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铁羽皱眉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莲道:“你不懂,那是因为你对宝蔵的事毫无所知,如果知道,只怕那两份地图早已是你囊中之物了。”
铁羽道:“这话怎么说?”
⽩⽟莲笑道:“我跟你提一个字,你就懂啦。”
左手虚捏,食指和小指微微上翘,慢声道:“天山山头一支‘花,…”
铁羽神⾊一变,脫口道:“你是说威宁侯府?”
⽩⽟莲道:“一点都不错,那其余两份地图.就落在天山威宁侯府,现在你懂了吧?”
帙羽重重哼了一声,道:“威宁侯府是威宁侯府,铁羽是铁羽,怎能说蔵宝图在威宁侯府,就等于在我手中?”
⽩⽟莲掩口而笑,道:“相公,你说这话,就未免太矫情了,谁不知道你是老侯爷花不拉汗的义于,跟当今侯府主人花翎是义兄弟,而且跟侯府郡主曾有一段…”
冷冷低喝道:“你最好不要提从前的事否则,咱们就无法再谈下去了。”
哟!“瞧你急成这样子。”
⽩⽟莲笑得如花枝颤抖,挪擒地说道:“提起旧情,心里难过了是不是?早知如此,当初你就该娶她,又何必千里迢迢踹返中原?我是你的子,我都没吃她的醋,你倒是生的哪门于气?”
铁羽怒形于⾊,一长⾝,站了起来。
⽩⽟莲急忙换了歉容,道:“好,不提就不提吧。你跟威宁侯府的情谊总是真的,金克用千方百计拢络你,无非是想借你的关系,取得另外那两份地图,所以我说你被他利用而不自知,现在你明⽩了么?”
铁羽重又坐了下来,冷冷一笑,道:“这么说,你也跟他一样,想利用我取得那两份地图?”
⽩⽟莲既未承认,也没有否认,却反问道:“威宁侯府富甲天下,留着那两份蔵宝图,毫无一点用处,不过,咱们也不能让宝蔵财富,⽩⽩便宜了金克用,你说是不是?”
铁羽道:“难道就应该⽩⽩便宜你?”
⽩⽟莲正⾊道:“相公,我可是在替你打算,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图拥盛名,井无丝毫属于自己的基业,为什么不为将来打算呢?只要你有心取得蔵宝,威宁侯府的那份地图垂手可得,我再帮助你将金克用的一份夺过来,以神手铁羽的声名,⽩⽟莲的势力,加上那富可敌国的资财,你纵要创建十座威宁侯府,也不算什么难事…”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铁羽却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为什么要如此热心,替我打算?”
⽩⽟莲愕然低下头,道:“咱们毕竟是夫…”
铁羽又抢着道:“十年前,咱们夫之情就已经断绝了。”
⽩⽟莲遭:“纵无夫之情,也还有夫之义为当年的错误作点补偿,你总不致拒绝吧!”
铁羽道:“我拒绝。”
⽩⽟莲道:“为什么?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财物无主,你不取,别人也会取去,莫非你对威宁侯府有顾忌?”
铁羽道:“这不是顾忌,而是道义。尽管财宝无主,老侯爷对我患重如山,我岂能作那非份之想。”
⽩⽟莲道:“但威宁侯府已经够富有,那两份蔵宝图,对他们并不重要,对你关系却太大,何况仅有两份地图,并不能取得宝蔵,即使他们把地图送给你,威宁侯府也世有任何损失。”
铁羽笑笑道:“⽩⽟莲你口口声声为我打算,如果我要你把地图送给我,你会肯吗?”
谁知⽩⽟莲竟毫无不迟疑答道:“当然肯,我的东西就是你的,我已经说过了,不仅愿意助你创业,更愿意替你将金克用的一份也夺过来。
铁羽斜睨着她,缓缓道:“奇怪,像你这样贪婪的女人,怎会忽然变得大方起来?”
⽩⽟莲愕然而笑,道:“也难怪你不信,从前我的确贪心太重,我自以为年轻貌美,恨不能拥有整个天下,但如今我已算在权势和金钱上小有成就,却发现自己生活得并不快乐,女人毕竟是女人,对一个中年女人来说,心灵的空虚,绝非金钱和权势所能弥补,所以我要全力补偿当年的错误铁羽道:”既然你也认为金钱和权势不能弥补一切,为什么又要我接受?
“
“你不同。”
⽩⽟莲的态度很诚恳,语气也很坚决:‘因为你是男人,大丈夫不可一⽇无权,你已经有了名,正需要权势,而金钱却是权势的本。“铁羽似乎有些心动了,沉昑良久,却将那份羊⽪地图折叠整齐,轻轻放在小几上。
⽩⽟莲诧异地说道:“你真的不肯再考虑一下?”
铁羽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能将金克用那一份夺过来?”
⽩⽟莲说道:“这太容易了,凭我⽩莲宮的势力,无论巧取或是豪夺,金克用都无法抗拒…”
铁羽冷冷说道:“你别忘了,金克用是一只老狐狸,如果你以为可以于取予求,那就错了。”
⽩⽟莲道:“我们作一个约定如何?我负责取到金克用的一份,你负责取威宁侯府的两份,等四份地图齐全,我们一块儿去太行山寻觅宝蔵。”
铁羽想了想,道:“现在我不能答应,我对蔵宝图的事还无法确定是真是假?更不知道威宁侯府是否有两份地图,必须等我去天山查证确实,才能决定。”
⽩⽟莲道:“蔵宝的事,千真万确,你已经亲眼看到我和金克用这两张地图,怎会是假呢?”
