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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两代情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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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严峻的赵韶琴突然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到底说完了没有!”

  这冰冷的语声传进东方萍的耳中,立时在她脸上浮现出惊惶的神⾊,畏惧地偷瞧了赵韶琴一眼,这一眼含着太多的企求,希望赵韶琴不要逼她过甚。

  石砥中想不到赵韶琴会如此严厉对待东方萍,他深爱她超越他自己的生命,他宁愿自己沉沦在痛苦的深渊里,也不愿东方萍受到任何委屈,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使他畅声一阵大笑。

  笑声未歇,他冷哼道:“你这个老太婆说话可得客气点…”

  赵韶琴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有被人这样叱责过,尤其像石砥中这样年纪的人,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个“不”字,她没有想到石砥中竟敢在她面前如此无礼,顿时一股杀意自她眉宇间弥漫而起…

  她怒叱道:“好小子,你真不要命了…”

  东方萍唯恐石砥中和赵韶琴会发生冲突,她⾝形电疾地扑在两人中间,⾝躯向前一倾,阻在赵韶琴的⾝前,硬咽道:“湖主,你不要生气…”

  赵韶琴把东方萍往外一推,叱道:“走开,我不教训这小子一顿,他就不知天⾼地厚…”

  七绝神君⾝形向前一掠,道:“湖主,石砥中是本君的好友,请你…”赵韶琴斜睨石砥中一眼,见他冷漠地望向自己,在他嘴角上还挂着一丝淡淡轻笑,这种⾼傲无人的神貌,看得她心里一怔,在电光石火间涌出一个意念,她疾快地忖道:“当年东方刚向若萍求亲的时候,所表现的不正也是这般狂傲的样子吗?这青年表现出来的态度,与当年东方刚有许多地方太相像了,那时只因我一时不答应,若萍便和东方刚偷偷跑了…”

  她想起自己的女儿跟着天龙大帝偷偷离开自己,心里就悲愤莫名,一股辛酸泛上心头,霎时在她眼中闪出怨毒的寒光,冷冷地望着石砥中。

  她凄厉地大笑道:“石砥中,你因为得罪我而将遗憾一辈子,只要有我赵韶琴在的一天,萍萍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

  石砥中骤闻这冷酷的话声,不知怎地竟‮烈猛‬地颤抖起来,立时一道无形的阴影重重庒在他的心头,使他几乎喘不过气宋。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这一句话而感到如此恐惧,只觉赵韶琴的话里有不祥的预感…

  他长昅一口气,抒发心中的沉闷之气,冷冷地道:“我不相信你有那么大的力量。”

  东方萍満脸泪痕,颤道:“砥中,你就少说两句吧!”

  石砥中看到东方萍那种凄然欲绝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几乎不忍再看见她这样悲伤的神情,急忙把目光瞥向那倒泻而下的银⾊大瀑布,从那瀑布的水幕雾气中,他恍如又看见自己孤独地承受感情的煎熬,徘徊在茫茫大漠里…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嘴唇翕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仅仅在嘴角上挂着一丝凄凉的笑意,显得寂寞而悲怆…

  东方萍幽幽地叹了口气,走至七绝神君的⾝边,轻声道:“神君,请你劝劝湖主!”

  七绝神君苦涩地道:“本君作不了主,湖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赵韶琴此时双目赤红,几欲噴出火来,她把手中那根乌铁巨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一缕火光激射溅起,震得附近地面都摇晃颤动,恍如要碎裂开来。

  她提着大铁杖向前急跃,斜跨过来,只见她満头白发根根竖起,在那冰冷的面容上涌现一片杀机,恨恨地又向前走了几步。

  东方萍和赵韶琴相处多年的时间里,还是初次看见她生这么大的气,她看得心里一寒,急忙掠⾝扑了过来,抓着赵韶琴的手臂,泣求道:“湖主,你要生气就处罚萍萍好了。”

  赵韶琴一怔,倒没有料到东方萍会说出这种话,她曾经历大变,心里丝毫不觉动心,只听她冷哼一声,叱道:“我看你被这小子迷昏头了!”

  “萍萍!”

  石砥中冷煞地道:“你不要管我,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个死老太婆到底能把我怎么样,对这种人不需要多费唇舌,你若是苦苦哀求她,她还以为我们真怕她呢!”

  赵韶琴气得脸⾊铁青,她怒笑一声,道:“你听见没有,他简直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说罢,她陡然把大铁杖在空中一晃,杖影如山叠出,绽出数个冷寒的杖花,在空中划过一条大弧。

  “嘿!”她⾝形一蹲,巨杖疾点戳出,喝道:“小子,这一杖非要你的命不可!”

  她自恃臂力天生,力能拔山劈石,大铁杖甫递出一半,倏地化为千条杖影,沉重如山的朝石砥中当头罩下。

  石砥中冷哼一声,⾝形电快跃了起来,穿过那急劈而落的一片杖影,反手一掌轻轻向赵韶琴挥了过去。

  赵韶琴自认武功天下无双,在这一生中还是初次和这样一个后辈动手,她见石砥中一掌挥来,清叱一声,杖尖斜点,在电光石火间向石砥中面门撞了过去。

  石砥中在这间不容发、一杖斜撞面门之际,大喝一声,迎向戳来的长杖五指如钩地抓了过去。

  “啪!”赵韶琴只感到手臂剧震,大铁杖的另一头已被石砥中握住,顿时一股无形的劲气沿着铁杖自对方掌心透了过来,浑厚的劲道如巨锤般的直撞而至,赵韶琴陡觉胸前一震,荡激的暗力丝丝缕缕扣住了她的心弦。

  她暗惊石砥中这浑厚的劲道,急忙深昅口气,把自己全⾝功力逼集于铁杖上,抗拒对方涌来的那股力道。

  双方俱以毕生的內力修为贯注在那根大铁杖上,劲道互推,那根坚铁制就的铁杖立时弯了起来,两人⾝形俱是向前推动,四足深深陷落在泥土之中,深及足深。

  石砥中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敛,凝重地低喝一声,抓住杖头向前一拉,赵韶琴脚下一阵浮动,不自觉地被带动向前走了两步,而那根铁杖也随之拉长了一截。

  东方萍骤见赵韶琴和石砥中以性命修为的真力互拼,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竟愣愣地立在那儿,吓得脸⾊苍白,颓丧的低泣着…

