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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恶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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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琼‮头摇‬道:“不!你我都未见过西堡堡主璇玑秀士邓玄,必须剑魔同往,比较方便。”

  欧王儿想了想,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

  桑琼道:“越早越好,就是今夜或明晨上路,以免贼们从容布置,又生枝节。”

  欧⽟儿道:“既然要赶路,乘船不如骑马,你只管取道由合肥向西,越大别山经商城、桐柏,穿过武当,循米仓山和牢固关这条路南下人川,我们也走相同的路线。途中随时可以联系,彼此也能。相呼应,等抵达龙溪时,故作不期而遇,#叔叔决不会疑心的。”

  桑琼道:“就这么办,不过,大家务必要在龙溪先见了面,商议一条合适的探查方法才能行动,千万不可鲁莽。”

  欧⽟儿应道:“知道了,说不定我和两位姊姊能说服甘叔叔,大家结伴同行,那就更好了。”

  两人商议定妥,欧⽟儿先行离去,桑琼又折回湖边,早有龙船帮快艇在湖畔等候,接他同赴姥山总舵。

  铁臂苍龙赵公亮特地拨出內替中最好一栋房舍供舂梅和秀珠居住,另选帮中精⼲⾼手四十人,不分⽇夜轮流环守戒备,又请那位真正的皖中名医“竹林逸士”⻩光平迁住內寨,⻩光平年逾八旬,童颜鹤发,待人十分谦虚,有位孙女名叫璇姑,正可与秀珠、舂梅作伴。

  桑琼亲自巡视內寨,颇感満意,又问起舂梅病症和秀珠的伤势,竹林逸士答道:“舂梅姑娘乃系感受惊恐惨事,俱闷积结于心,以致言语失常,必须缓缓施以宁神尊气之药,使心情趋于平静,便可痊愈,但那位秀珠姑娘却不太好医治…”

  桑琼惊问道:“莫非她內伤太重?”

  竹林逸士摇‮头摇‬道:“內伤已无大碍,老朽担心的是,她脸上伤痕遍布,纵能医治好,也会留下亲⾁疤痕,永远无法再恢复从前的容貌了。”

  桑琼“啊”了一声,恳求道:“老夫子当世神医,务求勉力而为,只要能使她恢复原有面貌,任何珍贵‮物药‬,在下也将搜求以应。”

  ⻩光平为难地道:“医者仁心。但能办得到,老朽那有不尽心的。假如伤痕只有一二处,还可以用‘接肤补肌’之法除去疤痕,无奈秀珠姑娘伤得实在太多了,面上几乎无一寸完肤,即使华陀再世,也无能为力。”

  桑琼问道:“何谓‘接肤补肌’之法?”

  竹林逸士道:“那是说把伤残之处仔细割去,再将⾝上其他地方的完好肌肤挖补移植到脸上,正如俗语‘挖⾁补疮’这句话一样…”

  赵公亮脫口道:“这也容易,咱们可以把另外一个女子的脸⾁剥下来,替秀珠姑娘整个换一张脸?”

  竹林逸士⻩光平苦笑道:“就算能找到与她一般年龄,一般肌肤,眉目五官也非常相似的女子,也只能做成一张假的人⽪面具,不能如天生的一样有喜怒哀乐等表情了。”

  桑琼心中一阵黯然,默默低头未再出声,想到终有一天被罗天奇看见秀珠那伤痕累累的面貌,不噤泛起难以描述的沉重之感。

  赵公亮知道桑琼天亮前就要动⾝,特备酒宴饯行,桑琼闷闷不乐,勉強饮了几杯,嘱托一番,便告辞离了姥山,单骑踏上西行之途。

  时序隆冬,⻩准平原上季风凛冽,天寒雨稀,大有北地风味。

  桑琼单人独骑,肩后负着“龙剑”“凤刀”冒着寒飓飓的西北风,沿准山脉按辔而行,出合肥,渡卑河,一路竟无欧⽟儿的消息。

  第三天傍晚,抵达大别山下的商城。

  这儿已经属于河南省境,北方寒流由关外吹来,被秦岭一隔,竟分为南北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候,桐柏大别一带,业已雪花飞舞。

  城中店栈多半都掩上了店门,即或有敞门待客的,也在门前垂着厚厚的棉制门帘,大街上寒风呼啸,行人零落,显得冷清清的。

  桑琼缓骑⼊城,正东张西顾寻找宿夜之所,忽然看见街边一家悬着“永福客栈”灯笼的瓦屋帘下,有个店伙模样汉子,正伸长脖子向街上眺望。

  那伙计仔细看了桑琼一阵,突然快步直过来,含笑哈道:“这位相公,可是姓桑么?”