铁羽道:“据金克用说,太行山蔵宝是他们金家的祖产,可是,那些财物怎会被人埋蔵在太行山?地图又怎会分为四份?图是何人所绘?这些都还是疑问。”
⽩⽟莲道:“金克用在胡说。据我所知,这些埋蔵的财物本是蒙古铁骑⼊侵中原时,从民间抢掠劫夺得来,当时带兵夺得这些财物的,共有四名蒙古将领,其中一人就是威宁侯花不拉汗…”
铁羽凝神倾听,好像对这故事颇感趣兴。
⽩⽟莲道:“…那时候,宋室尚偏安扛南,蒙古铁骑虽然纵横中原,只是流窜质,花不拉汗和其他三名将领抢得这批财物,便起了私心,四人合议将财物呑没,不愿运回国去,于是,就埋蔵在太行山一处秘密的地方,准备⽇后再来搬取,故尔将蔵宝之处的地图,一分为四,每人各执一份,”
当她提到威宁侯花不拉汗的名字时,铁羽总是皱皱眉头,似乎不信自己的义⽗会是个贪婪的人,但他并没有揷口反驳,仍然静听⽩⽟莲继续说下去。
⽩⽟莲接着道:“…谁知后来蒙古大军东征西讨,当年共同埋蔵宝物的四个人,有的战死,有的在争战中将地图遗失,只有花不拉汗积功晋升,最后被封为侯爵,但也因为功⾼震主,迫得辞朝退隐天山,自建威宁侯府,安享余生,一则因迭获元主厚赏,侯府已经够富有,二则当年伙伴星散,地图无法凑全,元人对中原地形又不悉,因此始终没有去发掘那批财宝,其后,老侯爷去世,也可能没有把这件事遗告子女,宝蔵的秘密就无人知道了,你去侯府查证,只怕也查不出所以然来;反而怈漏了蔵宝图的秘密。”
铁羽听了,半信半疑地道:“照你这么说,此事连花翎兄妹也不知道了?”
⽩⽟莲道:“想必他们不知道,否则,他们一定也要设法寻找另外两份地图的下落。”
铁羽道:“四份地图,为何威宁侯府竟有两份?”
⽩⽟莲道:“这是我打听出来的。”
恢羽道:“你从何处打听到?”
⽩⽟莲道:“因为当年伙同蔵宝的四人中,有一个名叫钦合台,此人无家无⼲,地图随⾝携带从征,不幸在一次吐蕃的战役中受了重伤,躲在一家吐蓄百姓家里,那家百姓只有寡⺟女两个女人,极力设法帮助,才没让钦合台被吐蕃人杀死,后来,钦合台伤重濒危,为感那⺟女援救之德,就把自己的一份地图送给了那⺟女,并且嘱咐她们携图求见花不拉汗,可以分得一笔财富…”
铁羽显然已被这曲折的故事昅引,不觉揷口道:“那吐蕃⺟女真的携图寻来了?”
⽩⽟莲道:“不错,但当时花不拉汗已经封侯退隐,那吐蕃⺟女寻人未遇,竟将地图在兰州府市上求售,换取回乡的旅费,这消息被一名汉人知道了,就以价购得那份地图,前往天山威宁侯府,求分润宝蔵,没想到花不拉汗竟然翻脸不承认,反把那汉人杀了,地图也夺了去,并且连夜出派⾼手,打算截杀那吐蕃⺟女灭口…”
铁羽怒目道:“我义⽗绝不会做这种贪财杀人的事。”
⽩⽟莲道:“你先别生气,且等我把经过说完,再发脾气也不迟。”
铁羽哼了一声,终于強自忍下了満腔怒火。
⽩⽟莲道:“我说这些,事事俱有确证,因为威宁侯府的人正要杀害那吐蕃⺟女时,恰好被一位武林⾼人碰见,仗义拔刀,救了那⺟女,因此,蔵宝的秘密才怈漏出来,你若不信,我可以提出人证。”
⽩⽟莲道:“那吐蕃女儿现已长大成人,就在⽩莲宮铁羽怔住了,他虽然不相信义⽗会为了夺取地图而杀人灭口,却也无法反驳⽩⽟莲的话纯属虚构。
⽩⽟莲见他不语,又接着道:“你若再不信,还有另外一位人证,当年出手救那吐蕃⺟女的人,也在⽩莲宮门下任职,他就是现任本宮护法的郭前辈,我可以要他来当面对质。”
如果说别人,铁羽还可能有几分怀疑,提到郭石头,不由他不相信,姑无论郭石头此人是正是琊,其木讷纯厚,却是武林尽知,郭石头绝不会说谎,这事也就不必再对证了。“铁羽没有要求对质,却突然问道:“你说当初伙同埋蔵财宝的四个人,已经死的死,散的散,那么,你和金克用地图又从何得来?”
⽩⽟莲道:“金克用那份图来自何处,于我这一份,却是出⾼价向人买来的。”
铁羽道:“向谁买?”
⽩⽟莲道:“当然是向当年埋蔵宝物者的后代子女收买。”
铁羽问道:“你怎么知道,当年蔵宝者是谁?”
⽩⽟莲道:-这并不难,因为钦合台临死之前伙四人的名字都告诉了那吐蕃⺟女。“帙羽道:“就算知道姓名,他的子女怎肯将价值连城的蔵宝地图卖给你?”
⽩⽟莲笑道:“有吐蕃⺟女的前车之鉴,他们已经没有勇气去找威宁侯府,空留着地图毫无用处,不如卖几个钱落得实惠,何况,蒙古人自从⼊主中原,养尊处优,早巳好吃懒做,功勋弟子尤甚,别说一份地图,向他们买祖先的功名,他们也敢卖。”
这倒是实话,越是功勋弟子,越是生活奢侈糜烂,蒙古人虽划天下百姓为四等,散兵分食民家,却只有促使蒙族弟子习于享乐,趋向腐化,如今的蒙古人,早已不复有当初铁骑横扫欧亚的豪气了。
铁羽自幼受威宁侯府收养,对蒙古人本有一份亲切感,及至年龄略长,目睹蒙人骄奢横暴,欺凌汉胞,本⾝却只图乐,不求上进,才渐渐对蒙古人起了反感,后来拒绝侯府郡主花贞贞的示好,毅然离开天山威宁侯府,这也是原因之一O他默认了⽩⽟莲的话,轻吁一口气,站起⾝来。
⽩⽟莲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同去太行山?”
铁羽驻⾜道:“你真有把握取到金克用那份地图?”
⽩⽟莲道:“那是我的事,就看你什么时候能取得威宁侯那两份?”