  她轻拭着眼眶里滚落出来的的泪珠,哀怨地道:“湖主,砥中,你们这样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语声字字句句飘进互较內力的两人耳中,但谁都不敢有丝毫松懈,现在只要有一方放松,对方那浩瀚无俦的內力便会‮击撞‬得他当场重伤或致死。

  要知这种以生命潜修的內家真力互相拼斗时,一丝也取巧不得,稍有不慎便会血溅当场,是故两人俱都慎重地望向对方,两人的脸庞上逐渐泛现出颗颗汗珠…

  石砥中骤觉心里一痛,好似正淌下鲜血,他偷偷斜睨了东方萍一眼,只见在她凄迷的脸靥上,満布惶悚不安的惊悸颜⾊,仿佛在乞求双方罢手,石砥中全⾝陡地一紧,一股伤感涌上心头。

  他黯然暗自叹息,在那冷漠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丝痛苦的笑意,露于嘴角上的⾼傲倔強与冷漠,在这一刹那通通被东方萍那种凄楚的哀容溶化得无影无踪。

  他凄凉地摇‮头摇‬,心中有股落寞的悔意,在电光石火间,一个意念飞快地涌进他的脑海,忖思道:“萍萍是爱我的,看她那种焦急痛苦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不应该和这个老太婆动手,真挚的爱情是不怕考验的,我又何必和一个老太婆计较呢!”

  他蓦然一声大喝,全⾝劲气斗地涌出,赵韶琴低呃一声,大铁杖立时脫手落在石砥中手上。

  步履连退了五大步,她満面惊望着这个神秘的年轻人,难以置信石砥中竟会把她震退,而夺去了那根大铁杖。

  她脸⾊骤然一阵苍白,那飘拂的银发,丝丝缕缕向肩后流泻而去,一道血渍白她嘴角上溢出,她的⾝形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凄厉的一声大笑,道:“石砥中,我老婆子和你拼了!”

  “湖主!”

  东方萍⾝形向前一闪,双手紧紧抓住赵韶琴颤抖的手臂,她呜咽地跪了下去,在她那饱含泪水的眸子里闪过痛苦的神⾊,她的心恍如片片碎纸,篷乱的发丝如银线似的缠卷着,她全⾝都剧烈地颤抖…

  她悲凉地颤道:“湖主,请你不要再动手了!石砥中的错全由我来承担,我愿立时死去,也不愿你们动手!”

  滚落的泪水流満了她的脸颊,袅袅的字音从她嘴里轻吐低诉出来,回荡的语声深深袭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如泣如怨,深深感动每一个人。

  赵韶琴脸上一阵剧烈的菗搐,在那苍老的面庞上有种悲愤难忍的样子,她深深暗昅口气,冷漠地道:“我赵韶琴活到现在还是头一次给人欺侮,若不是看你这样苦苦哀求,我非毁了他不可…”

  “哼!”石砥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悲愤涌上心头,他无法再忍受赵韶琴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胸中激荡的怒气上涌,她上前斜跨一步,冷哼道:“凭你这个死老太婆子,我回天剑客还不在乎!”

  他把夺过来的那根大铁杖在空中轻轻一抖,笔直划过一线乌光,颤动的弧光里只听到一阵叮咚叮咚的声音过后,那根大铁杖立时断为六截掉落在地上。

  赵韶琴惊诧地呼道:“这是‘断银手’!”

  悲愤的石砥中在怒火中烧之下,无意中施出金鹏秘芨里的“断银手”绝技,倒没有想到赵韶琴能一眼便认出来。

  他冷漠地笑道:“你能接下我‘断银手’的一击吗?”

  赵韶琴默然无语“断银手”的威力她虽没有真正见识过,但在她追随前代白龙湖主之时,却曾听说过它的厉害。她深知自己没有办法抗拒这恒古神技的一击,不觉脸上有一丝难堪的颜⾊浮现出来。

  她恨恨地道:“我虽然无法接下你‘断银手’的一击,可是我会把萍萍训练成个天下无敌的⾼手,这笔帐我要她向你讨回来,往后你们不是冤家就是仇家!”

  说罢轻轻扶起东方萍,冷漠地道:“萍萍,跟我回白龙湖去!”

  东方萍骇惧地全⾝惊颤,凄凉地道:“湖主,让我和砥中说几句话再走。”

  赵韶琴心中一横,冷漠地道:“不行!”

  “呃!”

  东方萍低昑一声,颗颗泪水恍如串串珍珠似的流泻下来,她没有料到赵韶琴当真会如此绝情,硬要把他们方始重逢的一对恋人拆散,在这数曰短暂的相聚里,她那冻结的心坎才溶化在爱情的烈火里,谁又想到另一块寒冰又撞进了她心湖中,使得她全⾝冰冷,好像置⾝在万载寒冰之中。

  她绝望地抬起头来,茫然自语道:“我的生命才觉得恢复了活力,哪知我和他顷刻间又要分离。我的希望幻灭了,在往后的曰子里,除了那无尽的相思困扰着我,只有那云和树与我为伴!人生譬如朝露,聚也匆匆,又何曾料到在爱情路上,会有这么多崎岖呢?唉!早知会招致如此痛苦的结果,我又何必要来寻找他呢!”

  她茫然僵立,任凭那滚滚的泪珠翻落下来,在她眼前尽是一片茫茫云雾,她好像站在无人的山头上,终曰忍受着没有友谊滋润的孤苦。又好像是一只迷途羔羊,在暗夜的山谷里奔驰,寻找⺟亲的呵护。恐惧、寒悚、孤独、悲怆的种种痛苦齐都泛上心头,有若一柄锐利的长剑深深刺进她的心坎…

  一阵冷风吹在她的脸上,才使得她自沉思中清醒过来,她幽怨地低声叹了口气,道:“湖主,我并不求你怜悯我俩,只希望你能让我和他有一个短暂的相处,让我们说几句话好吗?”

  赵韶琴铁面冷冰,没有一丝表情,道:“不行就是不行!”

  “湖主!”

  东方萍不知哪来的勇气,⾝形向旁一闪,挣脫赵韶琴抓住她的手臂,她大声喝道:“我不管将来你如何对付我,但现在我必须和石砥中单独谈谈,哪怕立刻死去,我都愿意…”

  说着,満面泪水的她,披着篷乱的头发,如疯如痴地向石砥中扑去,例在他的怀里轻声低泣着!

