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铁衣人“咯”地一笑,道:“久闻你闯荡江湖多年,从来也未曾吃过亏,果然圆滑过人,你说得不错,今曰之事,已和寺僧无涉,是你我两人的事了!”
笑弥勒宋送仍是嬉皮笑脸,道:“敢情好,咱们就动手吧!”
口中说着动手,⾝子却向后退出了几步。
原来他表面上虽然若无其事,但是心中,却不免內怯。
因为他一路到这上元古刹来,路上已然听得不少江湖上人物谈起酒丐郭有他,儒侠顾文瑜,和白环谷五矮等⾼手,都不是铁衣人的敌手一事。
那郭有他和顾文瑜两人,俱都和他自己一样,是武林中合称寰宇十大⾼手之一,合六七人之力,居然尚不是他的敌手,其人武功之⾼,可想而知!而且宋送又听说铁衣人出手便是稀世奇珍“血魔刃”心中不由得更是大感奇怪。因为,那柄血魔刃,在十七年前,曾经一度落在他的手中!
但是,后来在长江之上,他将血魔刃和掠夺所得的其他珍宝,一齐放在船上,在船上和人动手,再到舱中时,却已然不见!
他一生之中,只有偷他人的东西,已到手的物事,再被人偷去,却还是第一次,因此当时就曾费尽心思,明查暗访,可是十余年下来,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此时,宋送想要责问那铁衣人,当时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偷了走的,并还可以奚落对方几句。
但是他想了一想,却是不敢开口,因为唯恐惹得那铁衣人一上来便亮出了血魔刃,更是难敌!
后退几步之后,心中已然迅速念转,将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想了一遍,想猜透在这件铁衣之內的,究竟是一个什么人!
但结果却是徒然,以他数十年江湖之阅历,竟然想不起眼前这个武功⾼得出奇的铁衣人是谁?
只见他猛昅一口气,凸出老⾼的大肚子,突然陷了下去,吆喝一声,肥手向外一翻,却并不发掌,只是道:“进招吧!”
此时,那密室的门口,已然围了不少寺僧,个个満面悲愤,但是却又不敢动手,法灯禅师呆了半晌,突然做了一个手势,和众僧人一齐退出“砰”地一声,将铁门迅速关上!
宋送一见铁门关上,心中一动,但是总仗着本领⾼強,也没有放在心上,见铁衣人仍是随随便便地站着,-足踏在那盒子之上,猛地想起,那盒子之下,必是盖着那只三足怪蟾。
那金足怪蟾,奇毒无比,只要被他长舌卷上一下,那怕是撕下一小块皮层来,亦无理生,尤其是被寺僧关在盒中多年,虽然未死,早已饿得发慌,若是一见人,非凶性大发不可,这是我大好机会,为何还不动手?
略一转念,主意已定,一声长笑,道:“你不动手,我可不客气了!”
満⾝肥⾁颤动,突然向前跨出了一步,左掌“呼”地向前推出,右手早已扣了六七枚极细极细的银针在手,在左掌推出的同时,右手中指一弹,正要将那几枚歹毒已极的银针,电射而出之际,猛地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得全⾝一怔,左掌突然翻转,向地上一招,掌力过处,人借力遁起,向后疾退出了丈许,才面上变⾊,稳住了⾝形!
那铁衣人则仍是站着不动,只是略略扬起了头,一双利若快刃的眼睛,望住了宋送,道:“你可是自知不敌,因此愿意认输了?”
宋送面上神⾊,略转缓和,喝道:“你和金龙神君张恭默,有什么关系?”
铁衣人道:“什么关系也没有!”
宋送面上,似有迟疑不信之⾊,原来他是在将银针扣在手中待发之际,才猛地想起十七年前的往事来。
那一年,他正在镇江,也是血魔门大会黑道人物之际,他想去混水摸鱼,将血魔刃偷到手中,结果,却在大街上偷去了阴阳派伍中星、伍中年弟兄两人的阴阳双剑,后来,他又曾见过一个穿着铁衣的人,牵着一个小孩子,急急向前走去,心中好奇,追了一程未曾追上,便发了七枚银针,俱是射中了那人的手腕。
但当时那人却并未停步,宋送随后追赶,直到那铁衣人带着小孩,走进了长江边上的一所茅屋,宋送认出那茅屋乃是金龙神君张恭默有所有,因此才止步不追,离了开去,几天后,终于被他在长江边上,在伍中年的手中,将血魔刃夺到!
事情过去了十七八年,宋送本来早已忘记,但刚才,当他手扣银针,又拟去射那铁衣人的时候,却陡然想起了往事!
他固然一生横行,未遇敌手,但一半也是为了他为人圆通,凡是惹不起的人物,他便不去招惹的原故,金龙神君张恭默,便是他望风远避的人物之一。
因此他在刹那之间,便向后退出,当下听得那铁衣人如此说法,心中暗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和张恭默一点关系也没有?难道他就是失踪近二二十年,音信全无的金龙神君张恭默本人?否则什么人又有那么⾼的武功?
想了一会,想不出结果来,依他一向的为人,确是想立即退⾝,以免后患,可是那只金足怪蟾,却又是非同小可的物事,若能得到手中,将蟾⾝上七十二个⾁包之中的七十二粒蟾珠取出,每一颗蟾珠,均是化毒疗伤的无上圣药!而且那条长舌,还可以制成兵刃其毒性和血魔刃也不相上下,自己字在华山设有七间石室,掠夺天下珍宝异物,可也真没有一件,比得上这只金足怪蟾的,叫他怎舍得就此罢手?
呆了半晌,哈哈一笑,道:“我认输了?阁下莫非是在讲笑话?”
铁衣人一声冷笑,道:“那你就动手吧!”
宋送道:“好!”一个“好”字才出口,左掌“呼”地荡起一阵劲风,向前劈出。
此时,他离那铁衣人甚远,那一掌掌力所及的范围也极大,叶小珊和梁月娥两人,被掌风扫及了些,俱都感到透不过气来,慌忙向后退出。
而那铁衣人,却仍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对着那么強劲的掌风,竟而若无其事!
宋送一掌拍出之后,未见对方还手,心中不噤发⽑,忽然怪叫一声,⾝形展动,向前欺来,又是一掌,但这一掌,却是虚招,右手却向后一摆,六七枚银针,无声无息,自他自己的胁下窜过,直向那铁衣人射去,两枚奔向铁衣人的双眼,另四五枚,分射铁衣人⾝上大⽳。
石室之中,只凭一灯如豆照明,那银针又细又快,当真是极不容易使人发觉!
但见那铁衣人怪笑一声,突然⾝子向后一仰,首先将奔双眼射到的两枚银针避过,接着手掌一挥,一股大力过处,将其余五六枚银针,一齐击出老远,几乎是在同样时候“呼”地一掌,反向宋送拍到,厉声道:“原来是你!”
这“原来是你”四字,可说是毫无来由,因为和他对敌的人,既未蒙面,也没有隐瞒自己的⾝份,他分明知道对方乃是百口仙笑弥勒宋送,因此这“原来是你”四个字,不噤令得梁月娥和叶小珊两人听了,心內莫名其妙,但宋送却是心中一凛。
因为他行使这种又细又有倒刺的银针,已有四十年,但武林中却知者不多,而他又行事诡秘,不知以这种银针在暗底下害了多少人,一听“原来是你”四字,便知道对方本⾝,或是亲人,曾为此种银针所害,但是却一直寻不到仇人,直到今曰,方知银针是自己所发!因此哈哈大笑,笑声震耳欲聋,道:“不错是我!”
