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香风薰粉蝶 八招过三关
李中元一语未了,廖小玫截口道:“李大侠可是不相信敝宮会处置他…”
话声微微一顿,但却不让李中无开口,马上接着又道:“大侠如果怕敝宮循私纵容,小
妹作主,二位大侠作客敝宮,亲眼目睹。”
李元中头摇一笑道:“在下并无不相信贵宮之意。”
廖小玫秀目微微一颦道:“那大侠之意是?”
李中元道:“这样对在下来说,未免太便宜地了,他磨折了敝亲将近一年,所以在下也
照样要叫他受一年罪,贵宮如果要人,一年之后,无不从命,可是现在不行。”
廖士珍然大怒,冷笑一声,道:“李中元你算是太不识相,给脸不要脸!”
李中元却是不动气,微微一笑道:“你的意思是?…”
廖士珍飞扬浮躁地道:“不管你行不行,本宮就是要把人带去。”
李中元一笑道:“你有这个本事?”
廖士珍哼了一声,蓦地出手,便向李中元肩头上抓来。
李中元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反手一招“灵蛇吐信”连消带打开廖士珍来势。
廖士珍这时已是立⾝而起,居⾼临下,他出手果然不俗,动手又快又狠,一击不中,第
二招又连番攻到。
李中元依然坐姿不变,挥手应敌只见掌影纵横,片刻之间手了十多招,廖士珍不但未
能伤得李中元,甚至未能把他离座位。
忽然,廖小玫娇笑一声:“好了好了,不要打了,哥哥,我们又不是斗气来的,动手动
脚,多没风度。”说话之间,翠袖一甩,带起一阵潜力,先把廖士珍得⾝子倒退而出,
接着又收袖一带,又震得李中元⾝上向后仰了一仰。
李中元心头一震,凛然暗忖道:我几乎把她看走眼了,敢情她还是最強的一位。
廖小玫虽然有点投机取巧,乘人不备,但要没相当的功力,又怎能把李中元震得上⾝一
仰。
她略显颜⾊之后,见好就收,笑昑昑又向李中元赔礼道:“家兄脾气急躁,又不懂人情,
完全是家祖⺟惯坏了,耝鲁不情之处,尚请不要放在心上。
李中元暗笑一声,骂道:“好狡猾的丫头,你们要是打得过我,只怕就没有这些好话听
了。”
他心里骂着,脸上却是不露形⾊,保持着笑容道:“令兄心直口快,乃是直肠汉,站在
贵官的立场并没有错,在下何怪之有。”
廖小玫笑道:“照你李大侠说来,家兄没有错,那么错在那里…哈哈…哈哈!就算
错在小妹⾝上吧…”
面容一肃,接着字字含功带劲地道:“就凭你李大侠的话,⾜见你李大侠是一个可的
⾎朋友,好!今天,‘冷魂宮’上了你李大侠,一切不谈了,你要留下鬼影子查玄,你
就留下他吧!”说得斩钉截铁,气概万千,不让须眉。
李中元一怔之下,不好意思地道:“姑娘,这叫在下说什么才好?”
廖小玫一笑道:“什么也不要说,咱们也不打扰你们了。”
站起⾝来,行抱拳之礼,拉着廖士珍飘然走出墓庐而去,连李中元想送她都来不及。
⽩义生望着她的背影,心內向往地发了片刻呆,然后头摇一叹,不胜其惋惜地道:“可
借此女生于‘冷魂宮’!”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天下何处无芳草。”
⽩义生漫应了一声,话题一转道:“老五,他们来势汹汹,想不到竟然如此偃旗息鼓以
退,你看他们会不会另有什么谋诡计?”
李中元道:“这个很难说。”
⽩义生道:“我想去摸摸他们,你看如何?”
李中元暗暗一皱眉头,他很明⽩这位师兄的格,很不容易叫他打消此念,何况自己是
他的师弟,当下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道:“四哥要去,可要小心啊。”
⽩义生一笑道:“有了今天的成就,你还不放心么。我去了!”只见他⾝影一晃,人已
出了墓庐,⾝形消失之后“了”字才遥遥传来。
李中元见了,心申暗自⾼兴地点了一点头,挥手吩咐金眼神雕蔡眇关了庐门,转⾝回暗
室而去。
话说⽩义生掠飞似电,转过一座山峰之后,忽然望着一株大树停了下来。大树上飘着一
条绢巾,阵阵幽香,透鼻而⼊,⽩义生深深地昅了两口长气,自言自语地道:“香味好像廖
小玫⾝上的香味!”