铁羽摇头摇,道:“我没有把握,如果连花翎兄妹也不知道蔵宝的事,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莲道:“好吧,我等你的消息,只要你找到那两份地图,我保证随时可以拿到金克用的一份,那时,太行宝蔵就是我们夫囊中之物了。”
铁羽没有再说什么,举步走出了“海角红楼”
天已黎明,金克用和古家三兄弟仍在湖畔林中等候,一见铁羽,立刻牵马了过来。
金克用关切地问道:“铁老弟,你怎么去了整整半夜,可把愚兄急坏了,几次想进去寻你,又不敢鲁莽,你究竟见到⽩⽟莲设有?谈了些什么?”
铁羽不答,自顾上了马,挥挥手道:“回庄去再说吧。”
回程中,铁羽没有再用布蒙眼,因此也用不着兜圈子走远路,绕过诲角红楼,就是金克用的庄院。
原来,晦角红楼就是麒麟山后,与山庄隔山相对,距离不过十余里。
返回麒麟山庄,金克用又迫不及待地问道:“⽩⽟莲跟你谈了些什么?看情形,你们并没有翻脸动手?”
铁羽笑了笑,道:‘不错,咱们谈了整整半夜话,而且大都跟你有关。“金克用吃惊道:“跟我有关?什么事跟我有关?莫非⽩⽟莲恨我带你去海角红楼,要迁怒于我。”
铁羽道:“怎么会呢,我假扮古老:和⽩⽟莲不是事先就商议好了吗?”
金克用一怔,道:“这话从何说起,角红楼,怎么可能事先跟⽩⽟莲商议?”
铁羽微笑遭:“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而且,她还提到双槐驿的陷阱,也是阁下自编自演的杰作…”
金克用脸都气⽩了,切齿作声道:“好一个险奷诈的女人,居然用这种卑鄙手段挑拨离间,为了救你脫⾝,我不惜⾼价收买沿途驿站,不惜亲冒烈⽇督促布置,不惜毒杀金钩杨⽟田和虎牢三剑等数十名捕快…这些竟然都变成假的铁羽含笑睨视,好像在欣赏一场好戏,同时又慢条斯理地道:”你先别忙生气,话还不止这些哩。“金克用愤然道:“她还说些什么?”
翻道:“她还告诉我一个故事,又给我看一件东西,那东西也是一张蔵宝地图,跟我的那张一模一样,并且说,地图共有四份,其中两份在威宁侯府,必须四图齐全,才能找到蔵宝的地方…”
于是,又将⽩⽟莲所述吐蕃⺟女的故事,重新再复述了一遭。
金克用听了,突然仰面大笑,道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铁羽道:‘难道这故事是假的?“
金克用道:“故事并不假,但其中某些部分莲改编,某些部分,又被她隐瞒了。”
铁羽道:“哦?”
金克用道:“铁老弟,事到如今,我绝不会有片语只字瞒你,⽩⽟莲所说蔵宝图的故事是真的,但她隐瞒了两件事设有告诉你。”
铁羽道:“哪两件?”
金克用道:“第一,她没有说出那批蔵宝的来处,那是我金家祖产,被蒙古铁骑強掠而去,并非抢自民间,当时兵荒马,⾚地千里,民间本不可能抢掠到那么多财宝。”
这话不错,遣地烽火之际,有钱的人早逃光了,从哪儿去搜掠许多财宝?铁羽点点头,道:“第二件呢?”
金克用道:“她明明知道我手中有一份地图,而且曾经几次跟我商议,要与我合作谋取威宁侯府另外两份地图被我拒绝了,她狡计不成,才想到利用你替她夺取地图真事成,再将你除去,蔵宝岂不全是她的了。”
铁羽笑笑道:“她要跟你合作,这是个好主意,你为什么拒绝?”
金克用道:“⽩⽟莲貌比花娇,心比蛇蝎,她只是假合作之名,想谋夺我这一份地图,我宁愿祖宗遗产永埋荒山,也不会便宜险毒辣的这女人。”
铁羽仍然笑笑,又说道:“你不愿意跟她合作,难道也不愿意取得威宁侯府的那两份地图?”
金克用道:“我当然想得到,可是,威宁侯府势大,⽩⽟莲曾经两次派遣⾼手潜⼊侯府盗图,都没能活着回来,凭我的力量,必然也无法成功,因此我才想到借重你铁老弟…这些细节,我本来准备等你跟⽩⽟莲会面之后,再详细的告诉你,没想到竟被那女人抢先了一步。”
铁羽道:“先后并没关系,我想听的是真话,不想被人蒙骗。”
金克用奋然道:“老弟,这句话就对了,你要听真的话,就不能相信⽩⽟莲,那女人狠毒无情,当初她能弃你而去,今天怎么会以真心待你?”
铁羽道:“可是,蔵宝图的故事,她并没有骗我,j对?”
金克用大声道:“怎么没有?她告诉你只是个梗概.其中许多重要地方,都被她改变捏造了。”
铁羽缓缓道:“是吗?”
金克用道:“譬如当年掠夺财宝的四名蒙古将领的就不是实情,还有,关于那吐蕃⺟女的故事,也大半都是假话。”
铁羽扬扬眉,似诧,似疑,却投有接口。
金克用道:“铁老弟,你是从小在侯府长大的,老侯爷花不拉汗虽然出⾝蒙古武士,但秉纯厚,岂是那贪财掠宝的人,当年蒙古铁骑纵横中原,老侯爷已是领军的大将,当然更不会⼲出呑没财物的事…”
铁羽跟中闪现出异光,道:“你的意思是说一”金克用道:“让我告诉你实话吧,当年呑没财宝的四个蒙古将领,是一名千夫长和三名百夫长,四人都是老侯爷的部下,太行山蔵宝的事,当时老侯爷并不知情,后来得到消息,十分震怒,立即将其中两名百夫长逮捕正法,但另一名千夫长和一名百夫长却闻风潜逃了,那名百夫长名叫兀⾚突,千夫长就是死在吐蕃⺟女家中的钦合台…”
铁羽哦了一声,显然,金克用要说的故事,必定跟⽩⽟莲说的不一样。
金克用继续道:“太行蔵宝的事,可说全是千夫长钦合台一手遮天,因此,他怀图潜逃以后,老侯爷仍然怒气难消,严令铁骑蹑踪追杀,钦合台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负了重伤,逃到吐蕃的,那吐蕃⺟女救了他的命,后来钦合台临死时,便把地图赠给了那⺟女,可是,那吐蕃⺟女携图⼊关,并未去威宁侯府,而是被⽩莲宮探得消息,将地图夺去,这就是⽩⽟莲那份地图的来源。”
铁羽忍不住问:“那么,你这一份地图又从何处得来?”
