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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霜钟余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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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僧站在小庙前,看着山脚下的山村正在袅袅升起的炊烟,山林间那条行人踩出的狭窄小路上跳跃奔跑着的少年的忽而⾝影隐没在树丛后,片刻又冒了出来,扬起手里的柳枝愉快地向老僧挥着手。老僧露出笑容,看到少年正快速地走过一段险坡,扎着双手向前迎了几步⾼声叫:“山娃子小心些,别跳,别跳!”

  名叫山娃的少年听到了他的喊声跳跃的反而更起劲了,不过几分钟就走完了剩下的山路来到了这座小庙前。他把一个蓝布包袱递给老僧带着气喘声一口气说:“大师,眼看就要入秋了我妈妈给您做了件夹衣您试试合⾝不?她还叫我量量您的床说要帮您做床新褥子。”说完自己径直跑到屋里,抓起瓢就从水缸里舀水向嘴里到。

  “别喝生水,小心闹肚子,暖瓶里有烧开的…”老僧没有看包里的‮服衣‬,但是这一家人的情谊还是令他心里温暖,跟在少年后面唠唠叨叨地嘱咐着。

  “没事没事,我在家一向喝生水。”少年満不在乎的甩甩头。

  老僧又絮叨了几句后见少年反正也是不听,就自己进了里屋,不一会拿出了一盒子药材递给少年,又一一指着开始唠叨:“这是给你奶奶的止咳药,她的咳嗽天一愣了就犯;这是给你徐大伯的腰疼药,上次的他说帖了发庠,这次我就调了方子,你让他试试怎么样;这些是给你赵妈的胃疼药;这些是给你家的感冒药,存着备用;这些是…”

  山娃嘟着嘴耐着性子听着:大师总是这么热心又慈祥,他不但几乎包办了自己住的那个小村庄的居民们一年四季的所有医药问题,有时间还教导村里的孩子读书、打拳,村子里每一家都把他看成自己的亲人一样,但是只有一点,他自己这个啰嗦的⽑病看来是没有办法治了——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是因为在山里乱跑摔坏了腿,拖着伤腿在山里爬行,眼看着天黑下来的他以为自己一定要喂狼了,却在这座山峰上看见这座小庙。当时被敲门声惊动而来营救的大师明明是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人,一直到送山娃下山回家都没有说上几个字,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人上了年纪就会变得唠叨这个说法是很有道理的了。

  好不容易老僧的唠叨告一段落,山娃得着一个话空赶忙揷嘴说:“大师天快黑了,我还要回去帮我爹⼲活呢,我这就要走了。”

  老僧一脸慈祥还是唠叨着:“真是好孩子,现在的孩子像你这么知道孝敬老人的不多见了。父⺟抚养孩子长大不容易,如果不知道报答父⺟的养育之恩…”

  “是,是,大师,我保证会好好孝敬我爹娘的。”山娃一边敷衍一边瞄着庙门准备溜走。

  “百行孝为先,你这孩子能有这样的想法,可见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如果将来你能有一番作为,你爹娘为你吃得苦才算有了回报啊。记得你娘说过你出生的时候是难产…”

  “大师我真得走了。您放心,等到咱们这里开发成了风景区、度假村,人多了,挣钱的机会也多了,我一定去找个好工作,挣很多钱孝敬我爹娘。”山娃拍着胸脯保证,并且准备撤退了。

  老僧一下子停止了唠叨直视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您放一百个心,我会好好孝敬我爹娘的。”

  “不是这个——刚才你说哪里要开发成风景区?”

  “就咱们这里啊。”山娃说到这个话题有些‮奋兴‬“听说是城里的大公司看中了咱们这个地方的风景,想把这一片的山区全部包下来,有的地方开发成风景区,有的地方开发成度假村,有的地方改成别墅,卖给那些城里的大老板们住。听他们计划到时候我们村里的人都可以到他们那里工作,愿意在家里种地的也算是帮他们‘保持了乡村风情’什么的,他们公司每年还会给补贴,而且我们还可以把各家改成小旅馆,让客人们住农家院,吃农家饭…”山娃把他懂得的不懂得的那些从大人那里听来的议论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不住激动的挥动着手臂“到时候我们这里就会富裕起来了,我要到他们那里去工作挣钱,养爹娘,也要供妹妹上学,让她去大城市上大学,过和我不一样的曰子!”

  老僧似乎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喃喃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也就是才十几天的事,县里的‮导领‬陪着那个大老板来看了几次环境,好像还请了什么规划师在研究,又说是价钱还没谈拢…总之我们村的村长现在整天尽在忙这些事呢。”他充満憧憬地说:“要是能快点定下来就好了,我们村子就可以开始过上好曰子,咱们这里就不会再这么穷了。大师,到时候‮国全‬各地的游客都会到咱们这里玩,来说不定还会有外国人到咱们的风景区来呢!我们这里也就成了风景名胜了,嘻嘻!”

  “…”老僧望着少年,什么也没有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天快黑了,也路不好走,你趁着还有余辉下山去吧。”

  “喔,已经这么晚了,那我走了!咦,大师您要⼲什么?”山娃看见老僧走向庙前一棵古树,伸手正在扯树上的钟绳忙问。

  老僧手拽钟绳微微仰着头,口中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直到山娃又问了一遍他才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敲钟。”

  那棵老树上悬挂着一口铜钟,钟黑漆漆的布満了灰尘不知道多久没有动过了,至少山娃从来也没见过老僧敲钟,没有听过这口钟发出一点声响,他本来还以为这口钟只是庙里的装饰品呢。“这口钟还能敲吗?”山娃有些怀疑地问。

  “能,这口钟一旦敲响了,整个山林、整个立新市都能听见。”

  “有这么厉害?我就住在山脚下都没听见过它响。”山娃半点都不信地说“还是我来帮您敲吧,您别不小心再闪了腰。”

  “这口钟只有我能敲。”老僧说完用力一拽钟绳,沉默多年的铜钟发出了绵长洪亮的钟声。

  山娃趁着夕阳向山下跑去,⾝后的钟声就在山间回荡,但是当他转过山腰后钟声已经变成和低低地风声混合在一起了:“嘻嘻,大师还吹牛说连整个立新市都能听见。”少年偷偷笑起来。这时几个人沿着山路向上走来,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边走边彼此议论着什么,正好和少年擦⾝而过。“从这里再向除了小庙上没有别的住家了啊,这些人这么晚了上山是要去哪里?而且他们也不是这附近的居民吧?我怎么从没见过他们?”山娃边想着边走,但等他走到村口,已经把这几个陌生人和小庙的钟声都忘到脑后了。

  山林间,钟声还在一声接一声地回荡着,荡漾在整个山林,荡漾到了整个立新市…

  山中一间残破的寺院,院中两棵老树,树上一口旧钟,院內満地衰草,寺內除了正中供奉的佛像前的布幔⼲⼲净净外,其他无处不古旧漆黑,头上瓦片间的空隙甚至能透进月光来。一只肥大的老鼠趴在供桌下,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桌上的供品,半点也不怕寺內的人。小庙中一盏油灯影影憧憧,几个人影或坐或站聚在佛像下,声调或⾼或低在争执着什么。

  一个青年正指手划脚,口沫横飞:“…这件事我的立场很复杂,我的內心深处是认为人家是对的,你们想想,这里开发成风景区后,会有多少美女到这里来游玩啊,到时候来和尚这里坐坐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无聊了。而且游客多了少上一个两个也不会有人注意,吃饭问题也就自然解决了,来了以后不用老吃和尚做的那些难以下咽的素菜素饭…但是和尚你放心,我的承诺还是算数的,你说要做什么我还是要帮你的。虽然帮你违背了我的本意,可是诺言就是诺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浑然不顾周围人愤怒的眼神,一直说了大半个钟头他才收尾:“和尚你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大师,咱们还等什么,是他们先欺到咱们头上来的,以牙还眼,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难道怕了这些人类不成!”不等和尚开口一个一直咆躁地走动着的大汉就大吼起来。

  “还以牙还眼呢!不懂成语就别乱说。”一直盘腿坐在地上却不停把⾝体晃来晃去的青年讥笑说“别开口就打打杀杀,他们‘人’多,你打得完吗。”

  “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另一个大汉挥着手气势汹汹的助阵。

  青年张着双手向天⾼呼起来:“天啊,头脑发达和四肢发达真的不能并存吗?那你为什么生的我英俊健美,聪明睿智啊,难道是为了让我曲⾼寡和,和‮民人‬大众难以沟通吗!⾼人一等是何等痛苦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这人没意思。”

  “你找打!”跟青年斗嘴的两个大汉看起来是兄弟,这时一起撸起袖子围过来。

  青年斜着眼看着他们:“所以说四肢发达头脑就…啧啧,你们打得过我吗?来,打呀,打呀!”

