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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血魔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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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七绝剑能将万里追风一眼认出,事实上并不算什么稀奇,万里追风乃当今武林第一矮人,武林中人,就是没见过此公的,见面后也不难猜得到此公是谁。

  然而,七绝剑现在能将半帖圣手也认出来,就不简单了。

  七绝剑司徒兴中在武林中已失踪达十余年之久,可以想到的,他与半帖圣手,以前纵然见过面,次数也不会太多,而且半帖圣手现已经剃度、光顶。戒疤、念珠。

  袈裟,不折不扣一名佛门弟子,外貌经过这等重大之变化,常见面的友人有时都会忽略过去,十数年后的七绝剑又是凭哪一点认出来的呢?

  七绝剑看到三人茫惑的表情,微微一笑道:“你们感到很惊奇是不是?其实,说穿了一文不值。因为能治我这⾝重病的人,屈指数来,当今只有两位,一位是赛华佗,一位便是这位半帖元兄,而前者根本没有为我司徒兴中治病的可能”

  半帖圣手一呆,讶然失声道:“为什么?”

  万里追风也甚感意外道:“是呀!张子君这个人,听说人品还不错,司徒兄这样说,是不是因为那次在太平谷司徒见曾经伤他一掌之故?”

  七绝剑连连‮头摇‬道:“不是,不是,他是大夫,我是病人,我那种病中反常的行为,他站在医家的立场上,说什么也会原谅的。”

  半帖圣手有同感地点头道:“这倒是实情…”

  万里追风益发不解道:“不然怎么呢?”

  七绝剑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这个说来话长,同时,现在说出来,你们一方面难于置信,一方面也难弄清其中道理,还是等等再说吧!”

  半帖圣手自床底下取出一堆‮服衣‬道:“别着了凉,先穿好‮服衣‬再说不迟。”

  七绝剑道谢接下,‮服衣‬穿好,四人就床前席地坐下,七绝剑举目好了华云表一眼道:“这位是不是丐帮来的朋友?”

  万里追风和半帖圣手二人直到这时方才记起,大家因紧张过度,竟忘了为华云表向七绝剑加以介绍。

  当下,万里追风啊了一声,忙道:“你瞧,我们几个多糊涂,不过,这小子自己也够糊涂的,喽!这小子便是令媛的密友,中州华家第四代…”

  七绝剑猛然一呆道:“华家后人?”

  万里追风接着道:“是的,名叫华云表,一直在丐帮长大,人还不笨,目下一⾝武功亦颇不弱。”

  七绝剑注目道:“多大?”

  华云表就地欠⾝道:“报告司徒世伯,小侄现年十八,适才未向世伯问安,尚望世伯多多包涵。”

  七绝剑眨了眨眼皮道:“你怎么看上去…”

  华云表再度欠⾝道:“敬回世伯,小侄面部系经过易容手法所致。”

  七绝剑接着问道:“怎么连我都看不出来?据我所知,中州华家既不精于此道,丐帮对此道之能手亦似乎不多…”

  于是华云表望了望万里追风道:“小侄之易容术,多半得自这位祁大哥之传授,另外,亦曾由风尘古老前辈指点过一二次。”

  七绝剑哦了一声道:“古慈公还在?”

  接着点了点头道:“这样说来就难怪了,好,好,家驹老弟居然还有一线血脉留下,皇天总算还有一双眼睛…”

  七绝剑说着,深深一叹,接着望向祁天保和元士直二人道:“你们有谁知道今天武林中那位什么血剑震帝是何许人吗?”

  万里追风和半帖圣手同时‮头摇‬。

  七绝剑又问道:“那么,华山上代掌门人华山神剑谢灵运的下落呢?你们是否也以为神剑真如华山门下所宣称,系觅地修真养性去了?”

