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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放下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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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媚眼中突然放出异样的光芒,叫道:“谁?是那位小珠吗?”

  秦⽟一愣,奇道:“咦,你怎么知道小珠的?”

  柳媚笑笑,说:“你忘了,刚见我的时候,不是抓住我的马缰不放,你还问:‘小珠,看你还跑到哪里去。’我知道,那小珠必是个又美又甜的女孩子,这些⽇子来,你总跟她一起,上庆元寺行凶,也有她在一路。”

  秦⽟脸上泛红,讷讷说:“我这人真该打,总把她当作你,把你当作她了。”

  于是,便将在泰山荒⾕误食毒果,和林惠珠相识的经过,详详细细向柳媚说了一遍。

  柳媚静静的听着,好像听一个动人的故事,不时因秦⽟说到误认林惠珠为自己时所闹的笑话而展颜一笑,听秦⽟说到梦中和自己剖腹取心来表明心迹时,又轻啐了一口,羞怯的垂下头。

  待秦⽟一口气把这番经过说完,柳媚嫣然一笑,道:“听你这么说来,这位姊姊真是命途坎苛,太不幸了,一个女孩儿,容貌被毁,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秦⽟道:“所以嘛,这件事对她终生的影响那么大,她和六指禅师的仇,只怕是难以善解的。”

  柳媚道:“但六指禅师当时并非有意伤她,千错万错,都怪她师⽗不该练什么‮品毒‬暗器,她要恨应该恨她自己师⽗才对。”

  秦⽟道:“徒弟怎么可以仇恨师⽗?假若是你师⽗要你取什么毒物,到后来害了你,你会怨谁?”

  柳媚听了这话,陡想起自己家门⾎仇,秦⽟如果不能仇他的师⽗,则自己一番苦心,岂不是⽩费了?当下不噤有些气,说道:“我师⽗才不会做这种混帐事,所以,我也不会有人毁我的容貌,不过,一个做徒弟的,总不能昧良心更把师门恶迹全当作真理,有些人投错了师,后来途知返,改琊归正。赢得天下赞誉,谁说他是做得不该?”

  秦⽟笑道:“我今天再见到你,心里⾼兴,不想和你抬杠,什么事是是非非,原就难下断语,你以为对的,别人不一定也认为对,你今天认为对的,说不定明天自己也以为做错了,所以,各人尊敬自己师门,总是应该的,就拿我师⽗来说吧,天下人个个都骂他老人家心狠手辣,称他做‘魔君’,但谁知道他老人家却一样慈爱无比,即使出手杀人,也定有戒条,不是被人欺侮,是不会胡杀人的,我进门的时候,他老人家就告诫我,其中就有三不杀,和…人不欺我,我不欺人…的话句。”

  柳媚越听越气,想起家门深仇,一时竟按捺不住“霍”地从地上跃起,道:“照你这么说来,你师⽗竟是天下第一个好人了,岂知他为了一个小孩子顽⽪掷了几粒石子,竟然施展毒手,杀了人家全家十余口,难道这也是应该的?”说到这里,越发怒不可遏,又补了一句道:“从今天起,你再说你那师⽗好,就别理我!”

  秦⽟被她这种气愤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忙也站了起来,拉住她的手,柔声笑道:“好啦,咱们别提这些闲话吧,反正师⽗归师⽗,你跟我好,又不是跟我师⽗好,快坐下来,咱们好久没见,要说的正经话还多呢,⼲么两句不对,又冒火了?”

  柳媚故意⾝子一扭,挣脫秦⽟的手,道:“你说:你要跟我好,就一辈子别再叫他师⽗!”

  秦⽟奇道:“这是为什么?刚才你提起说我师⽗杀了什么人全家?难道你认识这家人的?不然,你不会那么痛恨我师⽗的,你能把这件事对我说说么?”

  柳媚道:“说了你不信,信了你不理,和不说有什么两样?”

  秦⽟笑道:“你还没有说,怎知我会不信不理?”

  柳媚略为一顿,大声道:“就对你说吧,你师⽗⼲尸魔君曾为了我哥哥一时顽⽪,用石子砸了他,竟然一怒留下⼲尸人头标记,不出十天,将我⽗⺟兄长以及家中仆妇十余口尽数毙在掌下,你是他的好徒弟,自然是不肯为了我一个不相⼲的人,背叛你的师⽗,那么,你对我好又有什么用?咱们自然无仇,但你师⽗和我却有杀⽗⾎仇,我怎能不恨你,怎能不躲着你?”

  她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积愤,再也忍耐不住“哇”的大哭了起来,但这一次她没有扑在秦⽟怀里,却倒卧在草地上,双手蒙面,哀哀痛哭不已。

  秦⽟恍惚被巨雷在头上轰了一下,顿时跟前金花闪,⾝子晃了晃,一庇股坐在地上,两眼直视,口里喃喃说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但柳媚亲口说出来,又哭得那么哀哀绝,分明这事情又是千真万确,如今他正如大海中飘浮的木片,空空,四处无可着手,他爱柳媚,但也爱救自己于‮辱凌‬之中的师⽗,师门重恩,不能不顾,但心上人儿的⾎仇,又不能不问,他既然无法和柳媚从此分途,各自东西,又同样无法为了她便叛离师门,捐弃⼲尸魔君吕梁山十年授艺教养之恩,这真是一个难解的结,就是神仙,只怕也解之不开了。

  柳媚哭了半晌,没有见秦⽟有丝毫动静,偷眼看时,却见他如若中魔,痴痴地席地而坐,双目发直,竟似死了一般,在这紧要关头,能否使他弃暗投明,端的在此一举,她自然不便去迁就他,便假装没有看见,反手向他面前一伸,一面仍低头嘤嘤啜泣。

  秦⽟对她伸过来的手本就没有看见,此时他脑中混,两种思想在急迫的斗争,正不知如何是好。

  柳媚的手伸了好一会,见他不看不见,不噤有些气,叫道:“你是怎么哪?拿来!”

  秦⽟猛可里惊觉,惑地道:“什么?你要什么?”

  柳媚头也没回,死命的一蹬脚,叫道:“手绢!”

  秦⽟忙在⾝上掏,但掏了半天,原来他手绢已在荒⾕中为了救林惠珠,当作蔵经图给了顾氏婆婆,⾝上再没有汗绢之类,糊里糊涂,便掏出了半副“蔵经图”递了过去。

  柳媚也没有看,接在手里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成了一团,顺手扔在地上。

  秦⽟这时候已经略为清醒,探臂来揽柳媚。

  柳媚猛一挥手,喝道:“不要碰我。”

  秦⽟叹息一声,说道:“媚儿,我并没有得罪你,能把气出在我头上。”柳媚应道:“他是我的仇人,你是他的徒弟,你也是我的仇人,还理我做什么?”

  秦⽟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沉思半响,方道:“这样好不好?我刚得着一副蔵经秘图,循图可以找到达摩真经,以你这样⾝手,是无法寻我师⽗报仇的,不如我们同去找到真经,我把真经给你,等你练成武功,那时再寻我师⽗报仇,岂不好么?”

  柳媚突听“蔵经图”落在他手中,不觉大为震动,但她仍然克制住动,说道:“你帮谁?你说!”

