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侦查天地会 对付铁甲人
十二月初一,拂晓。
柳絮般的雪花漫天飘飞,地上已积雪盈尺,白皑皑一片。
风雪严寒,上官贵并没有改变他一向的习惯,仍然在天亮之前起来,跑到后园运功行气,走一路长拳,耍一遍花枪。
他今年已经五十有七,精神比一般青年人却还要充沛,这除了他的根基深厚,与他这十年如一曰,从未放弃过的不停锻炼也大有关系。
很多人都知道他懂得几下子,知道他⾝怀绝技的人却很少。
他本来是富有人家的儿子,自小却便被送上嵩山少林寺,三十岁继承父业,到现在,已经是京城的首富,这除了他的善于理财,龙飞在后面的大力支持也是主要的原因。
龙飞⾝为太平乐王,与当今天子是叔侄至亲,他若要给上官贵一官半职,并不是一件难事,上官贵也绝对可以胜任,可是他只将上官贵变成京城中的首富,然后暗中制造机会,让上官贵与朝中显贵王公大臣来往,目的也就在让上官贵替他摸清那些人的底细。
有谁会怀疑这样的一个有钱人。
上官贵并没有让飞龙失望。
由于他惊人的财富,那些王公大臣无不乐于交他这个朋友,由于他的圆滑,不少人甚至将他倚为心腹。
龙飞还安排了两个义子做他的儿子,跟着他出入,与那些王公大臣的儿子混在一起。
那完全是胡混,那些王公大臣的儿子虽然⾝份比上官贵的两个儿子尊贵,金钱方面却没有他们宽裕,而他们也表现得非常阔绰,所以甚得那些王公大臣的欢心,甚至以有这两个朋友为荣。
在别人眼中,上官贵那样做完全是为了两个儿子铺路,好使他们将来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事实上,上官贵只是要他们从那些王公大臣的儿子口中查探有关天地会的诸般秘密。
这本来也是一个秘密,上官贵与龙飞送他的两个义子上官鹤、上官鹏也一直做得很成功。
可惜天下间并没有永久的秘密,上官鹤的⾝份首先被揭发,而在长街上遇伏横尸。
龙飞立即采取报复,同时也中止了上官贵的行动,以免招致无谓的牺牲。
这是两个多月前的事,这两个多月以来,上官贵一直留在府中,享受前所未有的宁静。
上官贵并不喜欢这种生活,也不以为天地会的人还敢在京城中采取什么腥血行动。
只是他的⾝份既然已经被天地会洞悉,那些有问题的王公大臣又怎会再与他来往,他就是找到去,也是自讨没趣。
他很明白这一点,也相信龙飞绝不会浪费一个他这样的人才,所以也乐于留在府中,等候下一个任务。
龙飞绝不否认上官贵是一个人才,只是上官贵做了这么多年的京城首富,已这么有名,要安排他以另一种⾝份出现,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龙飞也不想要上官贵直接参与行动,他知道上官贵武功并没有放下,但以上官贵的年纪,再要他到承德行宮接受各种训练,无疑是有些忍残,而且他能够动用杀手已经足够。
一个为自己辛苦这么多年的属下,龙飞也绝不以为让他好好的休息一段曰子,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
也正如他一样,龙飞也并不以为天地会的人胆敢在京城再怎样,何况上官贵府中的防守一向非常严密,上官贵在府中应该是绝对全安。
他们没有轻视天地会,也一样没有低估自己的实力,若说错误,只是他们没有考虑到一个人的出现。
铁人!
一遍枪使过,上官贵反手将枪揷在地上,看着那被铁枪激起的积雪一片片落回地上,面上露出笑容——
龙飞应该来看看我这一遍铁枪。
心念方动,他突听到了一阵奇怪的“铮铮”声,就像是一些金属物不停的相撞在一起。
“铮铮”声是来自⾼墙之外,上官贵突然有一种想拔⾝子、跃上⾼墙去一看究竟的行动。
也就是这时候“铮铮”声突然停下来——
是什么东西?
上官贵心念再动,就听到了“轰轰”的两下巨响,然后,那道⾼墙就裂开了一个大洞。
白⾊硬石飞激中,两只手当先从洞中伸进来,一双乌黑发亮的手。
铁手!
上官贵一惊,拔枪在手,枪尖指着那个破洞。
铁手一缩,一个人随即一步跨进来,上官贵一眼瞥见,又是一惊,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这样的人。
这个人全⾝上下赫然都裹在一⾝乌黑发亮的铁甲之內,那⾝铁甲看来是由一片片拇指甲大小、鱼鳞一样的铁片缀成,行动间,鳞片波浪般起伏,对这个人的行动显然一点影响也没有,那种“铮铮”声,也就是这个人行动间铁甲相碰所发出来。
上官贵那刹那的感觉,以为是一头人形的怪兽,随即肯定那只是一个人。
一个穿上铁甲的铁甲人!
那个铁甲人一步跨进,盯着上官贵,双拳松开,一蓬白⾊从指缝洒落。
在那个铁甲人的眼部,嵌的并不是铁甲,而是两片水晶也似,滑光发亮,茶灰⾊的东西。
上官贵根本看不见铁甲人的眼睛,接触不到铁甲人的目光,却有那种被盯着的感觉。
“什么人?”他喝问,手中的铁枪一下呑吐。
“来杀你的——”回答的声音透过铁甲发出来,非常怪异,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上官贵一怔,再问:“是谁指使你来的?天地会?”
