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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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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中大

  但秩序井然。

  上述两种情形看似矛盾,其实并不。

  因为唐宝牛、方恨少这一出场,既打了皇帝也辱了宰相,自然全场大,人皆惶恐,怕天子盛怒降罪下来,只怕全部人都担上个“护驾不力”轻则降罪,重则难保不诛连抄斩,自是人心惶然。

  但今儿在八爷庄里侍候的,都是大内的好手,宫中的高手,一旦遇上这种子,也能很快地擒住了刺客,稳住了场面,把皇上和太师全护送到了八爷庄里守卫最森严的别野别墅去定惊。

  俟赵佶心神稍定,敷药治疗之后,一干人等才纷纷如丧家之犬,在院前跪求请罪不已,然而赵佶最忿忿的是:始终传不来树大夫为他治理,要是他在,最多是把一把脉,吃一粒药丸,喝一剂补药,伤处就不疼,心也不会跳得想自口腔里逃出来一般。

  ——他因而下令务要找出树大夫的下落来:生死都得有个代!

  他还下了圣旨:要是树大夫给人杀了,他要把杀树大夫的人斩首处死!

  他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要替树大夫报复(要是为了这个,他一早就该下旨找出真凶了)而是要替自己忿。

  这些跪求恕罪的人,最诚惶诚恐、最惊心动魄的,当然就是龙八和“八大刀王”

  ——这逆上弑君的事情,发生在八爷庄,龙八自然责无旁贷,吓得滚屎

  这事可以说是龙八自己“惹祸上身”!

  本来,皇帝赵佶无心朝政,只爱嬉乐,常与宰相蔡京共游同乐、胡混耍戏。

  赵佶对蔡京的信重,可以到了不惜纡尊降贵,跑到蔡京家里去玩乐,留连忘返。不过话说回来,蔡京也一因财雄势大,相府里有的是好玩的事物;二是蔡京故意吸引皇帝多来他家走动,这样一来,他就更加威风了:皇帝也来我家,天下万民,谁敢惹我?!

  赵佶跟蔡京一向臭味相投,狎私忘公,但曾为平众怒民怨,曾一度贬撷蔡京相权,以他人替代。虽则,纵由其他人走马上任,也是由蔡京幕后操纵,不过,蔡京也知进退,故意自求去官,却另制造民意,说非要他重掌相位,才可外边寇、内平贼。赵佶不旋踵又重新重用此人。

  蔡京被贬时,曾赐“太师”之位,由于这是个清雅有识的官位,蔡京也乐得别人如此称呼他。

  赵佶除了当皇帝不称职之外,倒是趣味奇多,而且瘾头奇大,从琴棋书画,乃至莳花奇石,他都有兴趣,有意搜集,这一来,可苦了老百姓,给办花石官僚借旨行凶,暴敛强征,惨不堪言。

  赵佶又喜耍戏踢球。他书法写得奇,球艺也不错,蔡京趁机大拍马,上奏歌颂,说当今天子、文才武功,无一不冠绝天下,领袖群伦…蔡京一说,附和者众,马四拍,听多了,赵佶当然也自以为是,信以为真,洋洋自得,陶陶自乐。

  赵佶一有时间,就往相府里跑,蔡京家里纵有玩不完的好玩事物,这贪新弃旧的皇帝很快地也就厌倦了。龙八太爷本是蔡京亲信,借此建议,不如安排天子也驾临寻梦园寻乐如何?

  蔡京一力支持龙八建立八爷庄、深记窟与寻梦园。他是一个老巨猾、深谙斗争之术的政客,当然懂得如何适当地分散自己的政冶和财宝资源,以便他一旦“有事”时即可充分利用。

  他赀资龙八起“八爷庄”暗里以此为据,纠合武林势力,同时,也使龙八对他感恩忠心。他起深记窟,借此羁政敌;又出资大兴土木,造了个寻梦园——万一他相爷府政息权失,至少还有个让他继续“寻梦”的退路。当然,他的“退路”也不只此一家。

  是以,他同意了龙八的建议。

  龙八自然高兴得见牙不见眼,不怒而威的紫膛脸成了张不笑而谑的红鸡蛋,慌忙张罗打点、布置安排,务要趁此良机,出尽浑身解数,讨得皇上心!

  ——连当今圣上也来他家作客,这面子说多大就有多大,同理,后他要风就有风,要雨还当真不敢下雪!

  他一早什么都安排了:包括戌卫、警卫、玉食、美女…如是种种,还精心策划了一场球赛,大家假意尽力地踢球抢球,总之,反正,只要到了最后,一定要是皇帝赢就是了。

  其实这些事他也不必太费心。

  保驾方面,皇帝身边有的是人。赵佶深知诸葛先生要办正事可以,玩谑时要这位老先生派人服侍,恐怕只扫兴、不适宜,而一爷又因事派出宫外办理,于是他便请了米公公米苍穹还有当年御前第一高手(只惜他下召封赐这官位,方巨侠立即留柬辞官退隐,再不入京)的义子方应看来负责保驾:身边有这些能人,赵佶更可以放心玩乐去了。

  ——可不是吗?不然,当皇帝来做甚?既做皇帝,就要比人玩得多、乐得多,不然,当什么皇帝?!

  他是天生下来就有这个福分的人!