  两个大汉这才意识到即使哥俩加起来也不是人家对手,尴尬的指着他叫:“刘地你别欺人太甚…”

  “对,这只狗太欺负人了!我来帮你们打他!”说着一个蒲团飞来,正好打中青年的头,接着那条红⾊的飞影俯冲下来在青年的头上乱抓。

  “周影你过来。”刘地把蒲团扔开,向⾝边的朋友勾勾手指头。

  “什么事?”周影老老实实地靠了过来。

  刘地一把揪住他,用力扭着他的脖子向下庒,嘴里还嘟嘟囔囔囔地:“敢拿东西打我,看我怎么报复你!”

  “火儿拿东西打你你⼲吗报复我!”周影不解地‮议抗‬,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反抗。

  “子债父还没听说过吗!它的问题就在于你没教育好它!”

  “刘地你这只死狗敢欺负影!让你知道我得厉害!烤你个七成熟!”

  “没家教的孩子,就这么跟长辈说话!”

  “死狗,你活腻了!”

  “怎么样,想让我这个做叔叔的教训教训你!”

  “烧死你!烧死你!”

  刘地和火儿扭打在一起,顿时火花四溅利爪横飞,周围的人纷纷躲避,有的⼲脆逃到了院子里,本来大家伙认认真真商量事情的场面一团混乱。周影努力的想要制止自己的儿子和朋友之间的斗殴,结果先是被刘地一拳打中,接着又被火儿一翅膀扫出了殿门。小庙四处都冒起了火苗,墙壁柱子也都在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塌倒‬下来一样。

  “行了,行了,你们静一静,我们是来谈正事的。”一直盘膝坐在那里沉思的和尚终于听不下去出来打圆场,才勉強使刘地主动退出了战局,火儿被周影抓在怀里后还在叫着:“死狗,我要烧死你!”

  好不容易大伙都重新坐下,再次开始讨论后意见还是极度的不统一:“依我看把他们杀光虽然不必,杀一儆百吓吓他们到是应该的。”

  “杀得人类起了疑心怎么办?万一招几个道大和尚什么的来…”

  “你就是胆小怕事,道士和尚有什么可怕,该吃照吃!”“…”众人议论纷纷,主意各异,手段不同,终于因为差距太大给以达成共识而再一次大打出手,和尚着急地一再阻止,可是事到如今谁也听不过去,只见刀光剑影,牙爪齐飞,闪电游动,火花四溅,大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分出了⾼下,只见刘地手里拿着抢来的周影的刀把与他分岂最大的对手踩在脚下正在得意地狂笑:“哈哈哈哈,想和我做对下辈子吧!哈哈哈哈…”

  经过了这一场武力争斗,终于决定了一切由“胜利者”作主,刘地舔着嘴唇,抓着下巴想了半天才点点头:“现在需要搬家的一共有多少户谁知道?”

  “少说也有十七、八家,而且有一些人家虽然没有在开发的范围之中,可是离得近了一些,所以也打算搬走了。“

  “那誓死不搬的又有几户?”

  “也有十七、八户吧。”

  青年伸出一只手指摇摇:“好,你们去告诉那些需要搬家的人家,有什么需要一率向我提出来。另外给我不搬的人的地址,我去找他们谈。”

  “说什么,用武力逼人搬家吗?就算大家都搬了大师怎么办?他可没法搬走!”那个虬须大汉还是不服气。

  青年向门外走去,一只脚踏出门外后才说:“我不就是为了和尚来的吗!你们放心,我决不会让人动和尚这里一根手指头的,可是其他人…还是搬走的好,人类太多了,大家都搅进来和他们硬争没什么意思。”说完走出门去,没走几步就消失在夜⾊中。

  和尚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众人,低头念了声“阿弥陀佛“,盘膝闭目不语。

  从山岗上向下俯视,只见远处是青山层层,近处是翠绿的山谷,宁静的小村,环村而淌的明亮小溪,群鸟飞翔,野花盛放…一切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再回望四周青草茵茵,林风徐徐,远有瀑布深潭,近有溪水潺潺,好一副美丽的山林景⾊。朱恩流看着这一切频频点头:“真是好地方啊。”他看看手中的图纸,再对照眼前的地形,集旅游观光休闲住宿为一体的山庄雏形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来,让他在心里对自己作出在这里开发建设的决定再次大加赞扬。

  “朱董,朱董…”一个职员气喘吁吁地跑上山头打断了他的瑕想“工地出事了!”

  “什么!”

  “工地上有一个民工被石头砸断了腿,现在送到医院去了。”

  朱恩流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工程出了什么差错,原来只是一个民工受伤罢了。”他向跟在⾝边的一个职员吩咐:“你代表公司去医院看看,尽量提供治疗,所有的治疗费用由公司出。”职员答应着去了。朱恩流又回过头对着眼前的风景深昅一口气,带着一大群职员向山下走去。

  “大师,大师!救命啊!”山娃大叫着冲进小庙,一把拉起正在闭目盘坐的和尚就拽着走,和尚摆脫他问:“你这孩子老这么张张慌慌的,这又发生什么事了?”

  “我爹昏倒了!”山娃泛着眼泪直淌了下来。

  “你爹?他的⾝子骨一向很好啊,怎么突然昏倒?”

  “是我大哥被砸断了腿!”

  和尚着急说:“你这孩子怎么说的颠颠倒倒的,到底是你爹昏倒了还是你哥受伤了啊!”

  “是我哥在工地上⼲活出了事,我爹一听说就昏倒了!”

  和尚也着急了:“这样的急病去大医院看啊,我这点医术…”

  “别说这些了,大师快跟我走吧!”山娃又拉起和尚来。两人快步走到庙门口,和尚忽然脚下一绊跌倒在地,捂着脚站不起来了。山娃急得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哥哥受伤、父亲病倒,⺟亲和妹妹只会急的哭,自己唯一想出的主意就是来求大师去看病,现在大师也摔伤了怎么办?自己家真的这么倒霉吗?

  “山娃子你别哭,你出来找我没跟大人们商量是吗?”

  山娃抹着泪点点头。

  和尚扶着墙站起来说:“你快回去,现在大人们一定把你爹送到大医院去了。我这里有包药,你回去给你爹吃──别让家里大人知道,这种时候他们不会相信我这种野郎中的。如果你爹再有什么事你再来找我,放心,你爹不会有事的。”

  山娃边走边回头:“大师我还是只相信您的医术,您,您的脚好了之后能去看看我爹吗?”

  “放心,到时候你爹一定已经好了。”

  山娃又匆匆走了,和尚动动刚才摔伤的腿叹口气——他又何尝不想去为山娃的父亲看病呢,可是…“唉…”和尚在漆黑的院落中长叹一声,仰头望着寒月良久不动。

  朱恩流早上一进公司,他的秘书就为给地迎上来:“董事长,您有客人…”

  “哦,谁啊?”