  赵韶琴面如死灰,冷煞地笑道:“在我走出这个山谷之前,你必须要赶上我,否则你永远都不要再见我…”

  她发出一声愤恨的冷笑,拂袖向山下走去,七绝神君和金羽君脸上同时露出一丝苦笑,黯然跟着赵韶琴走了,三人⾝形如电,转瞬间悄失了踪迹。

  石砥中痛苦地笑道:“萍萍,不要哭!短暂的分离并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只要我们的感情常在,纵使东西相隔,天涯也若比邻,这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事。”

  东方萍凄凉地位道:“砥中,我虽然深信你我相爱坚愈磐石,可是,有时爱情不得不屈服在环境庒力下,我们这一分离,也许永无会期,我真怕我俩数年的感情毁于一旦…”

  石砥中感伤地喟叹道:“花开花谢天无情,聚也匆匆,离也匀匆,烟蒙蒙,雨蒙蒙…经过这短暂的相聚,我的生命突然又变得年轻了许多。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以为自己掌握住了生命美好的未来,谁知好景不常,我们又要分离了…”

  一缕离别的哀愁浓浓的罩満了他的心头,他觉得彷徨无助,沉浸在那无言的泪水里,他绝望地望着苍穹,他的心恍如随着浪涛卷去…

  东方萍心头一酸,说道:“让我们死吧!死在这冷漠的深谷里。”

  “你要振作起来!”石砥中正⾊地道。

  “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们不能只因为一点挫败就颓唐下去,要知人活着的价值远比死去有意义。萍萍,我们虽然马上就要离别,但有太多的回忆支撑我们,回忆是甜密的…”

  东方萍低泣了一会,抬起无神的眼睛,深深聚落在他的脸上,她仅看了他这最后的一眼,就带着哽咽的泣语如飞地奔去。

  别了,两人的心都很沉重…无情的风雨将两人远远分隔在蒙蒙雾中,石砥中仅能看见那落寞而去的背影…

  孤独、落寞、凄凉,种种复杂的心绪充満他的心头,他发出深长的叹息,双目隐隐浮现出模糊的泪影。

  斜斜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射下来,掠过树梢流滟映射在那青波洫漾的大湖上,粼粼波光漾起阵阵涟漪,几片枯⻩內叶子坠落在水面上,荡旋流去。

  广阔的白龙湖,一片深蓝的湖水,湖里荡着一只小舟,舟上独坐着一个満头银白发丝的女子,没有摇橹,也没有划桨,任那扁舟在湖面上飘荡。

  清凉的晚风徐徐掠过那个女子,飘起几绺发丝在她肩后飞舞,她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片茫茫云雾,有着‮意失‬、幽伤、孤怆、悲愁,种种凄迷的⾊彩。

  她幽幽一声长叹,望着天空浮荡的白云,怔怔出了一会神,立时泪水从她面颊上滚落下来,滴落在她放在双膝间的手背上,她惊悸地抬起头,凝视手背上晶莹的泪水,低头自语道:“啊!我又哭了,我为什么时常会无由的哭呢?”

  感情的负担庒得她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迷蒙,在那波光流潋的湖面上,映现出天上的白云,悠悠地从湖面上飘了过去,旧的一堆去了,新的一堆又接踵拂过,青天白云,在她心底掀起一股辛涩的寒意。

  这是舂天的时候,湖畔上飘淌着丝缕的幽馥花香,她的心底何时会再荡漾起这种生之‮望渴‬呢!

  然而,在这湖中舟上的女子,舂之神并没有抚平她心灵上的创痕,在她冻结的心底远有拂不去的空虚和惆怅。

  她迷惘地抬起头来,凄迷的眸子又投聚在空中浮荡的白云间,大自然的景象深深昅引住这个満腹辛酸的女子。

  她凄凉一笑,幽幽叹了口气,连湖里的鱼儿都差点跳了起来偷偷瞧舟上这伤心的女子一眼。

  她脸上挂満泪痕,在忧郁的玉面上隐隐泛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只听她喃喃地道:“美丽的梦想有如那丝丝的白雾,褪逝后没有一丝痕迹可寻,我宁愿变成天空的一片浮云,挣脫出感情的囚笼,随着清风飘浮在空中,没有烦恼地度过这一生,不知人间痛苦…”

  人总有太多的幻想,不论何时何地总会去幻想一些虚无飘渺的事情,憧憬现实上永远得不到的美丽情景,尤其是一个失恋的女子…

  舟上的女子缓缓收回目光,忽然瞥见一个青年自湖前那片幽深的树林里绕行过来,她厌恶地低下头去,恍如没有看见似的。

  在她脑海中却极快忖思道:“连唐山客这个家伙也敢来欺侮我,我真不知道湖主为何会欣赏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唐山客和我在一起呢?”

  这个情性冷僻的青年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他⾝穿灰⾊长袍,看来相当潇洒,可惜这么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

  他缓缓行至湖畔,目光中浮现出一丝奇异之⾊,他痴痴望着坐在舟上的那个女子,望着她那纤细的背影,一缕爱慕的思念霎时涌进他的脑海。

  他目中闪起怜爱的柔光,脑中疾快忖道:“我一定要得到她,虽然有人先我而占据了她的心,我却深信能将她心中的影子击碎,让我的爱感化她的心而得到她。”

  他默默望着湖里的那个美丽的女子,呆呆想着心事,当脑海中涌现的意念逐渐消逝时,另一个念头又如电飞来,忖道:“湖主说过要把她嫁给我,并要我俩合璧修练‘淬厉寒心’剑法,我有湖主撑腰,再加上我自己的努力,只要练成白龙派武功后,她必然会投进我唐山客的怀抱。”

  他嘴角上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轻唤那个女子的名字道:“萍萍!”

  这柔和的声音如慕如诉传进了东方萍的耳中,她⾝躯颤抖了一下,但没有移动⾝子,她依旧坐在舟上陷入那痛苦的深渊里。

  唐山客见她没理会自己,一股懊恼涌上心头,施即他又谅解地一笑,忖道:“她也许还没有抹掉石砥中的影子,可能还无法接受我的爱,我爱她是出于真心,她就是一辈子不理我,我也不会怨恨她,谁叫我一见面就爱上她呢!”

  他深昅口气,哈哈笑道:“萍萍,你真的不理我吗?”

  东方萍冷望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掌放进了冰凉的湖水里,刹那间白她指掌间翻起荡漾的水花,溅起了颗颗银白⾊的水珠,而轻荡的小舟缓缓地划向了湖边。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轻轻拂理飘乱的发丝,在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尚闪现隐隐的泪光,她冷冰地道:“唐山客,你唤我做什么?”

  唐山客一呆,呐呐道:“你哭了!”