金克用道:“不瞒你说,我手中这份地图,原是那百夫长兀⾚突的一份,自从祖产被夺,我们金家的人始终没有忘记这件聇辱,也一直在暗中追查蔵宝的下落,那兀⾚突离队脫逃,为了躲避追骑改名换姓,扮作汉人,后来穷途潦倒无以维生,准备将地图出售,被我辗转探得消息,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铁羽想了想,又道:“另两份地图被老侯爷搜获,难道他没有把这件事呈报朝廷?”
金克用道:“当时,老侯爷可能因为四份图仅得其半,案子尚未了结,故而暂时没有呈报,后来告老退隐,或许是为了不愿多生枝节,这事就成了悬案,所以,那另外两份田,一直存放在威宁侯府中。”
铁羽眉峰微皱,沉昑不语。
金克用所说的故事,果然跟⽩⽟莲说的不同。
谁是真话?谁是谎言?一时倒叫人很难判断。
不过,铁羽自幼受花不拉汗的收养厚恩免偏向威宁侯府,如果要他在这两种故事中信任,他无疑宁愿选择金克用的故事。
在感情上,难选择一个寄予于是,他正⾊对金克用道:“我再问一句话,你说过,寻觅太行山蔵宝,目的只是不愿祖先遗物落在外人手中,并且答应等财物得回以后,全部转赠给我,这些都是真正由衷之言?”
金克用毫不迟疑道:“句句言出由衷。”
铁羽点点头,道:“好,我立刻就去天山威宁侯府,如果那两份地图的确在府中,我一定能够取来,不过,到掘宝出蔵,一切都得听凭我安排处置。”
金克用连声道:“当然,当然,老弟可有把握?”-
但⽩⽟莲手中那一份,铁羽道:“她已经答应要送我,还会有什么问题。”
金克用道:“老弟,不是我多疑,⽩⽟莲的为人行事,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会真心把连城的财富送给我?”
铁羽道:“四份地图已得其三,应该可以推算出蔵宝的位置了,就算她不肯,也没有多大影响…”
“不!”
金克用肃容道:“别忘了蔵宝的事是由千夫长钦合台主持,地图也是他绘的,⽩⽟莲那一份是全图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千万不能缺少。”
铁羽笑道:“这也简单,我可以再去见她,叫她把图先给我。”
金克用头摇道:“依我看,事情绝不会如此容易。”
铁羽道:“你以为她会食言反悔?”
金克用道“她要骗取你的信任,当然不会食言反悔,但她很可能给你一份假图,反正图有四份,咱们一时还无法判别真伪。”
铁羽道:“但只要我由威宁侯府回来,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金克用道:“如果我的推测不错,等你真的由威宁侯府取图回来,⽩⽟莲一定会下手抢夺,以求独获宝蔵,到那时候,咱们纵然知道已经太迟了。”
铁羽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要”
金克用低声道:“与其她骗我,不如我骗她,咱们索抢先下手,将她的那张地图弄过来,一则可预防她作伪,二则也算报了当年旧仇,三则可持图前往威宁侯府,证实蔵宝的事不虚,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铁羽道:“应该如何下手呢,”
金克用道:“这就是要看你老弟了,首先你必须设法将⽩⽟莲单独出⽩莲宮,使她与手下护卫⾼手隔离,然后出其不意,一举将其制住。”
铁羽耸耸肩,道:“⽩⽟莲的武功今非昔比,我一个人未必能制得住她…”
金克用道:“当然不会你单独下手,我和古家兄弟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铁羽道:“你不是一直在劝我暂时勿与⽩⽟莲为敌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呢?”
金克用道:“以前我劝你忍耐,那是因为⽩莲宮势大,怕你跟她正面冲突起来会吃亏,同时,也希望等你先赴威宁侯府回来,以图为饵,她⼊彀,这全是替你设想,现在,她既然企图用旧情诓骗你,咱们何不绐她个将计就计…”
铁羽大笑而起,道:“金兄,你奈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莲凭一个弱女子,创下如此基业,岂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我铁羽闯葫江湖,更不会轻易桩虚情所惑,目前蔵宝图是否真落在威宁侯府,仅系传闻,尚需查证,又何必为了一张无用的残图争得头破⾎流,一切都等我从威宁侯府回来后再说吧!”
金克用愕然道:“我是担心你被她甜言藌语所骗,你若能把持得住,那当然最好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赴天山?”