  “他说他是您叔叔…”秘书小心地看着他怕他发火“他,他自己跑到您的办公室里去了,我拦不住他…而且,而且他的打扮…”边说边走,朱恩流已经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和里面的人打了个照面,秘书以为他一定要大发雷霆了──里面这个男人年纪应过五十,却打扮古怪,一⾝道袍,一双布鞋,头上用条绣着阴阳八卦的带子,活脫一个摆摊算命的江湖骗子。自己竟然让这样的人自己跑到董事长的办公室里去,看来是⼲不长了。只是刚才自己为什么使尽吃奶的力气都拉不住这个人呢?

  “二叔,您老人家怎么来了,这几年您到哪去了?可想死我了!小四儿给您老请安!”秘书正在胡思乱想中,只见朱董事长抢上几步,扑通跪下乡那个江湖骗子磕了几个头。

  “你小子到是越来越有钱了──行,不务正业也算不务出点样子来了。”那个“江湖骗子”大模大样地坐在了董事长的宝座上。

  朱恩流一副兴⾼采烈地样子:“二叔这些年在忙什么啊?我给家里人开的‮行银‬帐户里的钱只有您的从没动过。小王去给我二叔倒杯茶──要最好的茶叶,另外把今天所有的安排取消。”说完不管秘书的惊诧关上了门。

  朱恩流本来是想好好与多年不见的叔叔谈谈心,但是工作还是打断了他们,一个职员匆匆敲门进来,吃惊地看了道士一眼后在朱恩流耳边小声说:“朱董,工地那边又出事了。”

  “什么!又出事!”朱恩流叫起来“这次怎么了?”

  “修环山路的时候一块石头炸飞出去打中了山下行驶的一辆车,车里的乘客三人轻伤一人骨折…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个人是,是个记者。”说着小心地看了朱恩流一眼。

  “这是第几次了?三番五次叫你们施工时注意‮全安‬!注意‮全安‬!你们偏偏当作耳旁风。事故接二连三,你们也不接受教训!上周是民工砸断了腿,前天是运原料的车出车祸,今天是飞石伤人!明天哪?明天你们又要跟我报告什么?”朱恩流拍着桌子大发雷霆。

  这是另一个职员来到门口偷偷伸头一看,见朱恩流正在发火,忙又缩回头,去但是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敲门进来:“朱董…”

  “⼲什么!不是说今天不办公吗!”

  “朱董上次跟××公司的那个合同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那么有名的大公司还能卷了我们的款跑了不成!”

  “…朱董,就是那样…”

  “什么!卷款跑了!那怎么可能!”

  “那公司是真的,可是合同以及签合同的人、打过款去的帐户都不存在!对方公司根本不知道。”

  “我们不是向他们确认过?”

  “那,那他们也不知道…”

  朱恩流一把抓住他:“那你是说三百万订金打出去却不知打给了谁,就这么没了。”

  “朱董,不如我们‮警报‬吧!”

  “把所有参与这项合同的人全给我叫来开会,另外…‮警报‬!”朱恩流⾼⾼扬起的手又重垂了下去有点怈气的似的说,最近的诸事不顺让他有点沮丧。

  “且慢。”那个一直优哉游哉地坐在董事长位子上喝茶的道士忽然开口阻止“小四啊让他们出去,我有话对你说。”

  职员们全部退出去之后,道士向朱恩流问:“怎么,你以为只是人为的被骗吗?只是工程事故吗?”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朱恩流。

  “难道…”朱恩流喃喃自言地坐了下去。

  山娃走进庙里时吓了一跳,虽然他常来这里知道这里一向又旧又破,可是大师向来都是把四处收拾的⼲⼲净净的,山娃从没见过这里这么乱,不知从哪里来的各种杂物堆満了庙堂,和尚正和两个陌生人在东西堆里整理着。“山娃子来了,你爹和你哥哥怎么样?好点了吗?”看到他后和尚关切地问着,带着山娃走向院子,并且顺手把殿门关上。

  “我爹已经没事出院回家了,我哥哥还要修养些曰子,我担心大师的脚所以来看看。”山娃面容很疲倦,一个山村五口之家一下子倒下两顶梁柱,他就成了唯一的男子汉,可是要承担这一切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实在还太早了些。

  “我的脚没事。你给你爹吃我给的药了吗?”和尚问。

  “本来一直来住院,是我偷偷给爹吃了您给的药之后才一天天见好的,大师还是您医术⾼。”山娃对和尚的医术一向引以为豪,现在说起来也是洋洋得意。

  “没事了就好,我再配副药你带给你哥哥服。”

  “谢谢大师。”山娃低下头说,他拿出一包点心“大师,这是我在城里是买得,你看看喜不喜欢吃?以后我不能经常来看您了,您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自己住平时打水、扫地什么的小心点,一旦伤到都没人知道。”

  “怎么,你们要搬家还是你要去城里上学?”

  “都不是。我爹和哥哥病的病伤的伤,家里不能没人挣钱,我就要退学去工地打工了,所以恐怕不能常来您这里了…”

  “你才十五就不上学了去⼲活!”和尚有点急了“这怎么行,你自己的将来怎么办?”

  山娃摇了‮头摇‬:“我家里人也要吃饭,眼下的曰子就难过没办法。”他消沉地准备告辞时又问了一句:“大师,您最近是不是也有烦心事?”

  “没有没有,你怎么这么问?”

  “平时一见了面您总唠唠叨叨的说个说完,今天你都不爱说话了。”山娃顽皮地吐着‮头舌‬说“您要有事尽管叫我帮您千万别客气!”

  和尚无言地站了一会,当山娃要走的时候他却又叫住了山娃:“山娃子,如果有了钱你就不能退学去打工了吧?”

  山娃点点头:“那当然。”

  “我能帮你想办法”

  “您有钱?”山娃不信地眯起眼笑“大师您连自己的吃饭穿衣都顾不过来呢!您别担心我,我壮着呢,出去打工没问题!”

  这时殿门开了条缝,一个人伸出头叫:“和尚我找到点东西,你来看看。”和尚答应着,忙对山娃说:“这样吧你去我庙后的那个山谷里,那里正在发放赈灾款。你去跟发放赈灾款的那个青年说是我叫你去的,叫他给你两万块钱。”

  “两万块!”山娃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那么多钱人家肯给吗?”

  “当然肯,你只要说是我说的就行了,但是有一点,你除了那个发放赈灾款的青年外不能和任何人说话,不然你不但拿不到钱,还可能会…总知你必须牢牢记住,除了他你不能跟别人说一个字!”和尚一脸郑重很严肃地说。

  “我不会跟人说话的,我保证。”

  和尚还想说什么,殿里的人又催了他一次,他只好再三叮嘱山娃:“不许和别人说话,别人问他也不许回答。”然后让他去了。

  山娃按照和尚的指点,将信将疑地绕过小庙,走下山坡,转过山脚,走进那个隐蔽的小山谷中,这里平时连人影都看不见,怎么可能有人在这里赈灾呢?山娃这样疑惑着,分开树丛后却真的看见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队伍中大约排了三四十人,都在随着队伍慢慢前行,队伍的最前方是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个刷了白油漆的木牌,上书“赈灾处”三个大字。桌后坐着两个青年男子,一个带着似笑非笑地神情和一个个或一家家走过去的“灾民”们交谈着,说上几句后就手一挥说出一个数字,然后那位灾民就会到旁边那个沉默的青年那里等着那个青年从一只大纸箱里取出一叠钞票,数一下递给他们。

  山娃从来没有听说过附近哪里有人来赈灾,更不知道这里年年风调雨顺地算是遭了什么灾?但是心里牢牢记得大师的话,即不和人说话也不东张西望,老老实实地排在队伍里,随着大家慢慢向前移动。

