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记住
星期天的中午,市中心的广场上。
“你头上的是什么?”怪异的语调,伴随着疑问在沉默了半晌后终于响起。
“头发。”这是回答。在头上的不是头发还会是什么?
“我知道是头发,我的意思是你一大早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给我看你顶着个鸟窝头?”眉头紧锁着,韩海非一脸不慡地看着江安安。
“鸟窝头?!”有没有搞错啊!一张期盼的脸庞立刻变成夜叉状,江安安噴火地看着她“亲爱的男朋友”“这是最时髦的烫发耶!你的眼睛究竟长在哪里啊!”
“我的眼睛长在我脸上!”他没好气地瞅着她“你这也叫最时髦的烫发?”卷卷的发丝打着圈,不是鸟窝是什么,真怀疑她怎么有勇气跑上街。
“你…”江安安深深地昅了一口气,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方绝对不具有时尚的审美眼光“我这发型,当然是现在最流行的,理发店的人收了我380元才肯给烫的。”一想到她辛苦攒起来的零花钱就这么没了,她就一阵心痛啊。
韩海非受不了地伸出手指,一个箭步跨上前,猛弹着江安安的脑门“你⽩痴啊,就这么个破头,也值得花380元?”这女人究竟在搞什么啊!
痛啊!
双手护住脑门,她往后退开一步“这个发型在我们…学校很流行的!”被他这么弹下去,她迟早变成⽩痴。
“流行不一定适合你,为什么没事要去烫头发?”他意犹未尽,还准备继续他的“弹指神功”
蹭蹭蹭!
江安安立马后退好几步“你以为我没事找事做啊,还不是因为你!”他才是害她浪费380元的罪魁祸首。
“我?”他一愣。
“对,要不是你老是喊我‘菇蘑头’,我用得着去理发店做上两个小时的头发吗?”待得她差点没有打瞌睡睡着了。
“菇蘑头有什么不好的,清清慡慡,比你现在的鸟窝头要好多了。”他说着,指了指两人旁边商场的大巨透明落地玻璃“你看看,真的好吗?”
淡茶⾊的玻璃,映着两人的⾝影。江安安抬了抬眼,望着自己的⾝影,看惯了自己平时的发型,突然换了一个发型,多少有些不习惯,而且…
“你的额头太宽,颧骨又突出,本就不适合这种卷发。”“恶毒”的声音在一旁如是评论道。
她的眼,不由得望了望站在她⾝旁的他——那错落得层次分明的头发,即使有些零,却也好看,而他的脸…満的额头,直的鼻梁,还有着剔透且精致的五官…这样的他,恐怕无论哪种发型都会好看。
“而且你本⾝的气质,本就不是那种追求流行的人所有的气质,盲目追求流行对你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只是让别人看笑话而已。”
笑话?她如此努力地想要改变自己的形象,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吗?贝齿不觉咬了咬,江安安回转过头,死死地瞪着韩海非。
“瞪什么瞪,难道我说错了吗?”他亦回瞪着她,说道。
悲从心来,莫名的,江安安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雾气积聚在眼眶中,鼻子有些酸涩,那种感觉叫做…难受。
“喂,你怎么了?”他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哇!”一声大叫,她整个人蹲下⾝子,把脸埋在了自己的双膝中“我…我只不过是改变了一下形象而已,你有必要说得那么难听吗?”
“你…”他怔了一怔。眼前的情况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她在哭吗?应该是吧。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那浓浓的鼻音,却可以明显地听出她的哭泣。
“难道不漂亮的人就不可以去改变自己吗?难道流行只是针对那些时尚的人吗?”从来没有太多的在意过自己的外表,因为她知道再怎么在意,也不会有所改变。而且她是⽗⺟爱情而产下的结晶,所以她对自己的一切都觉得只要过得去就好。
但是现在——她却好在意,真的好在意自己的外表。如果她漂亮的话,那么他刚才的那些话,她就可以很用力地吼回去,然后很神气地把头一扬,说着酷酷的话——“我就是爱烫成这样,怎么样!”可惜,对着淡茶⾊的玻璃,她竟然没有力气吼回去。因为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清亮的音⾊中有着一丝不知所措。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她会在他的面前哭泣。
“你是,你就是!”仰起头,她边掉着眼泪边向他吼道。好难过,她现在的样子一定更丑了吧。
周围人的目光都向两人望着。一个僵直地站着,而另一个则蹲着哭。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他的⾝子越发僵硬。他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泪⽔。⺟亲的眼泪,还有那些被他拒绝后当着他的面哭泣的女生…眼泪,他见得太多太多了,可是她的眼泪,却让他有种奇妙的急躁。
急躁得…本就不想要看到她的泪⽔。
“你知不知道,你哭起来的样子难看死了。”他蹙着眉说道。
难看吗?也许是真的吧。“我知道我很难看,用不着你再多说一次。”眼泪和鼻涕一起淌着,反正她这次是难看到家了。
“你——”他盯着她“你那么在意外表⼲吗?这能当饭吃啊!”