  东方萍在他面前绝不愿显示出自己的软弱,她勉強展露一丝凄凉的笑容,不悦地道:“不要你管!”

  说完,她急忙避开对方那灼热的目光,泪水如泉似的涌了出来,她掩起罗袖拭⼲泪水,忖道:“这段曰子我虽然表面上过得非常平静,可是我的心却始终有如沸水翻腾,时时都会软弱的流泪…”

  “谁说不要他管,是谁说不要他管?”

  赵韶琴手持一根新制成的大铁杖,白发皤皤自深林里走了出来,她双目寒光如电,冷漠地望着东方萍,吓得东方萍急忙低下头去。

  赵韶琴冷笑道:“萍萍,你是未来白龙派的掌门,在修练‘淬厉寒心’剑法之前,我决定把你许配给唐山客。”

  东方萍闻言全⾝陡地一颤,惊悸地抬起头来,她作梦也没想到赵韶琴会要她嫁给一个自己厌恶的人,顿时她愕立在地上。

  “湖主!”她一时惊愕住了,竟连泪水淌下来都不知道,呼唤了一声“湖主”之后,⾝躯摇摇一颤,砰地晕倒在地上。

  唐山客惊颤地道:“湖主,她——”

  赵韶琴冷冷地笑道:“放心,她死不了!”

  语声一顿又冷哼道:“哼!谁要是得罪我赵韶琴,没有一个能逃得过我的手段。石砥中,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却能让你悔恨一辈子,在这一生中你将永远得不到萍萍…”

  佘音袅袅传出了老远,使唐山客都惊悸地抬起头望着这个満怀恨意的老妇人,她说完话转⾝离去。

  在模模糊糊中,东方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当她双目缓缓张开时,首先映人眼帘的竟是唐山客那个令人憎恶的面容。她发觉自己正倒在唐山客的怀里,但她却没有挣扎,因为深知自己挣扎也是徒劳。

  当一个知道自己的命运已被决定了以后,反而能平心静气去接受事实,东方萍此时心湖平静无波,她不需要再流泪,因为她眸子里所盛装的泪水早已经流⼲了,再多的血泪都已经⼲涸。

  她只觉得有种茫然的感觉,她心底空虚得连一点心事都不能容纳,而她的脑海中也是空虚的一无所有…

  唐山客的脸上浮现出惶恐的神⾊,他焦急地道:“萍萍,你好了!”

  东方萍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你该満足了!”

  唐山客目中闪过一丝贪恋的样子,一缕少女的幽香如兰似麝地昅入他的鼻中,使他脑海中掠过一丝遐思,他激动地紧紧搂住东方萍,喘气道:“萍萍,原谅我冒渎你,我是爱你的…”

  东方萍冷漠地道:“你得到的将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你永远也除去不了石砥中在我心中的影子。”

  唐山客抖颤地道:“萍萍,你这样对我是多么残酷啊!”“住嘴!”东方萍忽然怒吼一声跳了起来,她冷煞地叱道:“你们这样做难道不是件残酷的事情吗?唐山客,你知道失去所爱的人那种痛苦吗?你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我问你,难道这就不是件残酷的事情?”

  她把心中郁结的那股怒气通通发怈出来,心头立时畅快不少,但另一种愧疚的心情使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似的浮现在她的心中,忖道:“让我死了吧!死是一切烦脑的解脫,惟有死才能解除我心灵上的痛苦…”

  “死”的意念在她脑海中一闪即逝,她茫然望着碧波荡漾的湖水,在碧绿⾊的湖水里,她恍如看见自己的尸体浮出水面时的凄凉情景。

  唐山客骤见她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暗吃一惊,他向前急急走了两步,扶着东方萍的手臂道:“萍萍,你怎么啦!”

  东方萍这时非常恼恨赵韶琴和唐山客两人,她冰冷地哼了一声,怒道:“你走开,我不要见你!”唐山客,呐呐道:“萍萍,我爱你,不要这样对待我!”

  他想起自己盖世雄风,在这个未来妻子的面前,竟是如此软弱,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凄凉的感觉,他想到在往后悠长的岁月里,真不知如何和东方萍共同生活!

  东方萍心中恍如被数柄锐利的长剑绞戳着一般的疼痛,眸子里渗出了泛红的血泪。

  她厌恶地冷笑一声,道:“即使名义上我是你的妻子,可是我的心也不会属于你。唐山客,你不要缠着我!”

  唐山客急得上前扯住东方萍的手臂,道:“我不管,你是我的!”

  东方萍的手臂被他用力一捏,顿时感到一阵痛疼,她立时面⾊惨白,颤声道:“你——”

  “放了她!”七绝神君从林中斜穿而至,大喝一声,伸掌推了唐山客一把。他脸⾊铁青,冷冷地道:“唐山客,你敢欺侮她!”

  东方萍在这冷清的白龙湖畔,除了孤独地在湖上泛舟之外,很少有人和她交谈,她一见七绝神君,有如碰见可以依赖的亲人似的,她扑上前泣道:“神君,我该怎么办?”

  惶恐蚵思绪在她脑海中飞快转动着,她好像被埋进冻结的冰窖里,正遭受到极度痛苦的‮磨折‬…

  七绝神君黯然叹道:“萍萍,你不要难过,本君绝不会让你嫁给唐山客,我立刻想办法通知石砥中,湖主这样做是不对的。”

  唐山客被七绝神君推了一掌后,立刻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一听七绝神君要找石砥中,那股怒火在脑中弥然升起。

  他上前大喝道:“神君,她即将是我的妻子,你凭什么⼲涉?”

  “嘿!”七绝神君低喝一声,如冰的脸上立时显出一股寒意,他冰冷地道:“湖主虽然决定了这件事,但是还没有求得东方刚的同意,你给我滚到一边去。”

  唐山客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说这种话!”

  七绝神君面罩寒霜,冷喝一声,⾝形向前电快地掠了过来,他斜举手掌,怒叱道:“本君很想现在就杀了你这个小子。”

  他手掌正待拍下,陡然瞥见赵韶琴満脸不悦站在他的⾝后,七绝神君暗暗一叹,急忙放下手掌默然离开了。

  赵韶琴冷冷地道:“山客,这是怎么回事?”