手扬处,満室银光闪闪,一股寸许耝细的银光,突然离手飞起,立时爆散,少说也有几百枚银针,向前电射而出,不但射向铁衣人一人,而且还向梁月娥和叶小珊两人,一齐射到!
梁月娥和叶小珊两人,正看热闹看得起劲,怎么也料不到会祸起⾝侧,一个忙舞起雁尾锏,一个一抖手,将金龙鞭幻为一团金光,护住了全⾝,同时,忽见那铁衣人飞掠而至,双臂飞舞,将向她们两人处射来的银针,全都挡了开去。
就在那电光石火般地一瞬间,只听得铁衣人的背部,发出极是轻微的铮铮铮四五声,铁衣人已然回过头来,大声喝道:“好歹毒的暗器!”
原来已有四五枚银针,穿过了铁衣,将他射中。而因他向前的一扑,梁月娥和叶小珊两人,却只是受了一场虚惊!
两人对望了一眼,对那铁衣人更是心存感激,只听得宋送一声长笑,道:“铁衣贼!你背部已然被我以‘梅花怒茁’手法,在灵台⽳周围,射中了五枚银针,莫非还要相抗么?”
铁衣人见银针竟能透铁衣而过,心中也大是吃惊,知道这类歹毒的暗器,中一上之后,绝少当时毕命,只是顺血脉而行,说不定什么时候,在体內刺中了要害,便立时⾝亡!
他功力绝顶,早已气凝于背,将五枚银针,逼在一处,不令银针在体內乱奔,转过⾝来,冷冷地道:“五枚银针而已,何足道哉!”
一个“哉”字才讲完,手腕翻处,红光迸现,手上已多了一柄⾊如鲜血,形如弯月的宝刃!
宋送一见便认出那是名驰天下第一兵器血魔奇刃,知道对方若是豁了出去,再和自己对敌的话,自己万万不是敌手,这金足怪蟾,只怕暂时到不了手,他做事极是拿得起放得下,一觉出没有希望,立即不做,这也是他数十年来,未曾失手的原因之一,因此立即⾝形一转,闪到了铁门旁边,用力向外一推,这一推,他是用了七成力道,以他的功力而论,那两扇铁门再结实,也不难被推开,但是,那两扇铁门,却一动也未动!
宋送吃了一惊,回头看时,铁衣人的血魔刃离自己的背脊,已不过两寸,更是心胆俱寒,但只听得那铁衣人道:“快用全力推门!”
宋送不知铁衣人是什么意思,真气运转,又是用力一推!
这一推,宋送已足用了九成力道。在他而言,已然被铁衣人以血魔刃制住,若是这一下将门推开的话,他还可以极快⾝法,窜了出去,反将铁衣人、叶小珊和梁月娥三人,关在密室之中!
所以,他特别出力,但是结果,却只是推开了寸许,铁门一被宋送大力推开寸许,立时听得“哗”地一声,只觉得眼前一蒙,无数细沙,当头洒了下来!
这一来,宋送不由得,大吃一惊,但是又不敢动弹,铁衣人在他⾝后,见那些细沙落得如此之急,也是一惊,手臂横挥,将宋送推开一步,伸手拉住了门环,重又将铁门关上。
就在那一瞬间,密室之中,已然多了三尺来⾼,七八尺方圆的一堆细沙!
宋送一被铁衣人推开,便已然脫离了血魔刃的威胁,此时,他也知道,自己和铁衣人一样,全已着了寺僧的道儿,看情形在法灯退出之后,已然在通道之中,全都注入了这种见隙就钻的细沙,就算能够将门推开,细沙拥入,也必被生葬!
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宋送仍是立即想到利用这个机会,先取得上风再说,因此一被铁衣人向外推出,立即趁机⾝形一转,来到铁衣人的背后,无声无息,一掌向铁衣人背后袭到。
这一掌劲力之強,不下于他刚才用足力道的一推“叭”
地一声,击个正着。
笑弥宋送,究竟不是等闲人物,铁衣人本⾝武功⾼強,又有那铁衣为护,但是那一掌在毫无知觉之中,被击个正着,心脉也是大受震动,顿时大怒,血魔刃“刷”地倒划而至,宋送见自己一掌刚击中,对方已然还手,而且又是绝不能挨上分毫的血魔刃,心中大惊,一个倒栽跟斗,向后翻出。
他心急慌忙,只求逃脫那一招血魔刃,却忘了⾝后还有梁月娥和叶小珊两人。两人见他突然向铁衣人偷袭,心中已大是激愤,一见他向后退出,仓惶已极,正向自己⾝旁退来,不约而同,两人一齐出手,梁月娥雁尾锏向前一挺,已然由宋送右肩刺入,叶小珊后退半步,金龙鞭疾抖而起“云龙三现”连颤三颤,点向宋送“肩井”、“章门”、“带脉”三⽳。
两人出手奇快,宋送做梦也想不到一生纵横江湖,结果反会伤在两个十七岁的少女手中!三个⽳道,齐被点中“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叶小珊踏前一步,金龙鞭扬起,便要向他当胸刺下,但铁衣人已然赶到,手一探,握住了叶小珊的手腕,道:“别下手!”
叶小珊道:“他下手暗害于你,你还要放过他?”
在她反问铁衣人这句话的时候,简直已将铁衣人当成了大大的好人!
铁衣人一笑,道:“留着他还有用处,看来郭有他和顾文瑜等人,已准备大邀天下武林人物,到铁云庄去找我的⿇烦…”
讲到此处,顿了一顿,对宋送道:“笑弥勒,你到时可能助我一臂之力?”
宋送此时性命已然在人掌握之中,可是他一生之中,从未屈服于人,冷笑一声,道:“铁衣人,眼看你们三人,一样也出不了这间密室,还有什么可横的?”
铁衣人哈哈一笑,叶小珊和梁月娥对望一眼,心中大为踌躇,不明白铁衣人为何发笑。
只听得铁衣人笑了一会,道:“我手中血魔刃无坚勿摧,铁门外全是铁沙,难道我就不会破石而出么?”
宋送面⾊一变,长叹一声,道:“算我栽了!”
铁衣人一笑,道:“也不止是你,摄魂娘于花香浓,也已为我收服了!”
宋送又是一怔,道:“听晓花香浓勤练百蛇毒掌,难道竟未曾练成?”
铁衣人道:“百蛇毒掌倒是练成了,只是仍不是我的敌手!”
宋送半晌不语,道:“你解了我的⽳道,放我起来吧!”
铁衣人却摇了头摇,道:“不行!”
宋送怒道:“还要什么?”
铁衣人道:“闻得你在华山,辟有七间石室,尽蔵天下珍宝,我要你将那七间石室,交了出来!”
宋送一德,不由得怒发如狂,大叫道:“休想!”
那七间石室的宝蔵,乃是他毕生心血所聚,江湖上也只是传说,除了早年,摄魂娘子花香浓年轻之时,宋送对她心生爱意,才带她去看了一次,但也是蒙住了眼睛,出入之途,尽皆不知,宋送明知不答应一定难逃毒手,但是一听到铁衣人的这番话,第一个反应,便是自然而然地拒绝!
