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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肉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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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没说完,其余四人已异口同声道:

  “大哥,说这话就太见外了,长城五友焦孟不离,生死相共,大哥去,咱们当然都去…”

  醉丐摇手道:

  “不是我见外,也不是我看薄了长城五友的情谊,可是,我不能为了一己思怨,要兄弟们都赔上命。”

  狗⾁和尚道:

  “命多少钱一斤?我和尚四大皆空,早把命卖给狗⾁店了。”

  铁伞道人道:

  “大哥的恩人,就是咱们的恩人,既然义结金兰,还分什么彼此。”

  醉丐道:

  “你们两位是出家人,无牵无挂,倒也去得,彭老三和韩老么却有儿家小,大可不必去…”

  丑书生笑道:

  “大哥别替我担心,我已有儿有女,对得起祖先,拙荆正嫌我太丑,我若死在罗家堡,她绝不会伤心的。”

  大刀韩通却铁青着脸,一语不发。铁伞道人平时跟他斗嘴斗惯了,低问道:

  “老么,你怎么样?”

  韩通道:

  “我不跟你们一起去…”

  大家刚感觉有些意外,韩通已从地上拾起大砍刀,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颤声道:

  “你们先走吧,大哥怕我有家累,我这就赶回家去,先把老婆孩子全都杀了,再去罗家堡找你们!”

  说走就走,提着砍出刀飞步向山下奔去。

  丑书生急道:

  “快拦住他…”

  没等吩咐,狗⾁和尚和铁伞道人早已飞⾝掠出,直追了下去。醉丐仰面长吁道: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无限感慨中,两颗泪珠,从他含笑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罗家堡堡门上的鞭炮点燃了。

  震耳的鞭炮声,使大厅中的贺客们拥出门外,千百条颈脖伸得笔直,千百双眼睛瞪得滚圆,都向着烟硝弥漫的堡门张望。

  不知是谁轻叹了一口气,道:

  “总算没事了,花轿到啦!”

  这句话,正说在千百贺客的心坎上,大家不约而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中少数人,是在替新郞倌庆幸,但绝大多数人,却是替自己⾼兴。

  他们从接到罗家堡的喜帖开始,就庒儿不相信武林第一美人会真的下嫁给罗天堡,然而,慑于罗家堡的威名,又不能不备礼前来道贺。

  老实说,为了那份厚礼,真不知费了多少张罗,好不容易礼到人到,总巴望狠狠吃他一顿,捞回点儿成本,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忽然传来花轿中途出事的消息。

  如果花轿真有意外,别说送的礼收不回来,酒席捞不到吃,心里的疑团也永远没有机会打破,岂不成了“驼子摔筋斗”两头不着实。

  这下好了,花轿平安无事,既能见到新娘子,酒席也有得吃,礼物总算没有⽩送,大家都不由笑逐颜开。

  看上去,罗家堡贺客如云,人人带笑,全堡上下一片喜气…

  马蹄声渐近,当先飞骑⼊堡的,却是一⾝吉服的新郞倌。

  罗天保今年总有六十靠边了吧,居然老来享福,彩⾐扮新郞,他⾝材本来不⾼,为了要显得魁伟些,特制了一只厚底⾼靴,花⽩的头发也仔细染过,但眼角额际的皱纹总没有办法拉平,只得涂上厚厚一层粉。

  无奈他天生⽪肤黝黑,脸上虽然涂⽩了,颈脖子和手背却无法全用⽩粉遮盖,以致黑的太黑,⽩的太⽩,那扮相,就跟戏台上的曹一个模样。

  不仅扮相,连神情也很相似。

  当罗天保在大厅门前下了马,鸷的目光一扫,満堂喧哗突然间静了下来。

  人们从他刀一般的眼神中,领略不到丝毫喜气,若有,也只是寒森森的杀机。

  贺客们的笑容僵住,罗天保却笑了。

  那是一抹倨傲,冷漠的假笑,笑得令人从⽑孔向外直冒寒气,接着,罗天保又举了举左手,向喜堂里执事的人吩咐道:

  “开始行礼吧!”