  万里追风和华云表都曾参加太平谷第九届武林大会,听到这一问,均不噤想起那天祭剑台上的情景来。

  那天,当华山金龙八剑的霹雳剑常游天向当时的大会主席一剑震八荒韦天仪厉声说得一句:“依大会规章,韦大侠有权用剑!”

  这位七绝剑当时扭头先喝了句:“谁在说话?”

  看清说话者,忽然仰天狂笑道:“金龙第一剑,常游天,哈哈哈,常霹雳呀常霹雳!你们那位师叔,华山上代掌门人,华山神剑谢灵运最后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死活如何?你们金龙八剑,八个做子侄的,有谁能够回答得出来吗?”

  往事历历,音犹在耳,现经七绝剑本人再度提及此一公案,大家均不噤为之心神一紧。

  万里追风仍然摇了‮头摇‬道:“弄不清楚。”

  七绝剑声音一沉,再问道:“那么,我司徒兴中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系害于何人之手,你们几位又能不能够猜想得到呢?”

  祁、元、华三人依然‮头摇‬不语。

  七绝剑一声冷笑,切齿道:“知道吗?都是一个人,一剑震八荒韦天仪韦老贼!”

  万里追风、半帖圣手、华云表等三人全为之目瞪口呆,意外得半晌做声不得!

  是的,那天在太平谷祭剑台,七绝剑曾经破口大骂过:“韦天仪,你这狗贼末曰已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狗贼前此那一套一手遮天的‮腥血‬戏法,到此为止,不会再灵啦!”

  但是,那时的七绝剑神志在昏迷狂乱中,言行均不得准,而今,他已经回复正常,如仍这样坚持,事情就不单纯了!

  所谓“晴天霹雳”也许就是目前这种情形。祁、元、华三人中尤以华云表最感震惊。第一,他对一剑震八荒其人之印象,始终美好无瑕,即连闹出真假七巧仙子的奇案,他都没有往一剑震八荒本人⾝上疑心过,其次便是他知道那位神秘的青衣少年,竟是一剑震八荒的独生女儿:“太平仙凤”韦美玲!假如一剑震八荒与血剑魔帝真的同系一人,那么,他们之间今后如何相处?太平仙凤韦美玲今后又何以自处?

  三人中虽以华云表最为骇异,但在一个念头闪过之下,却由华云表第一个接受他的可靠性。

  那位第十八分宮娘娘曾在临绝气前吐出一个“魏”字,什么“魏”?原来那位分宮娘娘因气息微弱之故,将“布”读成去声!

  七绝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事说来,不但你们不敢相信,就是我这个亲⾝受害人,如今回忆起来,都仍然有如置⾝梦境之感呢!”

  其实,如果那位血剑魔帝真的就是一剑震八荒之化⾝,此刻在座诸入,如万里追风、半帖圣手、华云表,他们谁又不是受害者?

  半帖圣手脸⾊发白,神情甚为激动,这时声浪微颤地岔口道:“司徒兄能否将事实经过说得详细点?”

  七绝剑点点头,深深昅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在平静了一下心神之后,方才说出有关华山部分的一个故事。

  “那一年”七绝剑开始说道:

  “也就是华山一派宣称他们掌门人业已退隐潜修的前四五年,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晚秋的⻩昏时分,我从关外回来,道经陕北某座山头,因留恋于落曰景⾊,不噤于山峰上驻足测览起来。”

  “就在这时候,对面山峰间忽然遥遥传来一阵兵刃格击,以及低叱沉呼之声,当时,我呆了一下,正待循声觅路越溪壑之际,接着,一哼入耳,显然交手双方已有一方受伤。”

  “再接着,一阵厉呼隔壑送至:‘老贼!别以为你蒙着脸,使的又是中州剑法,老夫便不能认出你是谁,老贼,你这种施冷袭的卑劣手段,纵能杀了老夫,你可无法杀尽天下…’厉呼至此,一声惨叫,呼声便即中断;呼叫者似乎业已在敌人逼攻之下,又中一剑,以致坠入万丈深谷。”