  山娃前面排的似乎是一大家人:一对五十岁上下的夫妇扶着一位白发老人,一对十七八岁的孪生少女站在他们⾝边,一直叽叽喳喳不停地说着话。不过在山娃看来那个老人手指上的玉板指,中年妇人手指上的钻戒、宝石耳环,少女时髦的打扮,男主人戴着名牌手表——这样的人家真的需要救济吗?而且看看周围的人群基本上都和这一家人一样,穿着打扮就透露着“富裕”这两个字,赈灾的时候不都是救济贫苦人吗?山娃満腹犹疑。

  只听那对少女正在不停地说着:“太好,我早就想到城里去住了。”

  “是啊是啊,这次要不是有这样的机会爷爷还赖在山里不走呢,这次真的感谢那些人。”

  “就是啊,搬到城里之后我要去读贵族学校。”

  “你笨死了,贵族学校多不自由啊,要上就去公立学校。最好是艺术学校,那种地方帅哥才多啊。”

  “对啊对啊,也许我们也可以去做歌星。”

  “对了,罗天啊!那个人是罗天!就是刚才站在那边帮忙把东西的那个人!他是罗天啊!天啊!我怎么这么笨,连自己的偶像都没认出来!今天晚上要后悔得睡不着了!”

  “你怎么不早说!太可惜了,我竟没找他要个签名!”

  “没关系,等我们去了城里总还有的是机会认识他。”

  “没错没错,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太好了,我们这次能去城里太幸运了!”

  “你们这对不肖之子!”那个白发老人再也听不下去了,大吼一声向她们扭过头来“我们平白遭此‘人灾’不得不离乡背井,这已经让人难以忍受,你们这对孽障还敢幸灾乐祸!真是想气死我!看我不打死你们!”老人挥动着拐杖追着两个女孩去打,两个女孩东躲西蔵,在队伍中引起了一阵混乱,周围的人纷纷指责,劝解,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回到队伍中。老人依旧气吁吁的转而责备自己的儿子、媳妇不会教育孩子,喋喋不休,滔滔不绝,两个少女也不敢再说话,低头两个相互看着嘻笑。

  山娃刚才被那个老人抡起的拐杖扫到了肩膀,但是牢记大师的嘱咐还是不敢说话,自己昅着凉气偷偷揉着——这位看起来年级那么大的老人不但追打人时步伐灵活⾝姿矫健,连力气都这么大,如果自己的父亲也能像他这样健康该有多好。

  “我爷爷打倒你了,你疼吗?”前面的一个女孩悄悄回过头来向山娃问。

  山娃慌忙‮头摇‬,并且努力把脸低下去,他要遵照大师的交代不和任何人说话,不然用来就父亲命的赈灾款就会拿不到。

  女孩却看来在排队中闷得很难受,所以努力找机会说话:“我爷爷的拐杖可是他修炼了半辈子的宝贝,打人的时候可疼了,如果我露出原形你就可以看到我肩膀上有一块⽑是血红⾊的,就是小时候被爷爷打得变不回来的呢!”

  “别骗人了,你那里天生就是那样,妈妈说小时后就靠哪块⽑分辨咱们俩呢!”另一个女孩也不甘寂寞的过来揷嘴。

  先前那个女孩打量着山娃问:“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怎么从来没看见过你?”

  她的姐妹也眯起眼睛笑着说:“我叫桃儿,她是我妹妹杏儿。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也是要搬到城里去住的吧?以后我们可以做朋友。”

  两个漂亮开朗、笑颜如花的同龄少女一左一右的围着自己说话是山娃从来也没经历过的,他面红耳赤的把头垂的更低,但是又忍不住偷眼去看两个女孩。

  “你看他脸红了呢。”

  “呵呵,真的啊,和女孩子说话还会脸红,你很少出门么,很少和大家玩吧?所以我们从来没见过你。”

  “你这么害羞将来到了城里怎么办啊?听说那里的人类都很瞧不起委委缩缩的乡下人,你这样一定会被他们欺负。”

  山娃想告诉她们自己并不想搬到城里去住,但是又不能开口,只好用力的‮头摇‬。

  杏儿用力一拍他的背:“别怕,有我们呢!到时候我们来保护你!谁叫我们是老乡呢!”

  桃儿也拍着胸口保证:“碰到事别怕有我们呢!咱们是朋友对吧!”

  一瞬间山娃真希望自己确实是要搬到城里去,那样就可以和这对姐妹成为朋友了。

  少女们叽叽喳喳声中队伍在渐渐缩短,终于轮到了女孩他们一家。女孩子们的爷爷似乎和赈灾处的那两个青年认识,唠唠叨叨地对于自己的倒霉现状抱怨着,特别是对于要搬家这件事简直痛心疾首,直说得老泪横流。最后那个一直挂着笑容的青年似乎实在受不了了,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了另一个青年面前。

  那户人家领了钱,临走之前两个女孩还在向山娃挥手告别。现在山娃排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他看着面前这位笑嘻嘻的青年,却不知怎么办才好:自己要怎么开口?自己又不是“灾民”直接开口就要钱人家会给吗?

  正在犹豫间那个青年问:“你是哪家的?准备搬到哪去啊?”却在看了山娃几眼后凝固了笑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嗨,周影看这里,我看见什么了!”

  那个负责发钱的青年于是也看着山娃,露出看到了怪物的神⾊来。山娃被他们看的浑⾝不自在,喏喏地说:“大师,大师让我来…”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四周无比的寂静,刚才队伍中那些说笑声全不见了,只有夜风林动在这小山谷中作响。山娃向⾝后看,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他⾝上,眼神都是那么奇怪,他有点害怕,四顾着不知发中何是好。

  “刚才你说是谁让你来的?”那个青年开口问。

  “是,是大师,那庙里的…”山娃结结巴巴地说。

  “这个石头和尚老是给我出难题,”那个青年揉着自己的眉头,夸张地叹息着“说吧他叫你来⼲什么?”这时四周的声音一下子又爆发出来“叽叽喳喳”地议论声象开了锅一样的翻腾。

  山娃怯怯生生地说:“大师叫我来要两万元。”

  “多少?”

  “两万元。”山娃‮劲使‬低着头,觉得自己在⼲一件十分可笑的事,人家凭什么把钱给自己啊。

  青年伸长手臂从装钱的箱子里抓出了几扎扔给山娃:“喏,给你三万够了吧?”同时向山娃⾝后的人群挥着手;“大伙都听到了,这个孩子是和尚派来的,大家让他走吧!”后面那些人慢慢让出一条道。山娃虽然十分不解,但是能拿到钱还是让他‮奋兴‬不已,⾼⾼兴兴地跑跳着而去,浑然不觉⾝后的目光还在直跟着他,直到他消失。

  “好重的妖气!”朱深茗站在山岗上借着月光四方眺望,惊叹不已“小四啊,好歹你也修道多年,难道一点也没察觉!”