  秦⽟道:“我谁也不帮,但我助你寻得真经,助你炼成绝世武功,算起来,我还是帮你了,你总不能一定強迫我也对我师⽗出手,对吗?”

  柳媚又道:“要是我打不过你师⽗呢?要是我报仇不成,死在你师⽗手中呢?”

  秦⽟一怔,随即笑道:“不会的,达摩奇经乃天下至上绝学,你能得着真经,何患报仇不成?”

  柳媚固执地说:“我是问你,万一我失手被你师⽗打死,或者武功还没有练成,你师⽗就闻风赶来,那时你怎么办?”

  秦⽟苦笑道:“哪有这种事?哪有那么巧?”

  柳媚叫道:“我是说万一呢,你说,你怎么办?”

  她一定要秦⽟表明立场,这可叫秦⽟为难万分,想了又想,仍是含糊地答道:“到那时候再看吧!”

  柳媚“哼”了一声,道:“我知道,到那时候.你仍然帮着你师⽗,只说达摩奇经是我自己找来的,必不敢承认是你送我的。”

  秦⽟被她不过,说道:“现在随你怎么说,到那时候,你自然知道我的心,如果你要死,我总在你以前死,这你该放心了?”

  柳媚听了这话,芳心大慰,自动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刚爬了一半,突又觉得不妥,忙假作手软“哎哟”一声娇呼,又摔跌在草地上。

  秦⽟连忙探手扶住她,柳媚‮涩羞‬的一笑,这一次没有挥手摔开他。

  两人站起⾝来,不觉相视而笑,谁知就在这当儿,似闻得三丈以外一丛树林中有人幽幽地一声轻叹——唉!

  这时候,天⾊渐暗.正是夜⾊将临的⻩昏,旷野中突听得这一声叹息,恍如幽灵鬼怪,分外森可怖,秦⽟耳目最敏,扭头已望见林中似有人影一闪而逝,连忙拔步想追,喝道:“林中是谁?”

  柳媚只觉浑⾝汗⽑全部立正,探手抓住秦⽟的臂膀,叫道:“⽟哥哥,你别去,我怕!”

  秦⽟双目凝神注视林中,一瞬也不瞬,口里说道:“别怕,是人,不是鬼,咱们进林子里去瞧瞧。”

  柳媚死命拉住他,娇声说:“唔,我不去,管他是人是鬼,咱们别理他,快离开这里吧!”

  秦⽟仍未移步,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却又听不见半点声息,仿佛适才本就没有什么人在唉声叹气似的。

  柳媚不待他再倾听下去.拉着他去寻到马匹,径回到榆次城里,寻了个酒楼,叫些酒菜用罢,两人说些别后的经历,挨磨过了亥时,酒楼也快打烊了,方才缓步出城,寻了个僻静所在,柳媚蔵了马匹,便奔与六指禅师约斗的旷野中来。

  那旷野距离西城原不甚远,但二人看看时刻尚早,并肩边行边谈,彼此都像有说不完的话,须得在这短短一刻之中,尽情倾吐,当然,其中以秦⽟说得最多,柳媚总是一个劲钉住问林惠珠的模样和言行,话中之意,不难看出有一种少女的本能酸意。

  尚未赶到原先的约会地点,远远就看见野地里并肩立着一大堆人,⾼⾼矮矮,⾜有四五个之多,好像早已严阵而待,空气显得十分紧张。

  秦⽟笑向柳媚道:“媚儿,你瞧你师⽗还约了不少帮手在此呢,今晚我成了单刀赴会,只怕等会要被你们分了尸才罢。”

  柳媚轻笑道:“别急,现在咱们全是一家人了,等会见了我师⽗,可得多礼些,别让他们笑你没规矩。”

  秦⽟吃吃笑了笑,和柳媚来到场边,只见那一堆人中除空空大师和六指禅师之外,还有清风店曾经会过的“铁笛仙翁”卫民谊,和柳媚的两个师兄“八步赶蝉”郑雄风、“笑弥勒”鲁庆在场。

  空空大师似对柳媚视而不见,向秦⽟立掌一礼,笑道:“秦施主真是信人,子时未到,便来赴约了?”

  秦⽟似乎有些腼腆,也笑着行礼,道:“大师呼唤,怎敢来迟。”

  说罢,又向“铁笛仙翁”卫民谊也见了礼,郑雄风和鲁庆仍是面有怒容,侧头故作不见。空空大师把脸一沉,道:“雄风和庆儿,见了秦施主,怎么不上前见礼。”

  郑雄风和鲁庆不得已,只好硬着头⽪,向秦⽟拱了拱手,秦⽟急忙还礼,反觉得尴尬万分。

  柳媚等大家全见过.忙快行两步.走到师⽗面前,笑道:“师⽗,我说你不信吧,人家是特地来见你老人家的,他和禅师那一段过节,已经愿意略过不提了。”

  秦⽟也拱手笑道:“在下得大师开导,对于和六指禅师这段过节,自愿一笑而罢,⽩天里多有触犯,在下这里陪礼。”

  空空大师哈哈大笑道:“阿弥陀佛,施主一念成佛,委实难得,禅师这里亦由老衲苦口相劝,庆元寺毁寺之恨虽深,能得施主放下屠刀,也算得大劫之后,一大善果,禅师对崂山无意间伤及令友,也觉歉然于心,你们二家能化戾气为详和,真是天大的喜事,怎么令友林姑娘没有同来?”

  秦⽟苦笑道:“她自有事离去,不克亲来拜见,尚请大师见谅。”

  “铁笛仙翁”卫民谊笑道:“老弟,我在清风店一眼见你,便知是个大智大勇的人,今⽇果然不出愚料,老头这里也向你道贺啦!”

  秦⽟慢声应着,心中似有一种难以述说的滋味,说不出那是喜是愁,是受人抬举还是受人作弄。勉強寒喧几句,面容一正,朗声说道:“在下今⽇得知柳姑娘和家师之间一段⾎仇,深感椎心泣⾎,无以为计,大师慧念慧心,普渡有缘,林姑娘杀师毁容之仇,庆元寺焚寺屠戳之恨,均得大师鼎力化解,则家师一时失手,误伤柳姑娘家十余口命,尚请大师佛光普照,一并化解,以免冤冤相报,永无宁⽇。”

  空空大师等人都料不到秦⽟会突然提出这件事,顿时面面相觑,哑口无言。柳媚听得急道:“这怎么可以一概而论,你师⽗杀人如⿇,至今未有丝毫悔意,咱们不要说有这海样深的仇恨,就算没有这仇恨,本着诛恶即是行善的佛家道理,对他那种魔头,也是放他不过。”

  “笑弥勒”鲁庆也叫道:“对!如果这种人都能饶赦,以后大家都可以杀人,杀完人再放下屠刀,天上哪有许多位子来放置这种成佛的菩萨!”

  秦⽟昂然答道:“不错,家师杀人如⿇,似乎无可称善,但他老人家也不是无故杀人,人不犯彼,他老人家也从不胡出手的,至于善恶之分,原凭己念,你以为是善人,不一定放在别人眼中就成了恶人!何况,家师近十年来深山隐居,未闻外事,手中就算有屠刀,也早就放下了。”

  柳媚气急了,哭道:“你这人讲话不算话,到现在还是帮着他的,我这一辈子再也不理你了!”