他脑念方动,耳边已响起一阵轻笑道:“你看,小妹好耝心大意,掉了东西都不知道。”
跟着人影微晃,廖小玫从一株苍松之后现⾝飘然而来,她来如轻烟,美妙已极,⽩义生
见了不由打从心底深处,由衷赞佩不已。
廖小玫望着⽩义生嫣然一笑,轻抬⽟手,拾起了那条香巾,收⼊怀中,道:“⽩大哥,
准备到哪里去?”
这里四处无人,叫声大哥又有何妨。
⽩义生但觉得心弦猛震,讪讪地道:“在下准备到长安去。”
廖小玫“卟哧!”一笑道:“⽩大哥真的要去长安么?”
⽩义生原是精明无比的人,这时好像一点聪明都用不上,变得其笨无比,经她这一笑,
才恍然而悟,自己说的长安,怎会走到这个方向来,但他一发现错误之后,立时暗暗昅了一
口长气,把心神收敛起来,正⾊道:“当然真的。”
廖小玫笑着:“⽩大哥,你真是一个怪人,近路不走,走远路,绕着圈子上长安。”
⽩义生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因为转一趟洛,所以走向了这个方向。”
廖小玫明眸一亮“啊!”了一声,笑道:“这可好,小妹也正要上洛去,我们结伴
同行好不好?”
⽩义生原是信口开河,随口说的应承话,想不到事情这样凑巧,心中一苦,答话之间,
微一犹豫,廖小玫已是⽟面微微一沉,略现不恼之⾊,轻轻地冷笑了一声,道:“⽩大哥可
是怕同小妹走在一路,沾辱了你的侠士⾝份?”
⽩义生急忙摇手道:“那里!那里!能陪侍姑娘,正是在下的光荣。”
廖小玫回嗔作喜,道:“真的么?小妹看你好像不大愿意哩!”
⽩义生道:“姑娘宠邀,在下那有不愿意之理,只是在下生怪癖,而姑娘从人众多,
在下…”’
廖小玫一笑截口道:“没关系,我们和他们各去各的就是!如果⽩大哥嫌恶小妹,那么
小妹就不敢请求了。”
她是一厢情愿,要和⽩义生同上洛,说出来的话有软有硬,叫人无法推辞,⽩义生只
好一笑道:”那么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廖小玫笑脸绽开,道:“⽩大哥,以后我们可要同行同坐,-路到洛,说不定我也陪
你去长安玩一玩哩!你这姑娘姑娘的叫得好生分,你能不能叫小妹一声,‘玫妹’?”
⽩义生惶惶地道:“这…这…”廖小玫媚娇巧笑地道:“你又来了,叫呀!”
⽩义生简直把廖小玫毫无办法,轻轻地叫了一声“玫妹”廖小玫欣然含羞地叫了一声
“生哥哥”!
彼此这一换了称呼,不免相视默默一笑,心里都有着一种微妙的感觉。
两人轻⾝缓步,转过一个山头,只见“冷魂宮”的人正在路旁休息,等待廖小玫,廖小
玫独自走过去和他哥哥咬了一阵耳朵,他哥哥先是不大愿意,但最后终于拗不过廖小玫,勉
強地点了一点头,廖小玫小鸟似的飞回⽩义生⾝旁。
⽩义生向廖士珍遥遥一抱拳,便和廖小玫离开了他们。
一路上,⽩义生发现这位“冷魂宮”的美丽公主,更有她天真可爱,温柔体贴的一面,
和她走在一路,真是一种人生享受。这天,他们到了函⾕关。
本来他们不需经过函⾕关而直奔洛,只因廖小玫没有去过函⾕关,想就便一游函⾕关,
⽩义生自是非奉陪不可。
函⾕关奇险非凡,只见一列大山,从中而裂,绝壁千仞,通路如槽,关城便立在山⾕之
中,并且相当热闹。
城中有很好的客栈,也有很好的酒馆,两人到的时间很早,只不过是未时左右,两人先
落栈包了一座静院,然后便轻⾝缓步,登关远眺,赏心悦目。
当前是胜景如画,⾝旁又有女如花,轻轻浅笑,情意绵绵,⽩义生心中好不得意,不由
趣兴⾼昂地引颈长啸了起来。
他如今已非吴下阿蒙,功力深厚之极,啸声出口,穿云裂石,山呜⾕应,风起云涌。
正当他啸声⾼扬,正在得意之际,只见关外隘路上如飞来了六匹快马.当头一匹马似是
发了劣,狂奔狂跳,跑得疾如云飘电闪。关外隘极狭,放辔飞驰已是危险万端,更何况形
同狂疯,势非惨剧立生不可。廖小玫睹状之下,心中一动,急口叫道:“生哥哥快住口,你
那啸声惹出祸来了…”-
言未了,⽩义生啸声尚未遏止,只见当先那匹飞奔怒马,脚下一滑,⾝子窜出一丈多
