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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收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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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命惨然一笑:“名,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要问我这些傻话!”温辣子斥道“这种蠢话,只有咬着金匙出生、未经挫败、没历风雨、幸福愚騃的人才会问得出口来!你去没遮没蔽的风雨里闯一闯看!你到多风多的江湖跑一趟,准不成你就悔恨当年说的疯话和风凉话,凡是人都不会理睬!名、权、利、禄,是人就无一可免,得到的假扮天真,得不到的故作大方,说清高的话儿来自高身价,然才是真正的俗人!”

  追命猛然一省,一脸敬意地稽首道:“承谢。”

  这倒使温辣子一愣。

  “谢我什么?”

  “教训得好。”追命诚态地道“你肯教训对方,而且又教训得好,这已不能算是对敌,而是友了。所以我谢谢你。要是对敌人,你才不会教人训人──谁都知道,何必让敌人反省错误、教训促进?”

  大将军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在喉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尽管低沉,连铁手听来也脑里“轰”的一响。

  “你们到底是在心,还是在手?”

  温辣子向追命一笑六扬“眉”地道:“看来,我们今天的处境也很微妙,十分三角。”

  追命眯着眼,不知在品尝酒味,还是对方的话味:“哦?”“可不是吗?”温辣子道“明明是你们四大名捕和大将军势力的争斗,却因为我们想跟凌大将军合作,而致老字号温家要跟四大名捕的铁手追命决战。这不是三角之争是啥?”

  追命笑道:“人生总是这样。哲理上,我们总希望是圆融的,但事实上,多成了三角:要嘛好,要嘛就坏,不然就得不好不坏;或是忠,或者,否则便得不忠不。总有一样。”

  温辣子双手渐渐、慢慢、徐徐、缓缓地自袖里了出来,道:“且不管圆的方的三角的,咱们今天都免不了动这一场手。”

  追命注目。

  为之侧目。

  他看到了对手的手。

  一双十指、掌沿、手背、臂肘都嵌了刀/锯/叉/刺/针/剑的手。

  ──一个人当然不会天生是这么一对手。

  这想必是在手伸入袖里之时装置的。

  这双手无疑完全锋利,无一处没有杀伤力。

  铁手乍见,只巴不得出手的是自己。

  他是铁手。

  他渴望遇上这样一对绝对是武器而不是手的手。

  ──这样一位高手!

  他忽然明白了追命坚持让他战温吐克、而自己斗温辣子的原因!

  ──那是“下驷斗上驷”之法。

  秋战国时代,孙膑与庞涓同在鬼谷子门下受业。庞涓一旦得志,知道只有孙膑能制得住自己,所以设下陷阱,布下冤狱,把孙膑下在牢里,斩断双腿。后孙膑装疯,才能得免不死,后投靠于齐国大将军田忌。是以孙子膑足,而后兵法。当时,公子哥儿也嗜赛马,田忌手上虽有名马,但几乎每赛必遭败北。孙膑便授计,致令从三战三败改为二胜一败,反败得胜。

  ──那便是把自己的“下驷”(劣马)斗人的“上驷”(良驹),如此先输了一阵,让别人志得意之时,以自己的“上驷”斗人家的“中驷”必取胜,这时,对方只剩下了“下驷”斗自己的“中驷”只有败北一途了。

  追命当然不是“下驷”──但他却要铁手斗温吐克,较能轻易取胜,如此才能留得实力,决战凌落石!

  这是追命的苦心。

  也是他的用意。

  ──一个高手的苦心和用意,也要同样的高手才能体会感受。否则,你为他牺牲,他还以为你活该;你予以劝告教诲,他以为你折辱他;你给他鼓励和安慰,他以为你婆妈,那就白费浪费也误人误己了。

  仍盘膝坐而调息的温吐克很振奋。

  ──他也许久未见“辣子叔”出手了!

  温辣子在“老字号”温家,地位仅次于四脉首脑,即制毒的“小字号”首脑温心老契、藏毒的“大字号”温亮玉、施毒的“死字号”温丝卷、解毒的“活字号”温暖三。温辣子是“死字号”的副首脑,地位就跟“三缸公子”温约红是“活字号”的副首脑一样。

  他自下而上,看见两人的手:

  追命的脚法很快。

  也很怪。

  他一面施展轻功,一面出脚。脚踢肩。

  左肩。

  再踢肋。

  右肋。

  然后踢头。

  额。

  之后他就一连串出击。

  踢(右)太阳

  踹(左)膺窗

  蹴(中)期门

  总之,是一左、一右、一中,或一前一后一正面,亦或是一上、一下、一正中。

  ──都是三脚。

  出击的角度也是“三角型”

  温辣子则没有主动出袭。

  他等。

  他只攻击追命的攻击。

  也就是说,追命的脚踢到哪里,他的手就在那儿等着他。

  他的手的利器。

  ──说来奇怪,他仿佛只求剪/刺/划/捺/掀破追命皮肤上肌肤一点点伤口,他甚至要捱上一脚都心甘情愿似的!

  他只求伤敌。

  ──哪怕只是微伤。

  他甚至不惜先行负伤。

  ──这是为什么呢?

  铁手是这样疑惑着。

  ──追命却也似很怕给温辣子割破划伤似的,只要一旦发现温辣子的手在哪个部位上,他立即便收足、收招、远远避开。

  这样扫下去,他竟变得收招多发招了。

  温吐克当然不是这样想。

  他也当然明白内里的原因:

  因为追命不能伤。

  ──只要皮肤/肌/任何微细血管给划破了一点点──哪怕只一丁点儿──只要见了血──哪怕是那么一点点儿的血──敌人就得死。

  ──而且是抵抗力逐渐消失,身体上一切拒抗和噬外来病菌的免疫能力慢慢失去了功能,便别说给人杀害了,就算一场伤风、感冒、咳嗽,也会要了这中了“传染”者的命!

  这是一种“毒”

  ──一种透过血、伤便能侵入敌手体内、无药可治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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