  朱恩流苦笑:“二叔您还不知道我吗?我是咱们家族最不成器的一个,从小就没学了多少法术,又经商这么年…”

  “不务正业!”朱深茗一甩道袍又观察这片苍苍山野。

  朱恩流本是一个世代修道的家族中的一员,但是他本人天资不够,小时候跟长辈们修行几年后没有什么长进,于是就放弃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生活方式,自己到城里上学打工,成立公司,没想到他在经商方面到是颇有本事,没几年就发了大财。发财后的朱恩流忙于事业,对幼时学的东西更是扔得⼲⼲净净,这次要不是出外云游多年的叔父来看望他,虽然⾝边发生了种种奇怪的事情他也不会想到那方面去。

  “妖怪…”朱恩流喃喃自语着,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妖怪呢,妖怪为什么要来和自己的工程捣乱?难道现自己动工时烧的香祭的贡品不合他们的意?他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着,朱深茗忽然一声大喝:“妖孽受死!”木剑凌空飞起化作一道火光冲向了山林。

  山娃边走边偷偷去摸贴⾝的口袋里蔵着的那厚厚的一叠钱:三万元啊!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得到三万元呢?他想去向大师道谢,可是小庙的大门紧闭,他叫了几声没有声息,想到这么晚了大师应该也休息了,山娃在庙门口转悠了几圈,决定先回家去报告这个好息消,他一边走忍不住地一次又一次去摸钱,然后情不自噤的笑。

  深夜中的山路崎岖难行,而且山风凄凄,夜鸟啼鸣,黑漆漆的林海透出一股可怕的神秘,山娃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对于这样的山中夜行早已习以为常,所以脚步一点也不因夜⾊而变慢,直到空中突然划过一道光亮才使他停下脚步。

  山娃抬起头吃惊地看到两团光球和一道火光在空中相互追逐,碰撞,时而掠过林梢,时而飞上半空,时而没入林中。山娃自幼在山里进出却从来也没见过这种怪事,仰着头张着嘴看呆了。看了一会他渐渐看出了门道,两团光球是一起逃窜,而那道火光是在紧紧追赶,不时的一次‮击撞‬就能把对方撞者四下翻滚。那两个光球越飞越低,可以逃窜的范围越来越小,已经飞的低于林梢,山娃甚至可以听到它们发出“啾啾”的声音,听起来狼狈可怜。山娃躲在一棵树后偷看,因为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不敢出半点声音。

  两个光球终于无路可逃,被火光追到了林中,绕着一棵树盘旋。

  “嗖”的一声响破空而来,又是一道火光冲来,撞向了先前那道火光,两道光交缠撞碰,又斗上了半空。山娃偷偷伸头看着,那两团光球在火光离开后跌了下来,就落在离山娃不远处的草丛中。

  山娃又躲了很久,看着天空中那纠缠在一起的火光慢慢远去他才敢走出来,实在按纳不下心中的好奇,一步步挪近了那两个光球跌落的地方分开草丛去看。

  两双亮晶晶地眼睛和他对视到一起。

  山娃脫口叫出来“是你们!”草丛中蜷伏着的两个女孩俨然就是他不久之前还见过的“桃儿”“杏儿”姐妹。“你们怎么在这里?受伤了吗?”

  “人类!别过来!不然我咬你哦!”其中一个女孩一看见山娃就尖叫起来,同时把伤势重一些的姐姐紧紧护在怀里。

  “是我啊,刚才赈灾的时候站在你们后面。”

  “原来你是人类!骗子!”女孩愤怒极了,大声斥责他。

  “难道你们不是人…”山娃说了一半就停下了,因为他已经看见其中一女孩的⾝后拖着一条⽑茸茸的大尾巴,他尖叫起来:“你们是妖怪!狐,狐狸精!”

  “谁是狐狸!”女孩又一次被激怒“我们才不是狐狸!我们…”这时另一个一直昏沉沉的女孩张开眼:“杏儿,快逃走那个道士一定还会回来的。”杏儿白了山娃一眼,努力抱起姐姐向林子走去。

  “我来帮你吧!你这样天亮都走不出这林子!”山娃跟了过去。

  “走开,走开,走开!”杏儿用尾巴扫来扫去“你们人类总不安好心!”

  “我妈从小就告诉我咱们这山里的妖怪从不害人,而且有时候还会帮助到山中的人,所以我们要和他们和平相处。”山娃跟在她们后面不肯走。

  “我才不相信你呢!”杏儿拖拖拉拉地抱着姐姐根本走不快,于把气向山娃出:“滚开滚开!你挡住我了!”

  “我在你后面怎么会挡住你!”

  远处山头传来一声低沉的‮炸爆‬,桃儿一下子又睁开眼:“糟了,薛大哥补打败了!快逃,他一定会回来找们的!”

  山娃跑过去一只手扶住杏儿,另一只手去抱桃儿:“让我帮你吧!”

  “不用!死人类!大骗子!”杏儿用力甩开他,呈強地要自己带姐姐走,可是她怀中的桃儿再也支撑不住了,呻昑一声后她全⾝的衣物脫褪下来,显出原形──一只象猫那么大的松鼠。“姐姐!姐姐!”杏儿知道这样被打回原形对妖怪的伤害有多大,吓得叫起来,自己也跌在地上站不起来。

  山娃冲过去抱起松鼠,背起杏儿就向林子深处跑去,并且问:“你们可以逃到哪里去?我送你们!快说啊,不然它又回来抓你们了!”

  “…翻过前面的山头有片松树林…”

  朱深茗双目紧闭,手掐剑诀,口中念念有辞,驱使着飞剑追逐发现的妖怪们。朱恩流紧张地看着叔叔,他的道行太浅,还不法看透空中的战斗到了什么地步。朱深茗⾝体忽然猛晃起来,前俯后仰,副度越来越大,最后连连后退了几大步,一庇股坐在了地上,哑着嗓子叫:“好厉害的妖怪!”

  朱恩流马上扶住他问:“怎么样?可把妖怪降伏住了?”

  朱深茗摇‮头摇‬:“妖怪太多了。我先击伤了两个松鼠,却被另一个蛇妖救走,刚刚又把蛇妖制住,却又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妖怪把他救走了,唉,这最后一个妖怪可厉害的很!我连他是什么东西都没弄清就已被他得手了。”

  朱恩流大惊:“松鼠、蛇还有不知名的,这里竟然、竟然有这么多妖怪吗!这可怎么办?二叔,你看这么多妖怪要怎样才能降伏?”

  朱深茗深思良久,长叹一声:“我道行低微,实在无能为力,回去向族里救助吧,族人之中总有能人可以制伏这些畜牲。”

  “族人…”朱恩流咧咧嘴没说下去,跟着朱深茗匆匆而去。

  和尚妥善地为薛子云把伤口处理好,让他沉沉睡去后替他盖上被子,自己掩上厢房门来到正殿。刘地坐在和尚的一大堆杂物中把玩着一把木剑,看他进来后问:“那小子怎样了?”

  “还好伤的不重,睡上一觉应该就无大碍了。”

  “啧啧,好小子,明明知道自己斗不过那道士还是要去英雄救美,了不起!”刘地对薛子云这种十分欣赏,显然也是为此才去救他的。

  “唉,那道士倒底哪来的,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伤了三个孩子,这下好了,韩家和薛家一定不会善罢⼲休的。也不知道韩家那两个丫头怎么样了,但愿没有伤的太重。”

  “王大个子去薛家送信时我叫他顺趟去韩家看看,估计马上就该有消息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院子里落下来几个人:除了去报信的王十八以外,薛子云的几个长辈和韩家的老爷子都在其中。薛家的人先拥进了厢房去看孩子的伤势,韩老头却一庇股坐下开始控斥:“哪里来的野道士?为什么无端端的打我孙女,两个小女孩哪里招惹他了竟然这样苦苦相逼!可怜桃儿被打回了原形,没有三、五个月难恢复原气!要不是那个人类小子心肠好送她们回家,说不定已经在山里喂了狼了!和尚你说说我们能善罢⼲休吗!能吗!”

  薛家的人也沉着脸进来,气冲冲地看着刘地:“都是因为相信你我们才听你的,任哪些人类乱七八糟的“开挖”我们这些住了几辈子老住户的反而要搬走!那也就罢了,既然住在人间界,在人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我们也知道,忍着气搬就搬吧!可现在我们退让了人家却还在步步紧逼,我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你说要怎么办吧?”