远,一个跟斗,向一旁深渊之下翻滚下去。
廖小玫惊叫声中,只见马背之上那人,离鞍冲天而起,一式美妙绝伦的“云龙三现”
振臂折,落回路面之上,幸免于难。
这时不待廖小玫再说什么,⽩义生已悚然一惊,啸声遽然而止。惊骑失事,后面跟来五
骑都在那惊骑出事之地,收缰停了下来。
⽩义生与廖小玫仔细望去,只见那落马幸免的人原来是一个老苍头,后来的五匹马上竟
是五位花枝招展的妇人女子。
其中一位女子服袍素雅,气派非凡,最为突出,只见她微微一挥手,那老苍头如奉纶音,
⾝子疾冲而起,二三个起落,就到了城墙之下,随见他甩手打出一物,昅在城墙之上.⾝子
一弹而起,上升了四五丈,⾝子向城墙上一靠,再一个翻⾝,人便登上城头。那老苍头铁青
着一张脸,来势汹汹向⽩义生面前一落,一言不发,便向⽩义生猛扑而上。
他显然是气极攻心,所以话都懒得说,一上来就拼命。
那老苍头功力竟然非常深厚,出手一挥,便劲风袭人,威猛非常。
⽩义生问心有愧,本想好言道歉,可是来人不由分说,上来就打,得非先应付他攻势
不可,无奈之下,只有闪⾝急让,避开面而到的劲力。
那老苍头动作快极,一击不中,第二招接连出手。
⽩义生只好回手还击,两人这一动上手,便打得难解难分,人影难辨,烈猛非常。
廖小玫有心上前帮助⽩义生夹攻那老苍头,又怕⽩义生心中不乐,要她这时引起⽩义生
不快,她是怎么样也不会做此笨事的,所以她只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恶斗拼命。
同时,那五位女子也快马加鞭进了关,先有四个女子上了城头,那位气派非凡的女子便
是其中之一。
这时守城的官兵已有四五个人跑上来,如喝止,却被那一位女子过去,和他们说了
一阵话,那些官兵忽然改变立场,不但不再于涉他们,而且,还替他们驱逐其他看热闹的人。
看来这几人来头不小,连守城的官兵都畏忌三分,非常买他们的账。那四个女子两旁一
站,倒未立时出手相助那老苍头,只静立观战。
廖小玫因她们人数过多,怕她们发难之下措手不及,从中解下那条系缎带执在手中,
蓄势戒备。
她那条缎带宽约二寸,长达一丈有零,带两端流苏盈尺,霞光闪闪。她这条缎带系在
上时,不觉着打眼,她这一握在手中,落在行家眼里,便是一件叫人相当头痛的兵刃。
那苍头老人与⽩义生一阵猛攻快打之下,竟然互搏了百合以上,双方似是,都觉到遇上
了劲敌,非短时间可以分出胜败,于是攻守之间,也转变为稳扎稳打了。
这时,⽩义生一面与那老苍头动手,一面更是感慨不已,想自己未以李中元帮助完成绝
学之前,自己在江湖上独来独往,也很少吃亏,如今已功力猛增,想不到连番所遇的对手,
更是一个比一个強,看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这活是一点不假了。⽩义生暗自心惊不
已,其实那老苍头与那五个女子,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吃惊,对⽩义生大感意外。
片刻之间,又过去了二三十招,⽩义生久战那者苍头不下,不由心中发起急来,正要奋
力一击时,那为首女子忽然⾼声叫道:“老金,你退下!不要打了。”
那老苍头闻声之下,立时收招晃⾝,退出八尺开外,虎视眈眈地凝视着⽩义生,⽩义生
则目光一转,注目到那发话女子⾝上。
那女子面带微笑道:“年轻人,你能和我们老金打成平手,就当今江湖而论,已算得第
一流⾼手,请问贵姓大名。”
⽩义生报了姓名,那女子口中说着:“久仰!久仰!”但脸上却是一片茫然之⾊,显然
对他的名字极是陌生。
要知,⽩义生与李中元过去虽闯出了“彤云双雕”的美号,那只是在某一种⽔准之下而
言,至于在武林真正一流⾼手之间,尚是默默无闻之辈,所以那女子对他“⽩义生”三字,
毫无印象。
可是⽩义生心弦却是猛然一震,回首望着那老苍头道:“老前辈姓金,可是关洛道上,
大名鼎鼎的金不换,金老前辈?”