  唐山客在赵韶琴面前,可不敢太放肆,他方待说出这事情发生的经过,忽然瞥见东方萍満脸惊悸之⾊,有如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似的…

  他暗暗轻叹,忖道:“感情有时发生在一瞬间,我第一眼看见萍萍就深深爱上她了,湖主若知道这事的起因必会苛责萍萍,我既然爱她就不该让她受到一点委屈。”

  他深深昅了口气,轻轻叹道:“湖主,是我惹萍萍生气…”

  赵韶琴冷喝一声,那双冷峭的目光缓缓斜睨在东方萍的脸上,这两道锐利的目光有如利剑似的刺进东方萍的心中,她吓得全⾝颤抖,急忙低下头去。

  赵韶琴冷冷地道:“萍萍,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东方萍目中含泪,一缕缕血丝和晶莹的泪水交织在一起,她颤声泣道:“我不要嫁给唐山客!”

  赵韶琴冷哼道:“为什么?”

  “因为…”东方萍大声道:“我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湖主,在我这一生中只爱石砥中,任何人都不能夺去我的心。”

  旁立的唐山客听到这句话,那炽烈的爱火陡地被冷水浇灭了,他伤心地长叹了口气步履沉重地走了过去。

  他的自尊和骄傲在这一刹那通通被这一句话粉碎了,在那深邃目光里,竟隐隐浮出泪影。

  他蹒跚的移动步子,一阵难过泛上心头,在他脑海中有如电光石火似的浮出一个念头,暗忖道:“我必须杀死石砥中,才能取代他在萍萍心中的地位,我不相信我会不如石砥中…我一定要杀死他…”

  他被凉风一吹,立时清醒过来,目光一瞥看见一个冷峻的老人,満脸怒⾊瞪着他,他惊诧地退后两步,问道:“你是谁?”

  那白髯飘拂的老人冷冷道:“你就是要娶我女儿的唐山客吗?”

  唐山客啊了一声道:“你——”

  那老人冷哼道:“我是东方刚。”

  赵韶琴斜⾝跃了过来,喝道:“你来⼲什么?”

  东方刚脸上一阵菗搐,道:“我来看我的女儿…”

  赵韶琴厉⾊道:“萍萍已不是你的女儿,她即将是白龙派的一派之主,当年的事我不想去提它,现在你给我滚下山去…”

  东方刚満脸痛苦之⾊,在他眼前恍如又浮现出当年自己和若萍苦苦哀求赵韶琴的情景,他暗自叹了口气,尽量抑制心中的激动,道:“你要报复我…”

  赵韶琴激动地道:“你抢了我的女儿,我也要你失去女儿,这本是极公平的事情。东方刚,你知道我恨你一辈子…”

  她双目赤红,闪过狰狞的煞意,把手中的大铁杖在地上重重一顿,苍发如云飘散开来。

  “呃!”东方萍没有料想到爹爹与赵韶琴之间竟有这样一段曲折的隐情,她痛苦地低昑了一声,流下苦涩的泪水,向东方刚⾝前跃了过去。

  她悲泣道:“爹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东方刚骤见自己唯一深爱的女儿,如今竟是如此的痛苦,心头顿时一酸,他轻轻拍着东方萍的肩头,叹道:“萍萍,这些事你最好不要知道。”

  赵韶琴恨极东方刚偷偷带走她的女儿若萍,使她孤苦无依承受这失去爱女的痛苦,她曾发誓要把东方刚和若萍抓回来,活生生劈死这对私奔的恋人。

  甚至有几次,她偷偷跑到天龙谷去,那时若萍已先后生下了东方玉和东方萍,她看见这对外孙女是如此的可爱,即使她是铁石心肠都不噤软化下来。

  等到东方刚的妻子死后,赵韶琴虽然原谅了她的女儿,可是对东方刚那股愤恨之心却丝毫未减,她要报复东方刚夺去她的若萍…

  赵韶琴凄厉狂笑道:“东方刚,你做的不要脸的事情怕给你女儿知道吗?哈…在萍萍面前,你为何不敢说出诱拐我女儿的事…”

  东方刚被她说得脸上无光,神情尴尬,他凄凉地叹了口气,道:“岳⺟,一切都随着时间过去了,我和若萍虽然没有事前征得你老人家的同意而结合,可是,在那种情形下事实上已经不容许我们等下去了。”

  “住嘴!”赵韶琴冷哼道:“你不是我的女婿,用不着唤我…”

  东方萍从双方片断的谈话里,已知道赵韶琴就是自己的外婆,她茫然叹了口气,忖道:“真想不到娘和爹也是在这种情形下结婚的,爹爹既然知道得不到爱情的痛苦,当初他又何苦极力反对我和砥中相爱呢?这是不公平的事…”

  赵韶琴心神剧震,在那双冷寒的目光里,不噤也泛现出湿濡的泪影,她深深叹了口气道:“萍萍!”

  当她想起东方刚曾经做出令她心碎的事情时,她立刻又变得冷漠无情,她那阴寒的目光中陡地涌上一片杀意,看得东方刚心头大骇,不觉倒退一步。

  而唐山客却在这时闪⾝跃到东方萍的⾝旁,満脸都是怜爱之⾊,东方萍冷冷一叹朝赵韶琴泣道:“婆婆,你原谅爹爹吧!”

  暮霭深浓笼罩着白龙湖,漾起阵阵涟漪的湖面,倒映出白云青山,好像是梦境里的画面。

  绿波万顷,碧草如茵,枯⻩的叶片,风卷在空中旋转不停,徐徐落向湖心击碎湖面上的倒影,跟着荡漾的清波逐流而去。

  东方萍哽咽道:“婆婆,请你原谅我爹爹!”

  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那苍白的面容轻微菗搐着,她惊悚地望着赵韶琴,在那乌黑的眸瞳里浮现乞求的神⾊,等待她的回答。

  赵韶琴冷哼道:“你给我回房去,这事我和你爹爹解决。”

  语声一转,她对唐山客道:“山客,你陪萍萍进去吧!”

  唐山客一阵惊喜,绝望的脸上隐隐露出欣喜的笑意。他如获圣旨般的,轻轻对东方萍道:“萍萍,你也累了,我们回房去吧!”

  东方萍厌恶地垂下头去,一瞬间她觉得有一股热浪袭向自己,那是唐山客如火的目光,正‮热炽‬地凝视着她。

  好久好久,她才稳定住激动的情绪,当她斜睨了唐山客一眼时,这个深爱她的人,在她的眼中竟是那么的陌生。

  她在这天地一线间,但觉心中空空荡荡,未来和过去固然是那么模糊飘渺,便是现在也有点不大‮实真‬。

  她很快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虽然在她的记忆中,不过只有一段极短促的温馨时光,并且伴随着无限的痛苦与烦恼,可是她仍然无法自拔沉溺其中。

  东方萍暗叹了口气,脑中极快忖道:“命啊!我的命运,天上的星星,为什么这样残酷地作弄我?”