铁衣人冷冷地道:“笑弥勒,你不肯将那七间石室的宝蔵交出来么?”
宋送怒道:“当然不肯,你下手吧!”
铁衣人踏前一步,道:“你与我为敌,已然死有余辜,更何况针射我背,掌击我⾝!却不能叫你死得痛痛快快,眼下有金足怪蟾在,我要以怪蟾长舌,舐遍你的全⾝,令你全⾝皮⾁尽失,再受痛苦而亡!”
宋送⽳道被点,全⾝不能动弹,但是听了这一番话,也不噤全⾝肥⾁,尽皆颤抖,面如死灰。
铁衣人冷笑不绝,道:“如何?”
宋送一硬心肠,道:“不行!”
铁衣人道:“好!”转⾝向那盒子走去,才走了一步,宋送已然尖叫道:“且慢!”
铁衣人并不回头,只是道:“肯就肯,不肯就不肯,什么叫作且慢?”
宋送面如死灰,长叹一声,道:“好!答应你!”
铁衣人哈哈-笑,道:“我也不是自己要的,这两位小姑娘和我大有缘份,我心想送她们一笔厚礼,你既肯答应,我便算慷他人之慨了!”
梁月娥和叶小珊一听,那铁衣人要了宋送七间石室的宝蔵,自己竟连手都不沾,全都绐了自己,不山得呆了,半晌讲不出话来。
铁衣人向梁月娥一笑,道:“你刚才计议着要去夺笑弥勒的宝蔵,你也将他觑得太少了,需知他早巳名列寰宇十大⾼于之一,除我以外,世上能制服他的人,怕还真不多哩!”
梁月娥面上一红,才知道自己和叶小珊动手相识之际,铁衣人早已隐⾝一边,但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
铁衣人说着,俯⾝解了宋送的⽳道,宋送-跃而起,铁衣人接过盒盖,将盒盖上,捧在手中,递给了叶小珊,道:“你小心接着!”
血魔刃“刷”地一声,向墙上划去,石块应刃而裂,七八刀过去,已然出现了一个尺许见方的大洞,向外望去,只见那正是寺院之后。
铁衣人再加上几刀,洞已大得足够人钻出去了。
血魔刃向宋送一指,道:“笑弥勒先请!”
宋送垂头丧气,钻了出去,铁衣人等三人,也随后出了密室。
一出密室,已然是半山头上,铁衣人向宋送一伸手,道:“口说无凭,闻得你那七间石室,每一间俱请了西域匠人,配有极是精巧的锁,每一锁共有七柄钥匙,少一柄也不能打开,那四十九柄钥匙,相烦你拿了出来!”
宋送刚才在密室之中,答应了铁衣人,将他毕生经营的那七间石室中宝蔵交出,实非本愿,还想趁机溜脫,从此算数,怎知铁衣人比他更精灵,面⾊骤变,自知眼下打铁衣人不过,而那七七四十九柄钥匙,若是交了出来,连自己也进不得石室!
想了半晌,只见铁衣人眼中,已然杀机隐现,暗忖此时不给也是不行,好在那七间石室,地方极是隐密,没有地图指引,除了自己之外,谁也到不了,就算钥匙给了他,自己仍有机会,没法将门弄开,留下七间空空如也的石室,去等他们开门!
因此不再犹豫,手在怀中一探“叮当”连声,取出了一大串每一枚十许长短的钥匙来。
铁衣人一挥手,道:“你去吧!此处暂时没有你的事了,你到洞庭湖铁云庄上去等我。”
宋送想不到这样容易脫⾝,大喜道:“遵命!”
⾝形一晃,已然走了老远!
铁衣人等他转过了山角,才叹了一口气,将那串钥匙,交给了叶小珊,道:“你是姐姐,这串钥匙,由你保管!”
说着,便向前走去。
叶小珊和梁月娥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俱皆莫名其妙,为何手段狠辣,本领⾼強,无恶不作的铁衣人,会对自己这样好法,相互一使眼⾊,便跟在后面。
那荒山人烟罕见,越走越是荒凉,不一会,来到了一个枣树林中,那铁衣人突然停步问道:“你们两人,可能帮我,-个忙么?”
两个少女正在想如何方能报答那铁衣人对自己的好处,听得他如此说法,连忙齐声道:“当然可以!”
铁衣人道:“刚才,我中了那姓宋的五枚银针,虽然被我以內功逼住,未曾射入,但也已然没入⾁中,又在背部,我自己取不出来,要相烦你们,代我取一取。”
叶小珊和梁月娥心中一起一怔,暗忖若是要助他取针,当然可知道这个武林中谈虎⾊变,淮也没有见过的铁衣怪人的真面目了!
两人一齐点头道:“当然可以!”
铁衣人笑了一下,道:“你们取针之际,你们两人之中,有谁想这样做的?”
讲到最后-句话,语音严厉之极,两道锐利的目光,也逼了过来。
梁月娥和也小珊一起道:
“这是什么话,我们焉能为此小人所为!”
铁衣人“嗯”地一声,道:“人心难料,这也难说!”
叶小珊性子最刚,道:“你既然不信我们,我们也不敢受你厚赐,还给你吧!再见!”
铁衣人忙道:“且慢,既然你们不会害我,我姑且信你们一次!”
一面说,一面⾝子一抖,手在劲际一抹,只听得-连串的“锵锵”之声过处,那件铁衣,已然两面分开,落了下来,但是铁衣人却是背对她们两人,手在背上一撕,将服衣撕开,道:“看到针尾不?”
叶小珊定睛一看,只见在铁衣人的“灵台⽳”下,方圆方寸之处,有五个极细极细的黑点,道:“针尾倒是看到了,只怕难以取出!”
铁衣人闷哼一声,道:“你们两,自度谁功力⾼些?梁姑娘,令师是谁?”
梁月娥道:“我们本领差不多,我师傅姓齐,是一个老太婆,叫什么名字,连我也不知道。”
那铁衣人本是背对着两人而立的,一听得梁月娥说出她师傅的模样,突然之间,全⾝震了一震,倏地回过头来,他转⾝的动作是那么突兀,令得叶小珊和梁月娥两人,全都吃了一惊,抬头向铁衣人望去,不噤又是一呆,原来那铁衣人看来只不过四十上下年纪,长得极是端正,可以看出他年轻之时,一定是一个风度翩翩,貌相英俊的少年英雄!
那铁衣人近数年来,在江湖上声名如此昭彰,而武功又如此之⾼,在叶小珊和梁月娥的心目中,只当他本来面目,不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便是形容古怪的怪人,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只见他面上神⾊,似惊恐,似回忆,说不出的复杂,梁月娥心中暗奇,定了定心神,道:“尊驾难道认得我师傅的么?”
铁衣人面上,立即恢复了平静,道:“你就是这一个师傅?”
梁月娥道:“还有一个矮老头,时时来看师傅,他们两人,本⾝武功,皆不如我,但是懂得却极多,想是在江湖上阅历甚丰,又像是本来他们两人皆有一⾝惊人武功,但后来却被人废了去一样,我问过他们多次,他们都不肯说。”
铁衣人道:“他们没有再和其他人物来往么?”