  桑琼微微一怔,道:“不错,我正是姓桑,你怎知我的姓氏”

  伙计喜道:“天可怜见,小的哪天不守候在店门口,已经整整等了两天啦,相公快请店里坐,小的有话奉告。”一面说着,一面便接去马缰,引向客栈门首。

  桑琼心中暗觉诧异,也就没有拒绝,在门前下了马。

  那伙计挑起棉布门帘,招呼桑琼人店落坐,然后把马匹牵住后槽卸鞍上料,又替桑琼烫了酒,搬上暖盆,送上酒菜,直忙了半个时辰,才算舒齐,満脸堆着殷勤笑容来到桌边时候,轻声道:“相公怎么现在才到?若非小的眼尖,当面错过,岂不糟了”

  桑琼讶然问道:“‘听你口气,好像早知道我要来,特地在店外相候的?难道你会未卜先知?”

  伙计笑道:“小的哪有这份神通,是前天午后,一位路过此地的姑娘留下话,估量相公就这两天要到,嘱咐小的务必守候,替她转个口信,那位姑娘临去时,赏了小的十两银子,还说待口信转到,相公另有厚当…”

  桑琼笑了笑道:“你且说说看,是位怎样的姑娘?要你转达什么口信?”

  伙计眼珠子一溜,低声道:“那位姑娘好标致的模样,一⾝⽩⾐,襟前绣着五彩燕子,据她说,桑相公是她的表哥?”

  桑琼心中一动,这不分明是欧⽟儿吗?忙道:“不错,她嘱吩你转的口信是什么?”

  伙计却不肯直说,只吃吃笑着道:“桑相公那位令妹出手好慡快,一赏就是十两银子,她还说…嘻嘻…”桑琼顺手取出一锭约二十两重的银锭,向桌上一放,微笑道:“我这做哥哥的出手也不寒怆吧?”

  伙计连忙伸手来接,哈道:“谢谢桑相公厚赏…”

  桑琼却一把按住银锭,轻笑道:“且慢,先把口信说出来看看值不值得二十两银子?我妹子惯会胡花钱,做哥哥的却不跟她一样傻!”

  伙计知道桑琼已有不悦之意,脸上不噤一阵红,讪讪道:““姑娘没有时间多说,只嘱小的转告相公,她因意外变故,不能等候相公,请相公尽快赶去龙溪,在镇西临江楼茶馆见面,假如见不到,那就表示她们已经先走一步,并且可能已遇危险,否则,人纵不见,也会在临江楼留下音讯地址…”

  桑琼神⾊微变,截口道:“我且问问你,我妹子经过这儿的时候,是单独一个人?还是另有同行的人?”

  伙计道:“只有姑娘一个人,看她神情好像很急,曾经问起,有没有看见另外两位姑娘和一位老人家从城中经过?”

  桑琼注目问道:“你怎么回答她?”

  伙计道:“小的实话回答!大街上往来的客人太多,没有留意到那么两位姑娘和老人家。”

  桑琼又道:“她除了约我赶快去龙溪临江楼见面之外,还有其他嘱咐吗?”

  伙计‮头摇‬道:“没有了。她很像急于去追那老人家和另外两位姑娘,只在小店匆匆用了些点心,便催马向西去了。”

  桑琼沉昑片刻,将银锭掷给了伙计,沉声道:“这个赏给你,烦你也替我备办些点心,马匹上料,牵到门前来,要快…”

  伙计怔道:“相公不歇宿‮夜一‬再走?天寒地冻,只怕夜里!”

  桑琼挥手道:“少废话,快去准备厂

  那伙计揣了银子,喏喏连声退去,不久送来面点,桑琼一面吃,一面心里暗忖道:欧⽟儿先我两天路过商城,必然是为了剑魔甘道明任狂断,现已连夜驰往西堡,难怪途中会毫无讯息,甘道明孤傲偏,不通情理要是被他先赶到西堡,少不得跟璇机秀士邓玄一语弄僵,彼此翻脸,无论如何总是增加困搅的事。

  但是,欧⽟儿怎会跟剑魔甘道明及双燕分散?双燕怎会劝阻不了剑魔?如此重要的事,欧⽟儿竟连一封亲笔信函也来不及留。仅凭十两银子,随意托付一个客栈伙计?未免也太耝心草率,使人猜不透缘故!