  这场中一阵,把六指禅师和卫民谊弄得茫茫然拿不出半点主意,郑雄风和鲁庆全力支持柳媚,险些就要和秦⽟动手。

  空空大师陡然一声断喝,先将郑雄风三人叱退,然后正⾊说道:“秦施主这番善意,本不能说不对,只不过令师平生行事任,杀人如⿇,只怕不是一句空言就可以断定他是否有向善之心,今天咱们暂时不谈这件事,将来自有时间解决此项争执,倘令师十年清修,果然悟出玄理,忏往补过,佛门宏大,自能普渡有缘,秦施主若能从旁规谏,自亦是大善一件,你们不明道理,仅以一己之私为念,这都是不对的。”

  秦⽟躬⾝谢道:“大师这番话,⾜见慧眼独具,使在下好生敬服,如今在下愿将所得达摩真经蔵经图一副,相赠柳姑娘,尊代家师赎罪于万一。”

  众人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动,大家全都精神一振,只只眼睛尽都集中在秦⽟⾝上,只有柳媚咽咽不绝,极是伤苦。

  秦⽟缓缓伸手⼊怀,掏出了半副“蔵经图”来,再要摸另半副时,却突然脸⾊一变,道:“不好,还有半副呢?”

  他脑海中急忙回忆,又见柳媚正嘤嘤而泣,猛然想起曾给她手绢的事来,急道:“糟糕,蔵经图给你擤了鼻梯!”

  说罢,飞也似转⾝向⽩⽇和柳媚同坐的草地上奔去,好在那片草地就在近处。三个起落,已自赶到,満地上一找,却不见了“蔵经图”的踪影。

  他明明记得就在这儿“蔵经图”又是⽩⾊的,怎么会没有了呢?这时,空空大师等也跟着赶到草地边,只见秦⽟一个劲低着头在満地寻找。

  卫民谊问道:“老弟,你在找什么?”

  秦⽟便把经过向众人说了一道,众人吃了一惊,忙帮着満处找,柳媚本嘟着嘴没有跟过来,在那边听得失去的“蔵经图”便是⽩天自己擤鼻涕的布块,心里也着了忙,不声不响也参加了寻找的阵容,她用力地回想,他坐在哪里,自己卧在哪里?怎么接布绢,抹过泪⽔向哪里抛的?

  五六个人把草地险些都翻遍了,仍然没有找到那半副蔵经图。秦⽟便道:“既然失去,显然是被人拾走,所幸这里还有半幅,咱们赶快追上九峰山,别让人家占了先着才好。”

  大伙儿忙聚在一起.秦⽟拿出所余的半幅图来,细细一看,竟是下半幅,图上山形较少,偈语却较多,只是偈语不全,秦⽟又记不住全部偈语,只得道:“反正九峰山的最⾼顶是可以确定了,不管怎样,我应该立刻和媚儿去九峰山一道,即算被什么人把奇经盗走,好歹夺也夺它回来。”

  空空大师道:“事不宜迟,咱们大伙儿全去一赶,总得设法找出蔵经位置,人多一些,也较方便。”

  蓦然间,就听林中有人敞声大笑,说:“怎么,要人多才方便,那咱们大伙儿全去,岂不更好?”

  众人一齐循声回顾,却见林中缓步踱出三个人来,正是金臂头陀和黑牛、方大头。

  黑牛扯开嗓子叫道:“喂,和尚小子们,得着什么好玩意可不能吃独食,要去大家去,各凭本事,谁抢到算谁的。”

  方大头连忙上前将金臂头陀向天目二老和六指禅师引见了,黑牛一见秦⽟,忙向师⽗后面躲,直叫:“老爷子,你⼲他,这小于辣手得很。”

  方大头用目向秦⽟和柳媚望了一眼,鼻孔里冷嗤一声,对柳媚道:“柳姑娘,你还认得故人么?”

  柳媚忙笑着裣衽为礼,道:“方大叔,我怎么不认得你?”

  方大头冷笑道:“承你的情,当着令师面前,还叫我一声方大叔,你可忘了大原府土窑前,蒙着脸的威风了么?你不是口口声声师⽗什么全不要,只要一心跟姓秦的要好么?是什么风又吹得你想起了师⽗师叔和在下这个方大叔了呢?”

  柳媚听了,张大了嘴,不知从何说起,连铁笛仙翁和她两个师兄都如坠五里雾中,只有秦⽟心里明⽩,准是方大头把林惠珠认作柳媚了,不由暗暗好笑。

  空空大师笑道:“方大侠这话是从何而起呢?媚儿是什么时候说过,连师⽗师叔全都不要了呢?”

  方大头目眦裂,戟指柳媚说道:“就是她,她在太原府癞头泥鳅的土窑前亲口所言,难道还有虚假,我只恨她依靠姓秦的武功,叛师欺宗,辱骂师长,没能擒住她亲大师座下,现在她忽又反复为善,必有诡谋,大师千万不要上她的恶当。”

  空空大师讶然道:“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方大头道:“就在不久之前,距今不⾜十⽇。”

  空空大师吃了一惊,道:“这就不对了,老衲自在新乐城外遇上她,携之往觅她师叔师兄,以后庆元寺惨遭异变,九龙⽟杯引起江湖争.即便携同她西来此地,直至今⽇,她始终跟着老衲,未曾偷离半步,怎能前住太原和秦施主一路.做出叛师欺宗的事来?方大侠不要认错人了?”

  方大头怒道:“我实实在在认得是她,怎会错得了,她那时以黑纱蒙面,和姓秦的一块来到太原,我为了扯落她覆面黑纱,还吃了姓秦的一鞭,这全是千真万确的事,如今各人俱在,可以当面对质,柳媚,你怎么不讲话了?难道你眼里还有你师⽗?太原府里的威风又何在?”

  柳媚被他一顿排头,骂得瞠目结⾆,望望师⽗,又望望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空空大师会过意来,恍然大悟,笑道:“方兄所说,敢其也是一位姑娘和秦施主同行的,论模样儿⾝段儿全和媚儿相似吗?”

  方大头道:“怎么不是?千真万确,就是你这位宝贝徒儿。”

  空空大师笑道:“老衲说你认错人了,你还不相信,那一位姑娘姓林,老衲今⽇还在此地见过,连我也险些认错了,难怪方兄一口咬定必是媚儿,这件事秦施主心里最是清楚,你让他说一句,自然⽔落石出。”

  方大头等惊讶地望着秦⽟,但秦⽟徐徐笑面不言,好像这事全与他不相⼲似的。

  柳媚怒极,冲上去一把抓住秦⽟的⾐襟,顿⾜道:“你说你说,一定是你那个死不要脸的小珠,冒人家名字,替我得罪人,好毒的手段啊,你说,你说呀!”

  空空大师忙喝道:“媚儿,还不放手…。”

  柳帽放了手,却将两手掩着粉脸,一面哭,一面跺脚,一面骂:“不要脸的,死不要脸,死东西…。”

  秦⽟笑道:“方兄,你…。”

  黑牛突然接口道:“谁是你方兄?你是我孙子!”

