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猎 狐
(一)
崇,是个很小的县城,但在江湖上却赫赫有名,因为神刀侯府就在这个小城里。
神刀侯在武林中绝对是个举⾜轻重的人物,他的事业遍及大江南北,门下人材济济,据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他的耳目,所以他的消息比任何人都要灵通。
关大侠遇害的消息,在当夜二更左右,就已传进了侯府。
侯府总管金⽟堂立刻赶到仪事厅待命。
厅中灯火遍明,炉火也已燃起,案上一坛陈年女儿红刚刚启封不久,酒气弥漫,満室芳香。
酒坛旁边摆着两只精致的酒杯,杯中均已注満了酒,金⽟堂却碰也没碰一下,只垂手肃立案旁,静静等待着神刀侯的驾临。
⾜⾜等了半个更次,神刀候才在四名年轻的弟子扶持下慢慢走进来,⾝子尚未坐定,酒杯已捞在手里,脖子一仰,杯中酒一饮而尽。
同来的年轻弟子立刻又替他将酒斟満。
神刀侯満面凄容,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关正卿英雄一生,最后竟然落个如此下场!”
他-面说着,一面头摇,好像对关正卿的遇害感到十分悲痛。
金⽟堂也不由叹了口气,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那四名年轻弟子个个垂下头,仿佛都在向已死的关大侠致哀。
过了很久,金⽟堂才挥挥手,那四名弟子立刻躬⾝退下去,小心地把厅门带上。
神刀侯脸上凄容立刻一扫而光,目光炯炯地望着金⽟堂,低声问道:“那件东西在谁手上?有没有弄清楚?”
金⽟堂答道:“回侯爷的话,已经确定是落在一个姓胡的手里。”
神刀侯道:“胡什么?哪个门派的?”
金王堂道:“江湖上都叫他浪子胡,据说只是关洛道上的一个小人物。”
神刀侯冷笑道:“现在,他已经是大人物了。”
金⽟堂笑笑道:“侯爷说得对极厂,现在正有二十几个帮派的人在守护着他,唯恐他出了差错。”
神刀侯眉头微微一皱,道:“我们的人呢?”
金⽟堂道:“铁戟杨奎的手下早就把他盯牢了,只等侯爷的命令一到,他们与上动于捉人。”
神刀侯摇首道:“杨奎猛勇有余,机智不⾜,难当大任,再派几个弟兄去打个接应!”
金王堂道:“不劳侯爷费心,大半个时辰之前,萧家弟兄就已赶去,明天午时前后,就可以跟杨奎会合了。”
神刀侯満意的点点头,道;“好,很好。但愿那个姓胡的能够撑到明天午时。”
金⽟堂自信満意的道:“只要明天午时他还活着,那件东西就是我们侯府的囊个之物了。”
说着,两人同时举杯,两张股上同时展露出得意的微笑。
(二)
翌⽇,午时将尽。
曹家店酒依然挤満了客人。
楼下的八张桌子坐的尽是佩刀带剑的武林人物,每个人都在闷声喝酒,每双眼睛却都在窥伺着楼上的一举一动,整个店堂里充満了紧张气氛。
楼上宴客用的大厅,一早就整个被人包了去,那位客人也不知是⼲什么,神通却极广大,镇上的坤伶名几乎全都被他请到,一直个停的添酒加菜,嘻笑之声不绝于耳,场面显得非常热闹。
曹老板是老江湖,一看情况,就知道今天非出⽑病不对,紧张得他冷汗直淌。
跑堂的伙计们也早已累得満头大汗,只有年纪最小的小金陵体力最好,楼上楼下的跑了两三个时辰,精神仍然好得很。
现在他又端起托盘,准备上楼送酒,谁知刚-转⾝,整个人就楞住了。
店里每个人全都楞住,每双眼睛都从楼上转回来,直直地瞪着店门口。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店里多了一个女人,一个十分出⾊的女人。
那女人手上紧抱着一个花布包袱,头上还揷了一朵小红花,看上去好像一个刚刚过门的新娘子,虽然一副村姑打扮,却显得格外清丽脫俗,比楼上那些浓妆抹的女客更加动人。
小金陵连自己在⼲什么都忘了,竟端着摆満酒壶的托盘跑上去,笑嘻嘻道:“始娘是打尖?还是找人?”
那女人俏生生道:“喝酒。”
答得⼲⼲脆脆,声音也好听得不得了。
小金陵-失神,托盘差点翻在地上。
曹老板急忙赶过来,満脸陪笑道:“实在对不起,小店已经客満了,请姑娘多走几步路,到别家去看看吧!”
那女人脸上立刻流露出一片失望的神⾊,万般无奈的呆望着満堂宾客,那副表情,任何男人看了都无法忍心不管。
果然有位客人已忍不住道:“随便让她在那一桌挤挤算了,太冷的天,何必叫人家跑来跑去!”
曹老板正在为难,最靠外首有个年轻人已站起,笑眯眯道:“如果姑娘不嫌弃,就在我们这桌挤一挤吧!”
那女人悄悄在年轻人脸上瞄了一眼,即刻垂下头,轻轻道了声:“谢谢。”
那年轻人⾼兴得眼睛只剩下一条,同桌的人也个个兴⾼采烈,有的收桌子,有的擦凳子,天喜地的请那女人坐下。
旁边的人也都围上来,个个馋涎滴,一副⾊中饿鬼模样。
曹老板却神⾊凝重的走回柜台,他自己也搞不清今天为什么总是疑神疑鬼,连这么可爱的女人,他都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
那年轻人⾊眯眯地盯着那女人,轻声细语道:“想吃什么,只管叫,今天我请客。”
那女人又道了声:“谢谢。”那个花布包袱却紧紧地挡在前,好像生怕那些人对她有非礼的举动。
这时小金陵已赶回,从人里笑嘻嘻问道:“姑娘想吃点什么?”