“是⻩金,一万两⻩金!”铁甲人的双拳又握紧。
说话间,几条人影已然从不同的方向掠至,都是年轻人,七个是龙飞属下的杀手,还有一个衣饰华丽、英气迫人,正是龙飞的第六个义子,也是上官贵的次子上官鹏。
看见这个铁甲人,他们都一怔,再听到这番话,兵器立即出鞘。
上官鹏随即喝问:“什么人装神弄鬼,将面罩拿下!”
铁甲人冷笑,举步追向上官贵。上官鹏接道:“你难道以为穿上了铁甲便可以为所欲为?”
铁甲人没有回答,继续迫前,上官贵猛喝一声,铁枪“毒枪出洞”疾刺了过去。
铁甲人右拳疾挥,不偏不倚,正击在枪铁锋上,铁枪立即被击开。
上官贵的反应也不慢,⾝形一转,枪一回,一蓬枪花弹开,自上而下,连刺铁甲人十三处。
铁甲人这一次没有出拳,任由铁枪刺在铁甲上,只听“铮铮铮”十三下急响,铁甲无损,铁甲人也这才出手,左手一把抓住了铁枪。
上官贵看着铁甲人一手抓来,但枪势已尽,功力也已尽,来不及在铁甲人抓下之前将枪撤回。
枪一被抓住,上官贵新力已生,一夺不开,铁甲人右拳已击下,硬将那支铁枪击断。
上官贵断枪脫手掷出,长⾝暴退,一探手,正好将一个杀手掷来的长矛接着。
上官贵长矛一抹,将掷来断枪击飞,那边上官鹏已如飞鸟一样飞向那个铁甲人,手中长剑刺向铁甲人的眼睛。
铁甲人左手一抬,剑已被架开,右手反击上官鹏面门。
上官鹏⾝形一偏,从铁甲人⾝旁弧形绕过,接连三剑疾刺在铁甲人的背后。
三个杀手接从三个不同方向掠来,一矛双刀,扎向铁甲人的三处要害。
铁甲人没有动,上官鹏三剑刺不进铁甲,长矛滑开,双刀亦一旁滑落。
上官贵急喝一声“小心”语声才出口,铁甲人的右拳已击在一个杀手的胸膛上,那个杀手的胸膛被击得“通”地陷下去,口鼻鲜血狂涌,一个⾝子飞出丈外,仰倒在雪地上,一动也不动。
上官鹏在上官贵喝声中向铁甲人又砍出了七剑,仍然一点作用也没有。
持矛的杀手亦向铁甲人一顿乱刺,同样起不了作用,铁甲人半⾝一旋,反而将他的长矛抓住。
那个杀手急忙松手,⾝形一个倒翻,十六枚暗器射出,射向铁甲人。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暗器纷纷弹飞,铁甲人一矛当中脫手飞出,不偏不倚,飞进了那个杀手的胸膛,从后背穿出。
鲜血激溅,在雪地上溅开了一串血花,触目惊心。
无数暗器接着从四面八方射向铁甲人“叮当”声响过不绝。
铁甲人若无其事,举步走向上官贵,两个杀手左右急上,双刀砍向铁甲人的面门。
上官贵长矛当中欺进,亦奋力揷向铁甲人的咽喉。
铁甲人双手迎向来刀,一合竟将双刀左右抓住,再一拢,那两个杀手被带得撞在一起。
上官贵长矛便变了揷向其中一个杀手的后背,他的反应也算敏捷,及时将长矛的去势收住,矛尖距离那个杀手的后背,一寸也不到,说险,当真是险到了极点。
可是那个杀手还是立时毙命,铁甲人刹那间双手已一松,左右揷向那两个杀手的心窝。
那两个杀手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任由铁甲人那一双铁掌直揷入心窝,惨叫气绝。
铁甲人双臂一振,尸体飞出,撞向左右扑来的三个杀手,那三个杀手急忙让开,到他们再扑过去的时候,铁甲人已到上官贵面前。
上官鹏后面扑上,连劈二十七剑,都伤不了那⾝铁甲,铁甲人也没有理会,只是迫向上官贵。
上官贵长矛飞刺,接连十三刺都被撞回,倒退了九步,铁甲人更加迫近,距离他只有三尺,探⾝猛一拳击出!
上官贵长矛刀阻无效,铁甲人拳已击至,菗⾝急退,一退半丈,撞上一条柱子,⾝形一震,脫口一声惊呼,铁甲人一拳也就在那刹那击至“通”的击进了上官贵的胸膛,直击在柱子上!
那条柱子轰然被击断,瓦片积雪飞坠,铁甲人随即将拳头从上官贵的胸膛菗出来,上官贵的胸膛已被击开了一个洞,白骨外露,鲜血模糊,后背粘在被击断柱子上,并没有随铁甲人的拳头脫出。
铁甲人从容转⾝,手一挥,挡住了上官鹏劈来的剑,连人带剑将上官鹏震飞丈外。
上官鹏眼珠都红了,大喝声中滚⾝又扑回,那三个杀手刀矛亦纷纷向铁甲人袭至!
七八个杀手这时候又出现,向这边扑来!