  秦⽟住口瞥了黑牛一眼,黑小子忙又躲到他师⽗背后去了。秦⽟略为一停,亦未介意,笑道:“方兄果是认错了人,那一位是崂山姥姥门人姓林名惠珠,并不是柳姑娘。”

  方大头大为惊讶,不由惊呼出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像?”

  柳媚这一来理直气壮了,当下便要找方大头算账“铁笛仙翁”卫民谊连忙喝止。

  方大头歉然说道:“柳姑娘,好媚儿,算我姓方的瞎了跟把乌鸦当作风凰,你瞧我,喏喏喏!”说着,自己打了自己三下耳光,清澈脆响,才把柳媚逗得“噗嗤”笑起来。

  黑牛大乐,嚷道:“矮子,你自己打没用力,打不痛,咱黑牛替你加点佐料怎么样?”

  一场误会,总算烟消云散。六指禅师闷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现在见笑闹已过,方才缓缓说道:“如今误会虽已澄清,当务之急,乃是如何立即寻取达摩真经要紧,倘再延缓,被歹人得去,后果就不堪闻问了。”

  这话一出,场中立时鸦雀无声,大家全像从中清醒过来,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皆因金臂头陀现⾝之际,原是针对真经一事,即到临场,反因方大头误认柳媚,把这件主要事情倒撇过一旁了,六指禅师一提起这话,大家才想起场中多了金臂头陀师徒,而金臂头陀向来行事任,人在正琊之间,难道说,真愿意让他也加⼊寻宝的行列,一同前往九峰山吗?如果不,这老儿难免一怒绝裂,说不定紧接着就是一场⾎战。

  天目二老彼此望望,都觉得这件事甚感为难,金臂头陀昂首向天,一副傲像,那意思是说:不要我参加就不行,否则,大家走着瞧。余下的人更是各有各的立场,谁也不服气谁,方才嘻嘻哈哈融洽万分一变而为相互敌视,充満了火药味的冷战‮场战‬。

  沉静得总有盏茶之久,方大头看看情形不妙,连忙⾝而出,道:“达摩真经虽是武林珍品,人人都得而甘心,但在场诸位全是一时俊杰,想来不致如市井小人般各怀私念,同时,双方又都是我姓方的朋友,目前当务之急,是早⽇寻得真经,不使落⼊江湖匪人之手,以免遗祸无穷,其余的大可不必太斤斤计较,还是彼此联手同往,待寻得真经之后,再订保有的方法,或公推一人保管,或几人轮流监护,各位意下以为如何?”

  金臂头陀仅仅冷哼一声,井未答话。天目二老心中倒有些同意这个方法,论理说,真经还没有寻得,似乎的确犯不上先弄得兵戎相见,空空大师沉昑道:“方兄这话甚有见地,我辈均以侠义自命,当不会对真经暗起独占之念,所以不辞千里,尽力寻求者,只恐这部真经流落匪人手中,用以为非作歹而已。金臂大师前辈⾼人,无论武功道德,均受天下同道景仰,自然更不会觊觎一部达摩真经,私怀贪卑之念,咱们尽可以开诚相见,协力寻求真经要紧。”

  谁知秦⽟却不以为然,冷冷接道:“不过,方兄的朋友也未免太多,蔵经图既然由秦某夺得,我只甘愿以之奉赠柳姑娘,却不愿广被善缘,多与虎狼同行,⽩担这份心事。”

  金臂头陀陡地暴怒,冷嗤道:“阁下好大的口气,真经无主,可人人取而得之,洒家既然知道这事,就不能叫你据为已有,予取予求。”

  黑牛也嚷道:“你把东西当了你们家里的?一样的米面,各人的手段,咱们不用噜苏,谁弄到算谁的。”

  方大头忙劝道:“诸位何必这样呢?真经消息已怈,要争要夺的人正多,咱们何苦先自己伤了和气,反予他人以可乘之机。”

  秦⽟奋然向柳媚道:“媚儿.咱们只管去取真经,谁要妄想争夺,我叫他尝尝手段。”

  柳媚上前一步,靠在秦⽟⾝侧,右手握住剑柄,眼睛却望着自己师⽗。这一来,刹时间剑拔弩张,⾎战一触即发。

  鲁庆叫道:“师妹,谁叫你跟他去的?咱们要不要真经原不要紧,快回来,不许跟姓秦的一道。”

  空空大师连忙叱住鲁庆,对秦⽟说道:“秦施主心里这番盛意,老衲等极是感,但真经尚未见着,何苦又树敌手,不如就大伙儿一同去,待寻得真经以后,再定归属也还不迟。”

  秦⽟冷笑道:“蔵经图在姓秦的⾝上,不是好朋友,任谁也休想染指,谁要不服,得先让姓秦的见识见识斤两才成。”

  金臂头陀刹时面上变⾊,嘿嘿冷笑不止。黑牛却一抖练子,厉声喝道:“你的,狂些什么,你不把图拿出来,今天咱们师⽗就要叫你知道利害。”

  秦⽟脚下疾转,面向金臂头陀,探手从间菗出小马鞭来“呼”的抡了一个圆圈,道:“那就再好不过了,能赢得秦某手中这小小马鞭,别说蔵经图,连人头也可以双手奉上,否则,就该自己怨命,却怪不得旁人。”

  黑牛吃过他这小鞭子的亏,别看他刚才凶,一见秦⽟亮了家伙,却不由心中一寒,缩⾝又躲在师⽗⾝后去了,口里却骂道:“你狠什么,咱黑牛不跟你一般见识,是有种的,冲着咱师⽗来。”

  金臂头陀一向任护短,如何受得下这口鸟气,铁青着脸,缓缓踱出场来,沉声道:“好小子,洒家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着你这么狂的后辈,你是谁的门下?”

  秦⽟居然不惧,也将柳媚向后轻轻一带,自己倒提马鞭,跨前两步,脚下拿桩站好,暗暗将⾎影功提⾜到十成以上,缓缓答道:“你问不着。”

  金臂头陀陡见他立桩之式,已甚怪异,及见他提气之际,肤⾊忽然变作一片⾎红,不由暗吃一惊,忖道:“难怪⽩天一见他似觉与常人不同,敢情这小子竟练有失传已久的“⾎影神功”?

  他虽然骄傲,遽见了武林绝学的⾎影功,也不能不小心谨慎,忙一面敛神蓄势,一面冷笑,道:“原来你自以为这一⾝⾎影功就可以无敌于天下了?洒家倒要见识见识!”

  秦⽟鼻子里一声冷嗤,步下陡然移动,游⾝向左,右腿一收,小马鞭早巳挟带劲风,斜箍而出。

  金臂头陀存心要试试他的火候,突见他抢先出手,竟然不避不让,大袖猛的一兜一卷,硬以右臂来格挡秦⽟的马鞭。

  两下里一触即分,却响起闷雷似一声巨响,秦⽟所向无敌的小鞭箍在金臂头陀右臂上,非但未能伤得他分毫,反被他一格之力挡退两步,震得手腕上一阵酸⿇,小马鞭险些脫手,不噤大为骇然。

  原来金臂头陀一甲子以上苦修,毕⾝功力,全在两条手臂上,所以称“金臂头陀”当然不是无因的,要是换了旁人,单被他这一格之力,别说兵刃要当场出手,只怕连人也得震出三丈以外,他这双臂当真是力分怒牛,剑刃难伤,如今全力一架,仅只把秦⽟格退两步,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暗暗称奇呢。

  场中诸人,除了空空大师和六指禅师以外,全没看出两人这一接即分,已经各人心里有数,连“铁笛仙翁”卫民谊都只当二人互换一招,不过在试探对方实力,对于金臂头陀竟用⾁臂接架秦⽟一鞭,均暗中惊异不已。

  秦⽟一招受阻,警觉立生,再不肯猛然出手,只顾倒提马鞭,绕⾝游走,双目觑定金臂头陀,毫不稍瞬。

  两人相对游走,⾜有半盏热茶之久.彼此都没有轻动,黑牛看得不耐.叫道:“老爷子,⼲呀,尽跟他耗着⼲吗?”