那女人好像想了半晌,才道:“先替我来壶冷酒!”
那年轻人愕然道:“冷酒,这么冷的天,为什么喝冷酒?”
旁边已有人接道:“说不定是姑娘肚子里太热,想拿冷酒消消火!”
说完,立刻引起一阵爆笑。
小金陵拼命往里挤了挤,又道:“姑娘还想要什么?”
那女人道;“顺便再替我带块磨刀石来。”
小金陵目瞪口呆道:“磨…磨刀石?”
那女人点头道:“对,就是磨刀的石头。”
小金陵又楞住了。
旁边的人全都楞住了,每个人都斜着眼睛瞧着她,谁也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金陵楞头楞脑地走进去,过了一会,果然提着壶冷酒,捧着块磨刀石走出来,一声不响地摆在那女人面前。
那女人将冷酒洒在磨刀石上,这才开解那个花布包袱,从一件红花棉袄底下取出了一柄全长不満两尺的红鞘短刀。
短刀出鞘,寒光四,旁边的人个个脸⾊大变。
那女人-副穷若无人模样,竟在众人面前磨起刀来。
整个店堂登时静了下来,楼上的嘻笑声也已停住,只有霍霍的磨刀声。
过了很久,磨刀声才戈然而止,那女人突然伸手从那年轻人头上抓起一绺头发,轻轻放在刀刃上,头发刃而断。
那年轻人早已吓得面无人⾊,只呆呆地瞪着那女人。
那女人拿刀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看这把刀够不够快?”
那年轻人这时才如梦乍醒、连人带凳子同时翻倒,指着那女人失声大喊道“⽟…⽟流星…”
喊声一出,満堂动,每个都亮出兵刃。
⽟流星也已出手,桌上的筷子已飞快地被她充当甩手箭甩了出去,碗盘也都已变成暗器,那柄短刀更是锐不可当.但见刀光闪闪,碗盘纷飞,刹那间已连伤数人。
店堂里早已成一片,有的穿窗而出,有的夺门而逃,有些负伤的更是连滚带爬的冲出店外,转眼工夫所有的人全都跑光,连曹老板的伙计们也都已踪影不见。
⽟流星环目四顾,还刀⼊鞘,将短刀往背上一系,这才昂然抬首,目光如刀一般往楼上望去。
胡正斜坐在楼上的栏杆上,俯视着威风凛凛的⽟流星。
这两年他听到很多有关⽟流星的传说,但却从来也没想到她竟是这样一个女人。
他忍不住大声道:“伙计,替我送杯酒给那位姑娘,我要好好地敬她一杯!”
小金陵立刻从厨房里跑出来,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是-杯酒,満満的一杯酒。
⽟流星嘴角忽然掠起一抹冷笑,酒杯刚一人手,人已腾⾝而起,凌空美妙地翻了个⾝,正好坐在距离胡不远的栏杆上,坐姿跟胡完全一样,只是胡的腿在里边,她的腿却在外面。她双脚不停的在栏杆外晃动,手上的酒却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胡不噤赞叹道:“江湖上都说⽟流星的轻功暗器妙绝武林,今⽇一见,方知传闻不假。”
⽟流星回首朝那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膘了-眼,淡淡的道:“你浪子胡好像也名不虚传。”
那几个女人好像对⽟流星十分畏惧,一个个低着头走下楼去,不但没有招呼一声,连看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直等到那几个女人走出店门,⽟流星才含笑举杯,一饮而尽,随手将酒杯“呼”地一声甩了出去。
酒杯在空中划了个弧形,飘飘摆摆地落在方才给她送酒的托盘上。
托盘正摆在楼下的柜台上,站在一旁的小金陵吓得差点栽倒,连见多识广的曹老板都已吃惊得合不拢嘴巴,他也曾听说过暗器中有一种“回旋镖”的手法,却从没有亲眼见到过,想不到今天倒让他开了眼界。
整天在江湖上打滚的胡,当然不会被她唬住,他只觉有点不明⽩,年纪轻轻的⽟流星,她这⾝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
赞佩之余,他也含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也随手将酒杯扔出,他只想把杯子扔到距离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只可惜那只杯子实在太不争气,竟然滚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流星傲然-笑,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生意了。”
胡莫名其妙道:“什么生意?”
⽟流星道:“当然是你怀里的那批东西。”
胡眉头立刻皱起来。
⽟流星道:“二一添作五,如何?”
胡道:“什么二一添作五?”
⽟流星道:“你一半,我一半。”
胡摇着头,走到临窗的座位上倒酒。
⽟流星跨栏杆,从背后打量胡良久,突然道:“我看你这个人还不错,好吧!我就吃点亏,四六拆账,怎么样?”
胡依然头摇。
⽟流星俏脸一沉,冷冷道:“姓胡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不想想,那批东西,凭你一个人呑得下去吗?”
胡也沉下脸,道:“你认为两个人就能呑得下去?”
⽟流星道:“总比一个人安稳得多。”
胡连连头摇道:“⽟流星,你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方才那些人不过是江湖上的小角⾊,说不定只是人家的眼线,倘若来的是正主,嘿嘿…”⽟流星眼睛一瞪,道:“来的是正主又怎么样?”
胡冷笑道:“只怕你⽟流星早就夹着尾巴跑了,跑得比那些人还快。”
⽟流星听了不但没生气,反而笑盈盈的走上来,嗲声嗲气道:“你仔细瞧瞧,看我是不是真的有尾巴?”