  他素知欧⽟儿行事慎密细心,墨燕和⻩燕也都是玲挑剔透的女孩儿,居然闹到手忙脚,必定另有意外原因,这一想,越感时机急迫,顷刻不能稍缓。

  匆匆食毕,跨出“永福客栈”已是万家灯火时分。桑琼毫未迟疑,加上一鞭,纵马穿城而过,连夜直奔桐柏,却做梦也想不到马鞍上原有一块镂着“巢湖总寨”的小铜牌,已经不翼而飞了。

  更想不到的是,当他单人独骑离去不过一个多时辰,商城东门又缓缓驰来四匹健马;马上一老三少,赫然正是剑魔甘道明和北宮三燕。

  剑魔甘道明和三燕都是満⾝风尘,显系刚到商城,欧⽟儿更不住弓颐张望,焦急地道:“三姊,四姊,你们看他会不会走岔了路?要不然,怎么到现在还追不上他呢?”

  墨燕膘了她一眼,笑道:“我的好妹妹,你别这么急好不好?这儿是由皖人豫第一个大县城,我猜他准在城中过夜,决不会连夜上路,事情再急也急不到那样,何况,他也该等等咱们才对。”

  欧王儿道:“话虽不错,但城里有多少家客栈,咱们怎知他住的哪一家呢?”

  墨燕笑道:“所以不能太急,必须慢慢一家一家去找呀!”

  欧⽟几道:“都快半夜了,那要找到什么时候…”

  ⻩燕接口道:“五妹,别听三姊逗你,商城能有多大?像样的客栈决不上十家,咱们先问几处,实在找不到时,可以在靠近西城出城必经之路附近落店,明天早些起来,还怕截不住他么

  正说着,已近永福客栈,门前布帘一挑,那名伙计疾步了过来,拦住马头一哈,笑问道:“敢问姑娘们,那一位是天寿宮的⽟儿姑娘?”

  欧⽟儿应道:“我就是啊!有什么事?”

  那伙计故作欣喜之⾊,道:“小的奉桑相公之命,已经替!”娘们准备妥上房,请姑娘们⼊店歇息。”

  欧王儿大感惊喜,笑道:“果然被三姊猜到了,桑哥哥不但歇在城里,还替咱们预先订妥了房间,本不须咱们去找他了。”

  墨燕和⻩燕含笑未答,剑魔甘道明却冷笑道:“小辈居心叵测,尽会在这些琐事上用功夫,跟他老子大不相同…”

  欧⽟儿忙道:“甘叔叔,您老人家怎么又来啦?您不是答应过侄女儿,一切都等擒获婢之后,再论是非吗?”

  甘道明道:“不错,我答应过你,否则怎会跟你们同行。”

  欧⽟儿道:“那您老人家就多看侄女儿薄面,多忍耐些,别总是冷言冷语的讽刺人家。”

  甘道明洒道:“叔叔只是看不惯他这种小殷勤,好啦!看你的份,咱们撇开不提,先进去喝几杯暖暖⾝子要紧。”“

  欧⽟儿这才嫣然一笑,甩蹬落马,大伙儿把坐骑给了店伙,迈步进人永福客栈。

  那伙计忙着安排酒菜,又请三燕和剑魔甘道明看过房间,欧⽟儿不见桑琼,便唤住伙计问道:“哪位替咱们订房的桑相公呢?”

  伙计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小小铜牌,双手递给欧⽟儿道:‘嗓相公并未留宿,只替姑娘们订妥卧房,便匆匆走了,临行留下这件东西,要小的给姑娘们转个口信。”

  欧⽟儿见铜牌上镂着“巢湖总寨”字样,不噤诧问道:“他怎么说?”

  伙计道:“桑相公吩咐小的接待姑娘们在小店候他三天,他因为突然发现几个人,已经折往大别山区,预计三数⽇才能回来,如果届时未返,就请姑娘们先走,不必再等他了。”

  欧⽟儿一怔,讶道:“你可知道他发现了几个什么样的人?”

  伙计‮头摇‬道“这个桑相公倒没有待,据小的猜想,可能是两位男子和一位姑娘…”

  墨燕岔口问道:“你怎知是两个男子和一位姑娘?”

  伙计笑道:“小的只是猜想罢了,因为桑相公正坐在店里喝着酒,忽然看见三匹马从店外经过,连忙留下这块铜牌,急急跨马跟下去了,那三匹马上,乃是两男一女…”

  墨燕未等他说完,扭头一望客店店门,抢着又问:“桑相公是什么时候落的店?那两男一女又是什么时候从门外经过的?”

  伙计讷讷道:“好像是在傍晚以前不久…”

  墨燕脸⾊一沉,叱道:“你⾝为应客伙计,客人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去?理当明确时刻,有什么好像不好像?”‘

  伙计面上一阵红一阵⽩,苦笑道:“确是将要⼊夜前不久,那时店里正准备开晚饭,所以未能留意到准确时刻!”

  燕墨冷笑道:“既是天⾊将晚,店门又有厚布垂帘掩遮,桑相公坐在店里,怎能看得见街上经过的人?”