梁月娥道:“没有。”
铁衣人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梁月娥根本猜不透他是否识得自己的师傅,只见他缓缓地转过⾝去,好半晌不出声,才道:“那姓齐的老太婆,可有教过你一种功夫,叫作‘昅星神功’的?”
梁月娥一怔,道:“昅星神功?没有啊!那是一门什么功力?”
铁衣人并不回答,只是道:“你不知道也就算了,你们两人,一齐下手,在我背部击上一掌,谅来可以将五枚银针震出来!”
两人对望-眼,心中俱对眼前这个铁衣人,起了极大的好奇心,各自纤掌一摇“叭叭”两掌,击了上去,再伸手一拈,便把银针拈了出来。
只听得铁衣人松了一口气,⾝子一矮,一提那件铁衣,重又连头带脸,一起罩没,转过⾝来,道:“我自艺成以来,尚未曾以本来面目对过人,只有你们两人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尚盼你们勿对人言起!”
叶小珊和梁月娥两人,一起点头答应。
铁衣人又道:“你们既然得了宋送的那串钥匙,只要取了他在衡山天一崖那七间石室的宝蔵,便一生受用不尽,这厮一生之中,收集了不少武林秘笈,你们却不可眼花缭乱,一样一样地学,武学之道,在精而不在博,就算通天下武功你都会,但是却也不如一个只练一招,而苦练多年的人!”
他所讲的,实在是至理名言,两人自然可以领会,铁衣人又道:“宋送那七间石室的入口处,极是巧妙,在天一崖上,有三道瀑布,其中东面的一道,看来水势最急,实则,却是幻象,因为那一段崖石,天然花纹,看来如瀑布一样,人多不测,那便是七间石室的入口,你们只要去一查,便可发现的!”
话一讲完,⾝形晃动,便自离去,虽然⾝上穿着铁衣,也是奇快无比。
叶小珊一见铁衣人要离去,一句憋在心中好久的话,便突然冲口而出,道:“且慢走!”
那铁衣人⾝形一凝,道:“什么事?”
叶小珊足尖一点,纵了上去,道:“刚才我在山中,埋了蓝姑姑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块刻了字的大石,可是你的手脚?”
铁衣人一笑,道:“不错!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的,天下武学,浩瀚如海,什么都可以学,那本绝情经中的武功虽⾼,但是却不要学的好。”
叶小珊讶道:“为什么?”
铁衣人忽然叹了一口气,无限感慨地道:“人总是有感情的,像我这样的人,见了你们,尚且下不了毒手,反而要处处照顾,可知那绝情经,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人曾经练成功,绝不是偶然的事!”
叶小珊听得呆了半晌,暗忖听他的口气,倒像是和自己两人,有着极深的关系一样,而且他对自己的态度,也的确和传说中铁衣人心狠手辣、一出手,必定诛戮对方全家大小,一个不留的情形,大不相同,忍不住问道:“尊驾如此说法,难道竟和我们两人,有什么渊源么?”
铁衣人呆了好一会,才摇了头摇,道:“我与两位姑娘,素未谋面,更无渊源,今曰别过,也不知何曰再见,叶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言下竟大有惘然之感。
叶小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感到那铁衣人像是和自己有着极深的关系一样,但给铁衣人一反问,却又感到答不上来,呆了一呆,铁衣人已然展开⾝形,一晃眼间,便绕过了山头,看不见了。
叶小珊只是喃喃地道:“奇怪,这铁衣人为什么对我们这样好呢?”
梁月娥笑道:“姐姐,不用去想他了,咱们还是先到衡山天一崖去,取宋送的那七间石室的宝蔵,还是到洞庭湖铁云庄去看热闹?”
叶小珊想了一想,道:“宋送将那串钥匙交了出来,大非本愿,我们还是先到衡山去一遭吧!”
梁月娥拍手道:“好哇!正合我心意!”
叶小珊经过一来,早将蓝姑死前,吩咐她出家为尼,练那绝情经一事,置诸脑后,两人连袂下山,直向衡山而去。
路上行来,非止一曰,这一天中午时分,已然到了衡山脚下,两人均未到过这座号称“南岳”的名山,正想在山脚下向人打听往天一崖的走法,忽然见一年轻人走到面前“啊啊”地叫了两声,向白纸一指。
两人莫名其妙,暗忖难道是个乞丐?一齐向纸上看去,却见上面写着:“敢问上天一崖如何走法?”
那几个字挺拔有劲,一如其人。
叶小珊“唔”地一声,道:“妹子,这哑巴倒有趣,咱们正要向人家打听天一崖的去途哩,他倒先问起我们来了!”
一面说,一面向那年轻人摇了摇手。
梁月娥仔细打量了那年轻人一番,说道:“姐姐,衡山天一崖是百口仙宋送隐居的所在,武林中人人知道,凡到天-崖去的,只怕大都是想夺宋送宝蔵的人,我看这哑巴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提防着他才好!”叶小珊笑道:“你说要提防他,又大声叫了出来,不怕他听了去?”
梁月娥道:“哑巴大都是聋子,你看他的样子,可能听得到我们的说话?”
叶小珊抬头一看,果然见那年轻人只是楞楞地望着自己,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看来显然是对外界的一切声响,全无反应!便道:“妹子,你话说得刁不错,看来这人也不像是坏人,不理他也就算了!”
那年轻人眼珠转动了几下,眼光突然停在叶小珊的腰际,叶小珊生性极是好动,大凡好动的人,总喜炫耀自己,自从蓝姑死了之后,叶小珊没有了管头,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一路行来,竟将那条金龙鞭,缠在腰间,此时,那年轻人正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那条金龙鞭,脸上的神⾊,甚是怪异。
叶小珊心中猛地-动,退后一步,道:“妹子,这小子老盯着我金龙鞭看,不知是什么意思?”
梁月娥也觉察到了那年轻人的异态“哼”地一声,道:“我早知他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倒要问一问他!”
踏前一步,一声娇叱,道:“哑巴!你是什么人?”
一言甫毕,想起刚才自己还在说他是个聋子,如今竟向他问起话来,自己也觉得好笑,怎知那年轻人竟然像是听得懂她的话一样,踏前一步“呼”地一掌。
梁月娥猝不及防,那人看来虽是瘦削,但这一掌之力,却着实大得出奇,一个踉跄,已然被推出了七八尺远近,心中刚在暗叫不妙,那年轻人出手奇快,⾝形滴溜溜-转,已然变指如戟,向叶小珊双目戮去!
叶小珊大吃一惊,怒道:“你这人…”
只讲了三个字,对方指夹劲风,已然袭到,叶小珊只得⾝子向后一仰,堪堪将他这一招避过,尚未得还招,已然觉出腰间一紧,⾝子被一股大力推出,跌出七八步去,连忙稳定⾝形,定睛看时,只见绕在腰际的那条金龙鞭,已然到了对方的手中!
叶小珊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因为那金龙鞭,紧紧地绕在她的腰际,并不是一扯就脫的物事。
而那瘦削的年轻人,居然能在电光石火之间,将金龙鞭夺了过去,可知他在那一刹间,若是要伤害自己,点拿自己胸腹之间的要⽳,实是易如反掌!
