在掠过的刹那间,一肘后撞,凶猛地撞在大汉的胁背上,有骨折声传出。
大汉向阶下冲,砰然冲倒狂叫出声。
印珮的⾝影,已消失在大厅內,各处人影奔窜,全向大厦赶。
宽广的大厅设置得十分华丽,全是精制的雕花家具,墙壁上有名人字画,有摆设的屏风、木瘿假山、盆景…果真是富丽堂皇。
从后堂抢出的第一个人,不是雷家的爪牙,而是客人之一的玉郎君梅中玉。
梅中玉刚撤剑,便看出是他,讶然叫:“好啊!是你!”
叫声中,剑化长虹,以雷霆万钧之威扑近,⾝剑合一行无与伦比的狂疯 刺冲,要报白河一剑之仇。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一剑快速绝伦的急袭,志在必得,由剑上所发的剑气与龙昑似的剑啸,已可看出他这一剑是如何霸道了。
由双方对进的速度算来,印珮像是以全速撞向剑尖,不仅不可能拔剑招架,连闪避的机会也完全丧失了,死路一条,在数者难逃。
“刺穿他!”有人奋兴地大叫。
印珮闪电似的前冲,剑尖及体。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间,他的剑出鞘了,快逾电光石火,以不可思议的奇速拂出“铮”一声轻架对方锋尖已沾体的长剑,在对方变招之前,他的剑已长驱直入。
玉郎君也够炔,反应超人,百忙中扭⾝,不妄图以剑制庒争取中官,而是死中求生的应变自保反应。
双方接触快速绝伦,恍如电光石火,稍有万一舛错,便将丧失生命。
“嗤”一声轻啸,印珮疾冲而过,冲入后堂门。
玉郎君斜飘丈外,脸⾊大变,左手掩住了右肩外侧,鲜血从指缝中向外冒。
右肩的三角肌被剑锋所割裂,伤得不轻。
这块強劲的肌⾁,是右臂力道的根源,受伤之后,手的力道减少了十之七八,他已无力再拼斗了。
他长叹一声,余悸犹在地自语道:“天!我以为可以对付他了,却败得更惨。短期间他的进境,怎会如此神速?罢了!”
一照面一招失手,他的雄心壮志被这一剑所勾消。
印珮无意扫庭犁⽳,也无此可能,对方人多势众,光天化曰之下,绝对占不了丝毫便宜。
这次闯龙潭虎⽳只是他计谋的一部份,一击即走引起混乱,令对方魂飞魄落,也引对方落入他布下的陷阱,便达到他的目的了。
他飞越穿堂,击倒了两个拦截的人,抢入中院,然后按计划跃登瓦面,向东北角的园林脫⾝。
丈余⾼的五爪篱困他不住,在追的人到达前,他飞跃而过,落荒而走。
后面,六七名⾼手也飞越而出,穷追不舍。其他的人从后园门追出,⾼⾼矮矮一大群。
他这一闹,像是丢一头猫进鸡舍,这情景真够瞧的,惊心动魄的一进一出,把雷家堡的爪牙们吓得胆裂魂飞,人人自危。
他脚下从容,不徐不疾,越野而走,引对方不舍地穷追。迄今为止,完全符合他的预料,事先精确的计算毫无暇疵,不曾发生意外,而且意外的顺利,完全落入他的算中,令他信心大增。
近午时分,他将人引到了洪山山区,这才脫⾝走了,按计留下一些踪迹,从容摆脫对方的追踪。
九阴教的人陆续赶到,封锁了大洪山与磨耳山一带。一个时辰之后,天风谷三子也亲自赶到了,调兵遣将布置下天罗地网,发誓要将他搜出来,百余名⾼手全部出动,划分区域穷搜。
青天白曰,这一带草木凋零,没有山崖洞⽳,人躲不住的。
教主坐镇郊天坛,大荒毒叟则以洪山寺的塔顶为指挥中心,东西相望相互策应,认定右粯仍躲在附近,谅他揷翅难飞。
印珮却转回府城,一面探听消息,一面详加准备,他已稳操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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