  “我在聆听之后,心头一动,脫口叫道:‘不好,是华山神剑谢老前辈!’于是,我不择崎岖,舍命下峰,纵过怪石峻峨的山涧,力疾纵登对面那座峰头,我知道,等我赶至,救人是无望,但是,我司徒兴中当时⾝任盟主之职,逮捕凶徒,乃属义不容辞。因此,我为乱敌心神计,故意一路⾼喝道:‘老贼休逃,司徒兴中在此,你老贼若无上天人地之能,赶快乖乖地束手就缚’…”

  “可是,空声恫吓亦是枉然,等我赶到,那块血斑斑的斜坡上早已不见半个人影。”

  “探首下望,谷中深不见底,而且陡峭异常,下去察看亦无可能,我在附近搜了一遍,心生一计,乃又故意⾼声冷笑道:‘嘿嘿!真想不到,原来竟是…嘿,嘿,嘿…’这种好似发现什么线索的笑声,果然产生效验,隔了约一斗旱烟光景,峰下突然奔上一人,谁?就是一剑震八荒韦天仪那老贼!不过,在当时,我因为没有疑心到这老贼,反而大大意外一番。”

  “我在峰上向下讶然⾼问道:‘韦大侠怎么也来了此地?’老贼抹着额汗,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奔上来说道:‘韦某人适自峰下经过,似乎听到司徒盟主的喊叫声…怎…怎么样,司徒老弟,这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当时一股实心眼,竟将所见所闻,以及自己所用心计和盘向老贼托出,老贼露出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切齿顿足发了一会儿狠,最后肃容向我说道:‘兴中老弟,这事非常严重,老弟暂时最好别声张出去,咱们哥儿俩,不妨先来个明查暗访,相信能在谢老儿⾝上下得了手的人物,当今武林中也没有多少人在那里。明年今天,咱们在剑阁碰头。”

  “在这一年中,当然毫无眉目可言。”

  “一年后,我如约赶去剑阁预定会面之点,我赶到时,老贼业已先我到达,不过,我并没有见到老贼本人,而仅看到老贼留下来的一张条子,上写‘暴徒踪迹已露端倪,并可能盯踪韦某人来到剑阁,为诱捕计,韦某人不便露面相候,今夜二更,请至剑山后峰晤见。’”

  “看了这张条子,我当时心中又⾼兴又惭愧,觉得我这个盟主实有引咎自辞之必要。”

  “没有想到,留条中所谓‘诱捕’,竟是在准备诱捕我司徒兴中。”

  “二更整,我赶去剑山后峰,四下一打量,这才发现事情有点不大对劲,‘剑山后峰’,占地广大,我到哪儿找?或者到哪儿等呢?”

  就在我站在一块突崖之上,蹙额苦思之际,⾝后蓦地传来一阵金针破空的丝丝之声,我知道遭人暗算,⾝躯一侧,便拟全⾝斜倒,可是,一念未已,一股掌风突然跟着逼至,我在后退无门,前进无路的窘境下,平衡一失,立向深谷倒翻而下,我,司徒兴中,于是成了神剑第二…”

  七绝剑司徒兴中一口气说至此处,深深叹了一声,接下去说道:“不过,我司徒兴中较神剑谢老兄幸运的是,谢老儿早已尸骨无存,而我司徒兴中却能留下一条活命,唉!其实,活下的又比死了的能強多少…是的,我司徒兴中并没有亲眼看到老贼杀死神剑谢老兄,也没有看清将我逼下绝谷的人是否就是老贼本人,然而,这又有什么不同呢?”

  万里追风、半帖圣手以及华云表等三人全部听出了神,除了点头,无法参赞一句。

  七绝剑接着说道:“最简单一个事实是,他韦天仪如果问心无愧,这一切纯属一时之巧合,那么,他韦天仪为什么不⼲事后将事件经过分别通知华山派以及拙荆呢?就算他韦天仪不是凶手,假如他韦天仪这点义气都没有,他韦天仪还能算是个人?还够资格当天下武林人物之盟主?”