那一旁,梁月娥见那一人出手便夺走了金龙鞭,也是大惊失⾊,连忙跃过,和叶小珊并肩而立,只见那年轻人取了金龙鞭在手,反覆端详了半晌,面上神⾊大变,突然踏前一步,低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人大感诧异“咦”地一声,道:“原来你不是哑巴?”
那年轻人神⾊严肃,又钉了一句,道:“快说!”
粱月娥和叶小珊俱都心中有气,开声叱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何一照面就夺了人家兵刃?”
那年轻人“哼”地一声,也不多言,迳将金龙鞭围在自己腰际,又向前踏前两步,五指如钩,又向叶小珊肩头抓到。
此时梁月娥早已亮了雁尾锏在手,一见对方向叶小珊动手,⾝形一矮“刷”地一缩,自下而上“雁落南天”便向那年轻人刺去,那年轻人右手招式不变,左手打横一格,迎向雁尾锏,梁月娥本没打算令他受重伤,只是想将他逼开,一见他空掌来迎自己的雁尾锏,不由得一怔,就在她一怔之间,那年轻人突然中指疾弹“铮”地一声,正弹中了雁尾锏,梁月娥只觉得虎口发⿇,雁尾锏脫手“刷”地一声,飞向半空!
刚才一个照面,叶小珊围在腰际的金龙鞭,便脫手飞起,犹可以说是那年轻人猝然进攻,而叶小珊却未及提防,但这一下,却是梁月娥持锏进攻,但是却被那年轻人中指一弹之力,便已令得她兵刃出手,可知那年轻人武功,实在⾼出两人许多!
梁月娥兵刃脫手之后,连忙后退,叶小珊封那一抓,竟然无法趋避,只觉得无论避向何处,皆难脫,百忙中只得一掌向对方的胸口,反击而至“蓬”地一声,击个正着,但是却如中败木,掌上所蕴的力道,在莫名其妙的情形之下,已然被对方不知用什么方法化去,而同时肩头一阵剧痛,已宛若中了一把钢钩,那年轻人双眼隐冒怒焰,叶小珊虽然心中了无亏心之事,但也不噤给他看得心中发⽑!
挣扎了一下,未曾挣脫,对方五指,反倒更加用力,叶小珊不由得既惊且怒,大声道:“你这人好不讲理,你准备怎样?”
那年轻人昅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你是什么人?说!”
叶小珊刚想回答,忽然听得梁月娥道:“姐姐,不用怕他!”
⾝形疾掠而至,手中抓着一面三角形的小旗,白底红花,绣的正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冷笑一声,叱道:“好贼子,算你本领大,这面令旗,是什么来头,你难道认不出么?还不松手?”
叶小珊満面喜容,叫道:“妹子,你手中所持,可是玫瑰仙姑简蒲的玫瑰令旗?我曾听蓝姑姑说起过这令旗主人的威名,可不要轻易放过了那小子!”
两人兴⾼采烈地对答之际,那年轻人面⾊略变,接着却一声冷笑,道:“我从今年初起,便在江湖上寻找那而玫瑰令旗的下落,却不料在你这里,拿来!”
梁月娥作梦也未曾想到自己取出了威震武林,号称见旗如见人,玫瑰仙姑简蒲所有的令旗,对方还是若无其事,怔了一怔,喝道:“有胆的,何妨来取?”
那年轻人一声长啸,抓住叶小珊肩头的手臂,向怀中一带,叶小珊⾝不由主,被他带得向前跌出,而那年轻人也在此际,⾝形向后倒窜出去,左手一个“肘锤”向梁月娥反撞而到。
梁月娥虽然明知对方武功⾼过自己,但见他背向自己,反撞而到,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內,心中也不免有气,⾝子向侧一避,中指疾伸,弹向他背心上的“灵台⽳”怎知她这一指才弹了出去,那年轻人一个肘锤撞空,仍是背向梁月娥,手臂却反曲过来,直向梁月娥右腕抓到!
梁月娥怎么也料不到对方年纪轻轻,竟然已将传说中的內功极⾼境界,周⾝骨节圆转自如的那一关练成,赶紧缩手时,已然不及,手腕一紧,那面玫瑰令旗,已然被那年轻人劈手夺过!
梁月娥惊呼一声,退后开去,那年轻人这才转过⾝来,仍将梁月娥的肩头牢牢抓住。
梁月娥定了定神,道:
“阁下⾼姓大名,我们两人,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出手相逼,一至于此!”
那年轻人道:“我与你们两人,确是无怨无仇,但与这一鞭一旗,却大有⼲系!”
梁月娥奇道:“鞭是叶家姐姐所有,旗是我的,和你有什么相⼲?”
叶小珊则⾼叫道:“贼子,你放不放手?”
那年轻人道:“放手也不怕你逃走,但你们却要回答我几句话!”
梁月娥被他抓得肩头生痛,闻言忙道:“也罢,你松了手再说!”
那年轻人才将手一松,梁月娥赶紧脫⾝而出,和叶小珊面面相觑,怎么也猜不透那年轻人是什么来头,竟敢对着玫瑰令旗,为所欲为!
只听得那年轻人道:“看两位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这面玫瑰令旗,是谁交给你们的?令旗主人授这面令旗予人之际,曾讲明以十七年为限,必需交回,但如今已然过期将达半年了!”
梁月娥听得莫名其妙,道:“什么人给我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我是个弃婴,被人发现时,那面令旗已然在我⾝上,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是威力无比,见旗如见人的玫瑰令旗!”
她在讲话的时候,那年轻人神光炯炯的双眼,一直注视着她。梁月娥因为事实情形,本是如此,心中也就毫不慌乱,否则,在他这一双似能洞察肺腑的眼睛的注视之下,若是说谎,却是难免心慌意乱,露出马脚来!
那年轻人闷哼一声,不再言语,又转向叶小珊道:“那条金龙鞭,你是从何而来的?”
这一句话,却是问得声⾊俱厉,极是惊人,叶小珊耳鼓也被他震得嗡嗡发响,好半晌才渐渐静了下来,道:“是我姑姑给我的!”
那年轻人又追问一句,道:“你姑姑是谁?”
叶小珊道:“她姓蓝,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年轻人一怔,道:“姓蓝?”
叶小珊心中一动,道:“怎么?你认识她?”
年轻人急道:“她在什么地方?”
这一问,又勾起了叶小珊对相依为命,亲若⺟女的蓝姑姑的怀念,眼眶一红,道:“蓝姑姑已经过世了!”
年轻人“啊”地一声,道:“原来她已然死了!”
顿了一顿,道:“咱们后会有期了!”
⾝形飘动,倏忽之间,已在三丈开外。
叶小珊见他取了金龙鞭和玫瑰令旗,竟欲就此离去,不由得心有不甘,大声道:“喂!你抢了人家两件东西,连姓名都不敢留一个么?”
那年轻人头也不回,仍是“刷刷刷”地向前窜去,一面道:“那金龙鞭本是我家之物,玫瑰令旗是我师傅的东西,何所谓抢?”
他⾝形快绝,在讲到最后一句话时,人已在里许开外,可是那句话,却还是直送入人的耳鼓,可知他內力之⾼,实是无出其右,和他的年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叶不珊和梁月娥两人,明知追人家不上,而且就算追上,也不是敌手,心中俱皆大为懊丧,梁月娥更是顿足道:“糟糕!我仗着这面玫瑰令旗,不知解脫了多少危难,竟然会碰上简蒲的徒弟,给他抢了回去!”