胡坐在凳子上,舒舒服服的伸直腿双,招手道:“来,让我仔细地看看!”
⽟流星急忙止步,冷冷道:“姓胡的,你也未免太藐视我⽟流星了,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没有几成把握,我就不会来躺这场浑⽔!”
胡笑笑道:“把握?几成?一成?还是两成?”
⽟流星道:“废话少说,肯不肯,一句话!”
胡道:“我要是不肯呢?”
⽟流星道:“最好你不要人太甚。”
胡叹了口气,道:“瞧你年纪轻轻的,人长得又漂亮,何苦跟自己过不去,为了一些⾝外之物而送命,划得来吗?”
⽟流星沉默,死盯着胡良久,猛一跺脚道:“好吧!他妈的就算我上辈子欠你的,三七,你拿七成,我只拿三成,总可以吧?”
胡不噤又叹了口气,道:“我倒很想答应你,只可惜就算我答应了,恐伯也有人不答应。”
⽟流星道:“谁敢不答应?”
远处忽然有个人道:“我。”
另外又有人接道:“我们。”
声音还在楼下,⽟流星已变⾊。
胡耸肩摊手,做无可奈何状。
⽟流星楞了好一会儿,突然往前凑凑,轻声道:“这两个点子后台太硬,我惹不起,看样子我得先定一步了。”
胡也轻声道:“方才我没说错吧?”
说着,还伸头朝她⾝后看了眼。
⽟流星脸孔一红,指指窗口道:“能不能借个路?”
胡做肃容状,道:“请。”
王流星道:“三七,可别忘了!”
说话问,人已穿窗而出,不但用嘴衔走了一个馒头,同对双脚也将桌上仅余的大半壶酒夹走。
店堂里又沉寂下来。
曹老板和小金陵早已不见,只有店堂中间站着两个相貌完全相同的人。
两人不仅同样的⾝型,同样的打扮,而且也同样都是鬓发灰⽩的中年人,唯一的差别是一个左手持剑,一个右手持剑。
寒风透过破碎的窗纸,穿堂而过,两人灰发飘飞,人却动也不动。
胡站在楼上,远远朝两人举杯,慢慢将最后的-杯酒喝光。
左手持剑的人终于开口道:“阁下是不是姓胡?”
右手持剑的人立刻接道:“是不是浪子胡?”
胡叹道:“两位的运气真不错,在下刚好姓胡,单名也刚好是个宇,看样子,两位是找对人了。”
左手持剑的人道:“在下萧风。”
右手持剑的人道:“萧雨。”
胡拱手道:“风雨双龙剑萧氏双侠的大名,在下是久仰了。”
萧风道:“阁下的大名,我弟兄也久仰得很。”
萧雨勉強接道:“恩,久仰得很。”
胡苦笑.笑得也很勉強。
萧风道:“我弟兄是奉命而来,专程恭请阁下到候府做客,希望阁下能赏光。”
萧雨道:“临来的时候,金总管一再代,非将阁下请回去不可,希望阁下千万莫辜负了他的盛意。”
胡道:“不瞒两位说,在下平生最喜的就是做客,因为做客一向都比请客划算得多。”
他忽然叹了口气,接道:“只可惜在下这几天太忙,实在菗不出时间,请两位先回去上覆侯爷及金总管,就说等在下将手边的事情处理完毕后,即刻赶到贵府登门求教,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萧风冷笑不语。
萧雨冷笑不语。
胡道:“既然两位都不反对,想必是都已同意在下的请求,那么在下可要告退了。”
“呛”的一声,双剑同时出鞘。
胡立刻反手抓刀,却抓了个空,他这才想起钢刀和马匹都已被他卖光,手上除了一只酒杯之外,已一无所有。面对着名震武林的风雨双龙剑,不噤慨然长叹道:“听说两位双剑联手,比武当的两仪剑法更具威力,不知是真是假?”
萧风、萧雨同时傲然-笑。
胡感叹道:“如今江湖上能够抵挡两位联手攻击的人,为数已经不多,能够胜过两位的更是屈指可数,看到两位前辈过人的风采,不噤让人想起了当年笑傲江湖的铁剑追魂胡大侠。”
萧风、萧雨相顾变⾊,四只眼睛同时冷冷地盯着他。
胡却若无其事道:“据说当年两位跟胡大侠打赌,曾在追魂十八剑下硬撑了二十招,得胡大侠不得不服输放人,直到现在,江湖上对两值当年的神勇事迹,仍在赞佩不已。”
萧风、萧雨听得同时楞住。
只因当年两人不仅败在胡大侠剑下,而且败得极不光彩,想不到胡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将两人平生最大的聇辱变成一件非常光荣的事,虽然明知是假,但听起来还是十分过瘾,于是两人的神⾊也自然缓和了不少。
胡这才继续道:“在下也很想附庸风雅,东施效颦一番,不知两位还有没有趣兴再赌一次?”
萧风道:“阁下想赌什么?”
萧雨道:“怎么个赌法?”
胡道:“我们也不妨以三十招为限,如果三十招之內,在下败在两位双剑之下,立刻乖乖跟随两位赶回崇侯府覆命。”
萧风想了想,道:“好。”
萧雨想了想,道:“很好。”
胡道:“如果在下侥幸也能够撑満三十招呢?”
萧风道:“我弟兄回头就走。”
萧雨道:“绝不跟你罗嗦。”
胡也不噜苏,抖手将空杯打了出去。
空杯击中大梁,砸了个粉碎,碎片纷纷落下,萧风、萧雨急忙闪避。
胡也趁着两人分神之际,已从楼上一跃而下,脚下一沾地,手里已多了一把刀,一把那些逃命的人所遗留下来的刀。
萧风冷哼一声,道:“阁下的花样还真不少!”