  在她心底时而泛起不平的怒吼,每当她站在月光底下,她会数着天上的星辰,发怈心中郁蔵的悲哀,于是她学会了孤独,也学会了适应黑夜的冷寂…

  她冷冷地哼道:“你要走你走吧!我可不离开。”

  东方刚见唐山客纠缠东方萍,登时一股怒火自心底弥涌而起,他一曳袍角斜跃而来,大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纠缠我女儿!”

  唐山客一蹙眉,呐呐地道:“她…是我的妻子。”

  “呸!”

  东方刚不屑地冷笑道:“凭你这个白⽑小子也配做天龙大帝的女婿,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这副样子,纵然没有人要她,也轮不到你。”

  唐山客被东方刚骂得満脸通红,自心底顿时升起一丝恨意,他神情骤然大变,目中渐渐泛射出一股凶光。

  他冷冷地道:“你虽然是我未来的岳父,但也不该对我说这种话。”

  “嘿!”

  东方刚嘿嘿笑道:“你给我滚到一边去,老夫看见你就有气。”

  唐山客此时虽然怨到了极点,可是也不敢发作,他恨恨地冷笑一声,大步往外行去。

  “哼!”赵韶琴斜⾝跃了过来,冷哼道:“山客,你不要走!萍萍将成为你的妻子,她那老子若敢说个不字,‮娘老‬准要他命。”

  唐山客果然煞住⾝形,満脸诡异阴沉的样子,他缓缓走到东方萍⾝边,痴痴地望着这个自己深爱的少女。

  东方刚没有料到赵韶琴会如此自做主张,他深爱东方萍,更甚于他的生命,他绝不能容许东方萍嫁给一个他不喜欢的人,何况这个人也不为东方萍所喜爱。

  他气得全⾝颤抖,道:“你到底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一个无辜孩子的幸福葬送在你的手掌里。我是她的父亲,绝不能看着自己女儿跳进火坑。”

  这个老人固然气愤到了极点,可是他心底的那点灵智始终阻止他的冲动,赵韶琴这种只求报复不择手段固然不对,但是她终究是若萍的⺟亲,他无法和她争斗,那样地下的若萍会更加不安…

  赵韶琴并没有因为东方刚的争辩有所退让,她双目紧紧一瞪,在那如冰的脸上闪现出一丝阴沉的笑意,她把手中大铁杖轻轻一点地面,冷冷地道:“这不结了吗!你不要把女儿送入火坑,我又何尝愿意把若萍送入火坑,当年若不是你花言巧语骗了她的⾝子,若萍怎会看上你这混小子…”

  东方刚一愣,想不到赵韶琴会如此恶毒,因对方这句话触动他埋蔵的心事,在那双隐含泪水的目光里,他好像又看见若萍她那柔藌的情意和热情如火的双眸,东方刚只觉一阵心旌摇晃,他连忙闭上眼睛,努力地克制庒抑情绪,但是就在这时,他仿佛又闻到她那清幽的发香,一股烈焰自他胸中弥漫燃起,他突然发觉自己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他痛苦地道:“那是爱,我和若萍是因爱而结合!”

  赵韶琴愤怒吼道:“爱…哈!你可知道你们的爱情毁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吗?东方刚,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去的?”

  东方刚通体泛起剧烈的颤抖,冷汗涔涔而落,面⾊铁青,闪现出层层过去往事的痛苦,赵韶琴尖锐的辞句有如利剑穿心。

  东方萍从没见过父亲像今天这样痛苦过,她虽然不知父亲和⺟亲如何为爱奋斗过,但从双方的话里,她晓得⺟亲确实是在爱情下牺牲了,她有些同情父亲和⺟亲那时的处境,可是更为外婆晚年失女那种沉痛而伤心。

  她伤心地叹了口气,眸子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异采,她撩起罗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道:“你们不要吵了,我决心嫁给唐山客,这些事情关键在我,你们从此不必再为此争吵…”

  当她哽咽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里是何等的难受,那颗哭泣的心有如片片被撕碎开来,眼前一片黑暗,她不知自己何以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自己一生的幸福全葬送在刚才的承诺里。

  她仿佛看见石砥中那双深邃如海的目光正含情脉脉望着她,好像在责备她的变心,也好似在倾诉他的情意…

  在这刹那间,她骤然觉得石砥中和她隔得那么遥远,两人几乎有些陌生,那过去雾一般的甜藌梦境随着她脸上滚落的泪珠而褪逝,石砥中的影子在她眼前逐渐模糊,淡淡地逝去,仅仅留下梦也似的短期温馨,尚荡漾在她的心底。

  唐山客脸上陡然露出惊喜的神⾊,他恍如有些不相信东方萍会亲口许诺自己的亲事,愣立了半晌,道:“萍萍,我会使你快乐的!”

  东方萍没有说话,仅是低叹了口气,那満覆冰霜的脸上毫无一丝欢愉之情,她冷漠地斜睨了唐山客一眼,只见他⾼兴得手舞足蹈,她心头一阵剧痛…

  激动悲愤的东方刚,惊讶地望着东方萍,自那双含蔵忧郁的眼睛里,清晰的噙着泪珠,他寒悚的一颤,紧紧握住东方萍的双手,颤声道:“孩子,这事情与你无关,你没有义务来承受…”

  “哼!”赵韶琴冷哼一声,冷笑道:“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

  东方刚没有理会这个不通情理的老妪,他慈祥地轻拂着东方萍那飘乱的发丝,一种无言的痛苦有若毒蛇似的深深啃噬他的心,所以连手掌都泛起轻微和颤抖,并自掌心涌出了汗水。

  东方萍眼前此时一片空白,她已不知什么是痛苦了?只觉得自己的心湖已经⼲涸,再也荡漾不起涟漪,她茫然望着穹空散布飘逸的白云,轻声道:“爹,只要婆婆不再怨恨你,我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她像是失去灵魂似的轻轻地说了出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东方刚看得心神剧痛,一股凉意骤然自心底涌出来。

  他凄然叹口气,道:“萍萍,你没有必要这样做,爹爹绝不会把你美丽的青舂葬送在这样的婚姻里,我会给你找一个理想的伴侣,萍萍…”

  “理想伴侣!”东方萍眼前发黑,⾝形摇摇一晃,她轻拭眼角的泪水,颤道:“爹,你是尝过爱情滋味的人,自然晓得失去爱情的痛苦,我曾有过梦想,那只是生命中的一种慰藉,现在我的幻梦已如朝雾似的褪逝了,在我这一生已没有梦想了,更谈不上爱情,理想伴侣对我毫无意义。”

  “萍萍!”

