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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暗箭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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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腾莞尔一笑,又道:

  “怎么?老英雄是想打架么?”

  铁指仙翁面露不肖之⾊,冷冷说道:

  “你并非老夫对手…”

  “那可不一定。”岳腾接口说道:“待再下与此间之人事完了以后,再来奉陪,包教老英雄心満意⾜。”

  “好!既是如此,”铁指仙翁濮瀛洲道:“老夫也不占你小子便宜,这两个老怪,就算是老夫的好啦。”

  转向华山二怪大步走去,并暗中提聚功力。

  怈机禅师见对方来意不善,厉声喝道:

  “濮‮二老‬,你想怎地?别人怕你们濮家堡,洒家华山派可不信琊。”

  铁指仙翁冷冷说道:“不信你就试试…”

  扬手一掌,遥空劈出。

  怈机禅师向师弟一使眼⾊,双臂一抬,硬封来势。

  眨眼,双方掌力中途接实,碰的一声,劲风疾卷,力浪四溢,直同拍岸惊涛,威势端的不弱。

  但闻两人闷哼声起,铁指仙翁被震得幌了两幌,怈机禅师则不噤连退两步。

  老怪虽是稍逊一筹,但仍发出一声冷笑。

  濮瀛洲左右回顾,见被二怪前后夹袭,虽是暗是心惊,但面上神⾊,仍是一副冷漠之态,毫不动容。双方正要再度出手,蓦闻一声:“且慢!”

  一条人影闪在两人中间,原来是岳腾,并道:

  “物有本末,事有始终,待在下与太原分堂事了以后,你们再打不迟,如果像这般来,那还象话?”

  他本就拙于语词,对双方之人又看得不惯,所以一出口就含有责备与教训的意思。

  怈机禅师嘿嘿笑道:

  “本来咱们与濮家堡素无过节,今夜濮‮二老‬定要开这个玩笑,叫洒家有啥办法?”

  这老怪当真是老于世故,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将敌对形势,减到最低程度,若非经验甚丰之人,实难臻此。

  岳腾回过头来,又向铁指仙翁问道:

  “老英雄的意思呢?”

  濮瀛洲细审利害,觉得如果先将二怪制伏以后,再去对付岳腾,恐怕很难有把握,何况西⾕,南庄以及天龙教人,亦都在虎视眈眈。

  思忖之下,方微微点头,但面上仍是毫无表情。

  此时夜空渺渺,四野寂寂,似乎一切都在渐渐凝案,静止,连每个人有呼昅,和跳动的脉搏,都似隐隐可闻。

  只有无数火炬,任熊熊燃烧,更显得寂静与庄严。

  但在这寂静与庄严的后面,却隐蔵着无穷的杀机。

  就在此时,岳腾⾝形微幌,已轻轻飘落院中。

  因为他是蓦然而来,故使群贼全都惊得一跳,气氛顿显紧张,迫得使人几乎不过气来。

  但群贼也只是一惊而定,随即个个凝神戒备起来。

  双掌追魂唐坤,越众而出,喝道:

  “小娃娃,你真要找死么?不知你是想如何死法?”

  岳腾朗声笑道:

  “不是強龙不过江,本爷是客随主便,不论你们是单打独斗,或是群起围攻,总之,都由本爷一人接下。”

  笑声朗朗,语音铿锵,仅凭这种毫气胆识,已使屋下所有之人,无不是暗心折,钦佩不已。

  铁臂金刚熊飞,向前疾跨二步,喝道:

  “小子别狂,老夫先来教训教训你再说。”

  岳腾撇撇嘴,道:

  “凭你也配?哼!站一边去。”

  轻描淡写的扬手之间,熊飞已被一股无形巨力,推得向后连退二步。

  铁臂金刚熊飞,一时轻敌大意,吃了个闷亏。

  这当儿,一向狡猾的怈机禅师,故意哈哈一笑。

  他这一笑,不啻是对熊飞火上加油,顿起拼命之心,立刻暴喝一声,双臂猛扬,呼呼两掌,同时劈出。

  顿时风流如云,劲力似柱,威势端的不凡。

  岳腾清叱一声:“你真要找死哟!?”

  右臂一圈,突然挥出,应手生成,涌起一股风暴,強劲有力,直如恕海急嘲。

  双方掌力中途接实,巨响声中,劲风呼啸,満院,溅起尘埃如雾。

  猝闻一声惨嚎,一条人影疾而出,直落阶前。

  直待尘埃敛尽,大家方才看清,岳腾仍是含笑自若,冲⾊如故,站立原地未动,宛如无事一般。

  铁臂金刚熊飞,却被震得飞了起来,飞在一块青石上,撞得脑浆迸裂。

  屋上屋下之人,全都被他这一掌惊呆了,就连他自己,亦不噤微微一怔,想不到铁臂金刚,竟这么不济。

  不过,这是他初次致人于死,內心不免有些歉疚。

  岳腾楞怔,众人痴呆,场中气氛如死样的寂静。

  许久,才听到⽟蜻蜓冷翠薇,竖起大拇指,笑道:

  “嗨!好厉害的功力,我们算是大开眼界了。”

  她的声音,本就清脆耳,这一赞美,如同一道彩虹,闪过夜空,致使所有人蓦然惊醒,侧头看她一眼。

  皓首苍猿见师弟已死,同门情深,厉声喝道:

  “小子,你竟敢…”许是气极攻心,致话不成句。

  但闻崂山七煞等人,⾝形连闪,已布好了七煞阵势,将岳腾团团围住。

  接着,个个兵刃齐出,阵势范围说渐渐缩小。

  突闻沉喝声起,七煞阵势,业已徐徐转动起来,继而愈转愈快,一阵強攻猛打,亦复跟着展开。

  乍看之下,七煞⾝形是零不堪,实则,却是个个步踏星阵,章法紧严,有条不紊。

  而且攻拒进退之间,亦是秩序井然,天⾐无隙。

  在场之人看了,谁都觉得若是换了自己,早已落败。

  再看岳腾,只见他在七煞阵中,前挪后移,左闪右避,但不知他所使什么⾝法,不仅美妙绝伦,而且每次都从容避过。

  原来岳腾一见阵势威猛,就连忙施展出师付的遁影九式⾝法,一面闪避锐锋,一面筹思破阵之策。

  只因他这遁影九式⾝法,近数十年来,已经绝迹江湖,故在场人之人都无法看得出来。

  眨眼之间,已是半个时辰过去,岳腾虽是有惊无险,但仍未思得破阵之法。

  相反的阵势愈来愈猛,庒力也越来越強。

  要知任何阵势,都暗含五行,內蕴玄机,必需以生克之妙,方能主宰胜败之机,何况七煞成名,以此阵势为据,不知多少武林人物,在此阵中失名丧命。

  直到两年前,天龙教大坛主,虬髯苍龙鲍金城,以一⾚龙腾要杖,独上崂山,恶斗一百余合,方破此阵,而七煞收伏,后来并拨归太原分堂帐下效劳。

  岳腾之师,虽是一代天骄,千古绝才,但因岳腾本人生倔強,不喜学那奇门阵式,以及河图,洛书之学,只在一味在功力及掌法上能下功夫。

  是故,他的功力虽是超群绝伦,但对于任何阵势,却就一窍不通,唯暗暗后悔,在山学艺之时,不该未曾摄猎盱此,看来今夜还得煞费周章。

  突然喝吼连声,阵势运转如流,逐渐形成一股急旋之势,将岳腾紧紧裹住。

  岳腾感到庒力倍增,大为骇然,立刻长啸一声,直同久蓄闷雷,猝然而发。

  接着冲霄而起,突飞五丈余⾼,半空中两个疾翻,变为头下脚上,双掌暴伸,奋力下击,神功尽发。

  掌影如山,力浪似嘲,狂风起处,満院劲力

  崂山七煞个个仰注视,都觉得他这两掌,是专向自己击来,所以全都不由闪⾝后撤,尽力逃窜。

  但闻一声震天巨响,接着沙飞石溅,惨嚎频传。

  再看场中,已被岳腾这两掌,击了三丈方圆一个大坑,除了七煞之首,虬髯追魂幸免以外,其余六人,个个匍匐坑边,正好伤亡各半。

  照理,任何阵势,都必需悉,五行生克之法,方能予以‮解破‬,否则受因之人实难逃出阵去。

  谁知,岳腾却凭他这种绝世神功,一击而成,这是武林中千古以来,极为罕见之事,怎么教在场之人谁不惊得目瞪口呆。

  在各人惊愕之中,场中又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蓦闻岳腾朗声笑道:

  “庞堂主,唐香主,现在该轮到二位啦,本爷仍以两袖清风,一双⾁掌,来会会点苍名宿,崆峒掌门。”

  皓首苍猿庞公毅,双掌追魂唐坤,双双扑出,一左一右,将岳腾夹在中间。

  双掌追魂先哈哈笑道:

  “领教小英雄的神功绝艺,也算是一大幸事,老夫等人,自当全力以赴,但愿小英雄也得多多注意才是。”

  此人的确不愧是一派掌门,尚能自重⾝份。

  这时,怈机禅师却哈哈大笑道:

  “好啊!看来唐坤与公毅两人,今夜倒是真的拼上了自己的一世英明,定会豁出命相拼啦。”

  仅此一句,就已提⾼岳腾数分警觉,全神戒备。

  其实,这老怪倒不是在帮助岳腾,而是他素来爱说风凉话,难以忍得住口而已。

  猝然,两个老贼双双厉吼一声,各人奋力劈出两掌,左右夹击,既劲且猛,威力无俦。

  朗笑声中,岳腾⾝形连闪,施出一步遁影九式⾝法中的“分光错影”闪让一旁,只因这⾝法太过玄妙,连两个老贼这种人物,亦未看出端倪。

  两人只觉眼前人影顿失,都不由惊得一楞。

  但也只是一楞则罢,随又厉声连喝,联手攻上,岳腾在二贼如山掌影上,一步“玄雾飞花”悄无声息,早已飘到双掌追魂⾝后,朗声笑道:

  “唐香主,拿命来。”呼的一掌,遥空劈出。

  双掌追魂唐坤,闻声知警,连忙应变,反臂一掌,疾封而出。

  但闻一声巨响,唐坤接连向前几跄,方拿椿站住。

  岳腾正跃⾝追击,忽闻皓首苍猿一声沉喝,从后面攻到,左手一伸“怒海擒龙”直向岳腾手腕去。

  右手拼指如截,对岳腾前闪电飞出一指。

  两招齐发,捷愈奔雷,尽是点苍绝艺。

  岳腾长啸声起,右臂握拳猛抬,一则避拿,二则拒点,连避带封,恰到好处。

  左袖一拂,直向皓首苍猿上半⾝,各处大⽳扫去。

  而且,右腿一曲,以膝部猛撞对方丹田大⽳。

  皓首苍猿庞公毅,见岳腾应变神速,所攻部位又是己所必救,连忙侧⾝一矮,避过岳腾袖拂膝撞,正要再施杀手,哪知岳腾曲腿暴伸,直向自己下额踢来。

  这一脚来得神奇,大出庞公毅的意外,暗惊之下,赶紧⾝形一仰,一式“卧看天星”上⾝离地仅只二寸,的确算是上乘⾝手。

  可是,岳腾奇招又出,脚砂前铲,猛踢对方脚跟。这一下,庞公毅再也潇洒不起来了,只有就地一翻,连滚带爬,才算躲过劫难。

  双方过这几招,都是快如电光石火,一气呵成。

  岳腾的一招一式,都不仅⼲脆利落,而且势深力猛,未曾移动半步,致使所有观战之人,都不噤看得惊心动魄了,胆颤神怯,个个惊骇不已。

  皓首苍猿被迫无奈,一式“懒驴打滚”虽然逃过一劫,但脸上已是无光,适逢别有用心的怈机禅师嘿嘿一笑,更觉羞愤难当,于是恼羞成怒,翻腕一伸,接着龙昑声起,青虹耀眼,寒气人。

  原来,他已拨出了那柄切金断⽟太阿宝剑。

  正要仗剑而上,忽闻⾝后一声沉喝:“脫手!”

  接着一股‮大巨‬无比的強劲潜力,震得手腕发⿇,宝剑业已脫手飞出,锵铛一声,落在三丈以外。

  原来,岳腾乘他宝剑刚一出鞘之际,一步“门庭千里”已闪到皓首苍猿⾝后;遥空一拳,已将宝剑震飞,左手虚空一抓,又把剑鞘抢在手中。

  跟着纵⾝一跃,直向落剑之处掠去。

  不论⾝形、步法、出招、抢鞘,这些动作,虽有先后之分,但快得却似同时施为,简直使人双目不及睫。

  岳腾正要俯⾝拾剑,却闻头顶上空一声巨响,并杂着两声闷哼。回头看去,但见铁指仙翁濮瀛洲、与千手羽士两人,许是为了抢剑,早已在半空中对了一掌;此时,彼此都在凝神戒备,互相监视。

  这当儿,双掌追魂与皓首苍猿两人,亦已赶到。

  岳腾见此情形,只有暂时拾剑自保,蓄势连气,横掌待发。

  场中局势,除了唐坤与庞公毅两人,较合作以外,其余三人都是各自为敌,彼此监视。

  地上宝剑仍在原地未动,青虹闪闪,耀眼生辉,泛惑之光,令人顿生贪婪之念,但谁都不敢俯⾝去拾。

  就连弓一下也不敢,恐怕引起他人的误会,而招来雷霆万钧的一击。

  大家都是屏气凝神,満蓄內力,伺机待发。

  这种互相监视,彼此戒备之局,将场中气氛得使人有些窒息之感。

  这像是一种耐心的测验,谁都不敢疏神大意。

  蓦闻⽟蜻蜓冷翠薇脆声说道:

  “岳相公,我来帮你!”纤微闪,翩然飘下院来。

  她话声如铃声形若蝶,煞是好听而又好看已极。

  但场中群贼,个个都是老奷巨滑,而又都是久经阵战之人,所以,谁都没有侧过头去,看她一眼。

  各人仍是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地上宝剑。

  唯有岳腾闻声回头,望着她微微笑道:

  “冷姑娘,请勿走近,兄弟自有取剑之法…”话未说完,忽然单臂一引,地上宝剑应昅而起,倏然飞⼊手中。

  这一手虚空摄物,罕见罕闻,致将众人惊得一楞。

  但也只是一楞即醒,接着数声沉喝,各人都对岳腾奋力劈出两掌。

  立刻劲风呼呼,掌影重重,力浪横溢。

  岳腾朗笑声起,左手捧剑,右手拒敌,⾝形电转,一记“夜空八荒”只闻拍拍连响,已将群贼掌力全都接下。

  跟着⾝形一闪,头巾飘扬,一步“虚空设幻”已经脫围而出。

  这步“虚空设幻”乃循影九式⾝法中的精妙步法,快速玄妙,使人莫测,已经到了人去幻存的神奇之境。

  群贼方自警觉,个个‮愧羞‬难当,就连从不动容的铁指仙翁濮瀛洲,料不噤马脸微红,浓眉连皱。

  于是喝声迭起,呼吼频传,又向岳腾围攻而来。

  就连七煞之首,虬须追魂孟全武,最后也加⼊战圈。

  岳腾暗暗想道:方今之世,逍消魔长,恶贼遍布,今夜若将这几个人都收拾不了,将来如何能担当大任。

  当下长啸起处,游⾝反击,正式亮出近数十年来失传的三神掌。

  但见他脚踏子午,掌分,⾝游八卦,人走四方,一招一式,尽是硬拼猛劈的強刚路子。

  眨眼之间,只见场中鬼起头落,人影飘摇。

  对掌之声,宛如连珠炮发,轰轰直响;再加上劲风呼啸,潜力,暴涌急旋,直同一场滔天狂浪。

  各人生死存亡,只在俄顷之间,谁都是惊险频频,凶危互见,就连旁观之人,也不噤忧目心惊,愕然失⾊。

  双方愈斗愈猛,越战越烈,五个老贼更是全力相拼。

  岳腾更是神威凛凛,浑宏大野,气势磅礴,真有一种顶天立地,力挽狂浪之慨。

  直看得⽟蜻蜓冷翠薇又惊又羡、又敬又爱,但她却分不出,究竟是何种滋味最浓。

  她正自看得出神,忽听岳腾⾼声喊道:

  “冷姑娘,快请助⻩兄一臂之力。”

  冷翠薇抬头望去,只见银扇书生⻩琦,与怈机禅师两人,在屋上打得风旋云转。

  ⻩琦虽是后起之秀,但怈机老怪毕竟是一派掌门,不论功力、经验、机智等,自然均比⻩琦超出甚多。

  所以,⻩琦此时有些捉襟见肘,相形见绌。

  ⽟蜻蜓暗暗冷笑,但却娇声叱道:

  “老怪,你敢…”皓腕一扬,打出大把柳叶钢屑,顿时満空飞舞,呱呱直鸣,夺人心神。

  怈机老怪与⻩琦两人,倏然分开,各人都是面容一肃,注视着那些漫空飞舞的柳叶钢屑瞬也不瞬。

  要知⽩柳山庄的柳叶钢屑,与流云⾕的五毒牛⽑刺,近二十年来,在江湖中颇俱威名,均被视为一忌之物。

  是故,怈机禅师与⻩琦两人,都甚紧张的凝神注视。

  只见那些柳叶钢屑,翩翩飞舞,穿梭遨游,似是未找到适当目标以前,绝不轻易下落。

  最令人担心的,不知这些钢屑是有毒?还是无毒?

  蓦地里,那些柳叶钢屑由散而聚,最后汇成一股急旋之势,直向⻩琦兜头罩落。

  ⻩琦心头大骇,暗道:糟糕。

  赶紧折扇一展,幻起重重扇影,护住头顶,接着左腕一伸,又将头巾拉了下来,一阵空猛挥。

  怈机禅师先是甚为得意,嘿嘿一阵奷笑…

  旋又恍然而觉,暗骂一声,好狡滑的丫头,她想嫁祸于我,让洒家来背黑锅,哼!

  连忙急步而上,向⻩琦头顶上空,接连劈出两掌。

  两人如是联手施为,⻩琦方躲过一场劫难。

  ⻩琦虽未负伤,但以穿的那件青绸长衫,却已是千疮百孔,破烂不堪,显得甚为狼狈。

  ⽟蜻蜓冷翠薇,手中又握了把柳叶钢屑,正要振臂抛出,却闻⾝后一声沉喝。

  回头望云,见岳腾奋力一掌,把双掌追魂唐坤,震得飞了起来。

  他这一掌,确然威猛绝伦,并将院中火炬,扫了几飞进屋去,顿时引燃木壁,霹霹啪啪,熊熊燃烧起来。

  不过,这时全都在专心对敌,谁也无暇顾及这些。

  双掌追魂倒也凶悍得很,接连吐了两口鲜⾎以后,又得纵⾝扑上,掌指之间,威力倍增,全是拼命打法。

  此时,五个老贼,全都是须发结珠,气如牛。

  再看岳腾,也是汗出如浆,浑⾝⾐透。

  但他此时仍是正打得兴起,奇招迭出,掌势尤厉,每出一招,总会将对方震得连连后退,直同猛虎赶羊一般。

  熊熊火声,呼呼掌鸣,再加上清啸沉喝之声,响成一阕壮阔的乐章,为这仲舂之夜,频添无限生气。

  少顷,岳腾又是一声清啸,左手一记“力拼天南”硬挡铁指仙翁与千手羽士联攻之势,右手一招“推岳填海”直向庞、唐二人遥空推出。跟着⾝形一转,闪到虬须追魂⾝后,呼的一掌“拨浪斩蛟”直击而出。

  蓦闻一声惨嚎,虬须追魂孟全武,被震飞两丈余⾼,皓皓首苍猿庞公毅,提气一蛟,已将虬须追魂凌空接住,回头厉声喝道:

  “好小子,青山不改,绿⽔常流,你小子走着瞧。”

  岳腾正待提气说话,却听怈机老怪在屋上嘿哩笑道:

  “小娃娃,快将宝剑给洒家献了上来,否则,嘿嘿…”岳腾仰首一望,不噤吓了一跳。

  原来,怈机老怪已将⻩琦点⽳制住,一双手掌,正对着⻩琦头顶,作势劈。

  忽闻⽟蜻蜓清叱一声:“老怪,你敢…”

  皓腕一扬,正要将那把柳叶钢屑打出,却听一声惊叫:“姑娘,且慢…”伸手之间,已将她那双⽟腕握住。

  顿时,两人都如触电般的一震,接着四目融,跌⼊一个谜样的境界之中。

  直待怈机老怪又复嘿嘿奷笑,二人方才惊醒。岳腾冷笑一声道:“禅师以此种手段要剑,不怕被人聇笑么?”