萧雨冷哼一声,道:“但不知功夫怎么样!”
胡道:“试一试便知分晓。”
说着,人已扑出,一刀直向萧风的脑袋劈去。
萧风轻松闪过,侧⾝回剑,萧雨的剑锋也同时刺到。
胡躲开前面一剑,后面的剑却险些顶到庇股上,他拼命往前一扑,慌忙的从一张桌子底下窜过去,才算被他逃过了一劫。
萧风笑笑道:“这是第一招。”
萧雨笑笑道:“还有二十九招。”
胡一声不响,越过桌面,又是一刀劈出,目标又是萧风的脑袋。
萧风闪⾝反击,胡的刀又已拦削到,同时左脚一钩,一张长凳陡然竖起.只听“叮”的一响,萧雨的剑正好刺在凳子上,萧风的剑招也硬被他虎虎生风的钢刀给了回去。
胡了口气,反手抖了个刀花,钢刀连环劈出,双脚也连连运用桌凳,尽量阻止萧家弟兄的双剑联手。
但见刀光闪闪,満堂桌凳都在挪动,一时之间,萧家弟兄也很难将他奈何。
转眼又是十几招过去,胡钢刀舞动,脚下却忽然落空,他这才发觉桌凳都已彼人堆积到墙边。
就在这时,萧风的剑又已刺到,萧雨的剑也尾随而至。
胡别无选择,只好一个懒驴打滚,接连又冲出好几步,才让他勉強脫出两条森冷剑锋的夹攻。
萧风、萧雨也不追击,只抱剑望着他,两张脸上同时展露出轻蔑的冷笑。
胡惊魂乍定,气道:“好像差不多了吧?”
萧风冷笑道:“还早得很,才不过二十三招。”
萧雨冷笑道:“还有七招,难过的七招。”
胡连连透了几口气,手脚活动一香,又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趟,陡然腾⾝跃起,凌空翻了个筋斗,又是一刀直向萧风的脑袋劈去。
萧风对他这招早已习惯,依样画葫芦的又已轻松避过刀锋,刚想回剑,却突然觉得耳后生寒,他对敌经验老到,毫不思索的就已翻了出去,再慢一点,纵然脑袋不丢,恐怕耳朵也难保。
只可惜他翻出去的⾝子正好挡住萧雨的剑路,得萧雨只得匆忙收剑,踉跄倒退不迭,虽然两人很快就已站定,但那副狼狈模样也极不雅观。
胡也不追击,只在一旁抱刀观赏。
萧风跟随神刀侯多年,知各家刀法,却从来未有见过这种招式,不噤愕然问道:“你这是哪一家的刀法?”
萧雨立刻接道:“这招刀法叫什么名字?”
胡翻着眼睛想了半晌,突然道:“这招刀法就叫做一石打落两只鸟,一个翻来一个倒,大鸟摔得吱吱叫,二鸟脸都吓⽩了。”
说完,已忍不住哈哈大笑。
***
萧风、萧雨面⾊的确有点发⽩,却不是吓的,而是被他气的。
萧风、萧雨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双剑齐出,剑风劲急,分向胡刺来。
胡刀势竟也一变,原本虎虎生风的刀法,忽然变得极其细腻,穿跃在两剑之间,刀出无风,狡诈异常。
风雨双龙剑在武林中享名多年,不但剑拍凌厉狠毒,应变也迅捷无比,且萧家弟兄一向心意相通,攻守相济,武功再⾼的人,跟他们对敌之际也很难全力施为,而现在难以施为的却变成了他们自己,胡的刀法虽然杂无章,却有许多奇招怪式刚好将两人心手相联的剑招分化。
刀光剑影中,萧风、萧雨忽然同时跃出丈余,分站胡左右,吃惊地瞪着他。
胡算了算,道:“已经打了二十九招,只剩一招,为什么站着不⼲?”
萧风突然道:“阁下使用的不是刀法。”
萧雨接道:“是剑法。”
胡哈哈大笑道:“幸亏这把刀并不太长,如果再长几寸,只怕两位一定会怀疑在下使的是法。”
萧风、萧雨同时冷哼了一声,双剑又已刺出,森冷的剑锋,疾如闪电般分向胡背刺到。
胡突然跃⾝直上,回刀拨开萧风一剑,竟从萧雨胁下钻过,分⾝扑倒在地,左手猛地在地上一撑,竟已擦地平飞而出,⾝一,已站在两丈开外。
萧家弟兄也快速无比,就当胡⾝形刚一站稳,萧风的剑已抵佼他的咽喉,萧雨的剑也已顶在他上。
胡却含笑拱手道:“承让。”
说完,缩头,小心翼翼的从双剑隙闪出,钢刀随手一丢,转⾝出门,扬长而去。
萧风、萧雨呆呆地楞在原地,连姿态都没有改变,看上去好像弟兄两人正在切磋剑法一般。
小金陵忽然跑出来,抓着⽟流星的花布包袱追出店门,口中不断的⾼喊着胡大侠。回来的时候,包袱没有了,手上已多了一块很大的银子。
铁戟杨奎也在这时冲进来,急得连连跺脚道:“难道就这样把他放走不成?”