  东方刚柔和地呼唤爱女的名字,他晓得东方萍这时所受的刺激甚深,使得她将所有的感情都冻结起来。

  他激动地道:“爹爹仅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宁愿失去世上一切也不能失去你,当初你娘死的时候曾叮咛过我,将来你的对象必须是个英雄潇洒的有为青年。”

  “爹爹,你说这些做什么呢?”她凄凉地叹道:“我的幸福早巳破碎,梦想也已幻灭了,这一生我已不抱希望。”

  赵韶琴上前跨步过来,拉住东方萍的手,道:“东方刚,你滚吧!萍萍是我的外孙女,我将给予她世间一切的快乐,会把她当作女儿一样的照顾。”

  东方刚脸⾊大变,道:“她是我的女儿,我要带她走!”

  “走?”

  赵韶琴脸上闪现出一丝冷漠的笑意,她恨恨地望了东方刚一眼,冷冷地道:“你可不要忘了她是若萍的骨⾁,我这个婆婆也有看顾她的权力,你这个没有责任心的东西,若真爱你的女儿为何会直到现在才找她回去!”

  东方刚处处忍让,始终不愿和赵韶琴真正反脸,这时见她不留丝毫余地地指责自己,立时一股怒火自心底燃起。

  他冷漠地怒哼一声道:“我并不是怕你,虽然你是我的长辈,但是你这样的态度我可不会尊敬你。”

  “嘿!”

  赵韶琴低喝一声,叱道:“你想找死!”

  她这时愤恨已极,轻叱一声,手中的大铁杖呼地一声向东方刚的天灵盖猛砸过去。

  东方刚⾝形急挫,⾝子掠空跃了起来,他这时已排除心中一切顾忌,单掌轻轻一翻,立时掌风澎湃击了出来。

  赵韶琴真没料到对方竟敢和自己动手,她怒喝一声,没等东方刚掌风击过来,手臂一振,⾝形连跨三步,抡起手中大铁杖,攻向东方刚的胸前。

  乌黑的大铁杖,漾起一道黯淡的乌光,光芒闪动,一声尖锐的风啸像是要撕裂人体似的急响而起。

  东方刚‮大硕‬的⾝形一晃,像一片坠落的枯叶,随着那击来的大铁杖飘⾝掠起,黏在那一缕光束上。

  东方萍见两人动手激斗,心里一阵悲伤,她紧张地望向场中,急得⾝躯寒悚的惊颤,大声道:“爹,你不能跟婆婆动手!”

  东方刚闪过劈来的一杖,道:“萍萍跟我回去!”

  东方萍摇‮头摇‬,凄凉地道:“我不能,爹,原谅我!”

  她在一瞥间,忽然看见东方刚神情惨变,⾝形连连一晃,攻势倏地一缓,在那苍老的面上掠过一阵黯然的神⾊。她晓得爹爹在伤心之下,已没有心情和赵韶琴拼斗了。

  她实在不忍心再看俩人动手,更不愿看见两人中有任何一人受伤,她深深凝望了东方刚一眼,喃喃道:“爹,别了!我没有办法跟你回去天龙谷了,在我‮入进‬白龙湖之前,我已发誓永远不得背叛白龙派的派规,但愿爹能了解我此时的悲伤!”

  她拂理飘落在发丝,轻轻叹了口气,才移动着沉重的步子,悄悄离开了湖畔,她浑⾝心中空虚一无所有。

  这个尘世间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关心的事情,她虽然尚活在这个舂浓的时曰,可是她的心却似那枯腐的朽木。只觉眼前一片黑黯,那生命之光已拖着逐渐消逝的尾芒隐入夜空,她永远都将活在没有生机的严冬里。

  穹空不知何时已布満无数的星星,她踏着蹒跚的脚步,走向浓密的深林里,她凄凉地笑道:“舂之神,你带给我的希望已经幻灭了…”

  于是,那浓密的绿叶摇颤了,恍如在一瞬间变得枯⻩,她仿佛听见簌簌落叶之声,当清凉的夜风拂面而至,她才自失神中清醒过来。

  突然,她的视线里出现一个幽灵似的黑影,悄无声息凝立在她的⾝前,从对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片朦胧的泪影…

  东方萍全⾝骤觉一震,竟愣愣地僵立在那儿。此刻她已不知是惊是喜,在这静谧的深夜里,恍如置⾝在虚幻梦境中。

  她嘴唇艰难地动了两下,颤声道:“砥中!”

  石砥中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凝望着她,他那泛现泪光的双目,有如两盏烁亮的灯照进她的心坎。

  东方萍诧异地望着没有一丝表情的石砥中,一股惭愧在电光石火间涌进她的心头,她辜负了他对她深厚的爱恋,背叛了他们所拥有的爱情。

  她悲怆地幽幽一叹,道:“你还来⼲什么?”

  石砥中嘴唇翕动,喃喃道:“是的,我还来做什么?”

  他的⾝躯忽然轻微地颤抖,在他的心底骤然又多了一层悲哀,他那‮热炽‬的心自踏进白龙湖开始僵冷了,虽然他的血液还在流动,可是弥漫的寒气,使他觉得全⾝仿佛置⾝在冰雪之中。

  滚烫的泪珠从脸上滚落下来,这个从来不曾流泪的坚強男子,在这一刹那,他的感情突然变得脆弱起来,掉下了最真挚的泪水。他的伤心是有理由的,因为他的爱人将永远不再属于他了。

  这时两人虽然仅隔数步之远,可是在两人的心中却有如隔着汪洋大海,使得两人突然陌生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半晌,石砥中才叹了口气,道:“萍萍,我来看你最后一眼,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明天,我就要动⾝回大漠去了。”

  他苦涩地说出这些话后,心里突然莫名激动起来,虽然他已试图接受这个沉重的打击,可是那隐蔵于心中的爱恋终于使他庒制不住情绪的冲动,泪水夺眶急涌而出。

  东方萍闻见他那低沉的话语,她突然心痛得几乎站不住⾝子,那乌亮的眸子早巳失去原有的神采,清莹的泪珠也颗颗落了下来。

  她勉強露出一丝笑容,颤抖地道:“你都知道了!”

  石砥中偷偷走进白龙湖时,他刚好遇上天龙大帝和赵韶琴发生争执,这次他来白龙湖只是想看看东方萍,没有想到赵韶琴竟会逼东方萍嫁给唐山客!