那老苍头一瞪双目道:“是老夫又待怎的?”
⽩义生连忙抱拳道:“原来是金老前辈,失敬!失礼!晚辈谨此道歉。”
金不换冷“哼!”一声,道:“你无端的鬼叫鬼叫,把老夫新到手的一匹宝马,叫得失
惊出了事,就能这样算了么?”
⽩义生既已知道与自己对手的老苍头就是名重江湖的金不换,相互比较之下,对自己的
份量又多了一层认识,因此豪气横生,剑眉一轩,方待回金不换两句,那为首女子轻声一笑,
道:“老金,这件事就此算了,不要再提了,咱们留份香火之情吧。”
金不换对那为首女子出奇的恭顺,不但躬⾝口中答应,而且脸⾊也火气尽褪,向⽩义生
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那为首女子再一挥手,便带着金不换和另外三个女子转⾝下城而去。
⽩义生没想到事情说了就了,尤其对那为首女子的态度大惑不解,当下苦笑一声,道:
“玫妹,你看那几个女子是什么来路?”
廖小玫眨了一眨明眸道:“金不换算得上是个人物,你看他对那女子一副恭顺态度,不
难想象那女子至少要比金不换⾼出一筹,就当前武林之中,能庒得住金不换的女人,除了我
之外,寥寥可数,大约不外‘⽟扇夫人’董佩佩,‘三花娘子’楚惜惜,‘辣手仙姬’
罗金铃,‘天仙子’曹婿等…”
话声顿了一顿,皱起一双秀眉沉思了片刻,接着又道:“可惜这几个人小妹都没见过,
很难说出那女子是什么人来。”
⽩义生头摇一笑,说道:“算了,管她是什么人,好在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唉!
今天真是扫兴,我们也⼲脆回去吧!”
回到客栈,净面洗手之后,正好要到外面去用晚饭的时候,忽然栈中伙计带进来一个女
子,而那女子正是刚才在城楼上见过面的之一。’
这女子年纪不大,只有十七八岁,向⽩义生、廖小玫行礼之后,恭敬地道:“我家夫人
有请公子、姐小移⽟便餐。”
廖小玫愣然道:“你们夫人请我们,为什么?”
那女子口齿清越地道:“因见公子、姐小风仪绝世,私心景幕已极,尚望公于姐小,不
聇下,枉驾一行。”
这女子好会说话,听得廖小玫与⽩义生两人都心底快畅,受用已极。
廖小玫眉开眼笑地道:“难得你们夫人这般看得起我们,只是我们素昧平生,就此打扰,
于心不安。”
那女子一笑道:“一回生,二回,刚才公子、姐小与我们夫人不是已经见过面了么,
何况,彼此都是武林人物,心气相投便成莫逆之,公子姐小请不要客气了吧!”
廖小玫一笑道:“这样说来,我们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请问你们夫人上下称谓,以
免见面时失礼。”
那女子笑了笑道:“姐小去了就知道,请恕婢于稍稍保留片刻。”
廖小玫与⽩义生相视一笑,随着那女子走出自己住的独院,原来那位夫人就住在他们隔
壁另一座独院之內,出门进门就到了。那位夫人这时已是风尘尽涤,脸若舂花,候门相,
把他们接了进去。
这座独院比他们住的那座要大得多,而且也特别刻意加了一番布置,显得甚是⾼雅华丽,
一点不像⾝在客中。
精巧的厅堂之內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席。
四盏琉璃花灯,分布在四周,发着不甚強烈的光辉,把整个厅堂的气氛,调和得幽美柔
和到了极点。
廖小玫先赞口叫了一声:“好!”接着笑道:“看这厅堂的布置,可见夫人必是大有来
历的人,请见示尊讳,我们兄妹也好请益就教。”
那夫人笑着请他们⼊席安坐,然后又笑着:“老姐姐在你们少年英杰之前,说来惭愧,
江湖上不成材的⽟扇夫人是也。”
廖小玫放声笑道:“夫人,你别开玩笑了吧,⽟扇夫人有你这样年轻么。”
⽟扇夫人开心地笑道:”我还年轻么!”
廖小玫认真地道:“怎么不年轻,我看你至多不过三十岁左右。”
⽟扇夫人乐得哈哈大笑道:“你说我只有三十岁左右!”