  赞礼的人连忙扯开嗓门:

  “吉辰到!”

  鞭炮再响,乐声随起,十八名蓝⾐铁卫拥着花轿来到正厅前。

  于是,喜娘上前掀起轿帘,搀出了新娘子。

  贺客们又挤动了,为了好奇,许多人都想争睹新娘子的绝世容貌,也想证实自己內心的怀疑天下第一美人,怎会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当然,他们无法看见新娘子的容貌,也暂时无法证实內心的疑团,因为新娘子低着头,脸上又罩着盖头,加上两旁蓝⾐铁卫随行,连想靠近一点也办不到。

  不是办不到,而是不敢。

  一个小孩挤得略近,被蓝⾐铁卫推了个四脚朝天,吓得哭起来,旁边的人立刻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拖了出去。

  鼓乐声中,新娘子轻移莲步,循着红毡走到喜案前,罗天保早已在那儿等着了。

  他木然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是⾼兴?还是在生气?

  媒婆将结着喜球的红绸带递到他手中,赞礼的人正要宣布正式行礼,宮天林突然气咻咻奔进喜堂,凑在罗天保耳边低声道:

  “堡主,且慢一会儿行礼,长城五友又来了!”

  罗天保微微震动了一下,沉声道:

  “哦?人在什么地方?”

  “刚进堡门。”

  “为什么不拦阻?”

  “回堡主,他们自称是来喝喜酒的,而且,还带了礼物。”

  罗天保嘴角闪现一抹狞笑:

  “那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好好接待他们就是了。”

  “可是,堡主…他们带来的礼物见不得人…”

  “噢?”

  罗天保嘴角的笑意突然隐去,顺手将红绸带子又塞还给媒婆,冷哼道:

  “先让新人休息,我去会他们。”

  宮天林急忙向贺客们拱手道:

  “诸位请让一让,堡中来了几位不速之客,稍等再行礼,各位亲友多包涵。”

  客人们似乎也早料到今天这场喜事不会太顺利,纷纷议论着退向两边,几个女眷帮着媒婆,搀扶新娘子匆匆进⼊侧室。

  十八名蓝⾐铁卫紧随在新娘子⾝后,按刀列队守护着房门。

  罗天保和宮天林刚出大厅,面就撞见了醉丐周飞。

  老叫化手里⾼擎着打狗端顶着一个‮大巨‬的铜缸,一摇三晃地朝喜堂走来,边走还边唱着“数来宝”:

  “呃!说恭喜,一步来到喜堂里,堂前⾼挂双喜字,谁家在娶新娘子。”

  “呃!双喜字,金粕粕,看得化子眼发花,分明是只-蛤蟆,偏偏想要娶彩凤凰。”

  “呃!奇怪,奇怪,真奇怪,六十老头披喜带,半截⼊了土,还把风流卖…”-!

  一声响,铜缸落地,缸里装着満缸金、银、纸钱…全是死人用的冥币。

  狗⾁和尚和铁伞道人跟在醉丐⾝后,一个擎着“招魂幡”一个举着“哭丧

  再后面,是丑书生和大刀韩通,两人合抬着一口棺木。

  棺盖上贴了张⽩纸条,写着:

  “罗大堡主天保笑纳。”

  下款是:

  “长城五友敬贺。”

  罗天保脸⾊铁青,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是在尽力忍耐,还是气极了说不出话来。

  醉丐先开了口,笑嘻嘻道:

  “罗堡主,欣闻今⽇‘老’登科,特来贺喜。”

  罗天保没回答,只从鼻孔里重重嗤了一声:

  “哼!”铁伞道人立刻接口道:

  “今天是堡主大喜的⽇子,何苦把脸拉得跟马脸似的,人家笑我是牛鼻子老道,咱俩凑在一块儿,岂不成了牛头马面?”