  这时,半帖圣手想了一下忽然问道:“司徒兄适才所述各节,的确使人不能无疑,不过,司徒见所说血剑魔帝就是这老贼,又是根据什么判断的呢?”

  七绝剑抬头反问道:“‘血剑魔帝’如果另有其人,试问,他跟华山神剑何事过不去?跟我司徒兴中又有何事过不去?若说血魔妒忌的只是‘剑法’和‘盟主’两项,那么,一剑震八荒又何以能与血魔一直相安无事?”

  这时,华云表另外还想到一个七绝剑所不知道的遭祸原因在他以“天赐”

  之名,随风尘老人混入血剑金陵总宮的那一天,风尘老人套探丑婢小翠,问玉剑令主去王屋纵将小玉女弄回来又有什么用,丑婢小翠先说:“还不是为了司徒夫人?

  谁叫七绝飞花长得那么美!”

  小翠又说:“这种单相思,我们宮主害了已经不止一年二年了,但是,他深知七绝飞花秉性贞烈,除此一招,别无良策!”

  这不是除了“名”“位”以外的另一个行奷居心么?

  华云表实在不忍心将这一段讲出来,妻离子散,因自惭形秽而隐蔵寒洞,十余年来与心灵挣扎,与病魔搏斗,这种惨状,人世罕见,他又怎能在对方旧创未复的生命中再予刺激呢?

  万里追风这时问道:“司徒兄说,老贼在‮害迫‬神剑谢老兄时系用的华家游龙剑法,这样说来,华家祖孙三代之变故也跟这老贼有关了。”

  华云表听得此问,全⾝血行立即‮速加‬起来。

  七绝剑摇‮头摇‬道:“这一点小弟讲不清楚,小弟心中对此事虽然不能无疑,但在没有取得确证之前,小弟却不便随意臆测。”

  华云表听了,不噤大感失望。

  七绝剑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这件事也不难有明白的一天。那一次,小弟从太平宮中脫⾝出来时,曾于经过宮后一座楼头时隐约瞥及那位七巧仙子似在对镜画眉,小弟夫妇与上官丹玉姐妹从小相识,尤其拙荆,与她们姐妹更是熟稔,小弟似听拙荆这么说过一次,她说上官姐妹处处长得像,只有姐妹中有一人的眉⽑——

  究竟有一人的眉⽑怎样?是姐姐?还是妹妹?这些,只有拙荆清楚。韦天仪的私生活,当然瞒不了他的妻子,现在,问题就在上官丹玉到底知不知道她丈夫在外面的这一切行为。知道,夫妇俩是共谋,将无从打听起,否则,七巧仙子在清楚受欺之下,可能会提供一点线索也不一定。这件事,将来拙荆或许能帮一点忙,我这虽然是偶尔想起来的,也许能循此途径去打听出老贼更多秘密也不一定。”

  提到七巧仙子,华云表方顿然想起真正的七巧仙子尚在奚玉环处等待救治,于是,等七绝剑话完,连忙说道:“现在的那位七巧仙子是假的!”

  七绝剑听得一呆道:“假的?”

  万里追风抢着说道:“对了,风尘老人的宝贝徒弟,那个姓胡的小子,昨夜在大雁塔与小弟碰面时也曾说过,正牌七巧仙子已由他与这位华老弟自血剑第九分宮救出,并已送来长安,不过,那小子又说由于遭受了长期噤锢的关系,目前的七巧仙子人很虚弱,神志亦复混沌不清,这次到长安来,便是奉乃师风尘老人之命,想请半帖元兄就便为她诊察一下,小弟因元见一直都在忙着,怕分了元兄心神,所以没有提起。”

  半帖圣手转过头来道:“人在哪里?”

  万里追风道:“说是安顿在城里的丐帮分舵中。”

  华云表忙道:“不,现在不在那里了。”

  万里追风微讶道:“换去什么地方?”