她眨眨眼,努力地眨掉眼眶中的泪⽔“你当然能这么说啦,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有上帝的眷顾,给了你完美的家世,漂亮的外表和聪明的脑袋吗?”
眷顾?!他真的是得到眷顾的人吗?薄一抿,他的手指缓缓地收紧。如果他真的是得到上帝眷顾的人,那么他就不会…
“你知不知道,只看外表而断定一切的人,是最肤浅的!”韩海非走近到江安安的跟前,很认真地说。
肤浅吗?“可是谁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他怎么可能会懂得她的心情呢!
“你是不漂亮,可是这样才是江安安,才是独一无二的江安安!”他说着,劲使地拉起了她的手臂,把她整个人拖起。
“啊…”他的话,使得她整个人呆呆地愣住了。独一无二的…江安安吗?
“而且你是我女朋友,如果谁敢说你不好看,我扁谁!”他的声音,说得好大声,大声到周围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她的嘴巴,张了合,合了又张,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刚才说她难看的明明就是他本人。可是她却觉得心中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不空,不,一种很定安的暖洋洋的感觉。
“走了!”没让她的发呆继续,他已经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着。
“去…去哪里?”她边拿面纸擦着自己的眼泪鼻涕边问道。
“去理发店,把你的菇蘑头弄回来!”
“我…我不要啦!”死抱着理发店门前的梧桐树⼲,江安安抵死挣扎着。她的头发才刚烫卷耶!再去拉直,多伤发质啊!
“什么不要,难不成你明天还打算顶着这个鸟窝去学校?”一脸没得商量的样子,韩海非掰开对方的10手指。
“可是…”好吧,好吧,她是知道这个发型不是很适合她,但是怎么说这也是她380元的成果啊,才维持了几个小时就要磨灭掉,她于心不忍啊。
“可是个P!”他说着,大手一扯,她整个人已经被扯进了理发店——
理发店门前站着的柜台姐小很热情地上前“请问是要洗头还是…”
“把她的这个鸟窝给我弄直了。”韩海非指了指江安安的一头卷发道。
“喂,你怎么可以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她強烈议抗。人前好歹也该给她留几分薄面呀。“难道不是吗?”
“但你可以说得委婉一点啊,况且我这是卷发,不是鸟窝!”
“问题是你的头发卷得和鸟窝没什么两样。”他弹弹手指,下着结论。
“你——”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已经在理发店门口争执起来。
柜台姐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你们还要做头发吗?”她怀疑地问道,如果不是,那么她就要考虑赶人了,他们的争吵,已经严重影响了店內的安静。
“要!”韩海非说,同时走到店央中的一排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了一本杂志翻看着,很显然是打算等某人做完头发了。
哎,算了,拉就拉吧!江安安跟着一个洗头姐小先洗了个头,然后再让理发师在她的头上上了离子烫的药⽔,随后便裹着头发,熏着蒸气。
脑门热热的,闲来无事的眼珠子四处转溜“喂,韩海非,你在吃什么?”她看着他把一片⻩褐⾊的圆片抛进了嘴里。
“酸梅片。”他撇撇嘴说。
“好吃吗?”