叶小珊想了一想,道:“妹子,事情不对劲啊!他既是简仙姑的徒弟,怎么又说那金龙鞭是他家的物事呢?难道他和金龙神君张…”
讲到此处,猛地想起蓝姑临死之际,所说的话来“啊”
地,一声,道:“难道他就是蓝姑所说,太师傅的独子?”
接着又摇了头摇,两人在赶向衡山天一崖的时候,已然各自详细地诉说了自己的⾝世,是以叶小珊的这一番话,梁月娥也听得明白,应声道:“这更奇了,金龙神君张恭默的儿子,竟然会拜在玫瑰姑简蒲的门下,这事讲给人家听,也不会有人相信!”
叶小珊呆呆地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头绪来,道:“不怕,反正他刚才也向我们询问天一崖的去途,说不定到了天一崖,还可以撞见他,却是要向他问个明白!”
两人寻着山脚下的猎户,问明了途径,迳向衡山中走去,翻过了三四个山头,太阳已然西挂,只见面前屏风也似,一座悬崖,挡停了去路,仰头望去,只见三道瀑布,自半山腰中,激射而出,奔腾而下,气势雄壮之极,水珠飞溅,轰隆之声,隔老远便能听见。
两人心知已然来到了天一崖前,加快脚步,不一会,便已然到了瀑布附近,叶小珊大声道:“妹子,你看那一样瀑布是石室入口?”
梁月娥细细向铁衣人所说的那道瀑布-看,只觉得水势极是惊人,但仔细听去,声响却反不如其余两道之甚,手一指,道:“自然是这一道了!”
两人手拉着手,足尖一点,刚待跃过水潭,穿水而过之际,忽然听得瀑布里面,传来“铮铮”两下,金铁交鸣之声。
两人的武功,虽然都还未曾踏入第一流⾼手的境界,但心思却全都十分灵敏,听得那两下声响,便已同时想到,这是有人在动手!
两人不噤停步不前,对望一眼,尚未有对策之际,便听得一个老妇人尖声叫道:“宋送,你当真仍不肯将石室的入口处讲给我听么?要知我已将百蛇毒掌练成,动起手来,你都占不得丝毫便宜!”
接着,便是百口仙宋送的声音,道:“花婆子,你别作梦了,快离开天一崖,我念在昔年交情,也不为已甚,不会来追赶你的!”
两人一听到宋送的声音,心中俱皆欢喜,道:“好了!宋送既然在此,也可以省却我们寻找入口的⿇烦!”
飞⾝而起,掠过了水潭,已然穿过了瀑布。果然,那瀑布看来甚是惊人,实则上只是薄薄的一层,两人透水而过,⾝上也没有湿了多少,已然立在一块大石之上,可是面前却又不是什么洞⽳,仍是石纹如水流,⾊作青白的石壁,但是宋送和花香浓的语音,却又听得清清楚楚,如在咫尺之间!
两人不噤大为出奇,叶小珊忍不住扬声道:“百口仙,我们来取宝物来了,你在什么地方,还不现⾝接引?”
她只当宋送已然被铁衣人制服,将七间石室的宝蔵,全都献了出来,铁衣人又将钥匙转赠给了自己,宋送当然会服服贴贴,将宝蔵奉上,因此毫不犹豫,便大声叫了出来。
她这里一叫,宋送和花香浓的争吵之声,顿时停止,只听得“咯咯咯”一阵响处,眼前一块五尺见方的大石,本来是天衣无缝,突然向后倒退出去,露出一个洞⽳来,叶小珊尚未跨进,宋送已然探出头来,向两人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位,没有来么?”
叶小珊倒给他问得莫名其妙,道:“还有谁啊?就是我们两个人!”
她心直口快,江湖阅历又浅,讲话全无忌惮,梁月娥急拉她衣袖,不令她直说时,她早已连珠炮也似,全都讲了出来!
宋送这一听只有她们两人前来,心中大喜,但面上却不露声⾊,道:“两位请进!”
梁月娥跨前一步,附耳道:“姐姐,小心一点,这胖家伙看来不怀好意!”
叶小珊一怔,心中不信,道:“他怎敢?”
一步便跨进了去,只觉得眼前,一阵异光,不由得尖声叫了起来。
梁月娥跟在后面,听得叶小珊一叫,惊道:“姐姐,怎么啦?”
叶小珊定了定神,已看清眼前异光,原来是嵌在洞壁,七颗枣子大小,⾊作艳⻩的“火齐珠”所发的光芒,忙应道:“没有什么,妹子,你也进来吧!”
梁月娥也跨了进去,只听得“咯咯”连声,石门已然关上。
梁月娥又是一怔,以肘碰了碰叶小珊,道:“姐姐,那姓宋的将石门关上了!”
叶小珊仍是毫不在乎,道:“怕什么!”
只见宋送领头,向前走了两丈来远,使出现了三个圆洞,一样大小,一样形状,两人只道通道一定是这三个圆洞中的一个,怎知宋送俯下⾝来,将一块大石,移动了一下,在三个圆洞之旁,重又出现了一道石门,当真是隐蔽之极,不明底细,万难找到!
宋送一将石门移开,首先跨了进去,两人跟了进去一看,只见是一间老大的石厅,一个⾝穿五⾊绣花衣衫的老妇人,正悻悻然地在石厅中走来走去,叶小珊一见便认出那是曾在客店中见过一面的摄魂娘子花香浓,只见她一见宋送带了两个人进来,面上微露惊讶之⾊,叱道:“百口仙,你在捣什么鬼?”
宋送微微一笑,道:“花婆子,你不是要那七间石室的宝蔵么?如今宝蔵已归这两位姑娘所有,七星锁的钥匙,也在她们⾝上,你向她们取吧!”
宋送这几句话,当真是恶毒到了极点,分明是要花香浓和两人为敌,他却在一旁看好戏!
花香浓长眉一轩,向叶小珊和梁月娥两人,上下打量了几眼,道:“笑话,姓宋的你又不是好吃的叶子,凭什么毕生心血,送与他人?”
宋送道:“闲话少说,那七七四十九枚钥匙若是不在她们⾝上,我此生此世,再也不在江湖上行走如何?”
花香浓将信将疑,转过⾝来,厉声问道:“小女娃,宋送所言,是真是假?”
此时,梁月娥已看出情形不妙,并不回答花香浓的问话,反⾝宋送道:“笑弥勒,你莫非准备反口么?须防铁衣人寻你算帐!”
宋送笑得浑⾝上下肥⾁,尽皆打颤,道:“笑话奇谈,我一声也没有出过,是摄魂娘子向你们要钥匙,关我什么事?”
梁月娥一怔,道:“那你帮我们看住了摄魂娘子,不准她乱动!”
宋送道:“我与花婆子数十年至交,却无助你们而攻她之理,两不相助,也就是了!”
说着,退开几步,背负双手,悠哉悠哉地望着三人。
梁月娥一见这情形,已知上当,一拉叶小珊,道:“姐姐,咱们快退!”
宋送应声道:“两重石门,均经我关上,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了!”
梁月娥无法可施,和叶小珊后退几步,靠墙而立,叶小珊此时已没了主意,急道:“妹子,那老婆子的百蛇毒掌,厉害无比,我们两人,只怕不是敌手!”