  伙计道:“原是桑相公正喝着酒,听见外面有马蹄声响,大约他以为是姑娘们来了,掀帘张望,才发现那两男一女。”

  墨燕道:“那时候,敢情你也正在门边?”

  伙计笑道:“小的自是盼望主顾上门,所以也忍不住掀起布帘张望了一眼…”

  墨燕哼了一声,冷冷道:“你很聪明,只望了一眼,就知道人家是去大别山区?”

  那伙计急忙分辩道:“不!去大别山区是桑相公吩咐的,并非小的信口胡诌…”

  墨燕微笑道:“这么说,桑相公问过他们去处了?”

  伙计记道:“桑相公也是臆测的,因为那三匹马是向南方去,商城南方,只有大别山区…”

  欧⽟儿笑着劝道:“三姊,别着问他了,他替桑哥哥传话给咱们,总是一片好意。”

  伙计接口道:“小的不敢欺骗各位姑娘,桑相公赏赐小的二十两银子,叫小的务必等候各位把话转达,其中许多地方,小的真正不太明⽩。””

  欧⽟儿道:“你不要害怕,我这位姊姊只是想把事情问清楚,并无恶意,你尽管据实说,咱们会加倍赏你。”

  伙计道:“小的句句都是实话,姑娘们即使不相信小的,总该相信桑相公留下这块信物不会虚伪吧!

  这时候,剑魔甘道明正把玩着那块小小铜块,闻言冷笑道:“不假,这的确是巢湖总寨的东西,但它不过是一块马鞍上用的号牌,桑琼小辈竟拿来充作信物,真正无礼之极!”

  那伙计听了这话,顿时神⾊大变…

  欧⽟儿急问道:“甘叔叔!这个铜牌真的是马鞍上用作号牌的吗?”

  剑魔傲然道:“怎么不真?你没看见铜牌边缘的马蹄形图案和反面上的号码!”

  欧⽟儿仔细察看,果然不错,不噤也惑问道:“伙计,这东西确是桑相公给你的?”

  伙计面⾊时青时⽩,強自堆笑道:“是的!是的!桑相公临去匆忙,无物可作证,所以所以…顺手从马鞍上取了这铜牌…”

  话犹未毕,墨燕已霍地推席而起“呛”然声中,撤出了长剑,厉声对柜台后的客栈掌柜喝道:“掌柜的,你过来一下!”

  那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头,一见客人亮出兵刃,早吓得牙齿格格颤战,満头冷汗直冒,跌跌撞撞从柜台后奔出,到了墨燕面前“噗通”就跪在地上,颤声道:“姑娘开恩,小老儿该死!”

  燕墨用剑尖一指那伙计,沉声问道:“你不要害怕,只老实回答,这人真的是店里雇用的伙计是不?”

  掌柜望望墨燕,又望望那伙计,其其文文道:“是…是的!”

  燕墨叱道:“他来店里多久了?”

  掌柜迟疑地答道:“已经…已经”

  “已经多久?快说实话!”

  那掌柜还想支吾,陡见墨燕柳眉含威,凤眸带煞,手中长剑闪闪泛着寒光,心里一怕,就照直吐了实话:“他是前天才来的!”

  话刚出口,那伙计突然飞起一脚,狠狠端在掌柜心窝上,同时双拳齐出,一击欧⽟儿,一击墨燕。

  双掌一腿俱都迅快绝伦,显见那人竟是个深蔵不露的⾼手掌柜老头问哼一声,直被踹得滚出六七尺外,欧⽟儿纤轻折,及时闪开了一拳。

  墨燕却早有提防,冷冷发出一声娇叱,剑锋疾转,正着那人左拳反削了过去。

  那人十分滑溜,拳势一收,矮⾝一记“扫堂腿”踢翻了桌子,趁盘盏倾倒的刹那,人如游鱼穿浪,业已冲出店门外。

  但他快,墨燕也不慢,⽟腕一抖,长剑脫手飞出,娇喝道:“鼠辈还想往哪里走!”一缕寒光电而出,穿透棉布门帘,正中那人后颈。

  店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布帘撕垂,人影滚倒。

  等到剑魔甘道明和三燕追出,那人早已剑穿颈项,倒地气绝了。

  墨燕顿⾜道:“可惜没有留下活口,倒便宜了这厮!”

  剑魔甘道明翻⾝重回客店,从墙角扶起那位掌柜老头,也已经內腑碎裂而死。

  欧王儿惶然道:“怎么办?一个活的不剩,咱们怎知道桑哥哥去向呢?”

  ⻩燕道:“店里一定还有其他店伙或客人,找一个来问问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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