铁羽道:“事不宜迟,今天就动⾝。”
金克用道:“铁老弟,我陪你同往威宁侯府铁羽迟疑道:”这“金克用満脸凝重之⾊,低声道:“有愚兄偕同,可随时查询太行山蔵宝的事,一旦寻获地图,又可防⽩莲宮的人在途中劫夺,如果老弟觉得不便带外人进⼊府中,咱们可以在府外等候,绝不会使老弟有半分为难处。”
话说得够真诚,设想也不能说不周到,铁羽无可能推脫,只好点头…
天山迤逦千里,横隔疆新为南疆和北疆,雪,故又名雪山或⽩山。
南疆气候炎热⼲燥,有大戈壁沙漠。
威宁侯府,就建在天山北麓的库尔河畔。
由麒麟山庄北上天山,不必出⽟门关,但仍然要经过甘陇古道,包括双槐驿在內。
金克用为了回避⽩莲宮耳目,特地轻骑简从,仅带着古家四兄弟随行,悄然寓庄,形同偷渡。
铁羽上次路过双槐驿,还是蓬头垢面的囚徒,如今却一变而成鲜⾐驭马的豪客,跟金克用的心情,恰好成了鲜明的对照。
六人六骑经过双槐驿的时候,金克用特别驻马槐树下,指着石屋,复述当时设计救铁羽的种种苦心安排…
正说得眉飞⾊舞,突然住了口,古家兄弟也同时变⾊,纷纷下马,子套了长剑。
一阵细乐,由石屋內传送出来。
接着,木门启开,出现了两行⽩⾐人。
最前面是八名妙龄女郞,捧着各式乐器,分别而出面跟着两名昆仑奴和四对童男童女,⾐着装束,仍和在角红楼“时一般模样。
再后面,是夏姥姥和⽩⽟莲的贴⾝侍女黑妞黑妞手上托着一只银盘,盘中有一把酒壶,三个酒杯。
这些人都是⽩⽟莲的贴⾝近侍,护从既能出现,⽩⽟莲八成已在石屋中。
铁羽和金克用不约而同,翻⾝下了马。
乐声停歇,却不见⽩⽟莲。
夏姥姥拄拐来到铁羽面前,欠⾝道:“姑娘听说铁相公往天山,特命老⾝奉酒候驾,聊表饯行之意,姑娘本想亲来,只因临时有事不克分⾝,还请相公见谅。”
铁羽拱手道:“劳动大娘,如何敢当。”
夏姥姥微微一笑,道:“相公何必跟老⾝客套相公和姑娘言归于好,老⾝⾼兴得不知该怎么表达⽔酒,也算是老⾝的祝贺…”
能见到借几杯铁羽冷冷头摇,道:“大娘误会了,在下和贵官主只是为太行蔵宝的事暂时合作,还谈不到言归于好这四个字。”
夏姥姥⼲笑几声,道:“能彼此合作,便是喜讯,老⾝就为这个也要奉敬三杯。”
向后一招手,黑妞立刻捧来托盘到铁羽面前。
丝弦颤,乐声随起,八名妙女奉郞君,愿君早去早回程。
铁羽笑了笑,举杯一一钦尽。夏姥姥又亲手斟満道:“刚才是老⾝替姑娘敬的,这三杯酒,是老⾝自己心意,相公休要推辞。”
乐声又起,少女们唱道:三杯酒,敬英豪。
男儿豪气比天⾼,些许嫌怨休懊恼。
终是旧识胜新…
金克用听了这番歌词,脸⾊微变,铁羽淡淡一笑,道:“多谢大娘。”
也満饮了三杯。
夏姥姥道:“相公多保重,万事谨慎,提防小人.老⾝不远送了。”
铁羽没有开口,手一拱,翻⾝上马。
金克用和古家兄弟也纷纷上马,六骑连环,绝尘而去。
一口气驰出数里,回头已望不见双槐驿,金克用才放缓马缰,兀自忿忿地道:“哼,口藌腹剑,存心挑拨,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小人。”
铁羽笑道:“凡事但求无愧于心,岂能尽如人意。”
金克用道:“可是,那老婆子心机险诈,不可不防才你实在不该喝下那几杯酒,万一——”
铁羽头摇道:“这一点,尽管放心,宝蔵没有到手以前,绝对不会有人暗算我,等我从威宁侯府回来时,那可就不险保了。”
这话分明是说⽩⽟莲,却不知为什么,金克用的脸⾊竟汕讪地显得很不自在,低着头,没有接腔…
越疏勒河,过星星峡,由七角井穿越巴尔库山,愈往西,气候愈寒冷。
时序虽在盛夏,已可望见天山山顶的积雪,抵达库尔河畔,⽇间満目萧瑟,⼊夜寒风刺骨,俨然已是深秋。
这地方,曾是铁羽儿时旧游地,十年阔别,景物虽仍依旧,却使人油然生出“少小⾼家老大回”的感触。
六骑马正沿着河岸缓缓而行,突然望见远处尘土弥漫,如雷般的蹄声传了过来。
从飞尘和蹄声推测,来的至少在三十骑以上最擅奔驰的蒙古种健马。
古家兄弟急忙勒住坐骑,准备应付变故。
铁羽摇手道:“不要鲁莽.塞外民风強悍,最受不得挑衅,非不得已,千万别亮兵刃,一切都有我应付。”
只这说话一会儿工夫,数十骑快马已风驰电掣般由远而近。
马是一⾊的黑马,三骑一列,共有十余列之多,马上骑士也穿着一⾊的黑⽪短⾐,人人都戴头盔,一手戈,一手挽盾,马鞍傍斜揷着弯弯的长柄斩马刀。
一式的装束,整齐的队伍,一看就知道决不是寻常百姓的马队。
金克用变⾊道:“这是巡逻的蒙古铁骑一避…”
铁羽道:“已经来不及了。”
的确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对面马队中突然响起号角形也由纵队改变横队,沿着河岸疾卷过来。
金克用沉声道:“蒙古铁骑来意不善,老弟束手待毙,总得先求自保!”
铁羽摇摇手,道:“先不要紧张,蒙古人也是人,是人就会讲理…”
话犹未完,飞骑已到面前,将铁羽等人团团围住,长戈平举紧密。
十余骑宛如长蛇般一圈,盾牌相连,就像铁桶似的为首领队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矮个子,耝耝壮壮地,満脸络腮胡须,独自策马,直到近前。
他目光炯炯地向六个人打量了一遍,大声道:“从哪里说的竟是一口纯正汉语!”
铁羽道:“关內。”
络腮胡子又问:“到哪儿去?”
铁羽举手指一指,道:“天山。”
“天山什么地方?”
“威宁侯府。”
“哦?”
络腮胡子眼睛里闪现出一抹异光,学着汉人:,道:“你们之中,有没有一位姓铁的?”
铁羽一怔,道:“在下就姓铁。”
“是不是名叫铁羽?”
“不错。”
“好!你请让开。”
络腮胡子从鞍傍菗出斩马刀喝道:“把这五个人砍了!”
向金克用和古家兄弟四周一声应诺,纷纷菗刀准备动手。
金克用和古家兄弟都大吃一惊,急忙翻马拔剑“住手!”
铁羽一声厉叱,催缰抢拦在金克用马前,向络腮胡子道:“他们是我的朋友,对诸位并无冒犯,为什么要杀他们?”
络腮胡子道:“他们是不是姓金,来自关內麒麟山庄?”
铁羽道:“正是。”
络腮胡子道:“那就不会错了不要拦阻。”
铁羽沉声道:“奉谁的命令?”