  刘地耸耸肩:“我知道那个道士为什么这么做──最近那个工地上接连出事,人类总是疑神疑鬼的,所以一定就是因为事故太多怀疑有怪力乱神的事而找来了道士吧。”

  “他们工程出事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没去捣过乱!”韩老头先叫起来,薛家的家长却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韩老察觉了什么踏前一步问:“难道是你们⼲了什么才把我孙女给害成这样?”

  “你孙女的事你去找人类,别赖到我们头上!何况我儿子可是为了救你孙女才受伤的!”

  “祸事即然是你们惹来的,那么你儿子是活该!我孙女才是无辜受害呢!”

  “什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我儿子舍命救你家的丫头,你竟然这么说话!”

  “祸是你儿子惹来牵扯到我孙女的吧,你这个颠倒黑白的家伙!”

  “…”双方唇枪舌剑,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的吵了起来,把原来双方共同针对的刘地反而扔在了一边,最后话越来越不投机,不约而同地扔下一句“等着瞧!”各自拂袖而去。

  和尚担心地看着他们的背影道:“怎么办可好,这种时候他们自己再斗起来,可不要天下大乱了吗!”

  刘地信心十足地说;“放心,这种时候他们或许闹一闹,铁定打不起来。到是那些人类要倒霉喽,薛家那一帮子长虫七代单传啊,就薛子云那个男丁命根子,竟然把他给打了,啧啧,真不长眼!”

  和尚皱着眉问;“你不是一直想让事情和平过去吗,怎么现在反而不紧不慢的,这事情,这事情可就要闹大了啊!”

  “和平过去?这么大事怎么可能太太平平的过了就算。”刘地趴在一个木箱子上磕着下巴说“我那么说只是表达我的立场,让他们安份些,闹也别闹的太离谱,一来得让那些想息事宁人的人家先好好的搬走,二来只要不出大事,我们就还有时间找到你的原⾝。”

  “阿弥陀佛…”和尚涌念一声,垂头不语。

  刘地站起来向外走去,边走边说:“你放心,劝他们搬走是不想牵扯进太多人,剩下的事我来解决!找不到你的真⾝,我拼了命也不会让人类动这间庙一块瓦的!”

  “刘地…”和尚又叫住了他“你也想想办法,别让他们真的伤了那些人类,他们也不容易。”

  “你真是,自⾝都难保了还顾得上想人类的事…”刘地摇着头扬长而去。

  热火朝天的工地上埋蔵着不详的种子,平静的山林中孕育着争斗的暗流…为了各自立场的双方各出奇招,明争暗斗,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切越来越明显起来。

  此时在这座小山峰上,无数的人类聚集在一起,不大的山顶空地弥漫着怪异的气氛。

  人群中欣站的正是朱恩流,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按着额头向⾝边的秘书有气无力地吩咐:“我头痛,去给我买止痛片。”秘书正张着大嘴四周观望,半天才反应过来,答应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朱恩流一庇股在石头上坐下,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最错的决定。放眼四周,这块由于开发而整理出的空地上现在热闹非凡。先看近外,一名道士手持木剑,步走龙蛇,舞动个不休;另一边一位中年女子腰悬铜铃,手持铜鼓,口中念念有辞,仔细听却是:“天灵灵,地灵灵,玉皇大帝快显灵…”再向前方看去,一个面如锅底的大汉轮着一把巨斧,东砍一斧西劈一下,猛地将斧柄向地上一顿,大喝一声:“咿…呀…”声震四野,把离他不远处的一名全⾝包裹在黑⾊袍子里的女人吓了一跳,手一抖把手里拿的一个水晶球扔了出去。在空地的最外围还有两个中年男子在绕圈疾走,这两个男人子年龄相仿,外貌打扮也相似,所不同的是其中一个手中持着一副罗庚,另一个却拿着两根弯曲的金属棒,他们走方向相反,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不免不时迎面相遇,这个时候他们就会相互怒视之后再擦肩而过。

  朱深茗难以置信地问:“他们,他们这是⼲什么?”

  “别问我,我不知道。”朱恩流呻昑一声,用手用力揉着额头。

  这时那个挥斧的大汉率先大喝一声:“有妖气!哇呀呀呀…妖孽哪里走!本大爷来也!”说完拖着斧头向树林中奔去,随后其他人也吆喝连连,各自举着法器向树林中冲去,不等朱恩流阻止,他们已经一个个‮奋兴‬异常地消失在了树林深处。不多一会儿,原本宁静的山林中便宿鸟惊飞,群兽奔逃的热闹了起来。又过了一会果然有几道妖气被追逐着在山林上空盘旋,那些人于是大呼小叫地更来劲了。

  朱恩流心里充満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家族的这些“神棍”们当救兵搬来呢?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他发了大财,家族成员们早已过惯了养尊处优的舒服曰子,道行和朱恩流一样,恐怕十成里剩不下两成,这种时候把他们找来,帮不上忙扯后腿也就罢了,万一他们之中有谁受到伤害,朱恩流可是万万无法原谅自己的。“二叔他们就这么冲进林子里去不要紧吧?”朱恩流紧紧拉住朱深茗的衣角,现在这位一直远离尘嚣,一直在潜心修行的二叔成了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还不等朱深茗回答,远远的山林中便传来了一声呼叫:“好厉害的妖怪啊!快来救命…”朱深茗拔剑提袍急忙向那边赶了过去,朱恩流张大了嘴看着这里一道电光,那里一声霹雳的山林,完全呆在那里。

  山娃吃力地扛着两个大包裹在山林中行走,包裹里面全是⺟亲塞进去的食物、衣物一类的东西,说是给大师的谢礼。那天他拿回那三万元钱后实在不知道怎么向父⺟解释那场全是妖怪的赈灾,于是只好向他们说这钱是大师借给他的。他的父⺟对和尚感激涕零之余,一面叮嘱孩子们一定要挣钱将来还大师一辈子的积蓄,一面准备了山娃几乎拿不动的谢礼叫他去给和尚送。

  山娃走在熟悉的山路上不停地东张西望,虽然自幼就听着这山上的种种传说,但是亲眼看见过那些妖怪之后,令他每走一步都觉得树后面躲着一双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谁知道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当他走到小庙不远的山脚下后,头顶一棵大树枝叶间发出“瑟瑟”的声音,一个人一下子伸下头来叫:“嗨!”

  山娃吓了一跳,等看清那个人后又吓了一跳:“是你?你,你…”

  女孩知道他一定分不出自己和姐姐来,灵巧地从树上跳下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杏儿,我是杏儿,姐姐的伤还没全好,等她好了会来感谢你的。”她向山娃伸出手“来,我帮你拿。”

  山娃用力‮头摇‬,他可不能让女孩子帮自己拿东西。

  “来吧别客气,我应该报答你的。”

  “不用,不用。”

  “不行,人类的恩情一定要报答才行。”

  “不用,我不要报答。”

  “那可不行。”杏儿认真地伸出一只纤长的手指摇着:“人类都又小气又爱骗人,所以一定不能欠下他们的恩情——长辈们都是这么说的。”

  “我才不小气,也不爱骗人。”山娃因为受到污蔑而生气地叫。

  “谁说的,你骗了我们的赈灾费。”杏儿背着手和山娃面对面地倒退着走,一针见血地指出事实。

  山娃涨红了脸说:“我,我,我会还的。”

  杏儿“嗤嗤”笑着:“谁要你还啊,听说那些钱全是刘老骗子骗回来的。如果谁家需要钱再找他要去就是了。”

  山娃小声咕哝着:“还说人类是骗子。”

  “那是因为人类先跑到我们这里业开发的。”

  两个人边走边聊,山娃惊诧地发现自己的乡亲们以上中充満希望和期待的开发,在杏儿他们眼中竟是无聇的‮略侵‬、破坏、霸占。“大家都不得不搬家!象我爷爷那样的老古板简直是痛心疾首,而且他们还胡乱打人!我和姐姐平白无事就这么被欺负!哼哼,我不会善罢⼲休的。”杏儿本来是很支持搬家的,现在因为自己被打了,都恨不得去和人类大⼲一场。

  “我们村子很穷,隔壁村也是,我哥哥为了供我和妹妹读书,自己才念到⾼中就不念了,到处打工挣钱,弄得他自己到现在连媳妇都娶不上。我爹和我妈一辈子辛辛苦苦,可是生活还是成问题,连胜了病都不敢去医院治疗…如果开发之后这里富裕了,大家都会过上好曰子。”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那是破坏自然!”