铁甲人视如不见,对上官鹏四人的袭击也没有理会,只是举步往来路走去。
上官鹏四人紧追不舍,一阵乱击,还是毫无作用,不由连心都灰了。
他们的兵器,对那个铁甲人完全不管用。
那七八个杀手掠到来的时候,铁甲人已然从破洞走了出去。
原剩下的那三个杀手中的一个紧接追出,铁甲人也就在进洞时候回头,一拳痛击在他的胸腹上!
那个杀手惨叫一声,又是两拳击出,疾击在墙壁上“轰轰”声中,老大的一面墙壁碎裂疾倒下来,白⾊积雪砖石激飞。
在墙后的上官鹏等人不得不闪避,到他们让开那些砖石的击撞,扑出⾼墙外的小巷,那个铁甲人已经不知所踪。
小巷的地上亦积満了雪,他们只看见一行深深的脚印由东伸展过来,西面除了几个不整齐的脚印之外,并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若说那个铁甲人是循着东来的脚印退回去,在这短暂的片刻走得不知所踪,那简直是神话。
但若非如此,这片废墟之间,那个铁甲人能够跑到哪里?
上官鹏随即吩咐那些杀手东西两面追击,自己则带着两个杀手,掠上了对面围墙。
这面⾼墙是属于一座较小的庄院,亦为上官贵所有,住在庄院內的全都是龙飞的人,他们主要的任务是保证上官贵的全安。
在那个铁甲人破墙入进的时候,这些人便应该被惊动,可是到现在,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上官鹏翻过墙头入进,立即便知道原因所在。
墙后院子的花木树下,倒着几具尸骸,正是住在这座庄院內,随时准备接应的杀手。
他们显然也被金枪声惊动,可是才掠到墙下,立即被击杀。
那个击杀他们的人,绝无疑问,必定是一个⾼手,而那个⾼手与那个铁甲人显然是两个人,尸体周围的雪地,并没有铁甲人留下的那种脚印。
在庄院的其他地方,上官鹏陆续又找来几具尸体,他们安置在这座庄院接应的十二个杀手,无一幸免。
跟着脚印追向东面的人未几回报,脚印在巷外消失,巷外雪地除了蹄印车辙之外,别无所有。
追向西面的人亦回报,在接近巷口的地方发现了几个脚印,巷外雪地亦发现蹄印车辙。
两面发现的车辙印完全一样,这正好说明了一件事,那个铁甲人是乘坐马车来到东面巷口,下车杀人之后乘坐原来的马车离开。
车辙入进长街之后,便混进长街上纵横来去,深深浅浅的混在其他车辙中,追踪的人再也追不了下去。
在开始行动之前,那个铁甲人虽然已经有一个妥善精密的计划,对于庄院的环境,上官贵的生活习惯以及性格都是莫不了如指掌。
除天地会的人,还有什么人具有这种能力,能够调查,知道得这么仔细、清楚?
事实上,上官贵一直都只是与天地会为敌。
半个时辰之后,有关这件事的一切资料都已经整理妥当,送到太平安乐王府。
龙飞在更早之前已接到消息,自然大吃一惊,在上官鹏等收集整理资料的同时,亦发出了两道命令,一道是要周围百里的属下追查搜索那个铁甲人的下落,另一道就是翻阅名人谱,看名人谱之內是否收录有一个类似这样的杀手。
上官鹏将资料送到的时候,追查搜索方面虽然还没有任何线索,名人谱方面已有收获,相继将资料送到来。
龙飞这时候才坐下,静听所有报告。
除了上官鹏与监管名人谱的主管神眼杨普之外,堂內还有龙飞的七个义子女,六个立着,只有香芸例外。
香芸坐在一张长案之前,在长案之上放着文房四宝,她之所以坐着当然不是因为她乃是龙飞二十四个义子女中最疼爱的一个,而是因为她将报告中重要的摘录下来,以便作进一步的调查。
香芸事实也是他们当中心思最缜密的一个。
上官鹏和杨普的报告很详细,那半个时辰之內所动用的人力,从他们的报告已可以听到出如何庞大。
龙飞听罢,才问道:“芸儿,你怎样说?”
香芸放下笔,道:“留在隔壁庄院我们那十二个杀手尸体上的伤口完全一样,而综合十二位大夫所作的判断,他们绝无疑问是倒在天地会会主司马纵横的手下,司马纵横这样做,绝无疑问是配合那个铁甲人的行动,以便那个铁甲人能够全安撤退。”
龙飞颔首道:“不错,以那个铁甲人的本领,我们的人虽然近不了他的⾝,但若没有司马纵横的帮助,他要摆脫我们的追踪,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香芸接道:“那个铁甲人,却未必是司马纵横的属下。”
“除非他说的万两⻩金的酬劳,完全是谎话。”
香芸道:“他似乎没有说谎必要。”
“这是说,那个铁甲人与司马纵横是雇佣的关系,铁甲人的行踪怈漏与否,对司马纵横并无任何影响,除非他对司马纵横还有利用的价值,否则司马纵横应该绝不会出手掩护,让他得以顺利离开。”
“也就是说,上官叔叔只是那个铁甲人要杀的第一个,我们若是不能够尽快将那个铁甲人找出来消灭,只怕还有更多的人要死在他手下。”香芸随即沉声道:“义父应该立即通知我们在这附近的所有要员,请他们小心防范。”
“不错——”龙飞接着吩咐:“长风负责这件事。”
站他旁边的一个年轻僧人,也就是他的第五个义子应声迅速退下。
香芸接着道:“此外我们必须组织另外几队人,配备足以对付那个铁甲人的武器,曰夜巡逻,以备随时接应。”
龙飞目光落在上官鹏面上。“鹏儿与那个铁甲人交过手,交给他好了。”
上官鹏应声亦自退下,龙飞目光转向杨普。“名人谱记载,那个铁甲人的第一次出现乃是九个月前,都江堰附近一座横跨江面的铁索桥上?”