廖小玫点了一点头道:“所以我不相信你是董老前辈。”因为她不相信她是⽟扇夫人董
佩佩,所以口语之间并不以晚辈自称。
其实廖小玫这丫头精明得很,心里早就相信她是⽟扇夫人了。
一个修为深厚,懂得善保真如的人,要叫人看不出他的老像,那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
何况⽟扇夫人的实际年龄,也不过是四十开外。
廖小玫鬼心眼多得很,在没有了解⽟扇夫人来意之前,乐得先让她⾼兴⾼兴。
⽟扇夫人心里确实⾼兴到了极点,笑口一开,道:“小瑾你去把我那把扇子取出来,免
得…。”
话声一顿,回头笑问廖小玫道:“小妹,老姐姐怎样称呼你呀。”
廖小玫道:“我姓廖,名字小玫,你就叫我小玫好了。”
⽟扇夫人笑道:“‘小玫’,‘小妹’听起来在我是完全一样,你可真是老姐姐的小妹
了。”
笑谈之间,小瑾已从房中把一把一尺二寸多长的银丝⽟骨摺扇取来。
⽟扇夫人接扇一展扇面,只见那扇面一开之下,几乎成了一把圆扇子,⽟光流转,彩霞
烛天,正是⽟扇夫人用以扬威扛湖的“八宝⽟扇”
廖小玫叫了一声,装出一副惶悚之⾊,拉着⽩义生离座而起,行礼不迭地道:“原来真
是董老前辈,晚辈失敬!失敬!失礼!失礼!”
⽟扇夫人笑着挥手道:“别老前辈老前辈的了,这样真要被你们叫老了,你们一个是小
弟,一个是小妹,我们算是忘年之,你们要叫就叫我一声‘大姐姐’,最好不要沾‘老’
字,叫人听了先就觉得自己老了。”
廖小玫笑道:“大姐姐,我们就有僭了啊!”就势坐回了椅子。
⽟扇夫人一面请他们用酒用菜,一面轻颦黛眉,不时凝思,忽然眉开眼笑的“啊!”了
一声,道:“对了,记得多少年之前,江湖上出了两位少侠英雄,叫什么…什么双雕的,
可就是⽩小弟你?”
⽩义生点头道:“‘彤云双雕’…那正是小弟与我们五师弟的。”
⽟扇夫人道:“你那五弟可叫李什么?…”
⽩义生接口道:“李中元。”
⽟扇夫人道:“对丁!对了!就叫李中元…长安大出风头的那位李中元是不是就是
他?”
⽩义生道:“正是他。真叫大姐姐笑话了。”
⽟扇夫人一面盯着廖小玫笑道:“小妹,你姓廖,大约是来自‘冷魂宮’吧!…你
可好?”不待廖小玫答话,便问起她,那是表示有着十⾜信心。
廖小玫心中也甚是佩服,欠⾝道:“多谢大姐姐,家祖⺟健朗如昔。”
⽟扇夫人轻轻一叹道:“记得二十多年以前,那时大姐姐也不过就是你这么大年纪,有
一次见了令祖⺟,承蒙她老人家见爱,特别邀我到贵宮去作客,谁知一晃二十多年,而大姐
我终⽇穷忙,竟未能前往贵宮,令祖⺟这份情谊,实叫老姐姐⽔生难忘…你们现在不是要
回‘冷魂宮’去吧!”婉转道来,弦外有音。
廖小玫住⽩义生,她有她的用心,就怕横里杀出一个程咬金,既碍事,又碍眼,⽟扇
夫人说得再委婉,也不会为她所,当下笑道:“可不是,我们正要回‘冷魂宮’去啦!”
别看⽟扇夫人话中之意,好像是想和他们一同到“冷魂宮”去一偿宿愿,其实,那完全
是反话,真要她到“冷魂宮”去,她才不会去哩。
廖小玫年纪小却有着过人的聪明,早就看穿了⽟扇夫人的用心。
果然,⽟扇夫人黛眉一皱,不胜其嗟叹地道:“只可惜大姐姐这次还有些事情待办,要
不和你们结伴,一同去拜见令祖⺟,岂不太好了。”
廖小玫心里暗笑,面现失望之⾊,道:“真可惜,我还以为大姐姐有意和我们一同到
‘冷魂宮’去啦!”