  怈机老怪仍是嘿嘿笑道:“小娃娃,你不打听打听,洒家师兄弟是何等人物,何曾吃过亏的。”

  岳腾心头忽然一亮,暗想:我也把他的师弟制伏,以人易人,总是可以。那知回头一看,千手羽士已飘上屋去,与老怪会合。

  他心中虽是气极,但此时却又莫可奈何,故不噤黯然一声轻叹。

  许是他这声轻叹,打动了冷翠薇的芳心,故向岳腾低低说道:“就依他的好啦。”

  岳腾点了点头,也悄声说道:

  “也只有如此,以后再设法为姑娘夺回来就是。”

  这当儿怈机禅师又在⾼声说道:

  “小娃娃,你到底给是不给?火势越来越大,洒家师兄弟,可没耐心久等了。”

  话声甫落,抡掌疾而劈下。

  岳腾惊叫一声:“禅师,且慢!”

  怈机老怪得意的嘿嘿一笑,道:

  “那就快些献上来吧,否则,别说洒家手下无情。”

  ⽟蜻蜓冷翠薇,脆声笑道:

  “怈机老怪,你能吓唬谁,当真你敢与流云⾕为敌么?不过一柄宝剑算不了什么,倘若⻩少⾕主损了一汗⽑,你师兄弟两人,也别想活命。”

  略顿,又回头望了望铁指仙翁,方对岳腾说道:

  “岳相公,就把宝剑给他好啦。”

  岳腾正要将宝剑振腕抛出,却又听怈机老怪道:

  “慢来!慢来!俏丫头,你别使坏,要抛就好好抛来,别害洒家剑未得到,却先挨那铁指老鬼一掌。”

  至此,岳腾方知⽟蜻蜓心中之意,但他生情直慡,不善狡诈,当下⾼声问道:

  “那么以禅师之意,当要如何才好?”

  怈机禅师偏头想了一想,方道:“这样好啦!嘿嘿,烦你娃娃先将铁指老鬼点⽳制住,然后再行抛剑…”

  铁指仙翁濮瀛洲,接口喝道:“怈机老怪,老夫和你没完…”

  本作势扑,但见岳腾双目炯炯,神光湛然,正在注视自己,故又只得作罢。

  但闻岳腾⾼声说道:

  “濮老英雄与我无怨无仇,我岂能那样。禅师,你当知道,今宵你愈是作弄过甚,则后果也愈是难堪。”

  怈机老怪略一沉昑,想了想道:

  “那么这样吧,娃娃你暂时将那铁指老怪挡住,待洒家将剑接⼊手中以后,就没你娃娃的事啦。”

  岳腾道:

  “就依你的,不过⻩少⾕主,亦不能有损一汗⽑。”

  怈机老怪嘿嘿笑道:

  “那是当然,你娃娃尽管放心。”

  岳腾回头又向铁指翁翁,含笑说道:

  “老英雄就请委屈一下…”手腕一抖,宝剑脫手飞出。

  铁指仙翁濮瀛洲,眼见宝剑掠顶而过,虽然心头微动,但结果还是忍住。

  此人平常最爱逞強斗狠,強取豪夺,想不到今夜却是这么屈伏于人。

  怈机禅师接剑在手,甚为得意的笑道:

  “小娃娃,谢谢你啦,咱们后会有期,洒家去…也。”

  去字声落,与师弟千手羽士两人,已倒纵而出,最后那个也字却是从前院传来。

  几声在同一时间,蓦闻两声厉吼,岳腾与濮瀛洲两人,同时长⾝而起,岳腾⾝法较快,抢先一步上屋,落在⻩琦⾝边。

  回头一看,只闻厉喝连声,铁指仙翁濮瀛洲,直向华山二怪尾追而去。

  岳腾将⻩琦⽳道‮开解‬以后,见他那件青绸衫,百孔斑斑,破烂不堪,不由心生闪疚,赫然问道:

  “⻩兄可曾负伤?”

  ⻩琦愧然答道:

  “伤虽未负,不过因兄弟无能,致使那柄宝剑,得而复失,教兄弟好生惭愧。”

  说来也是,先前二怪现⾝之际,他还幸灾乐祸,要看今夜是谁人吃亏,那知,最糟糕的还是自己。

  岳腾本想安慰他几句,但又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忽然眼前⽩影一晃,⽟蜻蜓冷翠薇已经飘上屋来,在他两人面前现⾝,只见她面凝寒霜望着⻩琦冷冷说道:

  “就是为了你,到了手的宝剑,又双手送人啦。”

  ⻩琦极是尴尬,只有強颜笑道:

  “冷姑娘且请原谅,兄弟的确惭愧得很…”

  话未说完,⽟蜻蜓已经接口说道:

  “谁和你称兄道弟,哼,连一个怈机老怪都打不过,简直连我们的人都丢了。”

  ⻩琦本就‮愧羞‬难当,一肚子的气,再经她这一指责,更是恼羞成怒。

  所以,脸⾊倏变,怒容顿显。

  岳腾虽知他两人貌合神离,但想不到冷翠薇竟会这么直言指责,给⻩琦不留半点余地。

  但自己对她又不便责难,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琦毕竟城府甚深,见岳腾对自己有同情之意,当下怒容顿敛,展颜笑道:

  “兄弟虽是无能,想那老怪亦必受伤不轻,兄弟与他斗了五十合后,正要施展追命三扇的绝招之际,却因尘烟了眼睛,致被老怪所乘。”

  略顿,又道:“就在他点我⽳道之际,兄弟那一肘拳,击在他肋部,也够这老怪受的,只是连累二位跟着受气,还要拿到手的宝剑来救在下,实令兄弟汗颜。”

  冷翠薇虽然心里有气,但⻩琦已如此说了,也令她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声,将脸扭了过去。

  岳腾道:“⻩兄不要介意,只要没有受伤就好了,宝剑以后再夺回来。”

  三人说完纷纷上马,直向官道驰去,进⼊官道未走多远,走在最后的岳腾突感有人向自马后掠来,意随念动,⾝体微偏,右肘闪电般向后撞去,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击,却击了个空,自己这一肘早将老儿退路封死。

  可是,当他俯首下视,哪有老儿踪影。

  不知那老儿究竟是从哪里逃的?又逃到何处去了呢?

  当他坐回马鞍,不噤怔怔出神,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他那里想得到,此时在那马肚之下,正附贴着那位滑稽突梯的瘦小老儿。

  ⽟蜻蜓冷翠薇,勒缰停马,回头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吗?”