萧风、萧雨却动也不动,直到此刻,两人的脑筋还盘旋在胡的招式里,脸上充満了惑的神⾊。
(三)
时近子夜。
侯府大厅里的炉火比灯火还亮,落地长门扇扇紧闭,寒风在门外怒吼,而大厅里却一丝不闻。
神刀侯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面对着风尘仆仆的萧家弟兄,久久不发一语。
萧风、萧雨拘谨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満面愧羞的垂着头,好像正在等待着神刀侯的责怪。
可是神刀侯却忽然淡淡道:“你们也不必难过,怪只怪我们的消息不够正确,连金⽟堂都认为他只不过是个关洛道上的小人物,更何况你们!”
萧风、萧雨终于松了口气。
神刀侯忽又叹了口气,道:“一个能在风雨双龙剑下独挡三十招的人,竟说是个小人物,江湖上的传闻,也未免太离谱了。”
萧风突然抬头道;“属下认为那姓胡的行迹十分可疑,我们应该仔细查查他的来历。”
萧雨接道:“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神刀侯静静的听着,只把目光转到萧风脸上。
萧风立刻道:“属下怀疑他极可能跟胡大侠有点关系。”
萧雨道:“铁剑追魂胡景松胡大侠。”
神刀候动容道:“可是胡大侠遇害已近二十年,从没有听说他还有后人留在世上!”
萧风道:“但属下总觉得他的武功招式中有胡家铁剑的影子。”
萧雨道:“而且其中有几招,铁定是从追魂十八剑里变化出来的。”
神刀侯想了想,道:“好吧!改天你们把那几招练给我看看,也顺便让我看看你们那套剑法有没有进境,怎么会被人糊里糊涂地走了三十招。”
萧风、萧雨急忙称谢。
就在这时,小婢秋儿捧着一杯名茶走进来。
神刀侯刚想接茶,眉头忽然微微一皱,又将手缩了回去。
萧风、萧雨已同时拔剑,目光紧盯着右上方的天窗。
小婢秋儿娇喝了声:“什么人?”竟将杯盖脫手打出,不仅反应奇快,劲道也十⾜-
条黑影越窗而⼊,⾝在空中,众人已认出竟是总管金⽟堂。
萧风、萧雨急忙收剑,秋儿俏脸早已红。
金⽟堂飘然落地,満⾝俱黑,只有手上抓着个雪⽩的东西,正是秋儿打出的杯盖。
秋儿忙道:“小婢莽撞,请总管包涵。”
金⽟堂却道:“打的好,下次再碰到这种场面,用热茶招呼他,千万别客气。”
秋儿释然,将茶捧神刀侯手上,含笑而退。
神刀侯接过杯盖,在茶上拨了拨,喝了口茶,这才看了金⽟堂一眼,道:“你在搞什么鬼?放着大门不走,怎么钻起天窗来?”
金⽟堂赔笑道:“属下是急着赶回来替两侠萧兄请罪的。”
神刀侯道:“胜败兵家常事,何罪之有?”
说完,低头喝茶,好像本没将两人的过失放在心上。
金⽟堂満意地笑了笑,转对萧家弟兄道:“两位一路辛苦,请回去休息吧。”
萧风、萧雨面含感,躬⾝而退,刚刚走出几步,忽然同时停步转⾝。
萧风道:“有件事情差点忘了向总管禀报。”
萧雨道:“一件很重要的事。”
金⽟堂道:“请说!”
萧风道:“那姓胡的可能跟⽟流星联上手了。”
萧雨道:“铁定联上手了,因为上流星的包袱还在那姓胡的手上。”
金⽟堂道:“我早就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萧风、萧雨转⾝出门,步声逐渐远去。
神刀侯突然恨恨道:“这两个糊涂虫,误了我整个大事!”
金⽟堂笑笑道:“侯爷尽管放心,那小子跑不掉的。”
神刀侯道:“你说话可倒轻松,如果他真的跟⽟流星联上手,那就更难办了。”
金⽟堂却忽然神秘兮兮道:“属下刚刚才从县衙的宾馆回来。”
神刀侯道:“你到宾馆去⼲什么?”
金⽟堂道:“这几天林剑秋刚好住在那里。”
神刀侯变⾊道:“⽟堂,你可不能胡来,任何人都能沾,唯独神卫营的人,我们可千万沾不得。”
金⽟堂道:“属下还不至于那么糊涂。”
神刀侯道:“那么你去找他⼲什么?”
金⽟堂道:“属下只不过悄悄在他头留了一张条子。”
神刀侯道:“留什么条子?”
金⽟堂道:“告诉他⽟流星的下落。”
神刀侯道:“林剑秋跟⽟流星有什么关系?”
金⽟堂道:“侯爷大概也知道,林剑秋这个人武功既⾼,人又精明,所以人称滴⽔不漏,但他却有个致命的漏洞,就是好⾊如命。”
神刀侯道:“哦?”金⽟堂道:“两年之前,大概是这家伙走了背字儿,居然让他碰上个颇具姿⾊的女煞星,”
神刀侯道:“⽟流星?”
金⽟堂道:“不错。于是他千方百计,用尽各种手段,终于把⽟流星给弄回家,谁知在紧要关头,⽟流星却出其不意的下了毒手。”
说着,以手做刀状,狠狠地往体下一比。
神刀侯怔了怔,突然纵声大笑。
金⽟堂也在一旁边笑边头摇。
过了很久,笑声才停止下来。
神刀侯了口气,道:“这样一来,他正好可以进宮去享享清福,何必再在江湖上奔波?”
金⽟堂道:“属下也是这么想,可是林剑秋却想不开,到处捉拿⽟流星,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神刀侯道:“于是你就想以恶制恶。”
金⽟堂道:“属下正是这个意思。”
神刀侯道:“好,这样一来,⽟流星那两条腿又有得跑了。”
金五堂突然于咳两声,道:“至于浪子胡那件事。也请侯爷放心,他再能,也逃不出侯府的掌心,”
神刀侯道:“哦,你又做了什么安排?”