络腮胡子道:“威宁侯府郡主的令谕。”
铁羽诧异道:“你是说,花贞贞命你们来杀他?”
络腮胡于得意地说道:“一点也不错,我们是侯府的黑骑卫队,奉郡主之命,已经在这附近,搜寻等侯了整整两天,今天才被我们碰上了。”
铁羽轻哦了一声,道:“你们既是侯府的卫队,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
络腮胡于道:“知道,你是老侯爷生前收养的义于,是小侯爷和郡主的义兄…”
铁羽遭:“既然知道,我就告诉你一句话,不许你们伤他们五人一毫发。”
络腮胡子愣了好一会,呐呐道:“可是,郡主的令谕铁羽道:”郡主怪罪,有我承担,你若不相信,尽可派人去将郡主请来。“
络腮胡子不停地搔胡须很为难的样子,沉昑良久,终于用蒙古语对⾝边两名手下吩咐了几句。
那两人领命,立刻退出包围圈外,一个拈弓向天,一连出三支号箭,另一个便吹起号角。
络腮胡子道:“铁爷,请恕安达奉命行事,难由自主,我已经发出讯号,如果郡主在附近,她一定会赶来,否则,…,,,”铁羽道:“否则怎么样?”
络腮胡子欠⾝道:“求铁爷原谅,安达奉严令,除非郡主亲自撤消前谕,否则,只有杀了姓金的,提头回府缴令。”
铁羽冷冷道:“如果你一定要杀他们,除非先杀了我正说着,远处号角声响,空中也升起一支号箭。
络腮胡子安达仰望天空,长吁一口气,道:“姓金的不郡主就在这附近!”
不到半盏热茶工夫,两骑快马飞也似的从西北方奔了过两匹马八个蹄子翻飞如一,奔驰间,头尾齐平,宛若两个“一”-字,分明都是千中选一的蒙古种汗⾎宝马。
前面一位妙龄女郞,长发随风飘扬,披着雪⽩的披风,內着天蓝⾊的紧⾝⾐,肩头露出两支刀柄。
后面紧随着一个青⾐少女,发挽双臋,斜背长弓,鞍前悬着箭壶。
快马疾驰将到近前,突然双双人立而起,一声长嘶稳停在六七丈外。
安达率领的黑骑卫队急忙撒围,向两侧退开。
澄等众人开口,前面那系披风的女郞已从马上飞⾝而起,燕子般扑向铁羽。
铁羽也急急跃下马来,含笑张开了双臂。
两人迅速地拥抱在一起,连转了三个圈,那少女抬头望着铁羽,哽声道:“铁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突然,将脸埋在铁羽前,菗噎着哭了起来。
铁羽轻拍拍她的肩头,柔声道:“贞贞,别哭,别哭。”
你知道铁大哥最怕人哭,你不是说过吗?“蒙古女儿是不流眼泪的,嗯?”
花贞贞越发哭得悲不可抑,两只手臂紧紧环抱着铁羽的,仿佛怕他会跑了似的,哽咽着道:“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回大漠的,我以为你的心是铁打的,我以为…啊!我曾经发过誓,见到你的时候,绝不流一滴眼泪,可是…
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就是忍不住…““唉!傻丫头”
铁羽无限怜惜,只有付之一叹。
花贞贞忽然带泪笑了,喃喃道:“十年没有人这样骂过我了,记得你走的时候,我才十五岁,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丫头。”
铁羽轻吁道:“不错,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十年。”
花贞贞道:“十年九个月另二十一天,铁大哥,你若再不回来,傻丫头就快要变成老丫头了…”
虽是一句玩笑话,却包含着多少幽怨,多少感伤羽也不噤鼻酸喉哽。
他深昅一口气,仰起头来.在怔怔地望着他们两个人。
铁羽脸一红,忙轻轻的推开花贞贞,转开话题,道“花翎好吗?府中旧人,想必都很健朗?”
花贞贞道:“哥哥跟从前简直变了一个人,天打猎玩乐了,闲暇的时候,常常学着看汉书”哦!那真是太难得了。“
现在不再整写汉字。
“自从你走后,哥哥好像不太喜练武,常常-在书房里,府中事务也不大理睬,旧人大多被遣走管家哈图还在,另外就是我的几个随⾝丫环…”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跟随自己同来的青⾐少女头去,叫道:“珍珠,快过来拜见铁爷,长得这么⾼了。”
珍珠牵着马,笑嘻喀走过来,欠⾝施礼。
花贞贞又指着安达,道:“那是安达队的队长,如今府中护卫都由我亲自统率的!”
现作府中黑骑卫这些全是我训练铁羽点头道:“強将手下无弱兵,真该替威宁侯府庆幸微顿,又接道:”我正想问你,刚才听这位安达队长的口气,你好像事先已经知道我要来?
“
花贞贞浅笑道:“不错。”
铁羽道:“你怎么知道的?”
花贞贞神秘地道:“当然有人告诉我。”
“谁?”
“这个你先别问。”
花贞贞故意卖个关子且也知道你在关內出了事,被一个“突然发现金克用和古家兄弟,脸⾊-什么人?“铁羽道:“这位是麒麟山庄的金庄主花贞贞吃惊道:”他就是金克用?““正是金三太爷。”
“安达!”
花贞贞回头喝道:“我的吩咐,难道你忘了?”
安达望着铁羽,期期艾艾答不出话来。
铁羽忙道:“是我没让他动手,金庄主跟威宁侯府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下令杀他?”
花贞贞道:“可是,他跟你不是有仇吗?护着他?”
铁羽愕然道:“谁说他跟我有仇?”
花贞贞道:“他在关內出卖你,害你险些被兰州府的捕快捉去杀头,现在又胁迫你同来天山,要你替他夺取府中财宝…莫非这不是真话?”
铁羽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花贞贞道:“是一个姓⽩的汉人特地赶来替你送信。”
铁羽不噤心神一震,说道:“姓⽩?叫什么名字?”-
他只说姓⽩,没有说名字。“
“是个女人?”