杨普恭恭敬敬的回答:“当时峨嵋派的郭石应青城派的张千之邀在桥上决斗,但张千没有来,却来了那个铁甲人,郭石结果死在铁甲人手下,观战的都以为那个铁甲人就是张千,可是在他们决斗同时,我们却有人看见张千在附近的酒楼悠然喝酒,调查所得,事前张千曾经在大丰号钱庄存入了一千两⻩金,兑换了一张同样价值的银票。”
龙飞接道:“张千未几加入了天地会,长桥一役,被我们击杀。”
杨普随道:“铁甲人的第二次,也是我们所知道的最后一次出现,乃是在八个月之前,这次他乘夜闯进了太平名宿顾云亭的家中,击杀了顾云亭,据所知顾云亭乎生只有辽东封羽一个力敌,封羽有次为非作歹,败于顾云亭手下,伤病而愈,发誓报仇,两次挑战于顾云亭,都为他所败,事后封羽于顾云亭被杀的同时逃去无踪,太极门到现在仍然在找寻此人下落,而调查所得,事前封羽曾变卖所有家产,在大丰钱庄兑换了一张相当于二千两⻩金的银票。”
龙飞嘟喃道:“又是大丰钱庄。”
香芸接道:“封羽并不是天地会的人,张千也只是事后才加入天地会,可见那个铁甲人并不是天地会所有,两者之间只怕亦是雇佣关系。”
龙飞点头:“当然,否则司马纵横绝不会放着这样的一个杀手不用。”
香芸道:“说不定他近曰才与那个铁甲人联络上。”
龙飞又点头:“天地会应该出得起钱,将那个铁甲人据为己有的。”
香芸道:“但那个铁甲人到现在显然还是不属于天地会所有,杀上官叔叔只是为了那一万两⻩金,别无他因。”
龙飞道:“任何人有他那种装备本领,相信也不会轻易向别人臣服。”
香芸道:“司马纵横也是一个自视甚⾼的人,现在不惜假他人之手,可见已经被我们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龙飞道:“九月洛阳的一战,我们解决了伍凤楼一伙,又因为护花在地下密室发现了若⼲有关天地会的秘密,我们先后在各地展开一百二十四次行动,毁去了天地会分布在各地大大小小的根据地,甚至他们隐蔵在京城闹市中最重要的一个根据地亦被我们发现、毁灭,他们的势力虽然庞大,但在我们连番扑击下,伤亡惨重,估计已经被我们消灭得七七八八,剩下来的纵然仍死心不息,跟着司马纵横,相信亦不敢公然采取什么行动,因为他们的行踪一旦被发现,势必招致我们凌厉的反击,我们事实亦已能够调动所有的人力,集中向一点攻击,而无须兼顾其他,在这种情形之下,司马纵横就是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是差不多的了。”
“为了挽回各人的信心,他当然不能不有所行动,重金雇佣那个铁甲杀手不失为明智之举。”香芸拈起⽑笔。“那即使失败,他损失的只是万两⻩金,而成功,则有助于恢复别人对他已失去的信心。”
龙飞道:“他当然是希望成功的,否则也不会亲自出手。”
“那主要的目的,相信还是在掩护那个铁甲人撤退,以免被我们的人追及,也就是说——”香芸一顿才接道:“他还有用得着那个铁甲人的地方。”
龙飞微微颔首:“可惜我们不知道他的下一个对象是哪一个。”
香芸道:“天地会要杀的对象,女儿随口也可以数出二三十个。”
龙飞叹息道:“困难就是在这里,不过只要我们的防范工作做得好,那个铁甲人纵能够再得手,也休想再跑得掉。”
香芸挥笔批改了几行,缓缓道:“有一条线索,我们也不能忽视。”
“大丰钱庄。”
香芸点头:“大丰钱庄是最大、也是信用最好的一家钱庄,⻩金携带⿇烦,铁甲人转收信用最好的钱庄发出来的银票,是很合情理的举动,我们大可以查一查,大丰钱庄近来有什么人存进万两⻩金。”
龙飞道:“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大丰钱庄的上下对来人应该仍有印象。”
香芸道:“这一来,我们可以查出买凶的到底是什么人,甚至可以因此而查出那个铁甲人的底细。”
龙飞连连点头:“他收下的那些银票总要兑换的。”
“经营大丰钱庄的人,根据那些我们调查所得,都是⾝家白清的正当商人。”杨普道:“相信他们一定会很乐意与我们合作。”
香芸道:“问题只是在司马纵横是否考虑到这许多?”
龙飞接着道:“那要看司马纵横以为我们对那个铁甲人知道多少,以及他对那个铁甲人又知道多少。”
香芸道:“那个铁甲人当然不会只是出现过两次,只是我们一向对于与天地会没有关系的人都甚少理会,因为我们不能够这样浪费时间人力在别的人、别的事之上,事实也没有足够的人手调动,司马纵横与我们一直对立,当然知道我们这个习惯,而那个铁甲人到现在才为他所用,可见并不容易联络上,他未必能够每一方面都能够兼顾到。”
“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够随便放过任何线索。”龙飞转而吩咐:“这件事,就由杨普与万里负责。”
杨普与龙飞的另一个义子应声退下。
龙飞目光回到香芸的面上:“我们还能够再做些什么?”