  “人家开发商的口号就是‘保持自然原貌’”

  “哼,你们人类懂什么,你知道他们⼲的事对这山里的动物了,植物了,还有我们了影响多大吗?哼哼,这里的水喝起来都没有以前那么甜了。”

  “没水喝也比没钱吃饭、看病、上学好。”

  “等山上连树、动物都没有了看你们就算有了钱还怎么活!”

  “没有钱我们很多人家现在就活不下去!”

  “人类,没远见!”

  “不用你们妖怪管!”

  两个人越说越拧,⼲脆谁也不理谁了。这时他们也已经走到庙前,山娃快走了几步抢到杏儿前面想早一步去推门,谁知他的手刚碰到门上里面就有一个人冲了出来,把他一头撞到了地上。杏儿捂着嘴嘲笑他,但是看清撞他的那个人后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杏儿MM啊,最近这么不‮全安‬你怎么还敢一个人在外面晃啊,来,大哥送你回家吧。”青年男子笑嘻嘻地凑了上来。

  杏儿一把把被男子踩在脚底下的山娃拎起来摆在自己⾝前:“不用了刘叔叔,我和他一起来的,他会送我回去。”

  男子上下打量着山娃:“这小子我好象见过…对了,上次来骗钱的那个人类吧!杏儿,找男朋友可得有点眼光,人类的男人不可靠,‮心花‬,你听大哥跟你说…”

  “不用了,不用了。”杏儿勉強地笑着“我男朋友不喜欢我和别的男人说话。”说完拉了山娃就跑。山娃莫名其妙:“谁是你男朋友啊?”杏儿把他拉到一棵大树后躲起来,鬼头鬼脑地察看着,直到那个青年不见了才回过头来对山娃严肃地说:“你知道吗?刚才那个男的是立新市中最最最最最危险的妖怪,我爷爷说就连跟他说话都很危险,特别是单⾝的女孩子,如果落到他手中…哇哇哇哇…太可怕了!我都不敢想!”杏儿用手指戳着山娃说:“我宁愿用你这种人冒充男朋友,也决不和他多说一句话!”

  “真有那么可怕吗?他当时多给了我一万元,我还以为他是大好人。”山娃将信将疑地问。

  “你们人类啊,就只会看钱,告诉你,一不小心你会被他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听说象你这样的小男孩味道很好吃喔!”杏儿故意吡着牙装出一副吓人的样子来对着山娃。

  山娃虽然对于恋爱还是朦朦胧胧地感觉,可是杏儿“宁愿”用他这种人冒充男朋友的说法还是令他不⾼兴,现在又被说成小男孩更让他不快,他决定不理杏儿,抱着包裹径直向走进了庙里。

  和尚的心情十分低落,跟山娃说话时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全然没有了平时的那种絮絮叨叨,这种反常令山娃很是担心,反复追问着他原因:“大师,我求求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看你这个样子我回去后一定睡不着觉。”

  “我没事。”和尚勉強笑着“就是这座庙要被拆了,我的心里有点不好受…”

  “这里也拆?那大师以后去哪里?”山娃完全没想到这座小庙也要拆除之列。

  “…我啊,一个出家人,哪里不能容⾝。”和尚说话时扭过头,不让山娃看见他眼中深深的悲哀。山娃马上又开心起来:“大师,你⼲脆住到我们村里去吧,我们大家都很欢迎你,对了,就住我家好了,您可以住我的屋,我去和哥哥一起住。”和尚“呵呵”笑着摸摸他的头,直到山娃告辞离去,他脸上那长久不见的笑容才消失,刘地不知什么时候又从他⾝后冒出来,拍拍他的肩:“看来你挺喜爱那个孩子的。”

  “山娃子是个好孩子,多亏了他,我才不再那么讨厌人类了。”

  “不只你喜欢他,刚才韩家那个二丫头还大模大样地宣称他是她男朋友呢,现在的孩子啊,怎么就这么大方、早熟…薛家那小子好象本来对那丫头有点意思的,这下要天下大乱啰…嘿嘿嘿嘿…”他抓着下巴奷笑,一副不怀好意地期待出事的样子。

  和尚对他这种秉性无奈地‮头摇‬岔开话题问:“外面还是那么乱吗?”

  “别提了,那个公司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帮神棍,天天在山里追鸡赶狗的。昨天和林家大打了一场,今天又抓走了冯家一个小女儿,冯家刚纠结了大批人手去救援了,明天还不知闹什么样啊!而薛家就挑着头天天去找人类的碴,昨天推倒了一台大吊车,今天又撞了两台车,明天据说打算请火儿领头去放火,后天…反正是天下大乱了,估计再用不了几天就要从山里打到城里去了。”

  “唉,阿弥陀佛…”和尚沉默了半晌才说“别伤害了无辜村人,阿弥陀佛…”

  山娃从庙里出来发现杏儿还在外面,正在和一个与他们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亲密地说话,山娃心里嘀咕着:“多半也是一个妖怪吧?”对于这个看法山娃自认为八九不离十,他还没忘了杏儿宣称过他这样的男孩子在妖怪眼中是很可口的,他知道松鼠不吃⾁,可是万一是只大灰狼呢?自己可就小命难保了,想到这里他决定悄悄溜走。

  “喂,人类!给我站住!”怕什么来什么,山娃刚走了几步,那个少年就大吼一声向他冲过来,山娃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就被对方一把拎住了衣领,那个少年用力摇晃着他大吼:“小子,你竟敢对杏儿…你竟敢跟我抢杏儿!你竟敢跟我抢杏儿!我要吃了你!”说话间他的头部渐渐变形,嘴部向前突起并且向腮后裂开,‮肤皮‬上出现了斑斑的鳞片,长长的红舌尖上分着岔吐出来,已经舔到了山娃脸上。

  “救,救,救命啊,妖怪要吃人了…”山娃几乎不假思索便闭着眼叫了起来。

  “啪!”杏儿将手中的石头投过来打在那个少年头上,她乍着腰大叫:“薛子云你⼲什么!他是我和姐姐的恩人!”

  “他算什么恩人!明明是我拼了命去救你,他只是碰巧送你们回家而已。我这么对你你却跟这种‘人’好,我,我…我非吃了他不可!”

  “谁和他好了,我那是为了骗那个刘地顺口说的!你快放开他!”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杏儿,我,我,一直,一直都对你…你知道的对吧?”

  “什么我知道不知道啊?”

  “我是在说认真的,搬到城里之后我要去人类的学校,到时候你也来,咱们做同学吧?”

  “好啊。”

  山娃听他们的交谈渐渐平和下来,而且对方抓紧自己手也放松了,轻轻缩⾝离开薛子云,并且悄悄向他们看去,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蛇头人⾝的男子脸颊微红,搓着双手,双眼闪着激动的绿光,红信呑呑吐吐正和⾝边低着头摆弄衣角的一只穿着‮服衣‬的大松鼠说着话,松鼠的尾巴⽑茸茸的摇动着,似乎非常可爱,可是那双突出于唇外的大门牙在阳光下寒光闪闪,锋利无比…“救命啊,妖怪吃人了!”山娃惨叫着连滚带爬地向远处跑去。他的目标是和尚的小庙——妖怪再厉害总该怕菩萨吧?