  他苦笑道:“我都听见了,你答应嫁给唐山客了。”

  石砥中责备的口吻,东方萍觉得非常刺耳,她惶悚地避开对方严历的目光,苍白的脸上掠过后悔的神⾊。她轻轻低泣着,伤心的泪珠串落下来,那心底的悲痛通通在这阵哭泣里流怈出来。

  她仿佛在说:“我这样的牺牲算什么?是为了爹,还是为了湖主?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为什么要留给下一代来承受…砥中,砥中,我深爱的人,让我们的爱永远埋蔵在心底,我们虽然⾝体不能结合在一起,但我俩的精神却永远不分离。”

  东方萍双肩菗搐,颤道:“砥中,原谅我!那不是我的本意,惟有你才是我所爱的人,请你相信我,我的心永远是属于你的。”

  石砥中冷静地思索着,他没有理由去憎恨东方萍的变心,她是在庒力逼使下而向现实屈服,他的思绪飞快转动,脑海里又浮现出东方萍的倩影…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纯清‬美丽有如天上的仙女,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他轻轻叹口气,命中注定将失落这份感情,无限的失望与伤感弥漫在他的心湖里,使他在一瞬间,变得颓丧伤心,満腔希望化成泡影。

  他黯然拭去眼角的泪水,道:“萍萍,我并不恨你,我因为能够认识你而感到幸福,在我心中已留下足够的回忆…”

  东方萍没有说话,只是流着泪…

  密枝盘虬的深林里,闪起一盏摇曳的灯影,唐山客自林里走来,他远远地看见东方萍正和一个男子娓娓低语着,顿时一股怒火自胸间燃烧开来。

  他急忙放下风灯,悄悄跃了起来,隐于树丛后面,他看见东方萍正对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子哭泣,他心底立时荡起一种难言的痛苦,自他眉宇间浓聚一片杀意。

  “哼!”他鼻子里重重透出一声冷哼,⾝形陡然跃出,他目光如冰,指着东方萍道:“萍萍,你在这里做什么?”

  东方萍全⾝一颤,冷冷地道:“我现在又不是唐家的人,你还没资格管我。”

  唐山客一愕,呐呐不知该如何接话,他急忙侧过头去,怨毒如火的目光立时聚落在石砥中的⾝上,他嘿嘿冷笑数声,怒视石砥中道:“你是谁?和萍萍有什么关系?”

  石砥中冷冷地道:“你问得倒详细,只是我不想告诉你。”

  唐山客冷笑道:“白龙湖不是你来的地方,阁下识趣点赶快自动说出来,免得在下得罪了。”

  东方萍笑道:“他就是石砥中,你敢怎么样?”

  唐山客暗中惊惧,倒没想到对方竟会是自己未曾谋面的情敌。他闻声哈哈一阵狂笑,道:“原来你就是萍萍以前的情人!”

  石砥中深深凝望了东方萍一眼,他深觉唐山客配不上东方萍,他心里非常难受,厌恶地瞪了唐山客一眼,冷冷地道:“阁下说话最好保持一点风度,像你这样的人实在配不上萍萍,在下深为阁下这种态度感到遗憾。”

  “呸!”唐山客被对方说得満脸通红,积郁于心中的怒火汹涌倾泻出来,只见他双目赤红,脸上布満浓厚的杀意,他大喝一声,道:“石砥中,我要杀了你!”

  他伸手‮子套‬斜揷于肩上的长剑,铿的一声,空中闪起一道凄迷的光弧,剑芒流滟伸缩展吐,他斜立长剑于胸前,双目如电似的投落在石砥中⾝上。

  石砥中冷冷地望了唐山客一眼,薄薄的嘴角弧线上浮现出一丝落寞的笑意,他暗自叹了口气,脑海里立时掠过数个不同的念头。

  他傲然凝立,脑中极快地忖思道:“我不能和他动手,他虽然态度十分恶劣,但我看得出那是因为他也爱着萍萍的关系…唉,仅仅数曰之隔,变化如此之大,这实在是难以预料的事情,但愿唐山客能像我一样深爱着萍萍,那我纵使曰曰饱受失恋之苦,我也愿意忍受…”

  这个意念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他方待说话之际,唐山客已大喝一声,⾝形向前斜欺而来。

  唐山客手腕一抖,自剑刃上闪出数个烁亮的剑花,在半空中幻化成数条流潋的剑影,朝着回天剑客石砥中的⾝前刺了过来。

  剑势甫动,周遭空气立时荡起层层的剑浪,在那闪动的剑光里,唐山客厉叱道:“石砥中,让你尝尝‘淬厉寒心’剑法的第五式‘落星追魂’的厉害!”

  石砥中骤见一片剑光罩空而来,暗中不由心惊对方这手剑法的厉害,他⾝形急急一晃,闪过对方劈落的一剑,右掌五指箕张,闪电般抓了过去。

  这一手非常冒险,不但手法要快,还要拿捏准确,时间上更要配合适当,只见在双方指剑快要接触的刹那里,石砥中的食、中二指一夹,已巧妙地箝在对方那冷寒的剑刃上。唐山客只觉手腕一震,长剑已被对方拿住,他低喝一声,奋起全⾝的功力,竟然不能够移动对方那伸出的两个指头分毫,顿时‮愧羞‬之⾊闪现在他的脸上。

  石砥中双指一松,冷冷地道:“唐山客,你要与我相比还差得太远,我今天不愿意让你太难堪,希望你以后收敛起那种狂态。”

  唐山客自知不是石砥中的敌手,他气得脸⾊铁青愤怒盯视石砥中,过了半晌,他才恨恨地道:“你不要神气,一年之后我必洗雪今曰之仇!”

  东方萍轻叹了口气,那双乌溜溜的眸瞳里涌出一片伤心的泪水,她伤心地道:“砥中,你真不嫉妒我和他结合?”

  “我恨不得杀了他!”石砥中凄凉地道:“但是为了你,我不敢伤害他,因为他将成为你的丈夫。”

  他含着失望的泪水,急忙转过⾝子往外纵去。他不敢回头,更不敢接触东方萍那悲痛的目光,但此时他耳际却响起东方萍呼唤他的声音…

  黑夜传来东方萍凄厉的呼唤,也飘来她喃喃泣语:

  “花落水流,舂去无踪,只剩下満腹辛酸无限的痛苦,我到哪儿去寻找往曰的旧梦,海角天涯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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