金⽟堂笑笑道:“那小子今晚住在马寡妇客栈、据说他跟马家老五情不错,住得一定安心得很,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客栈里有我们的人。”
神刀侯道:“你想在客栈里捉他?”
金⽟堂道:“我只吩咐他们暗中施点手脚,把他用车拉回来,如果事情顺利,明天午饭的时候,他已是侯爷的座上客了。”
神刀侯道:“希望这次不要再出差错。”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金⽟堂皱眉道:“什么人?”
门外答道:“属下陈平。”
金⽟堂守刻道:“进来!”
话刚说完,一个短小精⼲的人已夹风而⼊,风刚吹到,人也到了面前,他手上捧着个极小的纸卷道:“启禀总管。这是刚刚接到的马家寨传书。”
金⽟堂打开纸卷一看,面⾊不噤一变。
神刀侯道:“什么事?”
金五堂尴尬地笑了笑,道:“又被那小子溜掉了。”
神刀侯面⾊也不噤微微一变,道:“这件事你要多用点脑筋,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金⽟堂道:“属下知道。”
神刀侯头摇,叹气。
金⽟堂却若无其事地打量着陈平道:“你最近的脚程怎么样?”
陈平笑嘻嘻道:“总管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快腿陈平是跑出来的,不是欧出来的。”
金⽟堂満意的点点头,道:“以你的脚程,赶到五龙会总舵要多久?”
陈平道:“最多一个时辰。”
金⽟堂道:“好。替我传令给彭老大,叫他尽快在马家渡上下十里布网,准备在⽔里捉人。”
陈平道:“是。”
金⽟堂又道:“顺便替我放个风,就说林剑秋已到了马家渡附近,叫五流星赶紧开溜。”
话刚说完,陈平已不见。
神刀侯斜膘金⽟堂,道:“这样行吗?”
金⽟堂自信満満道:“侯爷放心,这叫做瓮中捉鳖,十拿九稳。”
神刀侯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
(四)
凌晨。
胡仁立江边。
江边寒风刺骨,江面冷雾弥漫,没有人迹,没有船只只有丛从芦苇随着寒风在⽔边摇摆,景⾊十分苍凉。
胡举目四顾,神⾊问充満失望。
风渐静止,芦苇仍在不停地摇摆,-只小舟从芦苇丛中摇而出。
胡大喜过望,急忙奔赶过去。
摇舟的人已大声喊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害我等了大半夜,冻死了。”
胡惊愕得已闭不拢嘴,摇舟的竟然是⽟流星。
小舟转眼巳靠岸边,⽟流星已冻得面无⾎⾊,⾝体仿佛也在不停地颤抖。
胡不免有点怜惜,⽗有点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儿渡江?”
⽟流星冷冷道:“如果连这点事都估不准,我凭什么拿你三成?”
胡不讲话了,他不但很佩服这个女人,也突然发觉这个女人很可爱,几乎比小翠花还要可爱。
⽟流星已急形于⾊道:“快点上来,再迟恐怕就过不去了。”
胡莫名其妙;直:“为什么?”
⽟流星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五龙会的人马马上就到。”
胡慌忙跃上小舟,舟⾝一阵摇晃,个站脚不稳,整个扑在五流星冰冷⾝子上”
⽟流星冷冷道:“三成,不包括这个。”
胡笑眯眯的道:“几成才包括?”
⽟流星冷冷的瞪着他道:“听说你这个人并不太笨。”
胡道:“我的确不算太笨,有的时候好像还聪明得很。”
⽟流星道:“如果你真聪明,就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莫及。”
胡只想了一下,就马上弹起来,远远的躲在船头,那副神情,就好像刚刚才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样。
⽟流星冷笑道“所以我们最好商言在先,除了生意外,其它一概免谈。”
胡忙道:“好,好。”
⽟流星想了想,又道:“不过有件事你不妨好好记住。”
胡道“什么事?请说。”
⽟流星道:“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人家对我好一分,我想尽办法也要还他两分,假如有人敢敢欺负到我头上,哼!林剑秋就是个绝好的榜样。”
胡不停的点头,-副完全明了模样。
⽟流星突然指着他肩上的花布包袱,道:“那是什么?”
胡急忙从肩上解下来,双手托给他,道:“你看,我对你不错吧?连逃命的时候都不忘记你的东西,这种朋友到哪儿去找?”
⽟流星居然又像个女人一样⽩了他一眼,红花棉袄往⾝上一套,小舟已在⽔中摇晃起来,直向冷雾弥漫的江心播去。
天⾊渐明,冷雾己散。
小舟越过江心,对岸枫林在望。
⽟流星忽然停桨绷听,神⾊突变。
胡环目四颐,一无所见,不噤大声问道:“怎么了?”
⽟流星道:“糟了,五龙会的人已经到厂。”
胡又回头望了望,道“在哪里?”
⽟流星指舟下。
胡道:“好像比你估计的更快。”
⽟流星叹息道:“金五堂这家伙真不简单。”
胡也叹了口气,道:“难怪江湖上都称他为神机妙算!”
⽟流星打量着对岸的距离,道“你过得去吗?”
胡随手抓起块木板,道、“有这块东西大概还可以,你呢?”
⽟流星傲然一笑,道“如果这点距离就把我难倒,我还有外么资格叫⽟流星?我还有什么资格拿你那三成?”