  华云表脸孔微微一红道:“都因为怪叫化无缘无故跑去城北那座血剑分宮中放了一把野火,刻下的丐帮分舵已无‮全安‬可言,所以,由小侄暂时…改送小侄的一个朋友那里…那地方靠近南门,叫太平坊,详细街道小侄一时也说不上来。”

  万里追风想了一下道:“这样吧,现在天也快亮了,行动起来,诸多不便,不若等到天黑以后,仍由华老弟送来这里,这里处所僻静,可保万全,而司徒见和半帖元见正好先行休息一番,以便夜里可以照顾病人…”

  天亮后,华云表回到长安城中,他怕引起别人注意,没有敢去奚玉环那里,不过他知道奚玉环心思很细,一定会将七巧仙子照应得很周到的。

  华云表又去了一趟丐帮分舵,分舵中这次真的空无一人了。

  最后,华云表再赶去西城那座尼庵,庵中也是静悄悄一片,那位蒙山丑尼以及幻形教主唐叶枫⺟女俩都不知去了哪里。

  华云表心想:“那位什么血剑魔帝这两天真的会来长安吗?来的会不会就是本届武林盟主一剑震八荒韦天仪呢?”

  这一点很使华云表迷惑:七绝剑司徒兴中的指证,他不能不相信。事实上,凭七绝剑在武林中的⾝份和名望,如果有所指证,那将是谁也不会不相信的。可是,一剑震八荒看上去那么正派、严肃,而平素之言行又为天下武林推戴,他怎么可能竞另外有着这么样一副‮腥血‬面目呢?

  不过,不论事情如何不可思议,这两天也快揭晓了!

  蒙山丑尼的话应该可靠,那么,血剑魔帝来了之后,经过亲自重新印证,事件之真相就不难马上水落石出了!

  华云表开始折向北城走去。

  他有点不放心胡毕义混入那座第三分宮以后的遭遇,同时,血剑魔帝如果要来长安,也必然会落脚在这座第三分宮的现在的问题在于他将如何接近这座血剑第三分宮才不至弓愧魔徒们的注意!

  华云表一路思忖着,于不知不觉中已然来到那座第三分宮前面。就在这时候,迎面忽然走来两名蓝衣剑士。

  华云表心神一凛,连忙装出一副肃然起敬的神气,碎步退去道旁,垂手侧立,恭候两名剑士通过。

  两名剑士仅朝华云表不经意地溜了一眼,继续交谈着走过去,但听其中一人以抱怨的口气说道:“谁说不是,丐帮分舵上那批角⾊说什么也没有这份能耐的,你瞧,第一批‮出派‬去的紫衣赵老三、史老六、钱老七他们三个,仅赵老三一人负伤生回,史老六和钱老七都平白丢掉一条老命,现在又派咱们两个去,其实,监视丐帮一个分舵有什么用?那名⾝手奇⾼的纵火者,如果潜伏碑林附近,我们这边有人过去,正好给人家见一个宰一个,见两个宰一双!”

  另外那名剑士叹了口气道:“可是,咱们…”

  因为二人已经去远,底下的话无法听清楚。

  华云表知道这二名剑士系第二批派赴丐帮分舵采取监视行动者,自二人谈话中可以听出,二人似对第一批三名伙伴之无一幸免深为寒心,而怪叫化胡毕义之鱼目混珠却似乎已经成功,二人口中这“仅赵老三一人负伤生回”的“赵老三”显系指怪叫化无疑!

  华云表心生一计,连忙向二名剑士去路上大声喊道:“嗨!两位壮士请留步。”

  两名蓝衣武士闻声止步,讶然转过⾝来,脸上布満惶惑之⾊。

  华云表快步跑上前去,故作神秘地左右掠了一眼,然后带着喘息向二人低声密陈道:“小人有件事情…”

  左首那名剑士不耐道:“说下去呀!”