香芸微叹道:“除了等候各方面的调查报告,就只有等候那个铁甲人的再次出现了。”
龙飞叹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他们的行动实在不算慢的了,而凭他们的势力与财力,除非那个铁甲人不再采取任何行动,否则,纵然能够成功,事后要摆脫他们的追踪,亦是一件困难的事。
问题只是在,那个铁甲人的第二次行动,在击杀上官贵之后便立即进行。
这一次的目标,是铁御史吕东阳。
吕东阳忠肝义胆,不畏权贵,与龙飞乃是莫逆之交。
龙飞一向很欣赏这个人,不完全因为这个人的正直,还因为这个人的才华。
这个人还不到四十,实在还有一番作为,这当然,必须活得下去。
司马纵横一直就想除掉这两个人,他也事实已经吩咐属下动过手,可惜接连两次都失败了。
他其实并不认识这个人,也并不认为这个人能够有多大的作为,这是他站在江湖人的立场来看,并不从官场地位看。
与他联手的朝廷中人,却将这个人当做心腹大患,那当然是站在朝廷人的立场。
司马纵横却也并不否认这个人的死亡对龙飞所造成的打击犹在上官贵之上。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再付出一万两⻩金。
马车也是停在吕家后巷的巷口。
那是一辆普通的马车,驾驭马车的车夫非独毫不起眼,而且还是一个举止笨拙的苍老头。
在路人的眼中,这个苍老头只因为丢了马鞭,才不得不将马车停下来。
事实这时候的路人并不多,更都是缩着脖子急急奔过,根本就不会理会那个老苍头。
老苍头找回马鞭,随即便爬回车座,继续驱车前行,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与此同时,那个铁甲人已来到吕家后门的前面,一路走来,在小巷的积雪上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脚印“铮铮”亦随着响过不绝。
在后门前面停留了片刻,铁甲人双拳终于击出,轰轰的击在门板上。
那两扇坚厚的门板在铁甲人铁拳之下简直纸扎也似,立即破裂,片片激飞开去。
铁甲人跟着大踏步走了进去。
走不了三丈,四个劲装疾服的杀手已然出现,向这边掠来。
铁甲人视若无睹,只是往前行。
一个杀手迎面掠至,在铁甲人⾝前三丈停下,暴喝:“什么人?站着!”
铁甲人继续前行,说话间,已经将距离缩短了一半,那个杀手不再迟疑,双手一扬,七八枚暗器射出,随即拔刀,冲杀前去。
暗器才沾上便激飞滑开,铁甲人等到长刀砍至才抬手架去。
“当”的刀被震飞,铁甲人铁拳一长,迅速的击在那个杀手胸膛上。
那个杀手怪叫一声,一个⾝子倒飞数丈,口吐鲜血,眼看便是死多活少,其余三个杀手看见这样的一个铁甲人,已经大为惊奇,再看见这个铁甲人的出手,更加惊讶,但没有退缩,分从三面掩上,暗器铁矛长刀并展,施展浑⾝本领一齐袭去。
铁甲人也不回⾝反击,脚步不停,向书斋迫近,只有在那些杀手挡住去路的情形下才出手。
到他来到书斋的前面,已又有两个杀手倒在他拳下,那些杀手亦已增加了六个,但并未能够将这个铁甲人截下来。
吕东阳这时候正在书斋內批阅卷宗,他事实是一个好官,虽然感染风寒,并没有将工作放下,大清早便来到书斋。
这是一个好习惯,却也成了他致命的弱点。
由于已经被两次袭击,龙飞除了原有的十二个杀手之外,还加派两个⾼手侍候这个铁御史的起居,以策全安。
这两个⾼手一个出⾝巴山,叫做顾况,回风舞柳剑已经有七成火候。
另一个曹升,是关外落曰牧场的弟子,一手呼啦鞭法风雨不透,等闲之辈不是对手,早已跻⾝牧场弟子前十名之內。
有这两个⾼手侍候吕东阳,龙飞放心了很多,何况在附近他还设了暗桩。
他实在是一个很小心的人,虽然已经将天地会在京城的秘密根据地摧毁,捕杀天地会数以百计会员,并没有将此前的种种设施取消。
这个铁甲人的出现,却是在他意料之外。
书斋內燃烧着两个火盆,尽将寒意驱散,吕东阳下笔如挥,一点也没有理会外面的打斗声,这除了他相信龙飞的人足以保护他的全安之外,还因为他知道自己虽不致手无缚鸡之力,但在武功方面到底是一门外汉,完全起不了作用。
打斗声逐渐迫进,门突然“砰”地被撞开,吕东阳不由得吓一跳,停下笔。
进来的是顾况,第一句即道:“请大人立即跟我离开。”
也不待吕东阳回答,一个箭步抢前,伸手便要将吕东阳挟起来,就在这时候,又一个人进来。
这个人是扎手扎脚的飞进来,曹升已撞在长案上,长案翻倒,笔砚卷宗倾泻一地。
曹升一声也没有回答,烂泥般倒下。
那个铁甲人随即在门外跨进来,火光闪耀下,一⾝的铁甲闪闪生辉,曹升那条长鞭正缠在他左臂上,显然曹升要将他缠着拉倒,反而被他拉了过去,吃了一拳。
顾况仍不死心,推了吕东阳一把,道:“大人由窗离开,属下挡着这厮。”
话声一落,长剑一抖,扑了过去,吕东阳当机立断,立即往窗那边走去,才到窗前,一条长鞭已毒蛇一样卷来,卷住了他的双脚,正是缠在铁甲人左臂上那条长鞭。
吕东阳完全闪避不开,再给一拉,立即扑撞在地上,头破血流。
顾况大急,长剑回风舞柳,连连往铁甲人⾝上削去。
那支剑薄而窄,有如柳叶一般,非常锋利,一落在⾝上,便如紧贴一般,血⾁之躯,若挨上一剑,便会出现一条既深且长的伤口,即使未中要害,一般人挨三剑,亦非倒不可。
顾况一连二十七剑都削在铁甲人⾝上“铮铮”声不绝,铁甲人丝毫无损,右手猛一抄,便将剑抓住!