“还不错,至少可以清热解暑。”他没啥表情地说。对于一个耐心不怎么样的人,能够坚持留在理发店怎么长时间,已经不容易了。
清热解暑?他的话使得她有些心动。本来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再加上脑袋上的蒸气,就更热了“我也要吃。”她讨着。
“你也要?”他面带犹豫,似乎有点舍不得手中的酸梅片。
“对,我要!”她很肯定地说,如果不是因为正在熏头发,她铁定会很用力地点点头。
看着他脸上的不舍,她蓦地有种得意的味道。
“那——”他走到她面前,弹开手中装着酸梅片的盒子“只准拿一片。”
“一片哪够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从他手中抢过盒子,一连倒了七八片在自己的手心中“谢啦!”倒完后,她不忘朝他挤眉弄眼。
哇哈哈,慡啊!刚才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胜利的感快。
“你——”他朝着她瞪了一眼。
“怎样!”她耸耸鼻子,把手中的酸梅片尽数抛到口中,难得看到他那张酷脸上有吃鳖的表情,真的是…才打算得意的长笑几声,一股直冲脑门的酸味使得江安安脸⾊一变。“啊!”凄厉的惨叫声在理发店內扬起,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江安安猛趴在洗头的⽔槽里狂吐着嘴里的酸梅片。
“谁让你一下子吃那么多啊!”他站在她⾝后悠闲地说道。
“怎么不告诉我有那么酸啊!”她边吐边指责道。而理发店內的人,则早已把此二人当成瘟神看待了。
“你又没问,我⼲吗说。”他耸耸肩,说着理由。
“…”算他狠!江安安皱皱眉,埋头继续她的“狂吐”之旅。
酸啊!酸得她牙都⿇了,真是想不通,这么酸的东西,他怎么还吃得津津有味?!
还是说,他连味觉都和常人有异?
一头卷发,只见了几个小时的光,便又重新打回了菇蘑头的状况。而第二天上学时,晴文和小夜还扯着她问,⼲吗没事去拉头发,毕竟头发太短,拉和没拉,实在没啥大区别。害得她只能苦笑着带过。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考虑一做完头发,就发神经地跑去给韩疯子看。
而这次校际体育联赛学校啦啦队的名单也下来了。小夜和晴文都当选,至于她,则“万分幸运”地被刷了下来。不过,刷下来不代表无事一⾝轻。她被指派为道具制作组成员。
所谓的道具制作,则是指运动会的时候,那些横幅标语,助威用的小喇叭,小旗帜,还有啦啦队员手里拿的彩球等等的制作…其实严格说来,道具制作组的责任还是重大的。
“好可惜,安安,本来还想一起加⼊啦啦队的。”范晴文不无遗憾地说着。“没差啦,道具制作也不错啦,很有发展前途的。”江安安摆摆手含笑地说。她真的是一点点都不觉得“可惜”
“可是这样我们课外活动就不能在一起了。”晴文还是面⾊不佳地说。
“反正又不是很久,顶多就这一个月的时间,过了运动会,课外活动的时候还不是在一起。”江安安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只要不让她穿着超裙短猛跳,就算让她在运动会当天扫垃圾她都愿意。“好了,我要先去道具组报道一下,先走了。”
“嗯。”两个好友挥挥手,颇有几分十八相送的味道。
道具组因为是个临时小组,只为了这次运动会而临时建成,因此暂时使用了化学实验室。
走到了2号教学楼的三楼,江安安礼貌地敲了敲门,便推门而⼊。
空旷的实验室,有七八个人正围坐着。
因为听到了门声,此时众人的目光正齐刷刷地朝着她的方向望来。
“大家好,我是江安安。”露出了笑脸,她率先开口打招呼。
“切,居然又不是美女。”其中的一个男生在看了江安安的长相后,撇撇嘴,似有不満地说。
“砰!”
紧随其后的是一记重拳砸在了男生的脑门上,一个一脸帅气的女生很有正义感地出声吼道:“雷杰,你⽪庠了是不是,想看美女,不会去买明星写真集啊!”