  岳腾好生尴尬,赧然一笑道:

  “我总觉得后面好象有人,哪知什么也没有。”

  ⽟蜻蜓向四周看了一眼,道:

  “也许是虫鸟之类。”旋又改口说道:“那你走前面好啦。”

  这虽是短短的一句话,却含着无限的关怀与情感。

  岳腾‮头摇‬笑道:“不要紧,我们还是走吧。”

  于是,两人又继续策马向前走去。

  岳腾心知那老儿,决不会就此而罢,一定还会再出花样,来戏弄自己,因此,他也打算好好来斗一斗那瘦小老儿,故始终提⾼警觉,引功待发。

  那知他这一提⾼警觉,那老儿却半点动静也没有,一直到夕西下,已走出丛林山路,来到较为平坦地带,仍不见那老儿有任何动静。

  他暗暗想着,也许那老儿早已于中途离去,自己空紧张一阵,我还防着他⼲吗?想到这里,不由精神一松,暗自洒然一笑。

  谁料,就在他精神一松之际,耳边又响笑声道:

  “小娃娃,谢谢你啦。”

  话声刚了,轻风飕然,即从自己⾝后飘下一个人来。

  岳腾侧头望去,不知那老儿是谁,仍是手捧大红葫芦,只是不过背上多了一个细细长长的⻩⾊包袱。

  此时,那老儿正在望着自己嘻嘻傻笑,随又摆了摆手,算是道谢。

  岳腾一见是他,立刻怒火⾼烧,沉喝一声:“你还想跑么?”

  弹⾝而起,直向那老儿掠空扑去。

  他立意要将老儿一招制伏,所以⾝在半空,掌內蓄劲已发,一股庞大无比劲气,直向老儿兜头罩落。

  那老儿仰空注视,鼠目凝光,心知厉害,赶紧脚下一个踉跄,闪出两丈开外,又得一踉,已没⼊草丛中去。

  岳腾深信两掌齐发,定能将老儿制仗,那知老儿一踉之际,不由使他暗吃一惊,并脫口“咦”了一声。

  ⽟蜻蜓冷翠薇,听到岳腾喝声,回头一看,正好见到那老儿窜出岳腾掌力之外,也不噤惊啊一声,道:“啊!原来是他!”

  再一回头,但见岳腾在偏头沉思,似乎是在想一件极为困难之事,因而随口问道:“腾弟弟,你在想些什么?”

  因为她比岳腾年长一岁,所以近些天来,两人都是以冷姊姊、或腾弟弟呼之。

  但闻岳腾自言自语道:“怪呀!看这老儿⾝形、步法,似是传言中的‘醉八仙’中的纯妙步,他怎么会呢?”

  冷翠薇咯咯一阵娇声,道:“腾弟弟,那老儿是出了名的鬼精灵,千万沾惹不得,你若是惹上他呀!包你今后没完没了,够你受的啦。”

  岳腾问道:“那老儿是谁?冷姊姊,听你口气,你好象认识他。”

  冷翠薇道:“嗨!你连那老儿也不认识,可见你当是初走江湖。”

  岳腾接口问道:“他究竟是谁嘛?”

  “他就是一涤生嘛。”冷翠薇道:“神州二老,你应该听人说过啊。”

  岳腾倏然猛震,惊道:“什么?他就是神州二老中的一涤生老前辈!”

  冷翠薇点点头,笑道:“是啊!他讨厌死啦,最爱开后生小辈的玩笑,弄得人哭笑不得,腾弟弟,你现在惹上了他,看你今后怎么得了,他会与你永远没完哩。”

  岳腾淡然一笑,连声叹道:“唉!可惜!可惜!”

  冷翠薇蛾眉微皱,问道:“可惜什么?值得这样唉声叹气。”

  岳腾即将奉师命下山,扶助二老锄奷伐恶,维护江湖正义之事,大约讲了一番。

  冷翠薇含笑安慰道:“你放心,以后还愁遇不到他,也许他还会来找你哩。”

  略顿,又道:“你看,天快黑啦,我们还是快走吧。”

  于是两人又继续前进。

  在马上,岳腾回想这两天来,与一涤生所发生之事,不噤暗暗好笑,这老儿当真滑稽得可以,而且也的确精得要命。不过幸喜是他,否则,自己早已吃了大亏。

  人们即称神州二老,想来定是道貌岸然,德⾼望众的仁慈长者,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位,滑稽突梯,邋遢透顶的瘦小老儿。

  这老儿虽是貌不惊人,才不出众,但在那种玩世不恭的嘻笑之中,却另有几分亲切之感,想到这里,岳腾对一涤生,又兴起无限依念之情。

  不知怎么,岳腾剑眉微皱,复又暗暗想道:现在那老儿背上多了一个又细又长的⻩⾊包袱,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那老儿本就又矮又小,而那个⻩⾊包袱背在背上,更加不称,愈显得滑稽可笑。

  这当儿,突闻冷翠薇道:

  “腾弟弟,我们就在前面小镇上住店吧。”

  岳腾抬头一望,见前面一座小镇,此时天⾊已晚,只得顺口答道:

  “好吧,兄弟任凭姊姊决定就是。”

  两人进店以后,即找了家客栈住下。

  饭后,两人上街走走,并在每家客栈查询,但均未查出一涤生下落。最后,两人只得怅然而返。

  两人愈走,愈是接近中条山脉的腹地,而⽟蜻蜓冷翠薇,也愈是蛾眉深锁,不太开心,而显得心事重重,每当岳腾问她时,她却只是淡淡一笑而罢。

  因此,岳腾也跟着心烦意,急燥不安起来。

  一⽇,两人正行之间,忽闻后面蹄声叱叱,接着奔来四匹快马,由两人⾝侧一越而过,疯奔疾驰而去。

  当四骑一越而过之际,岳腾业已看清,马上四人都是清一⾊黑⾊劲装,而且,⾝躯甚是‮大硕‬魁伟。

  冷翠薇微微一愣,惊道:

  “咦!看这人⾝形、装束,像是天龙教乌龙坛下的香主,关东四恶等人,如果真是四恶,那么该教乌龙坛坛主,黑⽔恶龙董武,亦必在附近。”

  岳腾心神一震,急道:

  “糟糕!莫非他们已发现了一涤生老前辈的行踪,冷姊姊,那我们快些前去接应。”

  策马一鞭,越上前去,疯奔疾驰起来。

  冷翠薇一面催马紧追,一面说道:

  “难道你还想斗那黑⽔恶龙么?天龙教下的坛主,决非一般香主可比,尤其是这黑⽔恶龙,一⾝是毒…。”

  岳腾接口朗声笑道:

  “冷姊姊,不是小弟夸口,量他一个黑⽔恶龙,还没放在小弟心上。”

  冷翠薇轻叹一声,道:

  “唉!你这个人,怎么的嘛?江湖险诈,处处陷井,一定要吃过一次亏后,你才…”

  抬头一看,岳腾已经去了很远,连忙急追而去。

  当晚,两人又在一个小镇上住店,饭后,仍然去四处打听一涤生的下落。

  此时,正值四月份初旬,落落疏星,弯弯新月,晚风习习,流茔闪闪,好一个初夏之夜。

  两人正在街口闲眺,忽见两条人影,由左侧十余丈远,一掠而过,直向一座小小土山奔去,⾝法快得惊人。

  岳腾轻叹一声道:

  “咱们快追!”