梁月娥恨恨地道:“这贼胖子,我早知他不怀好意,但却也料不到他如是歹毒!”
说话之间,花香浓已然“咯咯”冷笑,向两人一步一步,走了近来。来到约有三四步远近处站定,阴恻恻地道:“你们两人,正当妙龄,又重得如此花容月貌,我老婆子着实不忍看你们就此丧生,快取钥匙来!”
叶小珊“呸”地一声,道:“凭什么?”
梁月娥唯恐花香浓立时下手,急忙道:“姐姐!”
花香浓厉声道:“就凭这一双百蛇毒掌!”
手腕一翻双掌已向这了叶小珊和梁月娥两人,两人只见她双掌之上,刺出无数毒蛇,虽然细小之极,但仔细一看,却又条条栩栩如生,同时,闻得一阵腥臭之味,叶小珊怒极欲骂,梁月娥却已抢着道:“好,给你就给你!”
叶小珊怒道:“妹子,七间石室的宝蔵,非同小可,怎可轻易给人?”
梁月娥附耳道:“姐姐,宋送嫁祸于我们,我们正好将钥匙交给了花香浓,等她和宋送去窝里反,我们坐收渔人之利!”
叶小珊这才恍然,手在怀中一探“叮当”连声,取出那一串钥匙来,向地上一抛,道:“你取去吧!”
花香浓一见叶小珊乖乖地将钥匙交了出来,心中大喜,⾝子一转,已然向旁滑了了七八步,一俯⾝,正要去取那串钥匙时,猛地觉出背后生风。
那风声极是细小,若不是在石厅之中,静到了极点,根本就听不出来,花香浓猛地想起宋送的绝技,银芒针来,不由得亡魂皆冒,那里还顾得拾钥匙?立即和⾝扑倒在地,只听得耳际极为轻微的几下破空之声过处,已有几枚银芒针,在⾝上掠过。
花香浓手在地上一按,正待一跃而起,正面相向时,但宋送既已出手,又知对方百蛇毒掌厉害,那里容得她喘气?第一把七枚银芒针,全被花香浓见机避过,一枚也未射中,早已扣了另一把在手,花香浓人才腾起半尺,第二把十余枚银针,重又电射而出,这一次,是用另一条手臂射出的。
宋送两条手臂,截然不同,有一条经如女子,和他⾝子极不相称,在这一条手臂上,宋送练成了阴柔已极的內力,那第二把银针射出之际,更是无声无息,花香浓只当自己一跃而起之后,便可以以百蛇毒掌对付宋送,怎知宋送为人阴险,才跃起丈许,背上十余处,突然一⿇,心知不妙,立即凝气相抗,已然不及,那银芒针其细如发,连铁衣人所穿的铁衣,都能钻过,就算花香浓的內力已达化境,也是无法预防这等专破內家真气的歹毒暗器!怪叫一声,一个打滚,转过⾝来“刷”地跃起,道:“宋送,你好!”宋送一笑,道:“我本来就不坏!”
花香浓固然被十余枚银芒针一齐射中,但当时却除了一⿇之外,一点感觉也没有,那银芒针已然深入体內,顺血脉流行,或是立即刺中体內气泡,当时死去,或是过上三五个月,仍是无事。
此际,花香浓心中恨到了极点,早已豁了出去,阴恻恻一笑,道:“宋送,你本来不坏,但现在却要坏了!”
向前踏出一步,手腕缓缓翻起。
宋送冷笑一声,道:“花婆子,你⾝中我十余枚银芒针,尚敢乱动么?”
花香浓知道中一银芒针,若是坐静不动,使针在体內不致乱闯,可以远些曰子受害,但活着等于是在等死,做人又有何趣味?因此已准备快些死去,而在死前报仇!手腕略为一停,道:“宋送,你若肯放我出去,我便不和你拚命!”
宋送哈哈笑道:“这才算是识时务的人!”
语音未结,花香浓已然大叫一声“砰”地一掌,击了过来!
原来花香浓蓄意报仇,故意装出要觅地静养,就此离去,但实则上却已将毕生功力,凝于右掌,突然发动,一掌过处,腥风骤起,迳拍宋送胸口!
宋送虽是老奷巨猾,但却也料不到花香浓刚才还讲得好好的,只求出得石洞去,但倏忽之间,便是一掌拍到。
摄魂娘子早年便名列十大⾼手之內,晚年又精练百蛇毒掌,绝非泛泛之辈,宋送仓惶之间,无法预防,只觉得腥臭之气扑鼻,对方的掌影,已将自己全⾝罩住,来势之快,连再发银针的机会都没有!
刹那之间,宋送无法可施,与其硬挨一掌,不如硬接一掌,因此⾝躯一沉,一翻右掌,迎了上去。
花香浓出手迅逾闪电,宋送在间不容发之间,翻掌相迎,来势也极为快疾“叭”地一声,双掌相交,若论两人功力,还是宋送稍胜一筹,只见花香浓“腾”地向后退出两步,面如纸金,大口喘了两口气,突然怪叫一声,双手乱抓,⾝子一软,倒下地去。
原来她不但为宋送掌力震伤,而且刚才发掌之时,強一运气,令得体內所中的十数枚银芒针逆气乱窜,已然刺破了好几个气泡,真气一散,已然死去!
那一面,宋送虽然硬以掌力将花香浓震退几步,但是在双掌相交的那一瞬间,他也感到掌心一阵发⿇,像是有无数枚极细极细的细刺,一齐刺了上来一样,知道已然中了对方的百蛇毒掌,待他想以本⾝真气,将毒逼出时,花香浓十余年苦练之功,亦是非同小可,那股感觉,竟立即消失,毒已深入体內,想要运气逼毒,也已然没有这个可能了!
宋送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动,面上神⾊木然,望着地上的那串钥匙,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数十年来,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机,杀了多少強仇大敌,才搜罗了那么多的宝蔵,但到头来,仍不免落在他人手中!
一想到此处,他上中射出异样的光芒来,心中大叫道:“不!不!绝不能便宜了任何人!”
缓缓抬起头来,注定了梁月娥和叶小珊两人。
两人背靠石壁,刚才宋送和花香浓动手,虽只一掌,但是却惊心动魄,非同小可,早已看得呆了。
直到宋送眼泛异光,向自己望来,才暗叫不妙,相互一使眼⾊,叶小珊知道花香浓百蛇毒掌的厉害,蓝姑便是因此而死,看宋送的情形,也一定已中了蛇毒,若要脫⾝,只有骗他,自己有办法可解蛇掌之毒,便道:“百口仙,你已中了百蛇毒掌,天下只有我能解此掌之毒,你还不乖乖地听我的话?”
宋送全⾝皆是一震,他此际对叶小珊的话,倒并没有怀疑,只是他刚才想到,自己毕生心血收集得来的宝蔵,在自己死后,不免落人他人手中,虽死亦不甘心,倒不如现在,与这两个年轻姑娘向归于尽,毁了钥匙,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以发现自己的宝蔵了!
闻言发出两下令人⽑骨悚然的笑声,尖声道:“多谢好心,但我已活够了,今曰能拉上三个人为我陪葬,幸何如之!”
一步一步,向叶小珊和梁月娥两人逼近过来,两人见他眼中,杀机隐现,不由得心中大惊,一使眼⾊,倏地左右分了开来,宋送哈哈大笑,道:“怕你们逃上天去?”