  秦⽟突然心中一动,恶念即生,马鞭一圈,鞭⾝抖得笔直,径向金臂头陀‮腹小‬点去。

  金臂头陀就是想要他先出手,忽见鞭梢到“嘿”地一声冷笑,左脚横移,沉档探爪,便来捞秦⽟的马鞭,只要马鞭被他捞着,左掌杀着立至,那时秦⽟除了撇⾝弃鞭,只有硬接,不怕他不上当。

  但秦⽟这一招却意在敌,未等金臂头陀爪到,陡然挫腕甩臂,晃肩斜退三尺,反手挥鞭,竟向立在一旁的黑牛疾劈过去,黑牛本是愣人,又未防秦⽟会对他下手,措手不及,练子还投有举起,马鞭挟着劲风已到,当场被鞭⾝扫中肩胛,饶他一⾝横练功夫,也被打得惨嗥一声,倒地一连几个翻滚,显然伤得不轻。

  金臂头陀猛见徒儿被袭,登时暴怒,一声虎吼,错掌欺⾝而上,人未至,掌已发,刹时间狂飚飞卷,硬撞秦⽟前。旁观诸人都为这瞬息转变,惊呼出声。

  秦⽟似早准备金臂头陀有此一着,刚刚鞭伤了黑牛,不待掌到,两脚一顿,腾⾝拔起,悬空一连两个筋斗,从金臂头陀头顶上飞过,落在丈余以外。

  这时候的金臂头陀早被怒,一掌落空,⾝不见转,肩不见晃,后脚跟反力一弹,⾝形倒掠疾退,秦⽟刚落实地,他居然如影附形,跟踪亦到,右脚单⾜柱地,人如陀螺般“呼”地一个大转⾝,两只大袖,快逾车轮,齐向秦⽟卷到。

  秦⽟却不和他硬接,左掌飞快的探出,略为一卸他凌厉的掌力,哈哈一笑,二次跃⾝又起,退落到两丈左右。

  饶他金臂头陀功力过人,但三番两次均被对方躲过,所凭藉的一股盛怒之气,业已有些不继,当下三次扑追赶到,圈右臂,吐右掌,虽然推掌劈出,力道已不若前两次凌厉。

  这正是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任何人连金臂头陀自己也以为秦⽟必不会和他硬接,他这一掌未出全力,实是备秦⽟闪避之际,随时追击,岂知秦⽟却抓住这千载难逢之机,非但不避,陡的蹲档吐气开声,鞭左手,力贯右臂,平脚掌翻推出,却出乎意外的要硬接这一掌。

  待金臂头陀警觉,再要加力已经来不及了.两只手掌“砰”地一声硬接,连地上尘土,都卷起数尺,两个人居然登登登各自后退了三步,秦⽟倒反无恙,金臂头陀却觉中一阵⾎气翻涌,差一些竟按捺不住。

  秦⽟好容易狡计得逞,一掌将金臂头陀震退,心胆一壮,杀机顿起,不肯容得对方缓手,拧⾝反扑过来,小马鞭抖直,疾点头陀“华盖”⽳。

  金臂头陀一着失机,立陷下风,忙不迭晃⾝后退,刚将一招让过,秦⽟蹑踪又到,鞭梢飞卷下盘。金臂头陀大吃一惊,连忙撤⾝又退,但秦⽟展开“⾎影功”人似一条直影,紧紧住,挥之不开,丢之不脫,没有三五招,金臂头陀立陷险境。

  倘若这时候让他们⼲下去,说不定金臂头陀一世英名,便要丧在秦⽟马鞭之下,空空大师佛心慈悲,见秦⽟矫若游龙,手中鞭梢,着着不离对手要害.只怕一旦伤了金臂头陀,从此又树強敌,急忙⾼声叫道:“秦施主快请住手,老衲有话要说。”

  秦⽟本可得手,无奈空空大师是他心上人的师⽗,伤金臂头陀事小,得罪心上人事大,说不得,只好撤鞭后退,笑问道:“大师有什么教言?”

  金臂头陀脫出鞭影,心中真是又羞又忿,看看受伤倒地的黑牛,连再斗的勇气也没有了,这的确是他一生中从未曾有的奇聇大辱,遂不待空空大师开口.怒指秦⽟骂道:“小辈,现今权且寄下你项上人头,此去九峰山顶,你要当心仔细了!”

  秦⽟耸耸肩,笑道:“九峰山上,在下只当心真经被窃,至于项上人头,自是无时无刻不在当心仔细之中,何劳大师挂齿?”

  金臂头陀冷哼一声,俯⾝抓起受伤的黑牛,回头望了方大头一眼,冷冷道:“为敌为友,全在阁下自决。”

  言罢,恨恨的环视在场诸人一周,转⾝如飞而去。

  方大头进退两难.隔了一忽儿,低声向空空大师道:“这老儿甚是难,小可跟着他,或许反对诸位有所裨益,就此暂别,此去盼多多保重,时时慎防!”

  空空大师合掌称谢,眼望着方大头也飞驰而去。这才转向秦⽟道:“秦施主一时愤,树此強仇,只怕此去九峰山寻经,必不能安然渡过,细算起来,老衲为施主觉得不值。”

  秦⽟傲然道:“头陀虽说武功不弱,但在下自问尚能应付,大师尽请放心便是。”

  “笑弥勒”鲁庆満脸不愉之⾊,冷冷道:“你自然不怕,却牵连咱们也莫明其妙结这仇家,却未免太冤!”