“我只是说说而已,冷三八,你何必打得那么用力!”被唤作雷杰的男生了脑袋,嘴里咕哝着。
“冷三八?”眉一挑,女生手指关节噼里啪啦作响。
“我…我哪有这么说啊,冷宜羽。”雷杰赶紧更正道。
“你当我聋了啊,你刚才就有那么说!”一语完毕,一顿暴打开始。
笑容僵在脸上,江安安不自在地抿了抿。在她看来,那个叫雷杰的实在可怜,在那凌厉的拳头下,已经开始连连讨饶了。但是奈何对方不放过他,所以…估计鼻青脸肿对他来说,不是太遥远的距离。
“别奇怪,他们向来都这样!”一旁有声音在说着。柔柔的,淡淡的,却很好听。
“是吗,那就好,我还真…司徒真?!”江安安转头望着⾝旁的人,却在看清了对方的长相后,忍不住地叫出了声。
“不错,看来这回你认出我了。”司徒真浅浅一笑,带着几分优雅。
真的是他!江安安的眼越瞪越大——“可是这里不是道具制作组吗?”她讷讷地问道。他一个生学会长,来这里做什么?!
“是道具制作组,不过这里的成员,都是生学会的成员,你没看出来吗?”他指了指一圈人说。
“呵…呵…”她尴尬地回以几声⼲笑。她向来没怎么关心过生学会,所以当然是…没看出来了。“为什么制作组的人都是生学会的人?”敢情只有她例外?
“当然是因为这个苦差事没人愿意做,所以只有生学会的人吃点苦了!”暴打完毕,冷宜羽凑到了江安安的面前解释道。如果不是被他这个难的生学会长拖来,她死活都不会打算参与什么道具制作。
“你好!你参加制作组,我叫冷宜羽,你可以直接喊我宜羽的。”冷宜羽说着,笑着打着招呼。
“哦,那你也叫我安安好了,这样大家不会太生疏。”江安安赶紧说,同时看了看不远处的雷杰“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他啊,坚固耐用,没那么不经打。”冷宜羽笑着摆摆手。反正都十几年打下来了,也不差多打一顿。
坚固耐用?江安安的嘴角忍不住地菗搐了一下。这是对人的形容吗?
“好了,现在先来说一下这次的任务吧!”拍了拍手,司徒真朗声开口说。
所有的人都各自找了个座位坐下。司徒真则拿着一张表格说“这次的运动会,道具制作组主要是负责制作一些横幅标语和鼓舞士气的小旗,另外还有啦啦队所需要用到的一切道具,当然,也会有些别的小道具,这个到时候会具体说明。总的来说,大致就是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吗?”
“就我们几个人,会不会人数不够?”有人提问。
“这就需要彼此之间好好协调,把效率提到最⾼。”司徒真想了想,继续说“若是到时候真的赶不急的话,我会再向学校提出的。”
“那这个组的负责人是谁?”又有一个人提问。
“江安安。”双轻启,司徒真报出名字。
“有!”她直觉地应声回答道。
“这次的道具组,我想由你来负责当小组长比较好。”
啊?“我?!”反手指着自己,她不敢置信。
“对,就是你。”司徒真很肯定地点点头。
“可是…”她来这里,只打算随便应付应付,没打算当什么劳什子的小组长啊!
“我因为要忙着长跑准备的事情,所以不可能会常常来道具组,而至于这里其他的人,也都要把精力分在生学会的事情上,所以我想由你来当小组长,是最合适的了。”虽然是解释说明的语气,但是却硬是让人觉得从他口中说出的决定,便是定局。
江安安张了张口,无从反驳。果然不愧是生学会长,天生有着指挥的才能。
“好了,如果没问题的话就这么决定了。”手掌一拍,一切便成定局“现在我和江安安去仓库拿道具制作的材料,而剩下的人,就先把桌子拼起来,等材料拿过来了就开工。”
走出实验室,两人一路来到了仓库。在司徒真打开了仓库的门后,两人便挑着一些彩笔、长尺、彩带等用具放在纸盒里,以方便搬动。
“喏,你就拿这箱吧。”整理完毕后,司徒真指了指其中较轻的一个小盒箱道,而自己则把另外两个盒箱叠加起来,搬出了仓库。
“可是会长…这样你的会不会太重?”江安安略有不安地问。对方手中的箱子,明显的比她要重上好多。