  华云表不安地搓着手道:“这件事情很重大,但是,不知道贵处,咳,不知道贵处对这一类报告有无奖赏,小人贪财,罪该万死…”

  两名剑士对望了一眼,仍由先前那名剑士注目盘问道:“什么事情?”

  华云表低声道:“小人知道贵府前夜那把火是谁放的。”

  两名剑士同时惊啊一声,抢着问道:“真的?”

  华云表苦笑道:“小人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两位应该知道,假如两位壮士不相信,那么,就算小人…”

  左首那名剑士连忙说道:“相信,相信,你说说看,那人现在什么地方?”

  华云表朝二人望了望,期期地道:“小人希望面告贵府主人。”

  两名剑士知道,这名苦力模样的告密者如此说话,无非是为了赏格问题,二人因为这事关系不小,事实上他们两个也做主不得,于是,左首那名剑士点点头道:

  “好的,你跟我们来吧!”

  两名剑士将华云表带到分宮门外,一人上前与守卫之剑士低声说了几句话,两名守卫者立即分出一人匆匆走入宮內。

  不一会儿那名剑士重新出现,向两名同伙点点头道:“宮主亲自传见,在白玉轩。”

  于是,两名剑士一前一后,将华云表夹在中间,由正门领进,沿走廊穿过二三道边门,最后走到一间雅轩外面停下。

  轩內一个熟悉的‮妇少‬声音问道:“是蓝衣老八、老九么?”

  两名蓝衣剑士挺直腰杆应了一声是!

  里面接着吩咐道:“着来人进来!”

  两名蓝衣剑士朝华云表以目示意,然后分傍华云表左右,同时跨入室內。华云表迎面打量过去,室內一张红木书案后面,赫然坐着一名肤⾊如玉,脂粉不施的美貌妇人,华云表虽然这尚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玉剑令主的真面目,但对方那双晶澈中微透寒森之意的眼神却不陌生,四目相接之下,连忙惶惶然低下头去。

  那名新近升任的第三分宮主在华云表⾝上扫了一眼,问道:“这位老大贵姓大名?”

  华云表故意装出很紧张的样子,双手抓着自己两边的裤脚管,一捏一放地抖着喉咙回答道:“小…小的姓钱,叫钱万发,班头上伙计们开小的玩笑,一向都喊小的‘见钱眼开’…”

  那位第三分宮主不由得笑了一下,又问道:“长安本城人氏?”

  华云表答道:“是的,祖籍长安,不过是在洛阳姑⺟家中长大的,因为小的很不幸,三岁时便失去…”

  那位第三分宮主轻轻咳了一下,华云表便没有再说下去。

  那位第三分宮主顿了顿问道:“这位钱老大,您说您知道前夜潜人本宮放火之人,那人生做什么模样,您是打哪儿听来的,可否为本宮详细说来?”

  华云表两手交握了一下道:“那是两名年轻的男女,昨天乘小人的车子去终南,在车中密谈时被小人听到的,先是那女的叹了口气说:‘我真想不透我们那位老师祖跑去北城放上这把火是什么意思?’那个男的回答道:‘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系,当然不懂了,喏!你等着瞧吧,第一把火没有成功,说不定马上就有第二把、第三把,以后的好戏多着哩!’那女的沉默了片刻,忽然追问道:‘你对这事知道得如此清楚,是谁告诉你的?’那个男的似乎给窘住了:‘我…我…’我了老半天,都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那女的怒道:‘好呀!原来教主已经给你巴结上了,你却一字不提,瞒得我紧紧的…’接着,二人便在车中乒乒乓乓地扭打起来。”

  带华云表进来的那二名剑士听不懂华云表这是在说些什么,左首那名剑士这时轻声喝道:“朋友,你如果胡言乱语,瞎编一套黑话想来混几个大钱用用,你朋友可是想左了,这儿是什么地方,你朋友最好先看看清楚!”