  蔡京自然也有他属下高手匡护。

  这些人中,包括了一些绝世高手:“天下第七”、“八大刀王”还有常在他身边保护的一老者、一老妇、一少男、一少女这四名白发黑头人,阵容相当可观,防守十分严密。单是皇帝来八爷庄走一趟,吃的玩的花的都不计,光是人力上的费用,就够一座城的人吃上半年。

  反正赵佶不在乎。

  因为受苦的不是他。

  至于多指头陀,也是因为悉闻天子要到八爷庄作客,而特别赶来尽一份力的,何况,他的“恩相”蔡京也来了此地。

  当然,白天发生了王小石来搞扰而且伤了龙八和多指头陀,使两人十分扫兴,但也加倍警惕,故对王小石携走王天六和王紫萍,并不追击,对万里望、陈皮等也只略施警诫,而把重点和注意力,全放在这黄昏至入夜的那一场恭皇帝御驾“亲征”的球赛里!

  不过,龙八私下盘算,以为既让王小石救走其家人,就大可安枕无忧,就算惹白愁飞不悦,但只要讨好得了圣上,龙颜大悦,那还管什么天下间哪个闲人高不高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王小石这头才走,另一头的唐宝牛和方恨少却溜了进来,这两人论武功,远远比不上王小石,但若论闯祸的本领,一打王小石都比不上他们两个。

  ——皇帝居然在自己的家里“出了事”连同太师,不但受了惊,更且挨了打,这还得了!

  可把龙八给吓坏了!

  “八大刀王”则负责场中的近身戍守,而今不仅太师,连皇上一齐挨了揍,光定个杀头的罪已算好命了!

  不过,他们却有一个关键可以推诿:

  他们本也发现了此两人“生面”而且生疑,但因见童贯大将军和王黼大人跟他们交谈了几句,以为人无碍,不敢上前扣查二人的身份,才出了事。

  王黼和童贯都是蔡京的同心腹,也是赵佶的爱将与宠臣,朝中上下,谁敢招惹?

  这一来,连王黼、童贯也忐忑下安,他们再恃宠生骄,也生怕皇帝怪罪下来,这可是脑袋搬家的事!他们其实当然不认得唐宝牛、方恨少二人,只不过二人好,调笑了几句,却惹来这一桩横祸,忙候在别野别墅之外,长跪不起,伏首请罪。

  不仅他们几人担心,八爷庄里的上上下下,还有负责这次球赛的内监宫娥,无不怕受牵累,独是多指头陀,自觉“护驾”有功,论功行赏,必有斩获,倒认为自己虽再失一指,也算不冤。

  其中,却有一人,沉着脸、冷着眼,也不知他是在得意,还是失望。

  ——这人便是“天下第七”

  按照道理,他身救了蔡京,是大功一件,但他出手已迟,蔡京已然受辱,如果怪责下来,只怕他也有罪。

  但看他的样子,既无惊,也无喜,也无风雨也无情,不知他在想什么,又像是他正以冷眼看透了一切。

  却有一人,看去他眼睛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但样子却非常严肃,还时有呛咳,好像老是有一颗花生米是卡在他的喉头似的。他的眉毛、胡髭、长髯,都像是白色的人,燃烧着他那红透似透了的脸。他衣着华贵素净,但却于人在火柱上受刑的感觉。

  他当然就是米苍穹。

  方应看见着了,就微微笑,趁着多人的时候,突然攻其不备地问米苍穹:

  “公公不怕皇上降罪于你吗?”

  “我?我有功哩!是我一手把皇上抢救回来的。”

  “可是…我发觉公公一早已察觉这两人来路不明了,却没事先喝止…”

  “是吗?”

  “不是吗?”

  “——当时小侯爷你也在现场,不也一样发现了这两个来路不正的人吗?好像也没示警吧…嗯?嘿嘿嘿。”

  “——啊,哈哈。”

  “我原以为他们只是向太师下手,没想到…”

  “对对对,我也是。再说,救人也该在他遇险的时候才出手相救…那样的话,功绩才会比较突显出来,功劳也比较明显些…”

  “难得啊,年纪轻轻,想法已成大器了…”

  “都是公公教得好。”

  “好说,小侯爷已青出于蓝了呢。”

  “哪里,公公神机,高深莫测,我尚难及项背呢。”

  “可笑的是,今儿蔡京也一样在大家面前,折到底了。”

  “我看…”

  方应看似有保留。

  “怎么?”

  米有桥倒不明白他疑虑些什么。

  “我倒担心,”方应看孩子气地笑笑,出编贝似的皓齿“他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得利者呢!”

  “哦?”米公公大感惊讶“怎么会?”

  简直不敢置信。

  “怎么会?”

  “太师曾在拜奉他的圣贤庙里遇过张显然的突袭,他用拇、尾二指夹住了一箭,以他的武功,绝对不弱,只是很少机会派得上用场,乍遇唐宝牛气势过人的狙袭吃了亏,也是合理。”方应看分析这些的时候,脸上的样子纯纯的,也甜甜的,像个大孩子在回忆糖果的滋味。

  “可是,以唐宝牛的身手想一直着他以老拳,这就有悖常理了…”

  “…你是说:他故意让人打?!”

  “还故意让人当众羞辱。”

  “什么!这…他脑袋有问题不成?!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说对了,”方应看非常谦逊,乃至带点卑微地一笑,笑得像个聪明而又十分听话的孩子。

  “像蔡京这种人,若然没有绝大的好处,他是绝对不会费力的——更何况是让人在众目睽睽下给打个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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