  秦⽟闻言,顿时脸⾊突变,剑眉一扬,就要发作,空空大师和卫民谊厉声对鲁庆喝止,柳媚也柔声安慰秦⽟,道:“你别听他的,你连千辛万苦夺来的蔵经秘图都宁肯坦然拿出来,难道咱们还怕多结一个仇家么?别气,他们怕,随他们去,我不怕,跟你一起就是了。”

  秦⽟默然不语,低头随着众人返回榆次县城,一路上闷闷不乐,回到城中,天⾊业已泛⽩,大伙儿落在一家客店里,略进了些饮食,卫民谊便带着郑雄风和鲁庆等上街购置‮口牲‬,备办⼲粮,空空大师也带着柳媚出去了,只剩秦⽟和六指禅师在店,六指禅师虽说表面上和秦⽟前嫌尽释,但心中仍耿耿于庆元寺覆灭之恨,当着人前,尚能装得和颜悦⾊,此时再无旁人在店,他自然不会理睬秦⽟,自顾闭门不出,躲在房中打坐诵经。

  落店的时候,空空大师为了怕秦⽟和鲁庆等相处不睦,故意将秦⽟的卧房开在第二进,由自己和卫民谊,六指禅师为邻作伴,而将郑雄风师兄弟安置在第三进院內,以示隔离之意,柳媚虽和秦⽟相善,究竟她是个女孩子,另有后院独房安息。

  这一天,秦⽟独处店中,百无聊赖,立立坐坐,躺躺走走,全像不得劲儿似的,好容易磨到⻩昏,各人都相继返店,一应什物,也全备办齐全,用罢晚饭,空空大师便嘱大家早歇,准备第二天一早起程,往九峰山寻取“达摩真经”自己留下秦⽟和卫民谊、六指禅师等在房中细究半幅蔵经图上残缺诗句,推敲真经的可能蔵处。

  秦⽟只盼能和柳媚谈谈,但却偏偏被留下来研究什么蔵经图,心下里一百二十个不乐意,懒洋洋取出半幅蔵经图向桌上一搁,随他们去猜去,自己没精打彩,唯唯否否,直弄到深夜,方始各自归寝。

  他回房倒在上,思前想后,总是无法⼊睡,扪心自问,似觉柳媚和自己虽近在咫尺,神情儿仍如远隔天边,想到林惠珠这段⽇子和自己相处,彼此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何等舒畅,何等快乐,笑,各凭本心,再没有什么虚伪顾忌,哪像这样气闷。

  因此,他又想到林惠珠的无缘无故离开自己,怎样想自己也没有开罪她的地方,但她何以拂袖而去,再不和自己见面了呢?

  闷在上辗转反侧,实在无法⼊梦,便一翻⾝爬起⾝来,穿上⾐服,轻轻推窗跃到院里。

  这时候,万籁俱寂,客人们都已经⼊睡了,天际一弯新月,出银⽩⾊柔和光芒,树影婆娑,轻风阵阵,吹得他心怀一慡,更没有丝毫睡意,便悄悄拧⾝上房,跨房越脊,来寻柳媚。

  后院中更静更美,丛丛花树,三两处山石,虽然是人工堆嵌很是简陋,但在这种静夜和月⾊中,也同样显得恬静幽美,唧唧虫声,彼呼此应,正是舂光无限好的三月阑夜,秦⽟轻轻吐出一口闷气,飘⾝落下地面。

  院里只有一间雅房,便是柳媚安寝的地方,秦⽟毫无避忌,走到窗外,举手弹了弹窗格。

  柳媚在房里问:“是谁?”

  秦⽟应道:“媚儿,是我!”

  柳媚诧道:“你这时候到后院来⼲吗呀?”

  秦⽟道:“我睡不着,有话想找你谈谈。”

  柳媚忙爬起来,一面急急穿⾐,一面又问:“什么事不好明天再谈,一定要现在谈呢?真是!”秦⽟也不再答话,过了一会,柳相云鬓蓬松开门出来,问:“要到房里坐坐吗?’秦⽟怅然摇‮头摇‬,说:“不了,咱们就在院里谈谈也是一样。”

  柳媚怀着一肚子鬼胎,跟着他漫步行到一个小池边石凳前,秦⽟让她坐下,自己用手撑着头,凝视着池⽔,沉思半响,突然问道:“媚儿,我是跟你要好的,但不知你是不是也跟我要好呢?”

  柳媚被他这意外的一问问得似乎有些张惶失措,顿了顿,才笑道:“这是什么话?我跟不跟你好,难道你还不知吗?这又何须问得?”

  秦⽟幽幽说道:“如果你也跟我好,那么咱们现在就离开这儿,一起走吧!我把蔵经图留在此地,由他们去寻真经,咱们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见什么人,就只你和我两个好不好?”

  柳媚吃了一惊,忙问:“你怎么忽然想出这些事来?谁又绐了你委曲不成么?”

  秦⽟苦笑道:“倒没有谁给我委曲受,只是我觉得你师⽗师叔虽说待我不错,总是拿我供着,有些敬鬼神而远之的意思,我和他们半句也谈不来,六指禅师仍然为了庆元寺的事耿耿于怀,我也跟他合不上,至于你两位师兄,他们更是恨我⼊骨,你想,我整天和他们处在一起,哪能住得下去,哪能同心协力去寻什么真经,不如一走了之,把宝图留给他们多好。”

  柳媚“噗嗤”一笑,说:“你管他们呢,只要我跟你好,难道还不成?”

  秦⽟道:“不是这么说,你和我好,也只有人前对我客客气气,咱们又不能长在一块儿,譬如说,像现在住店,他们就故童让你住在这后院子,把我却安在前面,想见面都难,这有什么意义?”

  他说这话时,可以说绝对纯真‮诚坦‬,毫无丝毫琊念猥意,所以娓娓而述,并不觉得什么,但柳媚一个闺中少女,夜阑人静,和他单独相处,已经是江湖儿女,不拘形迹了,听了这话,登时羞得粉面泛红,怯怯地说:“这有什么不好?难道要咱们…。”

  说到这儿,她实觉无法出口,戛然而止。秦⽟又道:“你不明⽩,我最过不惯这种虚虚伪伪的生活,咱们两人在一起,无拘无束,不比这样強多了?”

  柳媚想了想,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当着师⽗他们,我却无法和你那么要好得不拘形迹,且等寻得达摩奇经以后,我再禀明师⽗,叫他让咱们一起行道江湖,那时候,岂不就可以任咱们在一起了?”

  秦⽟‮头摇‬道:“不,那时你忙着练功还来不及,哪能和我常在一起?你这话是暂时骗哄我的。”

  柳媚被他说得一怔,当真无以为答,良久才笑道:“就算短时间不行,将来⽇子还长着,总能等到那么一天,对吗?”

  秦⽟又摇‮头摇‬,道:“可是我等不及,再这样闷下去,我真要闷疯了!”

  柳媚真拿他毫无办法,只得把脸一板,道:“你这么不能忍耐,就不是真心要和我好,只不过贪图目前相近,⽇子久了,生了厌,便去另外找旁的人啦,这种要好我不稀罕,…。”

  秦⽟急道:“天知道,我若有这种心,叫我电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媚乘机进言,道:“你若是真要和我好,长远的和我要好,目前就该忍耐一些,师兄他们现在虽对你不好,但时间久了,自然也会改‮态变‬度,为了我,难道你不能忍受一些?”

  秦⽟听了这一席话,似乎再也找不出其他理由好说,默默过了许久,叹了一口气,道:“我固然可以再忍受一些,但这⽇子要多久?要捱到哪一天?”

  柳媚轻舒皓腕,搅着他的手,笑道:“不会太久的,只要等我报了⽗⺟⾎仇…。”

  秦⽟陡然一惊,道:“我对你这样了,你还不能忘了那仇恨?我相信纵然我师⽗曾经做过那件事,也必然出于无心,你就不能看在我份上,撂过不提了么?”

  柳媚道:“我也这样想,但目前实在无法那样做,你试想想,如果你是我,现在会怎么想?”