“不!是男人些像女人。”
铁羽道:“那,走了。他匆匆赶来侯府报讯,还说要再去邀约朋友救你,又匆匆走了。”
铁羽头摇苦笑,说道:“贞贞,你被他骗了…”
金克用大声道:“郡主请想想,他若是铁老弟的朋友,怎会连名字都不敢说,而且,以铁老弟的武功⾝手,岂会轻易受人胁迫,老朽跟铁老弟一路结伴同行,郡主请看可有丝毫胁迫的迹象?”
花贞贞讶然道:“这么说。”
金克用道:“句句虚假,老弟。”
“那人讲的全是假话?”
郡主不信可以当面问问铁老花贞贞望望铁羽,困惑地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姓⽩的是谁?他为什么编这些假话来骗人?”
铁羽轻吁道:“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回侯府慢慢再详谈吧广花贞贞没有多问,回头向珍珠道:再告诉你爷爷,叫他把我亲手酿的那坛备着!”
珍珠答应一声,飞马寓去。
铁羽微诧道:“鹧鸪也能酿酒?”
“去禀报侯爷一声,鹧鸪酒,搬出来准花贞贞笑道:”不是鹧鸪,是用鹧鸪蛋和杜鹃⾆碾末酿成的商,据说,那两种都是情鸟,用它酿酒,可以使⾼人早归,现在你果然回来了。
“
她含笑而语,毫无忸怩之态,似乎井未感到这些话有什么好害羞的!铁羽却不噤脸上一热,腼腆笑道:“想不到侯府郡主也会酿酒…”
花贞贞道:“还是你离开天山第二年酿的哩,算算都有十年了,你若再不回来,只怕快变成‘酒⼲’!”
马队驰动,尘土飞扬,蹄声伴着笑浯,娇靥着夕天山山顶的积雪,仿佛已被这位北国女儿的热情所溶化…侯府在望,号角齐鸣。
戚宁侯府的屋宇或许称不上巍峨,却具有险要的地形,和雄浑的气势。
府邸在天山北麓,背山面⽔,墙垣⾼耸,整个威宁侯府,就俾一座坚固的城堡。
号角声中,侯府正门缓缓启开,六骑骏马飞驰而出,那是四名云骑卫队,拥着威宁侯府现在的主人花翎及侯府总管老哈图,亲自了出来。
哈图总管今年已经七十岁了,眉须却红润一如婴儿口牙齿,一个没掉,⼲也得笔直,不难想见年轻时定是个魁梧有力的大个子。
花翎恰好相反,瘦瘦弱弱的,脸⾊苍⽩,下巴尖削,年纪才不过二十七八,竟显得有些老态龙钟,満面病容。
他的精神显然带着几分萎靡,见到铁羽,仍难掩內心的振奋和动,在马上就伸过双手,紧紧拥抱着铁羽,一面笑,一面叫道:“恢大哥,铁大哥,你好狠的心,一去就是十年,到现在才回来?”
铁羽拍拍他瘦骨鳞峋的肩膊,哽咽着道:“原谅我,小翎我也是不得已…”
老哈图是眼看着铁羽长大的,此时更是既喜又悲,満含着两行热泪,不住颧首笑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
久别重逢,虽朋友亦不免感触,何况他们曾是兄弟和家人,就连随行的黑骑队们,也不噤为之感伤。
金克用心里也是亦悲亦喜,悲的是若非铁羽维护绝难幸免,喜的是铁羽既然跟威宁侯府情谊如此深厚的事想必会顺利,自己这一步棋,总算是下对了。
其中只有四个人神情木然,毫无反应那就是古家兄弟。
这四人很少开口说话.內心也没有丝毫动就像是四副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
对眼前的种种,仿佛视而未见,安危,成败,生死,恩仇…都好像跟他们不相⼲,他们只是紧跟在金克用⾝后,随时准备听命行事,其他全不放在心上。
一阵唏嘘,一阵饬感,人和马终于进⼊了威宁侯府。
宾的盛宴已经摆在大厅上,才使人顿略到威宁侯府的富有和豪华。
整座大厅⽟饰金装,雕梁画栋,绝不比金銮宝殿的逊⾊,那些琳琅満目的装饰,⻩的是金,⽩的是⽟,明的是琉璃,亮的是珍珠,绿的是翡翠,红的是玛瑙…
无一不耀眼生花,无一不价值连城。
蒙古人不惯使用桌椅,酒和菜都分放在一张张精致的矮几上,地上铺着骆驼⽑的厚褥,锦缎绣的软垫,坐在上面,就像倚躺在云端,真是说不出的舒服,说不出飘逸。
每张几案边,各有两名半裸美女布菜斟酒,目赏蛮姬献舞,耳闻乐曲宾,尝佳肴,饮美酒,席未终,人已醉…
酒醇、情浓。
主客四个人之中,最先沉醉的是花贞贞,第二个醉的是花翎。
花贞贞醉的并不是那又香又醇的鹧鸪酒羽,酒未沾,芳心已醉。
花翎却真正醉在酒力之下。
他对铁羽的归来,似乎有太多的感触绪桩庒抑得太久,要借着一杯,企求解脫-总之,他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地将酒向喉中倾倒终席,便已烂醉如泥。
主人醉了,两名客人却很清醒。
铁羽也喝了不少酒,但并没有丝毫醉意喝酒,一直以冷静的目光,暗暗注视着铁羽当然,金克用也留意到威宁侯府的富丽豪华,那些灿烂夺目的陈设,价值连城的珍珠,每一件,每一物,麒麟山庄都望尘莫及,不堪比拼,可是,金克用目光中并无羡摹之⾊,倒好像含着无穷快意…
盛宴散后,铁羽被人內府,金克用却被安置在前面客房,由安达接待,直到第二天下午,竞没有再见到铁羽的面。
金克用心中纳闷,询问安达,只知铁羽跟花翎在內府“叙旧”其他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正猜疑问,花贞贞突然独自一个人来到客房。
一进房门,便对金克用道:“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谈谈,能否请你这四位随从暂时离开一下?”
金克用见她面⾊凝重,颊上恍忽还留有泪痕,已经料到她要谈的是什么,连忙应诺,遣走了古家兄弟。
花贞贞坐下,竭力想装得平静的样子,含笑道:“听说金庄主在双槐驿救过我铁大哥,你们早巳相识,彼此是老朋友,可对?”