顾况急忙菗剑,却已经被锁紧,那个铁甲人的手掌,并非平滑一片,凹凹凸凸的,嵌満了无数尖刺,一把将剑抓着,那些尖刺便将剑锋扣稳。
制造这副铁甲的人绝无疑问已经考虑到每一种可能。
顾况的反应也很快,一菗不开,立即松手夺剑,⾝形一长,掠至吕东阳⾝旁,一手方待将吕东阳抄起,但那支回风舞柳剑已从铁甲人手中射出来,闪电般射至。
顾况避闪不及,长剑穿透右肩,一个踉跄,铁甲人旋风也似紧接至,只一拳,便将他击得穿窗倒飞出去。
窗户尽碎,顾况一飞丈外,这一拳的威力,可想得知。
吕东阳同时爬起来,挺着胸,瞪着那个铁甲人,目光如炬,一脸正气。
铁甲人铁拳向看吕东阳,给这一瞪,竟然没有击下去。
几个杀手那边夺门而入,看见这种情形,全部停下,不敢轻举妄动。
吕东阳接喝道:“大胆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铁甲人“哈哈”一笑:“人称你铁御史,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我这样,也是铁打的。”
后面人一拳也就在这时候击出。
吕东阳当然闪避不开,也没有一个杀手能够截下这一拳,只听“通”一声,吕东阳整个胸膛塌下,一个⾝子倒飞,撞在墙壁上,整个书斋也仿佛震动起来。
暗器随即打在铁甲人背上,铁甲人头也不回,直往前行,双拳击在挡在面前的墙壁上,硬将那面墙壁击塌一片,走了出去。
砖石飞洒中,一大片瓦面塌倒下来,那些杀手被飞坠的瓦片一阻,追出去的时候,铁甲人已到了那边的月洞门前,一转消失。
那些杀手急追,追过月洞门,又看见那个铁甲人,正立在一面⾼墙之前,挥拳往墙上击去。
霹雳轰鸣,铁甲人铁拳击下,亦是摧枯拉朽一样将那面墙壁击开一个大洞。
两个人回⾝挥拳,只一拳便已将用刀的连人带刀震飞出去,长矛刺在他的腰旁,一滑落而刺空。铁甲人接一掌拍落,那个杀手的左臂立时断折,飞摔了出去。
铁甲人⾝子转回,一步从那个缺口跨了出去。
墙外是巷子的另一端,前行几步便已到巷口,那辆马车已然在巷口等着。
铁甲人推开车厢旁边的门户,一跃而上,那辆马车随即疾驰了出去。
那些杀手追出巷口时候,那辆马车已经远在十数丈之外,可是他们仍然继续追下去。
马车转过街口,已经将那些杀手远远的抛离一段路程,车轮过外,清楚的留下了两条车辙。
前行不远,后面马嘶声起,三骑快马已然带着急激的铃声追上来,鞍上的正是龙飞的杀手。
这附近一带比较偏僻,时间又早,在长街上奔跑的就只有那一辆马车,虽然有岔路,可是那三个杀手还是很容易的跟着车辙追至。
他们没有迫近,保持七八丈的距离,跟着那辆马车,沿途留下暗记,那是一片片红纸剪成的梅花,在雪地上分外触目。
走不了多远,旁边一座卖早点的店子棉帘子一掀,已有两个人掠了出来,跟马上杀手一个招呼,拔步追了上去。
那又是龙飞安排的暗桩,而铃声正是召集他们的暗号,但他们只仗两条腿,很快便已给三骑抛下。
好像这样的暗桩,京城到处都是,铃声报急,纷纷出动增援。
这样下去,那辆马车不难转⾝在包围网內,事实上,追踪的三骑到了一个三岔口,便分开三路,一骑继续追前,其余两骑左右飞快奔出。
那附近都有暗桩,到他们再会合,可以肯定,绝不会只有他们三个人,也绝对可以将铁甲人包围起来。
消息同时亦已经传开,更多的杀手是必向这边赶来,除非那个铁甲人能够及时将他们摆脫。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司马纵横出现,问题便迎刃而解。
右边的那一骑奔不了多远,司马纵横便已从一条巷子里掠出来。
他披着一⾝黑⾊的风衣,大半脸庞被雪帽遮着,可是从帽下透出来的目光,仍然像出鞘的利剑一样惹眼。
只要看这双眼睛,便已知道他判断的准确。
他⾝形有如天马行空,凌空一跨,正好跨上那个杀手的鞍后。
那个杀手的反应也算敏捷,已在手的长刀立即从肋下刺出。
司马纵横却连他这一招也算在內,他的刀才刺出小半,两臂的⽳道便已被司马纵横扣住,再也刺不下去。“谁——”杀手喝问。
“司马纵横!”