⽟扇夫人被廖小玫拿话对住了口,⽩请他们吃了一顿,结果,还是没有沾上他们的边。
李中元的目标,现在是大极了,牛鬼蛇神,谁不想打他的主意,⽩义生是李中元的师兄,
能沾上⽩义生,便有机会接近李中元,接近李中元之后,就有主意可打了。⽟扇夫人又何尝
看不出廖小玫接近⽩义生的目的所在,不过她这时还没看出小妮子说的是假话,只道她真要
把⽩义生带回“冷魂宮”用收他作孙婿的手段笼络他,所以,她只有暂时放手,另想办法
了。
廖小玫与⽩义生受⽟扇夫人热情招待后,回到自己房中,廖小玫忍不住笑道:“生哥
哥,你看出来了没有,这老狐狸没安着好心呢。”
⽩义生笑了笑道:“那她是⽩费心机了。”
廖小玫故作惊人之语道:“你不要小看她啊,⽟扇夫人在武林之中,可是不好惹的人
物…”
接着话锋一转,道:“我看,我们最好能避避她。”
⽩义生一笑道:“你怕了她?”
廖小玫明眸一凝道:“谁怕她,只是惹人讨厌她了。”
⽩义生道:“讨厌她,不理她不就是了。”
廖小玫笑道:“就拿刚才的情形看,她嬉⽪笑脸的和你,你能不理她?…除非我们
能杀了她!…但是,她也不是省油之灯,万一宰不了她,让她逃出去。就算我们不怕她⽇
后报复吧,说来说去,总是一件叫人讨厌的事。所以,小妹认为避过她最好。”
她的话,正是江湖上视为金科五律的“忍”“狠”守则,狠得过的时候该狠,狠不过的
时候就只有忍了,如果你既不能“狠”又不能“忍”那你就趁早回家抱孩子去,别在扛
湖上混了。
否则,你这条命迟早要送掉。
⽩义生当然懂得,事实上他也看得很清楚,就自己和廖小玫两人,要想向⽟扇夫人下辣
手,似乎成功的机会不大,不说别人,那老苍头金不换就够自己对付的了,余下来要廖小玫
以一敌五,那是想也不要想,近乎妄念。
⽩义生皱着剑眉,心里转着念头,没有做声。
廖小玫望了⽩义生一眼,媚笑道:“大哥,你要是没有要紧的事,就真到我们‘冷魂宮’
去玩几天好不好。”
小妮子原来是信口搪塞⽟扇夫人的话,如今想想觉得⽟扇夫人不是空言空语搪塞得了的
人,要是她魂附体似的尾随不掉,岂不更是碍事。
小妮子打着⽩义生的主意,心里也确实有点喜他,趁这机会带他回去给相一相,
将来人财两得,那真是太妙了。
自义生沉昑一阵道:“我听说你们‘冷魂宮,,一向从不外客,我到你们‘冷魂宮’
去,方便么?”
廖小玫“唉哟!”一声,娇声滴滴地笑道:“我的生哥哥,你是小妹的贵宾,‘冷魂宮’
谁敢不,就老也要给你三分颜⾊呀,你只说,你愿不愿给小妹这个面子?”
⽩义生道:“其实我到长安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要真心请客,我就厚着脸⽪接
受了。”
廖小玫⾼兴得跳起来道:“生哥哥,我们明天就动⾝回‘冷魂宮’去。”
第二天,廖小玫与⽩义生转向打道直奔“冷魂宮”⽟扇夫人果然不死心,暗地里一直
跟着他们进⼊“冷魂宮”噤地,才颓然而去。
“冷魂宮”深处吕粱山一处人迹罕到的山⾕之中,临近“冷魂宮”百里之內,已被“冷
魂宮”划作噤地,外人不得擅⼊一步,擅⼊者死。
⽩义生和廖小玫走在一路,沿途却是不见半个人影,一直深⼊了五十多里地,才见一棵
小松树上有人系着两条小⽑驴。
⽑驴虽小,但却饲养得油光⽔滑,神骏非凡,见了廖小玫,竟然扬耳嘶叫,好不亲热。
廖小玫先解下一条小⽑驴到⽩义生手中道:“前面道路崎岖,奇险难行,大哥请上代
步吧!”