说话间.小舟已在摇晃,胡几乎跌出舟外,幸亏⽟流星将他拉住。
府底已有凿孔声。
胡急将木板掰成几块,道:“我得先走-步,我们在右边的火枫林见。”
说着,已将手中第-块木板投出去,木板刚落⽔面,人也飞了出去,⾜尖在那飘浮的木板上轻轻一点,⾝形又已腾起,第二块木板也已投出,倏然间,他的人就像点⽔的蜻蜓,几个起落已跃上对岸。
⽟流星看得连连头摇,好像还嫌他太笨,她在⽔里接连刺了几刀,惨叫声中,她的人也如流星般疾而出。⾝子轻得就像纸人一样,竟踏波直向对岸奔去。
胡很快就已找到铺満枯叶的林中小路,他朝右边走了几步,突然停住,歪头斜眼的想了想,却转⾝直向左边飞奔而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才慢慢停下来,一面擦着汗,一面回头观看,确定后面没人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但前面却有个娇滴滴的声音道:“你的脚程真慢,怎么现在才到,人家的腿都快站断了。”
胡吓了好大一跳,连擦汗的手巾都差点掉在地上。
⽟流星正倚树而立,面含不耐地在摆弄着一块手帕。
胡尴尬地笑道:“⽟流星,还是你行,我算服了你!”
⽟流星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拿你三成是那么简单的事?”
胡没话可说,⼲笑遮丑。
⽟流星道:“说吧!现在要往哪边走?”
胡道:“附近有没有吃东西的地方?”
⽟流星道:“饿了?”
胡道:“饿得快啃树⽪了。”
⽟流星往前一指道:“穿过树林,就是李老头的茶棚,东西虽然不怎么样,填肚子是一定没问题。”
胡什么话不说,拔腿就朝⽟流星所指的方向走去。
(五)
太已渐爬起,温和的光透过枯枝,渗⼊树林,多少给冷的林中带来一些暖意。
两人埋首疾行,各怀心事,脸⾊也随着明暗的光变幻不定。
突然,两人同时停步,同时回首后顾。
林中一片寂静,四周渺无人迹,可是两人的神⾊却同时一变,相互望了一眼,胡“嗖”的窜上枝头,五流星也拔刀隐⾝树后。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匆匆走来,一边走着,一边像条猎⽝般伏⾝查看地上的痕迹,很快就找到两人蔵⾝之处。
⽟流星忽然闪⾝而出,一刀砍了过去。
那年轻人⾝手非常敏捷,⾝形-晃,已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半晌才露出半张脸道:“⽟流星,你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见面就下毒手?”
五流星狠狠道:“秦官宝,你他妈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跟踪起你姑来了!”
秦官宝急急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跟踪你,是专程赶来给你送信的。”
⽟流星道:“送信?”
秦官宝道:“恩,二件事,都很重要。”
⽟流星道:“有话快说,有庇快放,姑没空跟你罗嗦。”
秦官宝道:“你要先听好的,还是先听坏的?”
⽟流星倒没好气的道“坏的。”
秦官宝道:“⽟流星,你要小心哪,林剑秋那老家伙就在附近。”
⽟流星惊慌四颐,定了定神,才道:“林剑秋来了厂又怎么样?他又能将我奈何?”
秦官宝道:“我知道你腿快,他追不上你,可是事先有个防备,总比突然碰上好,你说对不对?”
⽟流星这才还刀⼊鞘,神⾊也缓和不少。
秦官宝从树后走出来,依然不敢太靠近⽟流星,生怕她又给他一刀。
⽟流星道:“第二件呢?”
秦宮宝立刻眉开眼笑道:“天大的好消息。”
⽟流星冷冷道:“说吧!”
秦官宝作揖道:“⽟流星,恭喜你,你要发财了。”
⽟流星瞪眼道:“发你的棺材,你要再胡说八道,我可要赶人了”
秦官宝忙道:“慢点,慢点,我说的是实话,有笔大生意,只要你肯做,保证你发大财。”
⽟流星嘴巴一歪,道:“你秦官宝会有什么大生意,真是笑死人!”
秦官宝急道:“大,大得吓死人,一旦得手,包你两辈子都用不完。”
⽟流星道:“哦?说来听听!”
秦官宝朝四下扫了一眼,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前几年江湖上盛传的那批蔵金,突然又出现了。”
⽟流星道:“哦?”秦官宝道:“听说那张蔵金图前几天还在⽇月会的关大侠手上。”
⽟流星道:“后来呢?”
秦官宝道:“谁知关大侠名声虽大,福份却太薄,一路被人退杀,虽然逃出重围,最后终因伤重不治,死在半路上。”
⽟流星道:“这件事早就传遍江湖,还要你来告诉我?”
秦官宝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好戏还在后头呢!”
⽟流星道:“说下去!”
秦官宝了口气,继续道:“在他临死之前,刚好有个家伙经过那里,关大侠别无选择,竟将那张价值连城的蔵金图⽩⽩送给了那个人。”
⽟流星道:“还有呢?”
秦官宝道:“那家伙也不知是走运,还是倒霉,凭空得到那张大家争得你死我活的东西,可怜他直到现在.恐怕还不知道那张东西的价值呢!”
⽟流星不耐道:“直说,别兜圈子。”
秦官宝道:“是,是。那家伙在关洛道上也小有名气,江湖上都叫他浪子胡,你别看他笨头笨脑,却极可能是个名门之后,昨⽇神刀侯门下居然有人料定他是当年铁剑追魂胡大侠的后人。”
⽟流星讶然道:“真的?”
秦官宝点头道:“恩,神刀侯门下既然有人这么说,可能就很大,不过如果他真是胡大侠的后人,那就好玩了。”
⽟流星道:“就算他是胡家的后人,充其量也不过多个人追杀他,又有什么好玩?”