杀手脸⾊骤变,一个“你”字出口,⾝子便已飞上了半天,语声亦断绝。
马继续奔前,司马纵横也仍然在鞍后,奔前了数丈,那个杀手才凌空掉下,倒在雪地上,一动也不动,眼耳口鼻,鲜血狂涌。
司马纵横没有回头,手往鞍上一拍,键马急嘶,转向横街奔出。
铃声仍然在响动。
当中那个杀手追在马车的后面,奔过了三个街口,便听到了另一个金铃声响,循声望去,只见司马纵横从横街飞骑奔来。
两骑眼看便要遇上,那个杀手暴喝声中,长矛飞出。
司马纵横左手一探,便将飞来长矛抄住,反手掷出,在那个杀手一刀快砍到之前,将长矛掷进了那个杀手胸膛!
那个杀手惨叫一声,飞离了马鞍,跟着一道血虹,飞摔在地上。
两个杀手飞步进来,一眼瞥见,暗器出手,十数点寒光暴雨般打至。
司马纵横一声轻啸,⾝形离鞍,暗器都打在那两匹健马上。
马嘶声中,司马纵横天马行空一样落在两个杀手之前,那两个杀手长刀齐出,左右杀奔上去,刀光如魅影,急削而下。
司马纵横半⾝一矮,在双刀下鬼魅般闪过,一拳击向右边那个杀手,其快如闪电。
这刹那,由拳而掌,接连三下都击在那个杀手的肋下。
那个杀手如遭电击,⾝子一震再震,惨叫声中,倒退半丈,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司马纵横半⾝一旋,迎着另一个击刺斩来的长刀,双掌一拍,竟然就将长刀拍在双掌之中。
那个杀手立即弃刀,双手一翻,两柄匕首已握在掌中,还未揷出,司马纵横夹在双掌中那柄长刀已然飞出,风车一般翻飞,从他的头上飞过,刀尖三寸削开了他的天头盖。
血怒激,人仰天倒下。
司马纵横⾝子已转侧,双袖一展,大鹏鸟一样飞掠旁边小巷內。
一个乞丐瑟缩着正从巷內走来,正遇着司马纵横,惊呼未已,胸膛已中了司马纵横开碑裂石的一拳,倒飞了回去。
司马纵横从那个乞丐⾝上掠过的时候,那个乞丐已经气绝,胸膛塌下了一片。
司马纵横再也懒看一眼,继续前掠,那一拳击到一半,他已经看出那个乞丐只是一个虚弱的老人,未必与龙飞有关系,可是他宁愿枉杀一人,也不愿再惹上任何⿇烦。
对附近一带的情形他显然了如指掌,⾝形如流水行云,前掠至尽头,立即便左折。
左边那一个杀手并不知道那个同伴已遭毒手,一阵狂奔,包抄而回。
在他的后面已多了八个杀手。
他们⾝在街口,也没有等上多久,那辆马车便奔至,车座上赫然没有人。
坐在马上的那个杀手看在眼內,心头一怔,当机立断,一矛飞出,正中马首,一穿而过。
马狂嘶,人立,翻倒,鲜血溅红了雪地,马车亦倒翻了下来。
车厢的门户被震开,向天的那一个车轮子“轧轧”地兀自转过不绝。
那个杀手接拔长刀,飞骑行上,其余八个亦手持兵器,纷纷扑向前来。
马上的杀手骑奔车厢旁边,滚鞍跃下,正落在车厢上,手上握刀护胸前,左手一扳,将窗口拉开。
车厢內空无一人,那个杀手虽然意料之中,亦不噤怔在那里。
另一个杀手奔了过来,探头往车厢內望一眼,道:“你没有看错?就是这辆车子。”
“绝不会错的。”
“那是说,对方知道我们在这里截击,夺车逃去了。”
“马匹无人驾驭,不会奔到这儿来,只怕他们就在那边转角才将马车弃去。”
“我们难道没有人在后追踪?”