金克用欠⾝道:“不错,老朽和铁羽老弟相识甚久,算得是老朋友了。”
花贞贞道:“那么,他离开侯府这些年的遭遇,金庄主想必知道得详细?”
金克用道:“详细不敢说,大略情形主问这个是为了…”
花贞贞道:“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金克用故作诧异地说道:“郡主你想打听谁?”
花贞贞迟疑了一下道:“有一个名叫⽩⽟莲的女人,认识不认识?”
“⽩⽟莲?这”
金克用心念疾转,表面却故意现出为难的样子,反问道:“郡主怎会突然问起她?莫非铁老弟告诉了郡主什么话?”
花贞贞道:“他说的我不相信,所以请问金庄主,希望能够告诉我实话,不要瞒我。”
金克用忙道:“是的,是的绝不会隐瞒。”
“好!”花贞贞突然庒低声问道:“听说铁大哥十年前已经婚娶成家,子就是⽩⽟莲,这是不是真的?”
金克用毫不思索地道:“是真的,他们成婚的时候,老朽还去喝过喜酒!”
花贞贞脸上微微变⾊,道:“那⽩⽟莲长得很美?”
“是”
金克用道:“不错,⽩⽟莲是武林中出名的美女。”
花贞贞的声音也开始哽咽了,低着头道:“他们是自己认识的呢?还是媒妁之言,⽗⺟之命?”
“据老朽知道,他们是自己偶然相遇,互相认识,并非媒妁介绍。”
花贞贞道:“这么说最初的确不错。”
“怎么说:最初?”
他们彼此情感应该很好了?“
“郡主想必已经知道.铁老弟和⽩⽟莲夫反目成仇已近十年,现在彼此早变成了仇人,如果他们的情感好,又怎么会结婚不久就反目成仇。”
“我正是想不透其中原因,以时间计算,他们婚后没有多久便分开了,这就是为了什么?”
“这件事,说来话长,最大的原因⽔杨花…”
“你能不能说得详细一些?”
“他们相识之初,⽩⽟莲已是武林中出名的美女,有许多豪门弟子追逐,据说其中颇有亲密的相好,声誉早已不太清⽩,铁老弟一时不察,惑于她的美⾊,匆匆娶了她,婚后才发现那⽩⽟莲天苗,不是个贞洁的女子,因此闰中时生豁,有一次,铁老弟竟发觉⽩⽟莲仍然偷偷跟旧情人幽会,一怒之下,拔剑出手,设想到⽩⽟莲居然反助奷夫,伤了铁老弟一剑…”
“且慢!”
花贞贞忽然岔口道“正是伤在前额。当时,铁老弟负伤倒地,险些被奷夫妇所杀,幸亏一位武林⾼手适巧路过,闻讯赶到,才救了他一命,从此,⽩⽟莲就弃夫离家逃走,铁老弟矢志要手刃妇,忍辱苦练,渐渐闯出了名声,直到最近才风闻⽩⽟莲匿居在甘陕,千里赶往寻仇,不料反中了⽩⽟莲借刀杀人之计,落在兰州捕快手中,老朽打听到这个消息,不忍坐视,故而设计在途中救了铁老弟。”
花贞贞怒形于⾊,道:“⽩⽟莲那人下恶毒了,可惜我早不知道这回事,咱们威宁侯府绝不会饶她。”
金克用微笑道:“其实,那⽩⽟莲不久前还来过府且跟郡主见过面,只是郡主不知道她的⾝份罢了。”
花贞贞一惊“你是说的那报讯的书生?”
金克用道:“正是她。那女人貌美心毒,因为老朽救了铁老弟,自然恨老朽⼊骨,所以女扮男装,来侯府送假讯,想借郡主之手,除去老朽。”
花贞贞愕然道:“是我太糊涂,险些上了她的当,金庄主别见怪。”
金克用笑道:“岂敢。老朽一向久仰威宁侯府,这次能随铁老弟前来瞻仰侯府威仪,真是平生最大荣幸,有句很冒昧的话,老朽说出来,万请郡主谅宥!”
花贞贞道:“请说无妨。”
金克用道:“依老朽看,铁老弟人中之龙,岂是⽩⽟莲那种妇娃所堪匹配,除非郡主这般⾝份,如此人品,跟铁老弟才算得郞才女貌,佳偶天成,当初郡主为什么竟放过了大好姻缘?”
这话正说在花贞贞心儿上,不噤飞起两朵红云。
蒙古女虽然大方,像这样露骨的话,总还是叫人羞答答不好意思回答。
金克用忙又接道:“老朽是个直心肠,想到就说,不会虚假,若有失礼的地方,郡主千万别介意。”
花贞贞低着头笑了,轻轻说道:“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是一番好意,只可惜,为时太晚了。”
金克用诧异地道:“莫非郡主心中,已经另有…”
花贞贞急忙摇了头摇,羞愕地说道:“你别胡猜。”
金克用说道:“那么,是郡主对铁老弟无意?”
花贞贞垂首道:“也不是!”金克用道:“既然都不是,何尝太晚?”
花贞贞摇头摇,轻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别谈这件事吧,我现在想问你一句话,希望你能据实回答我。”
金克用道:“郡主请问,只要老朽知道的,绝不敢有半句隐瞒。”
花贞贞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迟疑了好一会,才低声问道:“金庄主和我铁大哥是老朋友,跟那⽩⽟莲也很,你可知道他们婚后有没有生育过儿女?”
金克用听了一怔,诧道:“郡主怎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花贞贞道:“我只是随便问问,按常情,他们既然是夫,就可能曾经生过儿女,是不是?”
金克用道:“据我所知,他们婚后不久便反目成仇.今十年未再相见,⽩⽟莲也从来役有生育过一男半女。”
花贞贞道:“你能确定真的没有?”
金克用道:“当然能够。”
花贞贞轻吁了一口气,说道:“没有就好了。”
接着,便站起⾝来,但临去前,又特别叮嘱道:“我来过随便闲聊,刚才咱们所谈的话,请不要告诉我铁大金克用连声应诺,送走了花贞贞,却独自沉昑起来。”
他越想便越觉得事有蹊跷,花贞贞是个未出嫁的大姑怎会突然想到这种奇怪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