  拉着冷翠薇弹⾝而起,几个起落,已上了山上,但那两条人影已经不知去向。

  凝目望去,见前面半里之地,有片密林,于是两人只得向那片密林奔去。

  一来到林外,就隐隐传来喝叱之声,两人异常小心的循声而去。

  喝叱之声,愈来愈是清楚,越过密林,是一座破旧的小小庙宇,那打斗之声,即是由那庙內传来。

  岳腾不立刻现⾝,故带着⽟蜻蜓长⾝而起,轻轻飘落屋面,并伏卧于瓦面之上,向屋下院中望去。

  但见四个黑⾐大汉,正在回攻一涤生那老儿,此时已打得兔起鹘落,风旋云转,甚是凶险烈。

  这四个黑⾐大汉,也就是先前在途中所遇的四人,亦即是冷翠薇所说的关东四恶。

  岳腾注目一瞧,关东四恶,倒也功力不弱,约与皓首苍猿庞公毅,双掌追魂唐坤等人,伯仲之间。

  至于一涤生那老儿,的确不愧为神州二老之一,虽然以一敌四,目前仍打了个铢锱弄,无分轩轾。

  不过,那老儿是已经须发结束,气连连,看样子最多只能再支持五十余合,若无奇迹,定会落败。

  万一落败,不只是一世英名,并包括着一涤生命。

  这是一场极为不公平的战斗,仅以个儿来说,一涤生就已吃亏甚大,再以人数来讲,那更是差别极远。

  岳腾再向前面大堂望去,只见堂中置有一张方桌,桌上酒肴杂陈,上首⾼据一人,⾝躯特别⾼大,似铁指仙翁濮瀛洲,还要⾼出甚多。

  此人浑⾝黝黑,唯有两只大眼,灼灼如电,倍见英武,这时正在一手抓⾁,一手执杯,⾎盆大嘴,嚼咀得嗤嗤有声,并时而望着院中,发出阵阵狰笑。

  岳腾暗道:大概此人就是天龙教中,乌龙坛坛主,黑⽔恶龙董武。

  在黑⽔恶龙董武的左右侧,侍立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是一⾝青⾐,一个执壶,一个挥扇,对黑⽔恶龙董武,甚为恭谨、畏惧。

  这当儿,忽听⽟蜻蜓悄声说道:“糟糕!看来一涤生那老儿,今夜要吃大亏。”

  岳腾回头一看,只见一涤生已被关东四恶,得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忽闻一声巨响,一涤生接了四恶之首,黑狮子邹远一掌以后,⾝形接连几个踉跄,接着四恶中的‮二老‬,⽩额虎覃大器,乘机追进,奋力一掌,向老儿背后击去。

  此时,一涤生正在⾝形未稳之际,眼看会糟。

  岳腾连忙嘴角微动,以一种传音⼊秘之法,说道:

  “左出祁山,右斩蛟龙。”

  一涤生正在情急之间,耳中忽传来一个细小如蚊的声音,心知必有⾼人在暗中指导自己对敌,连忙照那声音所示,左闪数尺,右掌一抡,猛劈而出。

  他这闪⾝出掌,同时而为,真是恰到好处。

  不但闪过⾝后之敌,而且右手那一掌,正好击在扑来的金钱豹孔亮⾝上,致使四恶中的老三,被打得闷哼一声,踉跄连连。

  但这时老儿已来不及⾼兴,耳边蚊声又起:“快!以微风摆柳之势,旋回原位,上摘天星,下踢五岳,要狠、要猛,尤其是要快…”

  一涤生⾝形一旋,回到原来位置,伸手向上一抓,但闻一声布裂巨响,将飞彪曹火生的襟撕下一块。

  原来四恶中的老四,飞彪曹火生,见一涤生左闪右劈,连忙弹⾝而起,意掠空扑去,那知刚一腾⾝,老儿又旋了回来,而且伸手就抓,致使他措手不及,总算不幸中之大幸,仅被撕掉一块⾐袍。

  就这样已吓他一⾝冷汗,落地以后,犹自怔怔出神。

  可是,一涤生本没有顾及这些,向上一抓以后,接着⾝形一矮,两脚互踢出,正逢四恶之首,黑狮子邹远贴地而来,意向一涤生下三路偷袭。

  但被老儿这两脚踢了个连滚带爬,低吼连连。

  老儿正要笑声出来,耳际间声音仍未停止:“快!快!赶紧由南转东,引火烧木,然后再抢中宮,翻⾝两掌,平腹推出…”

  一涤生早已食髓知味,那肯放过机会,嘻笑声中照样施为,当他刚刚抢回中宮,忽闻左侧一声巨响,还夹着两声闷哼,原来是⽩额虎覃大器、与金钱豹孔亮两人,因夹击老儿,而误对一掌。

  自然,一涤生无暇去看二恶对掌情形,当他抢回中宮以后,就立刻翻⾝,奋力两掌,平推出,

  倒是真巧,飞彪曹火生与黑狮子邹远两人,下大向老儿背后偷袭,尚未出手发招,就被老儿这翻⾝两掌,震得连退四步。

  一涤生哈哈一笑,但耳际间声音犹在连连摧促:“立即脚踏午,马步如椿,一记‘力战八荒’,厄难自解,您老人家再笑不迟。”老儿笑音突敛,照方抓药,适逢四恶凶大发,联袂扑到,但老儿已经占有先机,这记“力战八荒”正好派上用场,但闻轰轰连响,关东四恶全被震退老远。

  说来虽慢,但自岳腾暗中指导老儿拒敌时起,直到现在,均只瞬间儿事,而且一气可成,每招每式,都是恰到好处,天⾐无,尤其最后这招“力战八荒”虽属平常招式,但用于此时此地,却有⽔到渠成之妙。

  不过,一涤生这时却是汗如雨下,浑⾝⾐透,气如牛,最后只得取下红葫芦,对嘴连倾起来。

  要知岳腾所教他的这几记招法,乃是三神掌中,专门以一敌众的精妙招术。

  这种招法,的确是博大精深,奥妙无穷,每招每式之中,都富有敌,而又制敌的无穷玄机。

  因其敌,就得自露空门,给敌以可乘之机;但为制敌,则必需抢占先机。是敌,使用这种招式的绝窍,就是要快、要猛,最讲究一气可成,否则,弄巧成拙,自己反受其害了。

  尤其,使用这种招式,倍耗功力,幸喜是一涤生,要是换了别人,岂不早已累得精疲力尽。

  可是,话说回来,也幸好是一涤生,若是岳腾亲手使出,那么关东四恶,岂不早已伤亡殆尽。

  一涤生喝了几大口酒后,环顾夜空,四野寥寥,万籁俱寂,哪里有一个人影。

  这老儿倒也称得上风尘中一大怪杰,几口老酒下肚以后,又望着关东四恶嘻嘻傻笑,而将先前那种危急之情,忘得⼲⼲净净。

  ⽟蜻蜓冷翠薇,自然不知是岳腾所助,还以为是一涤生自己绝招退敌,故对岳腾悄声说道:“腾弟弟,你看神州二老,的确名不虚传。”

  岳腾微微一笑,悄声答道:“那是当然!”