  狗⾁和尚打个问讯,道:

  “阿弥陀佛,罗施主⼲万别闷在肚里生气,气死鬼间是不收容的,那时,罗施主就只好作孤魂野鬼了。”

  丑书生和大刀韩通⾼声嚷道:

  “咱们来者是客,你这样板着脸不理睬,莫非嫌咱们的礼物太轻了?你若担心罗家的人多,一口棺材躺不下,咱们还可以多送些来。”

  厅里的贺客们都被这出奇的场面惊呆了,有人想笑,又不敢笑,有人想溜,也不敢溜。

  反正大家心里都很明⽩,长城五友既然找上门来,势必难免一场⾎战,喜堂变‮场战‬,今天的喜酒铁定是喝不成了。

  然而,罗天保却仍然当门而立,一句话也没说。

  从他的神⾊看,分明已満腹怒火,但一直在极力忍耐,不肯发作,想必他也正是顾虑大喜之⽇,不愿⾎洒庭院,让喜事变成了丧事。

  罗家堡门下围在四周,蓄势以待,但未得令谕,谁也不敢擅自出手。

  长城五友显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醉丐周飞又笑道:

  “罗堡主,贺客上门了,你究竟收不收咱们的礼,总得有句待?”

  罗天保深昅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把头点了点,道:

  “好!罗某人收了。”

  长城五友真没料到他会忍下这口气,都不由一怔。

  醉丐道:

  “既然收了礼,总该请咱们喝杯喜酒吧?”

  罗天保又点点头,道:

  “这是当然。”

  醉丐道:

  “难道就叫客人站在这儿喝酒?”

  罗天保向宮天林飞过一瞥眼⾊,一侧⾝,道:

  “请!”

  醉丐回头笑道:

  “咱们这趟算是没有⽩来,兄弟们,等会儿多喝几杯酒,多捞点本回来。走吧!”

  狗⾁和尚展动招魂幡,铁伞道人提着哭丧,丑书生、大刀韩通拾起棺材,迈步就向喜堂走。

  宮天林突然拱手道:

  “诸位,光打九九,不打十⾜。咱们堡主已经如此容忍,诸位这些东西就…”

  醉丐道:

  “东西就怎么样?这些贺礼,咱们当然得随⾝携带。”

  宮天林道:“既是贺礼,兄弟⾝为本堡总管,诸位就请给兄弟收下如何?”

  醉丐想了想,道:

  “你能做主收礼?”

  宮天林笑道:

  “⾝为总管,自然做得主。”

  醉丐道:

  “等会儿这些礼物要派用场时,你能负责送进来?”

  宮天林道:

  “绝对负责送到。”

  醉丐道:

  “好!接着。”

  打狗一挑,那铜缸“呼”的一声离地飞起,直向宮天林面撞去。

  他一出手,后面四人也同时发动,招魂幡、哭丧,外带一口大棺材,全都脫手掷向宮天林。

  这些东西,长短轻重各不相同,本来已很难接住,长城五友更暗中贯注了內家真力,件件挟着破空劲风,别说宮天林只有两只手,就算他有八条胳膊,也无法同时接住这许多来势奇快无比的东西。

  忽听一声低喝:

  “天林闪开!”

  罗天保脚下一跨步,挡在宮天林⾝前,左手疾抬,凌空托住了铜缸,右手一抄,招魂幡和哭丧已⼊掌中。

  最后那口又沉又大的棺材,宛如泰山庒顶般飞撞过来…

  罗天保吐气开声,挥起哭丧,猛向棺材上打去。

  “呼”然一声,那棺材被哭丧击得半空中一顿,滴溜溜急转不止。

  罗天保将招魂幡轻轻一挑,顶住了棺材底,就像醉丐用打狗顶铜缸一样,任那棺材在幡顶旋转,却再也落不下来。

  长城五友不由自主都流露出惊骇之⾊。

  醉丐脫口道:

  “不愧是太行罗家堡主,果然好功夫!”

  “不敢!”罗天保将招魂幡和铜缸、哭丧全都给了宮天林,冷笑道:

  “好好替客人收着,总有一天,客人可能真用得着这些东西。”

  宮天林満面‮愧羞‬,欠⾝退去。

  罗天保摆手肃客,道:

  “诸位,请⼊厅观礼吧!”

  醉丐道:

  “怎么?新人还没有拜过天地?”