“不是没有,现在只怕凶多吉少的了。”那个杀手站起⾝子。“我们留两个人在这里,好好的搜查一下这辆马车,有可疑的都拿起来,其余的与人一起往来路找。”随即跃回鞍上,奔出。
“早已有人去了。”那个杀手放快了马。
随后六个杀手没有再说话,握紧了兵器暗器,紧跟前去。
留下来的两个杀手亦同时展开搜索。
马车內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留下。
这早已在龙飞的意料之內。
那附近也随即展开了一场彻底的搜索,也一样一无所得,附近的人也没有一个看到那个铁甲人。
那些杀手甚至找不到铁甲人在吕府內外雪地留下的那种深而怪的脚印。
这是令龙飞最奇怪的一件事,他实在不明白那么沉重的一个铁甲人怎能够在雪地上来去无踪。
在街道上被杀的一个杀手,还有倒在巷子里那个乞丐,经过检视,证实应该是死在司马纵横的手下。
铁甲人与司马纵横是两个人。
龙飞同时亦进一步确定了这一点,他原是有些担心那个铁甲人其实就是司马纵横。
以司马纵横的武功,再配合那样的一⾝铁甲,无疑如虎添翼。
再进一步,龙飞甚至已能够确定司马纵横与那个铁甲人之间只是雇佣的关系。
大丰钱庄那边已经有消息送到了。
这半年之內,只有一个人在京城的大丰钱庄存入数以万计的⻩金,前后三次,都是十一月十五以后的事情。
第一次与第二次都是一万两,而第三次则是一次就存着三万两之多。
上官贵若是值一万两,吕东阳应该也值一万两,这个价值当然以被杀者的⾝份以及困难的程度来衡量。
吕东阳虽然名气甚大,⾝份在上官贵之上,但上官贵本⾝就已经是一个⾼手,而且被龙飞倚为心腹,两者的价值可以说是相差无几。
三万两杀的当然是一个比吕东阳上官贵更重要的人,到底是哪一个?龙飞却实在想不透,只能下令全力保护在上位的员官。
那五万两⻩金都是由一个叫汪直的人存进去,对于这个人,龙飞并不陌生。
这个人乃是九王爷的妻舅。
九王爷早已有嫌疑与天地会暗通消息,只是非常谨慎,龙飞到现在为止,仍然抓不住任何把柄以及任何线索。
这存进大丰钱庄的五万两⻩金当然也不能够成为任何证据。
杨普与万里同时送来了一份九王爷的详细不知所踪,也没有任何人被杀的消息。
午膳后,龙飞再在內堂接见有关的人,一些头绪也没有。
大家甚至不能够肯定,铁甲人第三个要攻击的对象是哪一个。
“这一个当然更重要的人,说不定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我!”龙飞这个话出口,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香芸却接着道:“义父只值三万两⻩金?”
龙飞笑应道:“在司马纵横眼中,我当然不止值这个价钱,那个铁甲人却未必知道我的价值,司马纵横当然不会提醒他这些。”
香芸又道:“但司马纵横应该知道这里⾼手如云,那个铁甲人纵然刀枪不入,闯进这里来,也未必能够起得了多大的作用。”
龙飞道:“我若是司马纵横却一定会试一试,反正失败了,对他本⾝又不会构成任何伤害。”
香芸微笑道:“不过,应该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经过两次刺杀,他应该知道,我们一定会加倍小心防置。”
龙飞连连点头,忽然一声叹息,说道:“你应该明白,我是真的希望成为那个铁甲人的下一个线索。”
香芸颔首道:“因为义父绝对有信心将那个铁甲人击杀,那个铁甲人到这里来,一切便到此为止,否则我们实在难以兼顾这么多。”
龙飞叹息道:“京城中,天地会要杀的人实在太多,三万两⻩金亦未必完全没有可能买三条人命。”
杨普揷口道:“卑职以为,坐待敌人到来也不是办法。”
“以你的意思…”
“我们也许可以从汪直这方面着手调查。”
龙飞笑问:“汪直人在哪儿?”
杨普道:“在九王爷府中。”
龙飞接问:“怎么你不说由九王爷方面着手?”
杨普俯⾝道:“卑职不敢。”
龙飞道:“因为我们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九王爷府中一向都噤卫森严,我们到现在甚至还不能够安排一个我们的人进去。”接着一翻资料说:“我们所拥有的最珍贵一份资料,也只是一份地图。”
杨普道:“那份地图,应该绝没有问题。”
龙飞道:“负责设计的西域匠人人私留下了副本,的确是令人意外。”
杨普道:“九王爷其实也很小心的了,那些西域匠人在事成之后尽皆暴毙,若说这不是杀人灭口,卑职第一个不相信。”
龙飞目光一落:“这份地图我们总算用得着了。”
香芸道:“义父是要派人进去打探清楚?”
龙飞道:“这个人⾝手固然一定要好,而且一定要与我们没有明显的关系,以免失手之后,牵连我们,妨碍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以你看,有哪一个适合的。”
香芸欲言又止,龙飞道:“只有一个人。”
香芸苦笑道:“常大哥。”
龙飞道:“不错,常护花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是这件事实在非常危险,我实在放心不下,也损失不起这个人。”
香芸没有作声,龙飞接道:“整个京城,也就只有一个九王爷的府第我们无所施其技,地图若是有问题,或者这些年其中已有些改易,我们进去的便凶多吉少。”
香芸道:“以常大哥的机灵,是应该应付得来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适合的人选了,而此事我们是势在必行。”
龙飞沉昑了一下,道:“常护花现在哪里去了?”
香芸道:“正在密室中接受天绝地灭两位老前辈的考验。”
龙飞一怔,香芸兴致勃勃地接道:“两位老前辈看来很喜欢常大哥,传授了他很多练功的法门要诀。”
龙飞沉声道:“他们已来了多时?”
香芸道:“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因为义父在忙着,所以没有惊动义父。”
龙飞道:“他们怎能够离开皇上的左右?”
香芸微笑道:“皇上也来了。”
龙飞又是一怔,香芸接道:“也是皇上吩咐不要惊动义父。”
龙飞目注香芸,忽然笑起来:“你这个小丫头将话分开来说,是存心要义父担心?”
香芸连说一声“不敢”龙飞接着挪动⾝子。“看来我不亲自走一趟是不成的了。”
香芸没有阻止,事实,龙飞也需要走动一下,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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