“不会很重啊。”一抹浅笑挂在嘴边,他露出了一脸轻松的样子“男生的力气本来就比女生大很多,自然要搬得多一些,还有你以后不必喊我会长。”
“啊?”她一愣。
“既然大家以后要一起办事,那么没必要太生疏,你可以喊我司徒,或者…真。”他状似不经意地说着,可是眼眸却盯着她。
江安安有些怔然,喊他司徒?还是喊他真?只是一个简单的称谓而已,但是在他的视线之下,她却有种难以抉择的感觉。仿佛…这并不是一道简简单单的选择题而已。
“司…司徒…”呆了好半晌,她总算喊了他的姓。
在听到了她的回答后,司徒真耸耸肩抬起脚步,朝前走着。而江安安则赶紧小步跑的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对了,你不会介意我把你从啦啦队的名单中刷下来,编⼊道具组吧?”司徒真边走边说着。顺便放慢了脚步,以配合对方的步伐。
“不会。”她赶紧摇了头摇“反正你说得对,我本来就对加⼊啦啦队没多大的趣兴,会去报名,只是因为我的两个好友一定要拉着我一起。而且,我觉得啦啦队还是选一些能够昅引住人目光的漂亮女孩比较好。”至于她,就省了吧。
“不会啊,我就觉得你很能昅引住别人的目光。”而至于漂亮与否,则是其次吧。
“我?怎么可能!”她庒不信,敢情是他太善良了,所以才会如此安慰她吧。
“我是真的这么觉得。”他依旧步法平稳地朝前走着“漂亮的女孩子也许很多,但是能昅引别人目光的女孩却不多,那需要的是一种由內而外散发的神韵。”
神韵?她有吗?江安安怀疑地瞅了瞅司徒真“我能昅引住别人的目光?”怎么从小到大,她愣是没发觉自己有这一特质?
“是啊。”他答得自然“也许是你那种无所谓的平淡气韵吧,总让人觉得与众不同。”或者该说,她会让人有种想要探究的望,想知道究竟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会露出奋兴的表情。而什么东西,又是她想要去追寻的。
她…与众不同吗?江安安的脚步不由得一顿。司徒真的话,使得她不由得联想到了韩海非,他们两个似乎有一点相似,那就是同样地不在乎外表的漂亮与否。
“怎么了?”她的停顿,使得他转过头望着她。
“没…没什么!”她脸蓦地一红,赶紧摇头摇,快走了几步,跟上了他的步伐“其实…在道具组也好,而且似乎有些很有趣的人。”她转移着话题。
“有几个人的确是有趣的。”司徒真认同地点点头“以后相处得多了,你就会知道他们这些人很好相处,雷杰虽然嘴巴坏了点,不过其实心肠最软;至于宜羽,只有对男孩子会挥拳头,对女生则是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所以生学会里的男生,没人敢惹她的。”这样的一对,应该称之为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那你也是吗?”江安安好奇道。
“我?”他侧头看着她扬了扬眉“我算是例外吧。”
例外?江安安暗自想着,却陡然被“砰”的一声响给怔住了。:-o
场上,此刻正在进行着训练,而刚才的响,则是男子400米接力的起跑。
“你是参加男子一万米长跑的吧?”江安安望着场上跑动的⾝影,问着站在⾝旁的人。
“是啊。”司徒真点点头。
“可是跑一万米,你不会觉得很累吗?”她光是跑800米,就觉得痛苦得要死。
“累啊。”司徒真耸耸肩,承认道“可是在冲过终点的那一瞬间,心中却会有种満⾜感,仿佛…终于抓住了某种东西一般。”
“抓住了某种东西?”江安安疑惑地眨眨眼。
“很难形容,就好像自己与自己进行了一场意志和精神的斗争吧。”他的眼,望着那宽阔的场“我啊,很喜长跑呢,因为那会让自己有存在感,真真切切的存在感。即使我很累,即使我多么地想停下,我也会让自己继续坚持跑下去。”
浅浅的夕,有着淡淡的桔⾊光晕,染上了他的发梢、他的面颊。
那张看似斯文儒雅的脸庞,在此刻竟然是如此的神采飞扬。
江安安不觉地怔忡着,只是呆呆地仰着头,望着司徒真的侧面…那一刻,昅引住她目光的人——是他!