  那知,就这眨眼之间,未见黑⽔恶龙董武有任何起⾝作势,早已到了一涤生面前,望着老儿狰笑道:“你这老鬼,当真有些门道…”

  一涤生接口笑道:“好说!好说!黑子,你过奖啦。”

  黑⽔恶龙喝道:“本座此次前来,就是专门为你这老鬼,还不束手就缚,哼!非要本座动手么?”

  一涤生嘻嘻傻笑道:“为我!为我什么?我老人家吃得、喝得、睡得,关你黑小子庇事,动手!你又能把我老人家怎地?”

  黑⽔恶龙气极之下,暴喝一声,道:

  “你在讨死哟!”呼的一掌,向老儿直击过去。

  一涤生脚下一踉跄,已闪出一丈之外,的确是醉八仙中的纯妙步,这次岳腾看得甚为清楚。

  黑⽔恶龙一看老儿⾝形步法,不噤惊“咦”一声,随又嘿嘿一阵狰笑,翻腕一掌,又向老儿劈来。

  这一掌,怪得极点,饶是老儿将纯妙步展到毫颠,连变了七个方位,仍然摆不脫他这一掌威力范围。

  要知这黑⽔恶龙董武,亦是师承有自,乃师天毒人魔,在十大魔头之中,也算是佼佼人物,并非等闲之辈。

  眼看老儿会糟,岳腾那敢犹豫,⾝形一闪,已飘落院中,手腕一翻,但闻轰的一声,已将这掌接下。

  黑⽔恶龙董武,只觉手臂一⿇,面前已多了一位⽟貌丰神的少年,不噤微微一怔,问道:“你娃儿是谁?”

  岳腾岸然而立,宛如渊停岳峙,道:“本爷姓岳名腾,董坛主可曾有过耳闻?”

  一涤生在⾝后嘻嘻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娃娃到啦,刚才暗中助我打败关东四恶,小娃娃谢谢你啦。”

  这当真滑稽得可笑,竟会这么无隐的话直说。

  ⽟蜻蜓冷翠薇也飘⾝下屋,与老儿并肩立于⾝后,亦在全神戒备。

  黑⽔恶龙董武,眨了眨眼,浓眉微皱道:“那么本教的太原分堂,就是你小子挑的罗?”

  岳腾淡淡一笑,道:“那只不过举手之劳,董坛主何必这么介意。”

  黑⽔恶龙气极之下,嘿嘿狰笑道:“也好,本座正要找你小子算帐,现在就一并解决。”

  岳腾也点点头,道:“彼此!彼此!…”

  蓦闻一声娇叱,接着呱呱之声连鸣,同时也响起关东四恶的喝吼之声。

  岳腾恻头一看,但见満空飞舞着柳叶钢屑。

  显然,关东四恶在乘机向一涤生、和⽟蜻蜓两人去,而被⽟蜻蜒所觉,致打出一把柳叶钢屑,以阻来势。

  ⽩柳山庄的柳叶钢屑,虽被江湖中人视为一忌之物,但用来对付关东四恶这种成名人物,功效却不太大。

  由于四恶功力深厚,各自劈出两掌,已把那些柳叶风屑,震得斜空飞出,而四恶等人又向两人一步一步去。

  岳腾见状,心神猛震,长啸声中,⾝形倒纵而出。

  凌空一番,已来到四恶头顶上空,跟着啸声而起,头下脚上,两掌奋力向四恶撒网罩去。

  因他诚心要一掌立威,亦知四恶功力比七煞要⾼,所以他这两掌已用出十成功力,立刻劲风呼啸,力浪暴卷,直同天河倒泻一般。

  关东四恶,初时还不以为意,但后来却个个惊心动魄,耸然动容,暗道:“这小子好蛮的打法。”

  人人只得气沉下盘,马步如椿,双掌奋力向上一翻,以便硬挡来势。

  关东四恶均是凶名久着之人,集四人的力量汇成一股,⾜可开山裂石,非同小可。

  眨眼,双方掌力凌空接实,一声震天巨响,直同山崩地裂,其间并杂着数声闷哼。而且起的劲波力浪,得冷翠薇站立不住,连退数步。

  再看场中,望见四恶脚下个个陷地数寸,同时,因出掌毕竟有先后之分,致二、四两恶,各人吐了两口鲜⾎,显然负伤不轻。

  而一、三两恶,则顿时举臂不起,气如牛。

  岳腾则仍轻轻飘落于地,⾝形轻灵飘逸已极。

  当他刚刚落下地来,突闻⽟蜻蜓一声惊叫,连忙转头望去,这时背上却结结实实挨了黑⽔恶龙一掌,被震得向前踉跄了几步,并吐了口鲜⾎,方拿椿站住。

  其实,冷翠薇就是因见黑⽔恶龙,向岳腾⾝后闪来,所以才出声惊叫,意警告岳腾;而岳腾则因关心⽟蜻蜓的安危,才回头望去,致被黑⽔恶龙董武所乘。

  如果⽟蜻蜓不出声惊叫,岳腾自可从容应付。

  说起来两人都是由于彼此关心太切,而弄得这般情形,这叫一涤生那老儿,怎么不轻叹一声,连忙闪⾝,挡在岳腾面前,全神戒备董武再度出手。

  黑⽔恶龙一掌偷袭成功,正在得意的嘿嘿狰笑。

  岳腾摸了一把嘴上⾎渍,将一涤生往后一拉,越前而出,望着黑⽔恶龙董武,冷笑一声,道:

  “想不到天龙教下,堂堂一坛之主,竟是这么偷袭于人的小人,当着你这多属下之面,难道你不觉得脸红么?”

  黑⽔恶龙董武,倒是脸⽪很厚,仍是嘿嘿笑道:“双方相斗,胜者为先,谁叫你小子不注意的。”

  岳腾強忍创痛,点头说道:“好吧!咱们就硬拼几掌试试,看究竟是谁強谁弱。”

  一面说话,一面向黑⽔恶龙一步一步去。

  ⽟蜻蜓紧冲几步,已到岳腾⾝侧,道:“腾弟弟,你已经负伤,不能再打啦…”

  岳腾一挣,接口笑道:“不要紧,这点伤我还忍得住,冷姊姊,你看,我要在重伤之下,也能搏杀此人。”

  说话之间,仍向黑⽔恶龙渐渐去。

  黑⽔恶龙董武喝道:“你小子真要找死。”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触目一见岳腾那种狠劲,不噤有些⾊厉內荏,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岳腾步步进,脸上杀机突涌,道:“鹿死谁手,尚不一定,董坛主,你可不能说得太満。”

  黑⽔恶龙已退在一株大树之下,实在不能再退,于是厉声喝道:

  “不信你小子再进一步试试…”