秦官宝道:“难道你不知道当年胡大侠的儿子跟江大姐小自小就订了亲?”
⽟流星道:“哪个江大姐小?”
秦官宝道:“就是这几年名震武林的无缨江大姐小。”
⽟流星动容道:“有这回事儿?”
秦官宝道:“恩,只可惜人家江家现在正如曰之中天,而胡家却早就完了,这姓胡的本⾝又不争气,像条丧家之⽝-样,终⽇浪江湖,一事无成,你想想,这两个人怎么能够配在一起?将来怎么上?”
说到这里,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流星蹙眉道:“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吗?”
秦官宝急忙止住笑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那件东西弄过来。”
⽟流星道:“你打算怎么下手?”
秦官宝道:“听说那姓胡的既贪酒,又好⾊,见到漂亮的女人连命都不要了,所以只要我们找到他,凭你⽟流星这⾝本钱,你只要稍微给他一点甜头…”
“啪”地一声,秦官宝已挨了-记耳光。
王流星指着他鼻子骂道:“他妈的,你把你姑当成什么人?”
秦官宝-手捂脸,-手摆道:“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叫你在前面昅引他的注意,我趁机从后向下手,只要-下.这一百万两⻩金就变成我们的了,”
⽟流星呆了呆,道“你…你说什么?一百万两金子?这么多?”
秦官宝道:“对,整整一百万两,到时候你五十、我五十,不不不,你六十,我四十,我们岂不是发死了?”
⽟流星目瞪口呆,口⽔都差点流出来。
秦官宝道:“⽟流星,你不妨仔细想想,如果你有了六十万两⻩金,起码你可以盖一座看不到边的庄院,用二百名老妈子,三百个婢子,四百个家丁,五百名贴⾝护卫,六百名护院,养七百匹马,八百头中,九百只羊,然后再嫁…”
⽟流星接口道:“嫁一千个老公?”
秦官宝道:“不不,嫁一个起码也有三五十万两⾝价的老公,真是事不尽的荣华富贵、岂不比浪江湖要好得多?”
⽟流星冷笑道:“你想得可真美。”
秦官宝急道、“并不只是想,只要你⽟流星一点头,那批东西就是我们的了。”
⽟流星道:“就这么简单?”
秦官宝道:“比你想象的还要简单得多,但是要快,再迟就来不及丁。”
⽟流星道:“为什么?”
秦官宝道:“因为我十三叔随时都可能赶到。”
⽟流星道:“魂勾秦十三,逃命难上天。”
秦官宝道:“对,就是他。”
⽟流星道:“他来了又怎么样?”
秦官宝:“我十三叔也不知什么时候认识了姓胡的,两人臭味相投,情好得不得了,万一两人一联手,那就难办了。”
⽟流星道:“他既是你叔叔,自己人,岂不是更好谈?”
秦官宝叹了口气,道:“唉!你不知道,我跟他八字犯冲,见了他我就腿软,别说合作生意,就算他送给我东西,我都不敢要。”
⽟流星歪嘴一笑道:“瞧你这点出息,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家,讨个媳妇儿等着抱孩子算了。”
秦官宝道:“⽟流星,这机会可是⼲载难逢,稍纵即逝啊!”⽟流星道:“秦官宝,老实告诉你,我本就没意思跟你合作。”
秦官宝道:“为什么?”
⽟流星道:“因为我已经有了合伙人。”
秦官宝道:“哦?是谁?”
⽟流星抬手一招,胡飘然而落。
秦官宝愕然望着胡,道:“就是他?”
⽟流星点头道:“就是他。”
秦官宝道:“他…他是什么人?”
⽟流星淡淡道:“这个人武功既不⾼,人品也不怎么样,既贪酒,又好⾊,连是哪家的孩子都没搞清楚,但他却有一样人所难及的长处。”
秦官宝急忙追问道:“什么长处?”
⽟流星道:“他的名头很唬人,有人一听到他的名字撒腿就跑,连头都不敢回-下。”
秦官宝呆了呆,道:“哦?不知这位仁兄⾼姓大名?”
⽟流星膘了胡一眼,得意洋洋道:“他姓胡,单名一个字,江湖上的人都叫他浪子胡。”
秦官宝张口结⾆的楞了半晌,突然-个旱地拔葱,⾝形倒而出,转眼已失去踪影。
⽟流星看他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样,又想起那庞大的数目,不噤开怀大笑。
胡只静静地站在她旁边,直待她笑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流星扭头望着他,脸上依旧笑意盈然。
胡却一丝笑容都没有,只抬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
⼲流星回首一瞧,神⾊大变。
就在两人⾝后个远的地方,正并排站着三个人。中间是个鬓发斑⽩的官人,⾝着⽩⾊的官服,外面罩着-件宽大的银狐披风,相貌堂堂,神情凛然。
两旁是两名侍卫,⾐着鲜明,体态威武,远远望去,使人不寒而栗。
胡忽然问道:“是不是林剑秋?”
⽟流星道:“恩。”
胡道:“一个人应付得了吗?”
⽟流星冷笑道:“如果我连这点小场面都没法料理,我还能活到今天吗?”
胡笑笑道:“那么你就自己慢慢去料理,我先到李老头的茶棚等你,怎么样?”
⽟流星道:“好,不见不散。”
胡含笑挥手,大步而去。
⽟流星霍然拔刀,⾝形疾而出,目标并不是林剑秋,而是相反的方向。
林剑秋与两名侍卫也同时腾⾝而起,飞快的朝⽟流星的去向追赶下去——
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