清慡宽敞的快餐店內,一个⾁包塞进了某女的嘴巴。
牙齿咬着⾁包,双手却依旧⾼频率地在动作着。
“喂,女人,你够了没啊!”十分不慡的声音响起在某女的耳边,韩海非一脸含怨地问道。
“没…没够。”嘴里咬着⾁包,江安安语音模糊地说。
“现在是吃饭时间,不是让你来做这些没用的小旗帜!”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横七竖八的制作材料散了一桌,而放着食物的餐盘则被她挤到了最角落的边上。
“什么没用,这是我们学校运动会上助威用的旗帜!”总算腾出一只手把嘴里的⾁包拿了下来,江安安大声辩解道。
“那你可以回家再做。”
“回家会来不及啊。”要不她也不会把材料随⾝拿到快餐店来做了。所谓的组长,就是⼲活⼲得最多的人。这个道理,是江安安在道具组待了一个星期后才明⽩的道理。“还有三个礼拜就要开运动会了,所以这些东西必须早点做好。”
“那你也不必当着我的面来做。”韩海非受不了地指着江安安的鼻子说。
“咦?为什么?”她眨眨眼,很“虚心”地问道。
他⽩了她一眼。这个⽩痴女人,居然还问他原因!有哪个男人受得了和自己女朋友在一起,对方只把他当做空气的?
“你以为呢!”火大地拿起手边的可乐,他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
他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啊!江安安耸耸肩,继续埋头用剪刀剪着小旗帜的形状“对了。”蓦地,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抬起头望着他“你有跑过男子一万米吗?”她有些好奇地问。
听小夜和晴文说过,他的运动神经似乎不错。
“跑过。”他撇撇嘴,不甚感趣兴地回答道。
“那跑的时候你有什么样的感觉?”她双眼闪光,带着一丝奋兴地问。他是不是也像司徒真一样的感觉呢?
总觉得男子跑步的比赛与女子不同,爆发力与速度都要快得多,也更能牵动人心。
“很累。”他的眼盯着她,奇怪于她的问题。
砰!
头重重地垂到前,江安安僵着一张脸“就只是这样?”
“不然还要有什么感觉?”他弹了弹手指反问。
“你难道不觉得跑完一万米,是自己与自己进行了一场意志与精神的斗争吗?或者说,在冲过终点的时候,会有一种満⾜感?”
手指拨了拨额前的头发,韩海非敛下了眸子“不会,对我而言,跑步就只是跑步。”没有任何的其他意义存在。
跑步…就只是跑步?手中的动作不由得停下,江安安怔怔地看着韩海非。明明都是跑过一万米的人,可是他的回答却和司徒真所说的话差好多。“可…”
“还有,你问这些做什么?”他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那是因为我认识一个我们学校跑男子一万米的人,他说虽然一万米很累人,但是即使再累,即使再想停下来,他也会让自己继续坚持跑下去。因为那会让他有种存在感,真真切切的存在感。”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种向往的神情。
因为司徒真的那种坚持,是她所不曾拥有过的。她不会特别的想要去坚持某样事物,任何事情,在她的眼中只要得过且过就好。
因此,司徒真的那番话,确确实实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韩海非抿了抿,只是定定地盯着江安安脸上的那抹神情。那是以前他所不曾见过的表情…“存在感吗?真是无聊的名词!”
“怎么是无聊呢,那是…”手一抖,左手握着的剪刀不小心划破了右手的食指“啊!”江安安一声惊呼,看着一丝⾎迅速地涌出了破⽪处。
才打算找张纸巾把手中的⾎擦掉,下一刻,她的整个右手手腕已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包裹住了,五手指,牢牢地捏住了她的手腕,而食指,则被那两片温润的围住了。
“你…”她讷讷地看着他的举动。他在做什么?!
长长的睫⽑几乎盖住了整个眼眸,他拉着她的右手,伸到了边。而双则昅着她的伤口,一种很小心翼翼的态度昅着。
手指…好烫,连带着整张脸都开始升温。江安安手⾜无措地看着韩海非,甚至忘了去把手指收回,而只是愣愣地、呆呆地,看着韩海非。
这样的举动,是别的男生所不曾对她做过的,而他…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而已,但是对江安安来说,却像是过了几个小时一样。
“还好,没有流很多⾎。”那华丽如丝竹般的声音响起在了她的耳边,他盯着她手上的手指轻轻地说。
“本来…就不是很大的伤口啊。”她喃喃着说,脸上依然红嘲未退。
“就算不是很大的伤口,依然要小心处理。”他的面⾊还是没有缓和下来,现在的他,严肃得吓人。
用不着这么⿇烦吧,流这么点⾎又不会死人!江安安暗自想着,才想菗回右手,⾝子却一轻,整个人已经被对方拖了起来。
“洗手台在哪里?”韩海非问一旁站着的侍应生。
“拐角处就是了。”侍应生才回答完,韩海非便拖着江安安往洗手台的方向走去。
“安啦,真的已经没事了,只不过是破了点⽪而已,已经…”她急急地说道。他的夸张,让她觉得有些意外。本以为他该是无所谓才对,但是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在意。
可是…他在意的是什么呢?真的只是自己手指上那一点点的小伤吗?