说着,不待⽩义生拒绝,自己骑了另一条小⽑驴,领先上了路。
⽩义生心里委实看不起这种小⽑驴,但廖小玫已经骑上小⽑驴走在前面,只好一皱眉头
跨上驴背随后跟进。
⽩义生人⾼腿长,骑在小⽑驴背上,两条腿离地只不过数寸,他起先还提心那小⽑驴力
不胜荷,那知它迈开四蹄之后,健步如飞,毫不吃力。
⽩义生左顾右盼,只见这时正处⾝在一条左面是峭壁如屏,右面是下临深渊的小径之上。
这条小径虽然奇险天成。但在⽩义生看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知廖小玫为什么非要
他骑这小⽑驴不可,当下心中不由一阵纳闷。
小⽑驴健步如飞,⾜⾜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走完这条小径。
廖小玫飘⾝下了坐骑,遥指对面一座山⾊凝翠的密林道:“前面密林之中,就是寒舍
了。”
⽩义生随之也下了坐骑,只见那二条小⽑驴径自奔⼊一条小径之中而去。
廖小玫依然抢先一步带路,绕着一条小径向前走去。
那是一条斜坡很大的小径,小径上尽是生満青苔的壁石,只一失⾜,势必跌⼊绝望之中,
看来比刚才通过的那条小径要危险得多。
⽩义生现在已是⾝具一流⾝手,行在那満生青苔的石径之上,也有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之感。
走完这条险径,便到了一片⾼可撑天的原始森林之前,廖小玫⾝子一侧,便进⼊了森林
之內。
⽩义生进⼊森林之后,但觉头上树叶密不通风,点光不透,又闷又暗,令人心里烦躁不
安。
行约十几里路,密林渐稀,接着景物突然一变,但见一片缤纷花⾊,灿烂夺目,有如仙
境。
山花如锦之中,耸立着一座城堡似的建筑物,外表看去,通体皆黑,给人一种极不调和
的感觉。
漆黑的大门,闪烁着两只金光发亮的门环。
门洞之上,用鲜红的颜⾊写着“冷魂宮”三个斗大的宇。
他们未进宮门之前,宮门原是关得紧紧的,当他们步近宮门时,只见宮门一分而开,
门站着四个⾝穿劲装的彪形大汉,人人手中握着一把阔把鬼头大刀,挡住他们既不行礼相,
亦不闪⾝让路。
这时,廖小玫向他转告道:“大哥,对不起,凡初次前来的贵宾,不论是什么⾝份,例
需通过三关较技,才能⾝受宾大礼,这点小妹未曾事先言明,尚请见谅。”
⽩义生道:“我是你的贵宾,也不能免么?”
廖小玫道;“这是本宮立宮以来的规矩,虽贵为一派掌门之人,亦不例外。”
⽩义生道:“⼊境随俗,那就照规矩行事吧!不过动手之下,难免失手伤人,如果因此
误伤贵宮之人这却如何是好?”
廖小玫道:“按照敝宮规矩,他们如果伤在贵宾手下,那是只怪敝宮教导无方,无怨无
尤,绝不会因此怀恨贵宾,反之,他们要是伤了大哥,也得大哥多多担待…不过凭大哥的
⾝手,他们也绝对伤不了大哥。”
话声顿了一顿,接着又道:“过去前来本宮贵宾连过三关的最快纪录,是前后手九招,
但望大哥能破此纪录,小妹脸上更见光采。”
⽩义生暗暗一皱眉头,跨步向前,抱拳说道:“各位请了,在下过关来了。”
那四位彪形大汉,也抱拳还礼,道了一声:“请!”
⽩义生料想自己不动手,他们绝不会动手,当下不再客气,轻喝一声:“看招!”纵⾝
而起,人起半空之中,在那四人头上打了一个旋转,然后疾扑而下,双手一探,登时便抓住
了二把鬼头大刀,借势一抖,便震开了二人。
他动作快速无比,抖手摔人之际,腿双又连环扫出,另外那二个挥刀大汉,同时被扫了
出去。
只用了一招,就通过了第一关,那四个彪形大汉満面羞惭地躬⾝而退。
廖小玫赞口叫了一声:“好!”又陪着他向前走去,前面是一座⽩石桥,桥头上并肩立
着两个二十多岁横剑少年,人数少了,那二个少年比刚才那四个彪形大汉也年轻得多。
但⽩义生心里有数,这两个少人年,一定強过刚才那四个人。
别看刚才那四个人在⽩义生手下没有走一招,那是因为⽩义生受了廖小玫的鼓励,一上
来就使出旷世绝学,抢制了先机,侥幸得手。
刚才手的情形,当然也落在这两位少年眼中,⽩义生冷眼观⾊之下,只见那两少年人
面带微笑,似是早已有备在先。
⽩义生当下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微微一笑抱拳道:“两位先请。”
那两个少年因见⽩义生刚才一出手便抢了先机,这时也不再客气道了声:“有僭!”长
剑疾震,同时向⽩义生左右刺到,这二人剑势一动,剑尖之上银星四,威力慑人,非同小
可。
⽩义生心下一凛,再次旷世奇学出手,⾝形一阵摇晃,发出一股无形劲力,带得他们剑
势一斜,他人却从两剑错之际闪⾝而过。
那二人一合再分,寒光耀眼,两柄长剑如斯响应,追踪反刺而来,前后呼应,快捷无伦。
眼看那两柄长剑光芒伸缩之间,已到了⽩义生脊心⽳附近,两名少年忽觉⾝心一震,手
臂一⿇,长剑似脫手飞去,不由依然一惊,撤招收势,猛然闪⾝后退。
宾过关,虽然说是生死不论,但毕竟礼义当先,点到而止,两位少年人认败躬⾝一礼
而退。
过了⽩石桥,前面便是一座开敞的大厅,大厅之前,立着一个⾼不过四尺,又老又枯的
小老头子,着他咧嘴一笑道:“年轻人果然有两手,不要客气,放手过来吧!”
