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波谲云诡
酒将阑,人未散。席中一个人却也没有醉倒,⽩冰尚未懂喝酒,⽩⽟楼浅尝即止。
沈胜⾐对于喝酒本来就极有分寸。方重生当然不能多喝。慕容孤芳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形之下,自然也不能够喝得太凶。看见他们这样,风⼊松难免亦大受影响,他虽然甚好杯中物,也知道眼前的实在是难得尝到的美酒,但一则气氛,二则心情,亦不能开怀畅饮。
慕容芳看见众人这样,心中实在好笑,但表面却装得若无其事。她城府的深沉,无疑在各人之上,然而她心中对于这一次的豪睹亦不无忧虑。⽩⽟楼诚然必输给她,沈胜⾐方面,她却无必胜把握。她的计划不错,是出人意外,但有关沈胜⾐的传说,她听到的亦实在不少,有些传说已近乎神话,但正如风⼊松所说的,盛名之下必无虚士,沈胜⾐有今⽇的声名,必然有他过人的地方。观乎他协助官府侦破奇案,智勇双全对他应该就不是过甚其词,所以她虽然亦从未失过手,也不敢轻视沈胜⾐这个人。
当然她也绝不会因为沈胜⾐的存在退缩。她本来就是一个心⾼气傲的女人,何况她这一次本来就有意与沈胜⾐一较⾼低?
她现在正因为这件事感到一种強烈的刺,一种前所末有的刺。
酒杯已放下,慕容孤芳环顾各人一眼,忽然道:“看来真的如⽩大人所说.这一顿不算,改天待事情了结,再请几位来这儿一聚。”
⽩⽟楼微露歉意,道:“辜负了主人盛意,我们也实在过意不去。”
慕容孤芳道:“⽩姑娘既然人在快活林中,几位尽管放心。”一顿笑接道:“谅他红梅盗如何本领,也不敢在快活林生事。”
笑语声未落,轩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呼:“什么人?”
一个恻恻的声音接应道:“红梅盗!”
接着又是一声惊呼!众人齐皆⾊变,风⼊松第一个长⾝而起,面⾊尤其变得厉害。
那两声惊呼,他听得出乃是发自自己留在外面的两个武士。
沈胜⾐、⽩⽟楼相顾一眼,尚未有所决定,慕容孤芳已沉声说道:“有我在这里保护⽩姑娘,⽩大人与沈公子尽管放心!”
⽩⽟楼道:“有劳姑娘!”目光一瞟沈胜⾐,道:“我们且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胜⾐一点头,⾝形展开。⽩⽟楼⾝形亦箭矢一样出。风⼊松几乎同时展开⾝形。
慕容孤芳连随吩咐道:“小方,你也去!”方重生一声:“好!”紧迫在三人之后。
那刹那,他的眼瞳中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采。第二步计划,现在又已顺利成功了。
慕容孤芳目送四人⾝形消失,站起⾝子,轻握住⽩冰的右手,道:“小妹子,跟我来!”
⽩冰道:“去哪里?”慕容孤芳道:“后堂,那里较全安。”⽩冰道:“姊姊;我倒想出去一看究竟。”慕容孤芳道:“那只有令你爹爹分心。”也不管⽩冰是否愿意,牵着她的手,往后堂去。
⽩冰自然也没有挣扎。慕容孤芳的嘴角也露出了笑意。红梅盗在轩外出现,正是她的第二步计划之中的关键,在这一步计划开始并不能够说是顺利。风⼊松的出现,乃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对于她的计划无疑亦是一个障碍,然而她到底也是一个聪明人,非独不受风⼊松影响,反而利用风⼊松带来的两个大理武士,使这一步的计划更趋完善。
沈胜⾐、⽩⽟楼的完全信任,她哪能不笑,哪能不开心?否则两人之中有一个留下,她这个计划便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了。因为她总不能够将⽩⽟楼或沈胜⾐击倒,她也没有丝毫的把握击倒两人中任何的一个,同时在这个计划之中,她也不想用任何暴力。
⽔云轩外灯火辉煌,但是在慕容孤芳宴客的那个大堂外的院子里,却没有太多的灯火。灯光是那么的朦,堂外院子在这种灯光下另有一种风味。那两个锦⾐武士本来守候在堂外,现在却都倒在走廊上。
⽩⽟楼第一个穿帘奔出,四顾无人,⾝形一闪,掠到一个锦⾐武士⾝旁。此时珠帘声响处,风⼊松如箭出,然后才是沈胜⾐,跟着方重生。
⽩⽟楼双手落处,道:“没有死,好像被封住了⽳道。”沈胜⾐走了过去,目光一落,道:“让我试试。”双手连拍。那个锦⾐武士果然只是被封住了⽳道,被沈胜⾐拍开,吁了一口气,悠然醒转。风⼊松亦同时将⾝前那个武土的⽳道拍开.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武士头摇道:“不知道。”
风⼊松闻哼道:“给人封住了⽳道也不知道?”
那个武士脸一红。在沈胜⾐⾝前那个武士即时道:“那是一个黑⾐蒙面人。”
风⼊松道:“你怎么被他封住了⽳道?”那个武士道:“在下听得苏志一声阁哼,回头望过去。就见他倒下,一个黑⾐蒙面人如箭来,在下方待出手,就被他凌空一指封住了⽳道。”
风⼊松动容道:“隔空点⽳?”那个武士道:“在下在倒下之时,却见他跃上那边的一株柳树上。”
风⼊松喝问道:“哪边?”