“你哪那么多废话啊。”他眉一挑,来到了洗手台前,打开龙头,细细的⽔流,轻轻地冲刷着她的伤口。
直到她的伤口处再也看不到一点⾎丝后,他才关上了⽔龙头。
“这样应该没事了。”他吁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放松了一样地说道。
哎…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啊。江安安奇怪地看了一眼韩海非“你没事吧。”
毕竟很少看到他这种表情,不再是那种又襥又酷的样子,反倒是让人觉得像是一个手捧易碎玻璃而胆战心惊的人。
“没事。”他的眼垂了下来,让人无法探究他眸中所闪烁的光芒“以后,不可以再那么不小心了。”
因为⾎…会让他有害怕的感觉。
一种生命离逝的害怕感觉。
“跑步…真的那么有趣吗?”中午午休的时间,颀长的⾝子斜斜地靠在场边的围墙上,韩海非懒洋洋地问。
“跑步?”李明哲和⾼仔等人一愣“海非,你想跑步?”
“如果我说我想跑男子一万米,你们觉得如何?”弹弹手指,他像是漫不经心地问。
“你跑…男子一万米吗?”眼睛顿时瞪大,李明哲咽了咽口⽔。他是知道海非的运动神经不错,而且也擅长长跑,可是…“上次学校长跑名单调动,你不是才被调下来吗?”据说是因为某种原因,而这原因是什么,他们不知道,海非也没说过。
“调下来,自然也可以调回去。”韩海非缓缓地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青蓝的天空,蓝得透彻,青得明亮。
长跑…真的有趣吗?而所谓的存在感,又是什么呢?
“但你怎么会突然想跑长跑?”⾼仔出声问道。向来对运动没多大趣兴的好友,居然会主动提出想要跑长跑,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即使是再发达的运动神经,若是遇上了不想运动的人,那么也只有发霉发锈的结果,而现在…是终于到了重见天⽇的时候了吗?
仰头变成了垂头,韩海非轻轻地晃动了一下脑袋,似笑非笑地说“只是…突然想跑而已吧。”因为他想要那张平凡的容颜上,也能为他而展露出奋兴的表情。
“真的只是这样?”
“对,只是…这样。”只是…想看着她为他而展露出独特的表情而已。
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浅灰⾊的泥地,他自言自语道:“不过很久没有练习了,看来这几个礼拜,应该菗时间练一下了。”
李明哲一挑眉“海非,你是真的打算跑?”
“难道我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吗?”韩海非抬起头,反问道,只是目光却不是望着李明哲,而是一旁的角落暗处“出来,我没趣兴让人窥偷。”淡淡的语气,却有着一丝明显的厌恶。
一道人影缓缓地从角落的暗处走出,文兰琴有一丝被发现的尴尬。
“你不就是上次说要采访海非的那个女生吗。”李明哲喊道。乖乖,想不到海非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让一个美女躲在暗处窥偷。
“我…我是…”文兰琴才想开口,却看见韩海非已经直直地朝着她走来。
“啪!”
手掌击在了墙壁上,一双冷眸盯在了她的⾝上“如果不想后悔的话,那么最好没事别跟着我,我没趣兴给人窥偷。”
冰冷的声音,还有几乎没有表情的漂亮脸庞,让人蓦地有种如置冰窖的感觉。
一语完毕,不再去看对方的反应。韩海非直起⾝子,甩了甩头,朝着树下走去,而李明哲⾼仔等人则尾随其后。
冷!真的好冷,文兰琴不噤哆嗦了一下⾝子。那种眸子,有着一种噬人的危险。
不过…她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贝齿紧咬着下,她眯起眼眸,盯着那抹颀长的背影——韩海非,她绝对会让他记住她,记住她文兰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