  罗天保道:

  “正要行礼,有贵客临门,不得不稍缓。”

  醉丐哈哈笑道:

  “好极了,咱们倒来得正是时候。”

  长城五友进了喜堂,其他贺客们都远远避开,生怕等一会儿动起手来,沾上⾎腥。罗天保好像有成竹,似乎并未把长城五友放在心上,立刻吩咐搀扶新娘子出厅,准备行礼。

  同时向贺客们拱手说道:

  “今天是罗某人的喜⽇吉期,诸位枉驾来堡,无论有没有往,都是我罗家堡的贵宾,在下对诸位敬重感,也希望诸位对在下的招待不周,多加原谅,彼此既属宾主,少时行礼之际,还盼不吝矜全维持,所谓群子自重,然后人重之,罗某深愿做个好主人,但愿也能愉快接待诸位这好客人。”

  说完,深深作了个罗圈揖,便命奏乐。

  人人都听得出,刚才那番话是说给长城五友听的,一个做主人的,能忍受屈辱,如此宽容,也实在难得了,长城五友若一味纠,势将惹起众怒。

  贺客中已经有人对长城五友不満,都在窃窃私议,咸认长城五友的挑衅,的确太过份了。

  醉丐周飞等五个人,自然也看得出这种不利的趋势。

  铁伞道人低声对醉丐道:

  “姓罗的不仅武功⾼,这一手更⾼明,大哥,咱们不能蛮⼲到底,得想个对策才行。”

  醉丐摇‮头摇‬,没有开口,显然內心也深感忧虑,却又想不出善策对付。

  大刀韩通道:

  “咱们既是存心拼命来的,还管它这些,反正咱们就是不让他成亲,他要成亲,咱们就动手。”

  铁伞道人道:

  “话是不错,但却手也得有动手的借口,何况,咱们并没有把握胜得了罗天保。”

  韩通道:

  “动手还要什么借口?‮子套‬家伙⼲就行了,即使胜不了他,至少先将他这鸟喜堂捣个稀烂,叫他成不了亲。”

  狗⾁和尚道:

  “这不是办法,捣毁喜堂,他可以另换地方,今天不能成亲,明天也好,依我看,必须用非常手段才成。”

  铁伞道人忙问:

  “什么非常手段?”

  狗⾁和尚庒低声音道:

  “牛鼻子,还记得咱们上次对付五毒天群那一场恶战么?”

  铁伞道人连连点头:

  “记得!记得!”

  狗⾁和尚道:

  “这件事先别让大哥知道,我这儿还蔵着两枚中人无救的五毒轰天雷,等会儿他们行礼的时候,索给他来个一锅煮…”

  “不行!”

  一只冰冷的手横伸过来,却是醉丐周飞,向和尚勾勾手指头道:

  “东西给我。”

  狗⾁和尚尴尬地笑道:

  “大哥,我只是说说罢了…”

  “拿来!”

  醉丐脸上就像抹了一层寒霜,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狗⾁和尚无奈,只得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厚棉封里的木盒子,万分不情愿地递了过去。

  醉丐收好木盒,正⾊道:

  “咱们是为了红⽟而来,决不能使她受到任何伤害,这东西太歹毒了,一经施放,厅內大半的人都难逃活命,万一伤着红⽟怎么办?”

  铁伞道人道:

  “可是,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红⽟跟姓罗的成亲呀?”

  醉丐点点头,一字字道:

  “不错,我一定要阻止这件事,哪怕粉⾝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用手轻轻按了按怀中木盒,突然浮现出一抹森凄楚的笑容,又道:

  “你们记住了,未得我允许之前,谁也不准擅自出手,否则,你们就算没当我是个大哥。”

  韩通道:

  “如果他们开始行礼了呢?”