那个武士手指左边。院左边滨临河塘,种着好几株杨柳。众人循指望去,齐皆面容一紧,其中一株杨柳梢头,赫然立着一个人。凄的灯光下,众人看得并不怎样清楚,那个人面向着他们,脸上却是黑黝黝的一团,似乎真的是用黑巾围上脸庞。他幽灵一样立在杨柳梢头,风吹得⾐袂飞扬,⾝子却一动也不一动,轻功之⾼強,实在是罕见。
风⼊松脫口一声:“好!”⾝形一动,飕的越过了栏杆,落在院子的径花上。沈胜⾐、⽩⽟楼双双掠至他⾝旁。
方重生也不慢,⾝形凌空-掠半丈,落在沈胜⾐的旁边。他连随厉叱道:“树上是什么人?”
没有回答。方重生再喝道:“我数一二三,再不回答,莫怪我刀下不留情!”
仍没有回答。
“二!”呛啷的一声,方重生刀已出鞘,那个人仍然没有反应。
方重生一声:“三!”跟着出口,旋即一步跨前去。风⼊松突然一伸手,道:“且慢!”
方重生冷然回首,道:“什么事?”风⼊松道:“此人伤我随从在先,我现在就是兵器出手,应该也不能算做破坏快活林的规矩。”
方重生沉昑道:“当然。”反问风⼊松:“老先生莫非有意亲自出手?”
风⼊讼道:“他伤我随从,我若是坐视不管,传将出去,岂非教人笑话?”
方重生道:“也好。”语声一顿才接道:“晚辈也正想见识一下老前辈的惊人武功。”
风⼊松道:“人都老了,武功不免亦衰退,有什么惊人之处。”方重生谈然一笑,道:“老前辈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谦虚?”风⼊松不答,跨前一步,眼瞳中露出疑惑之⾊。
沈胜⾐即时道:“事情有些奇怪。”风⼊松道:“的确奇怪,那个红梅盗在树上既不言,也不动,简直就不像是一个活人。”沈胜⾐道:“的确不像。”
风⼊松道:“要知道也很容易!”霍的拂袖!
“嗤”的一下尖锐已极的破空之声立响,一道夺目的⽩芒闪电般从风⼊松的袖里飞出,向杨柳上的那个人1
方重生不噤由心一寒,沈胜⾐、⽩⽟楼亦为之震惊,⽩⽟楼脫口一声:“好!”沈胜⾐亦道:“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驭剑之术了。”话说才出口,风⼊松瘦长的⾝子已然飞鸟般掠起来!一掠三丈!
那支小剑眨眼间至,杨柳上那个人竟然神若无睹,完全不闪避。
不成他⾝怀十三太保横练功夫,已练至浑⾝刀不⼊?众人此念方动“笃”的一声,那支小剑已然⼊了那个人的眉心!那个人的⾝子立时一阵晃动,却一声不发,双手也没有任何动作。风⼊松迅速掠至树下,⾝形一落又起,飞鸟般掠上那株杨柳的梢头。
沈胜⾐相继掠至,那句话说完,他的⾝形亦展开。⽩⽟楼、方重生也不慢,左右紧接着掠前。三人方待纵⾝掠上去,风⼊松的声音已从树上传下来:“这不是一个人!”
⽩⽟楼道:“那是什么?”
“一节树⼲,披着一件黑衫,被缚在树上!”风⼊松应声从树上跃下,左手抓着一团黑影。那果然不是个人,只是一节披上了黑衫的树⼲。剑仍揷在树⼲上,很精巧的一支剑。剑锋没⼊树⼲,几乎及柄。
风⼊松⾝形着地,探手缓缓将那支小别子套。那支小剑长只七寸,晶莹夺目,一看便知道并非凡品,但尽管如何锋利,飞掷出那么远仍然能够深⼊那节树⼲之內,风⼊松內力的⾼強,亦不可谓不惊人的了。
⽩⽟楼的目光就落在那支小剑之上,道:“风兄这一剑可真厉害。”风⼊松一翻腕,将那支小剑纳回⾐袖內,道:“雕虫小技,何⾜挂齿?”
⽩⽟楼连随问道:“除了这节树⼲之外,那之上还有什么东西?”
风⼊松道:“什么也没有。”
沈胜⾐一皱眉,道:“莫非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语声甫落,一声惊呼突然划空传来!好像是慕容孤芳的声音…
沈胜⾐、⽩⽟楼⼊耳惊心,方重生面⾊亦自一变,齐皆回头。惊呼毫无疑问乃是来自⽔云轩大堂之內。风⼊松即时问道:“是谁的声音?”
方重生失声道:“我家姑娘!”话出口,⾝形陡转,如箭离弦,疾向大堂那边去。
沈胜⾐、⽩⽟楼心悬⽩冰安危,更不敢怠慢,双双展开⾝形,飞掠向大堂那边。两人的⾝形同时展开,但来到大堂门外,⽩⽟楼便已在沈胜⾐的前面,他在轻功方面的造诣,竟然尤在沈胜⾐之上。风⼊松看在眼內,暗忖道:“姓沈的虽然有中原第一⾼手之称,轻功并不见⾼明,总不成徒负虚名,难道他只是长于剑术?”
他心念一转再转,⾝形亦展开,大鹏一样疾向那边掠去,那份迅速比⽩⽟楼只有过之,并无不及。也就是说远胜沈胜⾐的了。
方重生人在门外,间明珠宝刀呛啷出鞘,横护在前,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他看来是护主心切,急往救援,然而他的面上却丝毫紧张之⾊也没有,因为他早就知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胜⾐、⽩⽟楼当然不知道这些,也看不到方重生脸上的表情。
风⼊松也不例外,他们都是跟在方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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