双掌一错,左右一分,两招一齐击出,石厅之中,立时劲风大作,两人⾝不由主,顺着他掌风,⾝子一斜,几乎跌倒!
两人心知宋送拚着一死,也不愿意那七间石室的宝蔵为人所知,心中实是骇然,就着向旁一斜之势“刷”地窜了出去,梁月娥叫道:“姐姐,只要不被他抓住,只怕他⾝中毒掌,挨不多久,便要毒发⾝亡了!”
叶小珊道:“不错!”
可是一看那石厅,只不过三四丈见方,纵来跃去,只能在这些地方,要不被他抓住,确是千难万难!就在说话之间,宋送又已扑向前来,这次却只是扑向叶小珊一人,别看他⾝躯肥胖,动作却快疾已极,⾝躯晃动,卷起阵阵旋风,叶小珊连避两避“嗤”地一声,肩头上服衣,已然被宋送撕下一幅来,只差寸许,便要为宋送所执,当真是险到了极点!
梁月娥一旁见势不好,反迎了上去,骈指如戟,直戮宋送背心上的“灵台⽳”宋送本来是向叶小珊疾扑而去的,一觉出背后风生,⾝形突然一凝,反手便抓,梁月娥猝不及防,右手脉门,已然被他扣住!
叶小珊一见梁月娥为救自己,反被宋送所执,又急又惊,不噤呆了一呆。
她们两人,本领和宋送本就相去甚远,全力应付,尚且不免被执,何况呆了一呆,宋送早已看出破绽,左后一摇,中指连弹三弹,已然弹中了叶小珊“肩井”、“阳谷”、“曲池”三⽳,那三个⽳道,自肩至腕,而宋送竟然在刹那之间,全部弹中,出手之快,可想而知,叶小珊半边⾝子酥⿇,便“咕咚”一声,跌倒在地。
宋送转过⾝来,左腕略一用劲,梁月娥“啊”地一声娇呼,想要勉力回掌以迎时,宋送右手一缩,手肘已然撞中了她腰间的⿇⽳,接着一松手,梁月娥也是栽倒在地!
宋送哈哈大笑,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踉跄来回走了几步,梁月娥和叶小珊两人,面面相觑地望着他,不知他要如何处置自己。
只见宋送不断狂笑,来回走了几遭,来到花香浓体面前,呆立了半晌,突然一俯⾝,握住了花香浓的足踝,提了起来“叭叭叭”向壁上连摔三次,直撞得花香浓骨折筋裂,才脫手抛出,又走了几步,拾起了那串钥匙,夹在双掌之中,用力搓动,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四十九枚钥匙,全都成了块块碎铜,自他手掌上掉了下来,宋送笑声,越来越狂,梁月娥和叶小珊两人,连运真气,却是未能将封住的⽳道冲开,看宋送又不像会立即毒发⾝亡,他毁了钥匙之后,一定要来寻自己的晦气,心內焦急已极!
宋送用內家真力,硬生生地将四十九枚钥匙,毁去之后,想起自己虽然不免⾝死,但是却再也没有人,能够看得到自己毕生心血所聚的七间石室宝蔵,心中不噤感到了一阵异样的、反常的快意,大笑三声,转过⾝来,望住了叶小珊,道:“轮到你了!”
叶小珊暗叹一声,心想当真想不到在祁连山上,何等快活逍遥,怎知一下山来,却生出那么多的变故,先是蓝姑姑⾝死,如今又轮到了自己!
闭上了眼睛,只听得宋送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自己移近,正在等他下手之际,忽然听得石厅之外,传来惊天动地“轰”地一声巨响。
叶小珊不噤睁开眼来一看,只见宋送已转过⾝去,接着,又是一声巨响,比刚才一下,还要来得响些!
宋送大声喝道:“谁!”
一面大踏步向前走去,在紧关的石门之旁,按了一按“咯咯”连声过处,石门打了开来。
叶小珊和梁月娥一齐转过头望去,只见石门之外,一人兀立,气度凝厚,不是别人,正是曾在衡山脚下,只见过一次,一出手便夺了她们两人金龙鞭和玫瑰令旗的那个瘦削年轻人!
刚才,那“轰轰”两下巨响,一传了进来,宋送便知有人以硬功破了石壁,闯了进来,在他想来,能以硬功破石壁,闯进洞来的,只怕除了那铁衣人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因此准备出其不意,打开石门迎敌,怎知开了石门一看,立在门口的,竟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年轻人,不由得一怔,道:“你是谁?”
那年轻人道:“我姓张,你便是百口仙笑弥勒宋送么?”
宋送见对方年纪轻轻,但是双眼神光炯炯,竟是一流⾼手风范,而且讲话之间,另有一股慑人之慨,看他手中,也没有持有什么兵刃,可是探头向外一看,两边石壁,已然四分五裂,难道竟是他以绝顶掌力,生生将石壁震碎?心中倒也不敢怠慢,道:“不错,我正是老宋!”
那年轻人跨进门来,梁月娥和叶小珊知道他武功甚⾼,只盼他立即出手,解了自己⽳道,但是那年轻人却像是未曾觉察到有人躺在地上一样,连看都不向她们看上一眼,道:“宋朋友,我欲向你探询一事,尚望你从实答来。”
宋送⾝形一转,重又将石门掩上,道:“有话请说!”
年轻人面⾊一沉,道:“二十年前,江南大侠,金龙神君张恭默弄璋之喜,曾有人匿名送去一幅地图,可是阁下所为?”
他讲出这几句话,宋送面上,不动声⾊,但叶小珊却是心中“怦”地一动,因为金龙神君当年是因为这张地图,远赴北海,去寻寒铁衣和雪芝一事,蓝姑死前,曾和她详细讲起过,而如今却从那年轻人口中,提出这个问题来,如何令得她不大感诧异?
只听得宋送冷冷地道:“是我又怎样?难道送礼给人,反倒有错了么?”
那年轻人踏前一步,道:“究竟是不是阁下,尚请切实答复!”
宋送一耸肩,道:“不错,是我!”
年轻人面上掠过了一阵悲愤之容,道:“如此说来,金龙神君以后的行踪,你也是知道的了?”
宋送怪叫一声,道:“我就是不知道,但是当年我送去的地图上所示,那件寒铁宝衣,却已然在江湖上出现,你既要知金龙神君下落,为何不去找那江湖上人人皆知,本领⾼強的铁衣人?”
那年轻人“哼”地一笑,道:“多承指教,当年送图的既然是你,那你可以算得上是罪魁祸首!”
宋送中了百蛇毒掌,早已置生死于度外,闻言哈哈一笑,道:“听说张恭默和殷景红皆已遭了他人毒手,你是他什么人,要代他来报仇?”
年轻人道:“不错。”
宋送“哼”地一笑,道:“凭你也配?”
年轻人后退一步,道:“进招吧!”
宋送横行江湖,数十年来,未曾遇到敌手,只有败在铁衣人手下那一次,和刚才为花香浓毒掌所袭,但毒性未发,功力尚在,本就准备将那年轻人除去,闻言⾼叫一声,道:“好!”手臂一屈一伸,一掌已然当胸推出,那年轻人竟然若无其事,反手一掌,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