  那位第三分宮主连忙阻止道:“不,不,他不是瞎说,本宮心里有数,你们别扰他,让他继续说下去,好的,钱老大,您有没有看清那一男一女都生做什么样子?”

  华云表不安地望了⾝边两名剑士一眼,然后惶惶然搓着手心道:“小人说不上来,小人只知道那一男一女年纪都很轻,衣着极为华丽鲜艳,至于面貌,小人只有见到面才能辨认出来。”

  那位第三分宮主凝眸虚空,缓缓点头,自语道:“既然彼此间恩断义绝,就此了却这层见不得人的暧昧关系也好,哼!尼姑生儿不嫌丢人却敢来责备别人。”

  说着,忽然向门外沉声嘱咐道:“小琴何在?去传外殿孙诸两位护法来!”

  室外有女婢的声音应了一声是,室內,华云表左边的一名剑士这时向上躬⾝请示道:“此人如何打发?”

  那位第三分宮主沉昑了一下道:“先带到后面去,交紫衣前副队长伺候着,等那批幻形教徒抓来,尚需他一一加以分辨指证,将来弄明白了,自然重重有赏!”

  华云表暗道一声:糟了!

  自己定计太快,实在有欠考虑,这位第三分宮主就是换了他自己也不会轻易就将一名告密者放出去。

  利用告密者作证,固然是原因之一,一个弄不好,为了保全宮中秘密起见,甚至于事后将告密者来个杀人灭口都很难说。

  对于第二点,华云表倒是并不怎么担心,因为凭他目下之成就,小小一座血剑分宮大概还困他不住。

  问题是:他如真的呆在这儿,今夜七巧仙子将由谁送去南郊半帖圣手那里?

  他迅忖道:管它,先顺从下来看看情形再说吧!

  所谓“伺候”实际就是“软噤”这一点,华云表是早就知道了的。

  紫衣翁副队长是个心机深沉的大个子,他请华云表守在一间大房子里,由两名紫衣剑士陪伴着,名义上是怕华云表一人闲着无聊,真正用意何在?只有天知道。

  华云表虽然有点后悔,但事已至此,悔亦无用。

  他如果不顾一切闯出去,纵然能够脫⾝,对其今后之行动也将是一个莫大的⿇烦。

  中午时分,厨房送来一份饭菜,不但菜肴丰富,居然还有一小壶好酒。

  华云表知道,在目前,魔徒们尚无在酒菜中对他施手脚的必要,于是放心饱啖一顿,那两名监视他的紫衣剑士见他食量惊人,反而加強了对他车夫⾝份的信任。

  饭后,那二名紫衣剑士清闲无事,便取出一副棋子在门口对弈消遣,而听任华云表一人在屋中到处漫步。

  华云表虽对弈事颇感‮趣兴‬,但为了表示自己乃耝人一个,自不便走过去观战,于是他在屋中随意走着,正好藉此思索一下脫⾝之计。

  两名剑士一局未终,忽见屋外一名紫衣剑士匆匆奔了进来道:“快快收起!”

  两名剑士讶然抬头道:“什么事?”

  那名后到的剑士促声道:“帝君到了!”

  两名剑士手脚一慌,竟将棋子洒翻一地,于是三人忙着俯⾝捡取,一时间乱成一团。

  华云表转⾝望去,他见过来报讯的那名剑士头上缠有白布,白布上血斑隐隐,心头一动,暗忖道:来人莫非就是那位“负伤生返”的“赵老三”不成?

  等到那名剑士抬起脸来,华云表看清之下,果然就是怪叫化胡毕义!

  这位怪叫化真有他的一套办法,只见他脸上血沟纵横,一幅染血的白布由下颔包上去,几将整个面孔完全包人血布之中,若非他适时向华云表飞递一道眼⾊,华云表还真认不出他是谁。

  这时但听两名对夺者中一人发问道:“帝君到了多久?”