  秦⽟又无言答对,只是心里急恨不已。

  柳媚见他脸上那么痛苦,也觉得心中不忍,本来,让谁来夹在中间吃这闷心汤团,相信也无以善处,回心设⾝处地想,不由心也有些软了,便道:“其实,这不是决不可解的⾎仇,我师⽗不是说过,这要到那时候才能决定的,但愿你师⽗只是无心之过,那就好了。”

  秦⽟急道:“我师⽗决不会无缘无故,出此毒手,只等九峰山的事情一了,我便立刻赶回山去,当面求他老人家,总得探出实情,向你待。”

  柳媚忙掩了他的口,说道:“万万急不得,你这么做,一个不好,被你师⽗一怒赶来,反倒坏了事,你千万不要来。”

  秦⽟慨然道:“我师⽗平生最疼我,只要我回去求他老人家,天大的事,相信他也能答应,你师⽗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当年他老人家一时失手,伤了你⽗⺟,但事情已经过了这许多年,如果他老人家也自愧于心了,你又何必一定要⾎债⾎偿,世世纠,永远无法了结呢?”

  柳媚惨笑道:“知是这么说,也只有走着再瞧了,我何尝不愿寻得个妙法,既对得起去世的⽗⺟,又不碍着你,但这事非同儿戏,你是万不能鲁莽行事的,知道吗?”

  秦⽟点点头应了,忽然觉得中闷气怈去了一多半,比刚才慡快了许多,站起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啦,你也早些睡,明天还得早起上路呢!”

  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柳媚香肩,转⾝缓步向前院走去。

  柳媚痴痴站着,目送秦⽟走到院角,又回过⾝来向自己挥挥手,然后含笑隐⼊廊角尽头,她这时的心嘲,真个如遇飓风,澎湃不巳。

  上天真是会捉弄人,即使⼲尸魔君杀了她全家.却又使她爱上仇人的弟子,如果秦⽟对她不好,也还罢了,偏偏又是个温柔多情,对她百依百顺,体贴⼊微的郞君,仇和爱都不能舍,叫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能有什么办法善予处置安排?

  唉!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用力摇‮头摇‬,俏眼一闭,挤落两粒辛酸的泪珠,泪眼模糊中,似又见到那満⾝⾎污,死状凄惨的⽗⺟兄长和家人,一排排地并列在跟前,一忽儿清晰,一忽儿又朦胧,那一双双怒目圆睁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她,扭曲的嘴仿佛在说:“你这个不孝的女儿,你这个叛逆的女儿,家门⾎海深仇你都不顾了吗?你竟然会爱上仇人的弟子?你还有良心吗?你还是一个人吗…?”

  她又用力摇‮头摇‬,人影尽归幻灭,摆在目前的,仍是疏朗的花草,恬静的山石,粼粼的池⽔,柔美的月光,仍是客店后面雅静的后院,仍是适才和秦⽟深宵私语,并肩携手的庭院…。

  回到房中,她庸散得连⾐也懒脫,倒卧上,忍不住又偷偷饮泣起来。

  如今的柳媚好像变了,变得不再如以前的刁蛮娇憨,变得不再如从前的乐嬉笑,是她对人生知道得太少?还是知道得大早太多呢?

  窗外树影摇曳,叶与叶相碰,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响。虫声仍然那么‮谐和‬,这舂天的庭院,似乎不知世间有所谓愁苦和烦恼?

  忽然,窗格上又响起一阵轻微的敲击声“笃笃笃”清晰而缓慢。

  柳媚一翻⾝从上又爬起来,心想:怎么,这冤家还没有走?又有什么话要说呢?她悄声问:“是谁?”

  但这一次却没有人回答。静了一会,又响起“笃笃笃”几声轻响。

  柳媚又问了-声,仍然没有人回答。

  她不由⽑发悚然,霍地跃起,从枕边菗出长剑,‮躯娇‬一闪.欺到房门,停了停,倾听房外再没有一丝声息。她忍不住,猛可里把门拉开,却见窗外赫然立着一个混⾝劲装,背负长剑,用黑纱覆掩着半截面庞的女郞…。

  面且,这女郞手中紧捏着一个酒杯大小的⽩磁瓶儿,森森地,望着她冷笑…

  柳媚见那女郞除了半边脸孔被黑纱掩遮之外,简直没有一处地方不和自己相仿,心中一动,沉声喝道:“你是谁?”

  覆面女郞森森一阵冷笑,向前近一步,也庒低了嗓门说道:“媚儿,闻得你聪明绝世,难道见了我这种装束摸样,还猜不出我是谁?”

  柳媚⾝不由己向后倒退一步,横剑护⾝,说道:“你是林惠珠?你就是怂恿⽟哥哥到庆元寺行凶的半面观音林惠珠?你就是假冒我的名字,替我得罪方大叔的人?你自己容貌被毁,満怀怨毒心念,就千方百计要把天下弄得和你的面孔一样?我也是女人,本来同情你可怜可悯的擅遇,但你这么心存偏,毒恨所有与你毫不相⼲的人,却叫人家不能再同情你…。”

  那女郞听了,浑⾝气得抖,一笑,突然打断了柳媚的话头,厉声说道:“柳媚,你不要以为自己貌美如花,便看不起天下丑人,我林惠珠貌虽丑陋,却并不求你的怜悯,现在我来见你,并非有求于你,是替你送一份重礼来的,你不要不识好歹,开口就教训人。”

  柳媚一怔,向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磁瓶子上,只见那瓶子并不甚大,腹如酒杯耝细,瓶口只有枣核大小,林惠珠用-方厚厚布块,衬在瓶下,紧紧捏在手中,这时候,瓶口封塞着,但她却已看到林惠珠捏瓶的一只手在徽微颤抖不已。她心中暗忖:莫非这瓶中有什么贵重‮物药‬,她要我转给秦⽟的?否则,她怎会深夜来此,神情又是那么动?于是放柔和了声音,缓缓问道:“咱们虽然彼此心仪,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你有什么重礼,要送给我的?”

  林惠珠扭头四下里望了望,陡地又向前跨了一步,柳媚虽对她略为松驰了戒备之心,但见她欺⾝向前,忙又向后闪退,刚要开口询问,林惠珠已经笑道:“你怕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我是鉴于这儿过于混杂,而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又要紧得很,万万不能稍有怈漏,你如果信得过我,咱们到城外去谈谈,好么?”