  岳腾剑眉一挑,星目含威,沉喝声中,双掌奋力推出,立刻劲力如柱,直同崩山倒岳,向黑⽔恶龙捣去。

  黑⽔恶龙董武,心知岳腾这一掌是久蓄而发,含愤出手,威力自是不凡,连忙运功双臂,集所有之力,猛然推出,意先硬拚一掌,然后再以招式取胜。

  双方掌力接实,直同久郁闷雷,霍然而鸣,震得在场之人,耳鼓嗡嗡作鸣,劲风力浪,更是波及全院。

  但闻两声闷哼,岳腾被震得连退八步,⽟蜻蜓伸手一扶,方拿椿站住。黑⽔恶龙却依在大树上,口中鲜⾎狂涌,最后仍然不支,倒地昏死过去。

  四恶之首,黑狮子邹远,⾝形一飘,已将黑⽔恶龙抱了起来,接着一阵吆喝,领着天龙教人,疾窜而去。

  一涤生一直都在戒备着关东四恶,现在四恶已去,方向岳腾⾝边走来。

  岳腾一直在強忍创痛,直待天龙教人去后,才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

  因为⽟蜻蜓就站在他的面前,所以这一口鲜⾎,吐得她満脸満⾝,顿时,雪⽩的⾐裙,弄得星红点点,⾎迹斑斑,就连脸上、头上,亦有⾎渍。

  岳腾过意不去,叹口气道:“唉,冷姊姊,对不起…”

  “不要说了。”冷翠薇一手扶着岳腾,一手掏出丝绢在岳腾嘴边擦拭,泫然泣道:

  “伤得这般样子,还说这些⼲吗?”

  本来,是极爱清洁之人,但这时她不但毫无怨言,而且也不先为自己擦拭,全心全意却在为岳腾忙,这种款款情意,连她自己也分辨不出是何等滋味。

  她一面为岳腾擦拭嘴角⾎迹,一面低声叹道:“唉!都是我不好,不应该…”说到最后,不噤幽幽的呜咽起来。

  说来也是,这几天她本就情绪不好,心事重重,如今岳腾又伤得这般样子,叫她怎么不芳心碎。

  岳腾接连了两口大气,凄然笑道:“不要紧,冷妹妹,你放心好了。”

  这时,一涤生已来到两人⾝前,道:

  “黑⽔恶龙的五毒掌,最为霸道,你娃娃运气试试,是否中毒?”

  岳腾苦笑道:“晚辈自有除毒疗伤之法,不过要与二位暂时分别几天,就请两位在客栈中等我好啦。”

  说罢,強忍创痛,转⾝一跃而去。

  ⽟蜻蜓冷翠薇,顿时若有失,⾼声呼道:“腾弟弟,岳弟弟…”

  岳腾已去了十余丈远,回头笑道:“最多三⽇,小弟当返客栈,冷姊姊请自珍重。”

  话一说完,转⾝疾奔而去,眨眼不见。

  冷翠薇只得低声一叹,两颗清泪顺腮滚落。

  一涤生捧着大红葫芦,咕噜,咕噜,连喝了几大口后,嘻嘻笑道:“不要紧,那娃娃并非夭折之像,死不了的,你娃儿放心好啦。”

  冷翠薇蜷首微抬,只见老儿嘴连,酒渍垂涎,邋遢一片,那种脏像,实在看不顺眼,气道:“就是为了你,要不然,他怎么会受伤…”

  皓腕一扬,一掌直劈过去。

  一涤生⾝形连闪,仍然滑稽不解的嘻嘻大笑道:“你娃儿当真想将我老儿,这杯喜酒打脫么?”

  冷翠薇芳心一震,暗道:为了自己与腾弟弟之间的事,这老儿实在得罪不得。当下连忙敛衽一礼,笑道:“晚辈一时糊涂,多有得罪,请老前辈多多原谅。”

  一涤生仍是嘻嘻笑道:“江湖中人,都说你女娃儿厉害,看来果然不错,马上就这么见风转舵,嘻嘻,看来我老儿这杯喜酒是喝定啦。”

  羞得冷翠薇粉面通红,半晌不敢抬起头来。

  一涤生素来玩世不恭,见冷翠薇被自己两句话,羞得这般模样,于是更加笑道:“嗨!好标致的女娃儿,那娃娃的福,当真不浅。”

  ⽟蜻蜓被羞得毫无办法,她本是心事重重,⾝负重任之人,而且,暗中一估计,与自己所约的人,不论时间地点,应该已经得去。

  如今,则是要如何摆脫这老儿,所以故意装着不胜羞怯的,望着一涤生笑道:

  “老前辈别再取笑,晚辈还有要事在⾝,我与岳相公的行李马匹,都在镇上‘宏发’客栈里,就请老前辈代为照顾几天吧。”

  话声刚了,人影顿失,早已掠墙而去。

  此时四野沉沉,万籁俱寂,只留下老儿孤独一人。

  但见他将大红葫芦,对嘴连倾,一阵咕噜之声盈耳,不久已是葫芦朝天,许是已经喝完,接着又见他用顺手⾐袖擦了一把嘴上酒渍,然后向院外一幌一幌的走去,并自言自语道:“一个要去疗伤,一个要去夺宝,偏是我老儿无用,只有回去给他们看马…”

  大概又喝醉了,不但走起路来蹒跚不稳,踉跄连连,而且所说之话,亦是含糊其词,口齿不清。

  但他那矮小的⾝形,却逐渐消逝在夜⾊里。

  岳腾放腿奔了一程,已渐渐走⼊山中,此时他必需找个极为隐蔽之处疗伤,但这一阵奔行,使他伤势更形恶化,而且心腑之间,似有无数小虫,在慢慢爬行,致令他感到又庠、又痛,而又发⿇。

  他心知这是黑⽔恶龙董武,五毒掌的毒力所致,若不即将毒力除去,势必五毒攻心而死。

  他怀中本有解毒圣药,但师⽗说,是他老人家当年以一柄苍冥神剑,在华山绝顶,力敌天下英雄,连劈六十八位⾼手,方夺得此宝。

  自己下山时,师⽗再三待,此种异宝,千万不可轻易取出示人,以免他人兴起觊觎之心。

  先前,他倒不是怕一涤生和⽟蜻蜓两人,有所觊觎,而是怕招来另外強人,自己在重伤之下,万一失去此宝,将来对师⽗实在难以覆命。

  所以,他才独自跑来山中,意找个隐蔽之地。

  但走了许久,仍未找到适当地方,而且伤势、毒力,也更加恶化起来。

  他只得咬牙忍耐,曾经几次跌倒,随又挣扎站起,一步一步的继续前时。

  最后,终于不支的跌倒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他倒卧于地,暗自轻叹一声,侧头四顾,见自己是倒卧在一块草丛之中。

  这时,他简直连思想的力量都没有了,脑中一片空⽩,头上汗出如雨,浑⾝⾐均已汗透。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他也晓得,自己千万不可就如此死去。

  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向怀中摸去,可是,这时他所有的精神和力量,都用来抵抗伤势的疼痛,和死亡的威力,致使怀中取物,这本是个极简单的动作,但现在,连这点动作,他也无能为力了。

  最后,他终于渐渐失去知觉,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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