⽩义生看那小老头子人虽长得又矮又小,一双手却是长得几将及地,而且手掌又厚又大,
与整个⾝体简直不成比例,由此不难想象他在双掌之上,必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出奇功夫。
⽩义生暗暗一皱眉头,抱拳道:“有请老前辈指教!”
那小老头子笑嘻嘻地道:“不要客气,快快动手,老人家在等着你啦!”
⽩义生道:“晚辈有僭了。”一个箭步,⾝子向前一探,右手疾出,迅快地向那小老头
子手腕之上抓去。
那小老头子“飘香道雨”⾝形一闪而开。但左手却摇掌而到。
⽩义生一击不中,双脚微一用力,倒转乾坤,打了一个空心跟头,让开那小老头子一掌。
但见一声发啸指风,已然向那小老头子前。
原来,⽩义生翻⾝让掌之际,右手已蔵⾝形之中,弹指打出了指力。
那小老头子⾝手奇⾼,⽩义生的指力虽然用得巧,但他却一式“巧燕翻云”轻巧地闪
避开去,同时双手一翻,掌力又庒体而到。
两人动作均极迅快,掌来指往,转眼之间,就是四五招。
两人似是都未料到对方⾝手,如此了得,那小老头于脸上已经收敛了嘻笑之⾊,⽩义生
更是暗暗着急,忖道:“前面二人我已用去了三招,这个小老头子功夫了得,这样打下去,
只怕再有三四十招,也难分出胜负,这对小玫该是一件多么失望的事,我得想办法,在这一
招之间行险求胜了…”
念动之间,心中已是得计,一式”孔雀开屏”使那小老头子一招“双龙出⽔”分向
自己“玄机”“腹结”两⽳攻来,而自己在这个时候,却忽然眉头一皱,似是发生了什么意
外,⾝手一滞,像是力不从心无法避让。
这小老头子如果不收招的话,⽩义生势非丧命当场不可。可是,这小老头子敢把⽩义生
掌震当场么?
虽说这把关较技,明文规定生死不计,但他心里明⽩,今天这位来客⾝份特殊,如果伤
了他,不但有过无功,说不定暗中还成了“冷魂宮”的罪人,那就太不聪明了。
他老年之人,思虑成,非一勇之夫可比,当下心中一凛,出手便为之一慢。
就那一慢之际,⽩义生已是轻笑一声,道:“老前辈承让了!”
一式“叶底偷桃”已翻腕而出,搭在那小老头子双肩之上,內力一吐一送,已把那小老
头子推得⾝形晃了一晃。
⽩义生一送之下,双掌一收,一跃而退,他是点到为止,绝不伤人。
那小老头子这才知道自己上丁一个大当,稀眉一扬,似是极为怒恼,突听一个沉重有力
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大侠八招之下,连过三关,打破了本宮来宾最⾼记录,可喜可
贺,申护法还不一旁退下。”
那小老头子听到声音之后,化怒为笑,忙又向⽩义生一抱拳,道:“公子智勇双全,老
朽好不敬佩。”
⽩义生抬头望去,只见大厅台阶之上,已是立着一个⾝穿礼服的老翁。
他⾝后两旁分列着二八十六个绿⾐女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件乐器。
这时,廖小玫已飘⾝飞到⽩义生⾝旁,俏声道:“那是秦爷爷,是我的远房兄弟,
也是本宮的总管,全宮除了之外,就得数他了,由他代表来接你,你的面子可大
了,你可要对他礼貌一点。”
⽩义生含笑道:“我知道。”
跨步登上石级,躬⾝一礼,道:“晚辈⽩义生,何劳老前辈如此降尊相,晚辈…。”
秦总管哈哈一声朗笑,伸手把住⽩义生双臂道:“⽩大侠八招之下,力过三关,为本宮
之前所未有,照说就该我们老夫人亲⾝相才是,只因我们老夫人正在坐息时间,一时未及
出,所以才由老夫代表老夫人相,礼貌不周之处,⽩大侠不要见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