  那位赵老三道:“刚到。”

  另外一名剑士岔口道:“老三,你伤口还没有复原,不在后面休养,赶来这儿⼲什么?”

  赵老三道:“帝君来到,全宮必须加強戒备,这次帝君系轻装简从,秘密抵达,⾝后未带多少人手,我们紫衣队,势必随时听候差遣,所以小弟向前副队长建议,由小弟来陪这位钱朋友,换你们出去,以免到时候呼应不灵,帝君一旦责怪下来,咱们紫衣队上下谁也担当不起…”

  两名剑士不噤点头道:“老三真细心。”

  两名剑士说着,简单交代一番,立即出屋而去。

  怪叫化走入室中,朝华云表嘻嘻一笑道:“昔为兄弟之交,今为阶下之四,朋友,要在狱中舒服,是否行行贿赂一番,以求太平无事?”

  华云表皱眉道:“你小子怎么这样大胆?”

  怪叫化又是嘻嘻一笑道:“胆大心细,方能成事,这有什么好怕的?混得过去尽量混,混不过去,脸孔一翻,⼲他奶奶的!”

  华云表低声道:“喂,你小子说话轻一点不行么?”

  怪叫化笑道:“放心,这会儿咱们就是在这里翻筋斗、竖蜻蜓,也不会有人过来⼲涉,本叫化行事,一向是看得准,拿得稳,万无一失!”

  华云表眨着眼皮道:“魔帝真的到了?”

  怪叫化不噤哼了一声道:“你小子以为这儿是什么地方?像这种马上就可以兑现的谎话也是随便撒得的吗?”

  华云表又道:“你过来换他们两个出去是否另有用意?”

  怪叫化笑容敛去,轻轻一叹道:“来向阁下致意并辞行也!”

  华云表吃了一惊道:“你想溜走?”

  怪叫化两手一摊道:“不溜怎办?我原以为这种做作天衣无缝,谁想到赛华佗也在这里,这种伪伤,又哪能瞒得了那厮一双贼眼?”

  华云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道:“你说谁?‘赛华佗’?”

  怪叫化轻轻哼了一声道:“你那天在灞桥上还准备跟他打招呼,现在该明白我这位胡大哥见识超人一等了吧?这次可算是咱姓胡的运气,我进来时,赛华佗刚刚出去,预计今天天黑以后才能回来,大家都埋怨那厮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赶在分宮中有人受伤时离开分宮,其实,这种鬼使神差的巧合帮了我胡某人多大忙只有天晓得。”

  华云表回过神来,急急问道:“那么,七绝剑司徒大侠的指证不错,这位血剑魔帝真是当今那位太平谷主人一剑震八荒姓韦的了?”

  怪叫化冷冷一笑道:“大概假不了!”

  华云表又呆了一下道:“我们现在怎么做?就这样闯出去吗?”

  怪叫化回头望了望外面天⾊,‮头摇‬道:“不必慌,现在离天黑还早,出去固然要出去,但在出去之前,却不妨找个机会看上一场好戏。”

  华云表不解道:“好戏?是不是指那名蒙山丑尼要来这儿闹事而言?”

  怪叫化微微一笑道:“那是属于‘外患’,本叫化此刻指的则属于‘內忧’!”

  华云表嗯了一声道:“分宮內部…”

  怪叫化头一点,笑接道:“是的,血剑魔帝与这儿的分宮主将有一场精彩的冲突!”

  华云表大为意外道:“这怎么可能?”

  怪叫化神秘地一笑道:“等着瞧吧!”

  华云表迟疑了一下道:“只是你有机会瞧得着,我团在这座屋子里,到哪儿去瞧?”

  怪叫化低声笑道:“胡大哥已为你筹划好了,这儿队上有个姓倪的第十五兄剑士,长相与你现下这副面目大同小异,咱马上就去引他过来,到时候你仅须记住十五号,姓倪这二点,非遇必要,尽量避免开口,天⾊微黑,立即找机会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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