  柳媚甚感惘,略为沉思,道:“时间已经不早,咱们明天一早还得早起赶路,你有什么话,不可以在这里说么?这时候人家全睡了,不会有人听见的。”

  林惠珠又是一阵轻笑,说道:“柳姑娘.你怎么竟拿我当作贼人看待?实对你说,你们今⽇⽩天不是失落了半幅蔵经图吗?明天一早赶路,不是就为了赶往九峰山寻取达摩真轻么?我要送你的礼物,正和这事有关,其中包括那半幅蔵经秘图和探解出的偈语意义,你如是信得过我.就跟我来一趟,包准对你们寻取真经,大有俾益,信不过就算了,我在城外那片林子前等你,来不来随你自己,但请记住,这件事我单告诉你一个人,不想要第三者知道,连你那⽟哥哥在內,你要来就独来,否则,恕我不露面如约了。”

  说罢,微微一扬手,⾝形猛的后仰倒出丈许,莲⾜微着地面,二次腾⾝拔起,已经落在房檐上,接着晃肩拧,刹时隐⼊夜⾊之中。

  柳媚不噤大奇,急忙出声要唤住她,林惠珠⾝法迅捷,转瞬已经不见人影,剩下柳媚独个儿呆立窗外,心里“砰砰”跳不巳,林惠珠临去时一番话,真叫她半信半疑,如堕五里雾中,回忆自己和秦⽟在城外林边相晤之际,确曾听见林中有人轻声叹息,当时秦⽟就要⼊林搜寻,还是被自己拦住.及今想来,那林中之人,定然就是“半面观音’林惠珠了,这个料想如果不错,那么,另半幅失落的“蔵经秘图”自很可能便是被她拾去,她和秦⽟一直同行,对图上偈语早已记于,是不是真被她参透其中真义,固然难说,但她既然得着半幅秘图,夤夜到此邀约自己,借口以之相赠,却令人分外可疑,为什么她有了图而不自己前往?为什么她会突然离开秦⽟,反到深夜来此和自己相晤?为什么不愿就在这里将图意赠,一定要约会到城外!而且,指定必须自己一个人单独去,连秦⽟都不能让他知道呢?…许许多多的“为什么”令得柳媚无法理解,但她乃自负聪明的人,明知有这许多疑问,却不愿因此显示怯弱,不敢单人赴会,她心里有一种情场上面向情敌挑战的傲意和勇气,暗道:怕她什么?她必是心里恋着⽟哥哥,又自知比不上我,故意做得这份神秘莫测的模样,我要不去,岂不被她窃笑,了不起她妒火中烧,约我到城外僻静处去决斗吧,难道说她不是一个头两只手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我又有什么畏惧她的?

  要知一个人除非心坦然,无争于世,对任何事才能淡然视之,不被所,柳媚虽然聪明刁钻,但心里对秦⽟一隐着爱意,自然受不了情敌的‮逗挑‬,何况她自忖心机武功,仪表立场,没有一样比不过林惠珠,胆气一壮,就忽略了许许多多解不透的重重疑问,转⾝⼊房,扎束了一番,随⾝携了兵刃暗器.轻轻带拢房门,昂然跃上房面,提气纵⾝,径出城外来会林惠珠。

  静夜中万籁俱寂,城中未见点火,四下里全是漆黑一片,柳媚轻登巧纵,不一刻便翻上了城墙,拢目向城外张望,旷野中又静又黑,森森似比城中更甚,嗖嗖凉风,吹拂着她⾝上⾐襟,头上秀发,她微觉有一些心神不定,⾎行贲,放眼看看这种月黑风⾼的恐怖之夜,她独自一个应约赴敌,这还是平生第一次,虽然,这一次情敌之约,是福是祸尚难逆料,但在她中,却莫明其妙有一丝不祥之感。

  她立在墙头上略作迟疑,本想折回,不再去赴这种诡异的约会了,可是,一股少女心,为情为爱的矜持和骄傲又使她強自撑着情绪,无法中途退回,终于,她横了横心,纵⾝跃下城墙,向城外那片林子奔来。

  天上乌云电驰,一忽儿,西方天际闪出一弯新月,大地被这惨淡的月光一映,分外显得鬼影憧憧,那一片林子静静伏着,有如一头含怒扑的庞然巨兽,在静待猎物进口,越近林边,林中沙沙枝叶声响,就越发令人心悸神动不已。

  柳媚尽量使爱的力量温暖着心,鼓勇而行,奔到林边,果见林惠珠独自绰然而立,等候着自己,见她一到,便格格一阵笑,说:“柳姑娘果然是位有心人,我还当你在城上那一番犹疑之后,会半途折转,扬弃在下这份薄面了呢!”

  柳媚一怔,自己在城上略作迟疑,她怎会知道的?莫非她离开客栈后园,并未离去.一直蹑踪监视着自己?这么看来,林惠珠邀约自己只怕并无好意,倒不能不早作提防。她暗中凝神戒备,表面上也装着若无其事的淡淡-笑,说道:“姊姊呼唤,我哪能不到,只是夜⾊太浓了,刚才险些找不到这片林子咧!”

  林惠珠笑笑,酸溜溜地说:“柳姑娘好甜一张嘴,哥哥姊姊叫得人心里真正受用,可惜我不是男人,又没有绝代风华,要不然,也甘心为情所困,永远做柳姑娘裙下不贰之臣。”

  柳媚非但不怒,反得意地笑道:“姊姊这话,只怕不是出诸內心,天下有一种男人,还最不爱听甜言藌语。倒是对那些內心热情似火,表面上冷冷冰冰的人儿痴结狂念,永难没忘呢!”

  这几句尖酸刻薄的话,使林惠珠听了脸上不觉一热,暗中狠狠一挫银牙,突的探手扯下脸上的覆面黑纱,扬起左边遍布疮疤的丑脸对着柳媚,嘿嘿笑道:“好姑娘,好妹妹,你看姊姊这张面貌,可像那內心热情似火,表面上冷冷冰冰的人么?”

  柳媚被这遽然呈现的丑脸,吓得倒昅了一口凉气,登登向后直退了好几步,心里惊道:我的天,世上哪有如此丑陋的面孔?⽟哥哥对这丑脸念念难忘,叫人真难解透其中是什么原因了。她不噤对自己适才加于林惠珠的讥刺感到一丝愧悔,设⾝处地想想,如果自己是这么一付丑样,再听了那种讥诮话,心里又会作何感想?她歉然地向林惠珠一笑,道:“姊姊不要误会,我无意间冲口而出的话,决不敢对姊姊有什么侮慢之心。不知姊姊唤我来此,有什么教言赐告么?”

  林惠珠嘴角一阵牵动,怪笑说道:“教言倒是不敢,今夜冒昧邀约柳姑娘来此,有三点原因,一来想叫柳姑娘看看姊姊这付尊容,对某些流言中伤之语,可以释然于心;二来奉赠拾得的半付蔵经秘图;三来还有-件小事,想要转托柳姑娘的。”

  柳媚忙道:“姊姊有什么事,尽请吩咐,只要媚儿力之所及,一定替姊姊办到。”

  林惠珠淡淡一笑,道:“我就知道柳姑娘佛面慈心,必能见谅我这点微衷的。”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忽又诡诈地笑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关于我和秦公子在泰山荒野无意相识一段,想来公子早已详详细细告诉了柳姑娘,不必再由我赘述,这些⽇子以来,我能以世上最丑的容貌,代替柳姑娘至美至⾼的位置,伴随秦公子,跨越千里,今生今世,愿⾜心情,再无别的奢求,所以,拾得半幅蔵经秘图,本可以独自前往九峰山,但想到自己这等模样,纵然习得绝世武功,就如柳姑娘所说,还不是益增世人莫明其妙的灾害,何况这半幅图,本该属于秦公子和柳姑娘的,所以专诚邀约你来,要将秘图奉还,不过,在奉还秘图之前,我却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求,要柳姑娘先答应我。”

  柳媚听了这番话,心里替她好生难过,‮意失‬人伤心情景,也不过如此了,她天本甚良善,见林惠珠自暴自弃的一番话,真替她难过万分,便道:“姊姊不必这么说,世上相,贵在知心,也不是仅凭容颜的,姊姊就和咱们一起同赴九峰山寻经,岂不更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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