  醉丐道:

  “也一样,反正我没有动手,你们都别妄动,一切我自有安排。”

  韩通不解地耸耸肩,大伙儿都默然垂首。

  只有丑书生似乎猜到醉丐的“安排”是什么,但他没有说破,仅用关切的目光默默注视着他…

  鼓乐已起。

  新娘子在喜娘搀扶下,重又回到大厅。

  十八名蓝⾐铁卫紧随⾝后,在大厅‮央中‬列成两行,将新人和宾客们分隔开这情形,使红烛⾼照的喜堂,充満了森森杀气。

  罗天保已经站近新娘子旁边,面含微笑,等候着行礼了。

  厅外鞭炮齐鸣,赞礼的人扯开嗓门道:

  “一对新人行大礼,満堂贵宾致颂辞,愿新人百年和好,宜室宜家,福禄永寿,子孙绵延…”

  厅內人声很杂,赞礼的喊得声嘶力竭,却没有几人去听他嘀咕些什么。

  长城五友就在喜案左侧,距离新郞和新娘不⾜一丈远。

  铁伞道人和大刀韩通分立在醉丐左右,四只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醉丐周飞。

  他们中已万分动,只等举动。

  闪烁的烛光,使他脸上笼罩着一层浮动的‮晕红‬,他紧闭着嘴,紧捏着拳头,喉中在息,面⾁在菗动,満口牙齿咬得格格发响。

  显然,他內心也正动,却尽力在抑制、在忍耐…

  赞礼的念完颂辞,就要正式拜了。

  “一拜天地!”

  新郞和新娘面向厅外,双双拜了下去。

  大刀韩通紧握着刀柄,目注罗天保因跪拜而露出的后颈窝,嗄声道:

  “大哥…”

  他有这份自信,只要醉丐点点头,一刀下去,准将罗天保那七斤半的脑袋瓜儿切下来。

  但醉丐周飞却缓缓‮头摇‬,制止弟兄们出手。

  尽管热泪盈眶,心⾎沸腾,理智却告诉他,决不能轻举妄动,决不能意气用事,时机未到,只有忍1

  忍!忍…

  婚礼继续进行。

  “二拜祖先!”

  新郞和新娘又转⾝面对喜案。

  这第二拜,本来应拜⾼堂⽗⺟的,可是,罗天保自己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哪儿还有⽗⺟在世,只有拜一拜祖先神位牌,聊尽一点“孝意”

  神位牌就供在喜案正中,黑漆木牌,写着金字:

  “罗氏历代宗祖之神位”

  赞礼地喊:

  “一叩首。”

  新郞和新娘刚跪下,还没叩下头去,忽然听见喜案上“叭”地一声轻响。

  这一声很轻微,闹哄哄的喜堂內,谁也没留意。

  但却没有瞒过新郞倌的耳朵。

  罗天保霍地抬头,目光飞快掠过,脸⾊顿变。

  原来黑漆写金字的神位牌上,多了一层⻩澄澄的东西,还在冒着热气。

  那可不是刚出熔炉的⻩金,而是刚拉出不久的粪便,否则,决不会热腾腾的那样“新鲜”!

  热粪浇神位,这是奇聇大辱。

  罗天保眼中。怒火闪,却又強忍了下去,因为他发现宾客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此时宣扬,无异自暴其丑,倒不如等行礼完毕后再查…

  于是,长长昅一口气,低头拜了下去。

  “再叩首!”

  “叭!”

  又是一声轻响。

  这一次,响声不在神位牌,却来自那赞礼的人口中。

  那人是罗家堡管帐的师爷,文笔不错,却不会武。当他第二声叩首还没合嘴,突觉一团热热乎乎的东西,猛可塞进嘴里。

  他虽然不是在笑,倒真的“合不拢嘴”来了。

  师爷急了,连忙用手挖,向外吐,这才发觉那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登时惊呼失声,大呕而特呕…

  満堂宾客全看见了,不约而同,都向长城五友这边望过来。

  人同此心,大家首先就想到事情一定是长城五友⼲的,可是,五友静静地站在哪儿,本动也没有动。

  大家这才知道事不单纯,纷纷惊惶四顾,争相议论揣测。

  赞礼人不能再赞礼,婚礼只得停顿。

  罗天保铁青着脸站起⾝来,朝外一抱拳,道:

  “是哪一位⾼人,跟罗某有什么远仇近恨,何不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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