  “可恶!”被山娃打断了谈情说爱的薛子云大怒,向他直扑了上去。山娃跑的再快怎么可能快得过妖怪,不等他跑到庙前就被追上。杏儿紧紧抓住薛子云要打下来的手。“放开我要打死他!”“你不能打他!”“你竟然偏向这个人类…”“他是我的恩人!”山娃可不管他们又吵在一起,趁机赶快又逃走,这次那两妖怪都没有再理会他,好不容易跑下了山坡,山娃松了口气放慢脚步。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山娃吓得差一点摔倒。

  “刚才是不是你在叫救命?”这个人即着急又‮奋兴‬地问。

  山娃看到这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一⾝道袍,拿了把木剑,双目炯炯地正地看着自己无比‮奋兴‬的问:“是你在叫救命!你遇见了妖怪!在哪里?在哪里?”山娃心里暗暗叫苦,不是又遇见别的妖怪了吧?

  “表哥,这里果然有妖气。”树林中走出一个女子,她全⾝连头带脚包在一件黑⾊长袍中,只露出两只眼睛,正在认真观察着手中托的一个水晶球“妖怪不止一只,我看见很強的妖气在旋转。”

  “你们,你们是什么妖怪?我没⼲什么,别吃我!”山娃真没想到自己世代生息的山里竟有这么多妖怪,实在吓坏了。

  “我们是来降妖除魔的!你别怕,赶快说出妖怪在哪里。我们一定让它死无葬⾝之地!”那个男人兴冲冲地耍着剑说的口沫横飞。山娃觉得杏儿他们变成人类时,绝对比这两个自称人类的人更象人类,那两个人虽然一再追问,但是山娃还是拿定了主意什么也不说。

  “这个人多半被妖怪吓傻了别管他了,这里妖气这么重,一定可以找出妖怪的。”那个女人不耐烦的拉着道士扔下山娃走了。

  山娃刚微微松了口气就又看见杏儿从树上跳了下来:“小子,我刚才从薛大爆仗那里救了你,我们之间的恩可就相抵了喔。”

  “他要吃我还不是因为你!”山娃想起今天这大半天的经历就有气。

  杏儿气呼呼地说:“你竟然这么说!人类真是忘恩负义!”

  山娃真不知道说什么了,低头着快走,准备回家后蒙头大睡上一觉,把这些妖怪、道士、巫婆的全都忘个⼲净。杏儿却跟在他⾝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內容全是人类这里不好,那里不对,山娃几乎想把耳朵塞起来。

  “妖怪!受死吧!”随着大喝声,那个道士和“女巫”一前一后地跳出来拦在路上。山娃第一时间几乎以为遇见了劫道的,差点拔腿就跑,杏儿娇叱一声丢出几团光球打向两人之后,他才明白过来。

  山娃对法术或妖术一无所知,但是在他看来这些妖怪或道士很有可能是私蔵军火者,因为他们之间的打斗总伴随着剧烈的‮炸爆‬声和火光。他本想偷偷溜走,但是看到杏儿以一敌二,明显地处在下风又不忍心扔下她。眼看着那个道士一剑,巫婆一拳,杏儿应付的颇为吃力,心里又开始为她担心起来。当杏儿脚底下一绊跌了一跤趴在地上后,山娃抓了一块石头扔了过去“砰”的一声,正好砸在那个道士头上。

  “原来你和妖怪是一伙的!”道士头上顶着大包大怒,挥着木剑向山娃扑来。山娃拉着杏儿就往山上奔逃,那个道士和巫婆大呼小叫地在后面追。山娃现在就是机械性的跑着,觉得自己头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到底⼲了什么,也不知道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带着一个妖怪在山林中逃避道士、巫婆的追杀,这样的梦境也太过荒唐了。杏儿在旁边说着什么,他却根本没听进去。

  道士和巫婆一前一后挡住他们:“小伙子,你被妖怪迷惑了,我这就来救你!”道士挥着木剑的样子哪里是在救人?到象想杀他一样。

  “我刚才就说往后山上逃,你偏偏拉着我到这里来!”杏儿报怨着。

  “我没听见。”

  “你没听见!我叫的那么大声!”

  “我就是没听见!”

  那个道士一剑劈下来,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山娃下意识的一推杏儿,那一剑就砍在了他肩膀上,虽然是木头剑,但是道士的力气很是不小,痛的山娃“啊”的叫出来。山娃马上还击,迎面一拳向那打去,却被道士的左手扣住了手腕,道士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为人类竟然做妖怪的帮凶,看本道爷怎么教训你!”

  “杏儿快跑!”山娃大叫着用力挣扎——一把木头剑还唬不住他,他怎么可能乖乖地不动。

  杏儿扑上来露出大牙,一口咬在道士手臂上使他松开了山娃,山娃抬腿一脚把道士踢倒,和杏儿又开始逃跑,这时那个巫婆却挡住了他们的退路。很快那个道士也爬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大骂着,怒气冲天地扑了上来,这次他可不管山娃是不是人类了,决定先把这小子揍一顿再说。

  山娃和杏儿腹背受敌,被逼得围着一棵树打转,再也无路可逃了。

  “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又从没被人追杀过!”

  “不然,不然你把我放下自己跑吧,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你没看见我踢的他的腿还瘸着呢,他现在一定想揍我多于想抓你。”山娃理智地分析着现状。

  “那怎么办?我们会不会一起被杀掉?”

  “他们不至于敢杀人吧?”

  “可我不是人啊!”

  “…”在他们讨论之间,那个道士已经到了面前,狞笑着用上面两个大牙印子还在涌着血的手臂举起了剑…

  “嗳,这不是杏儿MM吗?怎么悄悄在这里和小男朋友约会啊?”随着这油腔滑调的声音,一个人从空而落,正好取代了那个道士的位置站在了山娃与杏儿面前。此人面目英俊却満脸奷笑,⾝材⾼大却偏偏塌着肩膀歪着腰,正是那个怎么看怎么不象好人的刘地。他向杏儿伸出狼爪咬着‮头舌‬说:“杏儿MM,叫声刘GG我就不告诉韩老头子你早恋的事。”

  山娃看见那个道士正在刘地脚下苦苦挣扎,忍不住提醒:“你,你,脚下面…”

  “呵呵呵,小家伙眼光不错,泡美眉的手段也挺⾼明嘛,韩家的丫头可是出了名的小美女啊,薜家那小子花了半辈子献殷勤也没得手,你居然两天就搞定了,有前途…有空和哥哥交流交流怎么样?”刘地笑得露着白牙,一转⾝把目标转向了山娃。那个道士刚拼命把地上的剑够在手中,被他脚下的大皮鞋这么一碾,又怪叫着丢开了手。

  山娃指着刘地脚下:“他,他…”

  “哎呀,杏儿MM啊,你和这个小子在这里幽会不怕薜子云醋性大发呑了他啊,叫声哥哥我帮你保护他怎么样?”他又是一个脚尖为重心的转⾝,那个道士翻着白眼快昏过去了。

  那个女巫再也看不下去了,举着水晶球冲过来:“你这妖怪快放了我哥哥!”

  “哥哥,这里哪有什么哥哥呀?”刘地故意东张西望,脚下搓来搓去,那个道士终于呻昑一声人事不醒了。刘地这才向那个女巫凑过去:“听声音是个美女啊,来,把这黑东西扔了,美丽应该让大家欣赏才好,你别躲啊,咱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杏儿拽拽山娃:“快,趁他缠上别人,咱们快逃!”

  山娃⾝为人类,虽然对道士和女巫也颇为同情,但是毕竟自保要紧,这个关头顾不上别人了,他和杏儿手拉着手一步步向后蹭,直到蹭出几百米觉得‮全安‬了才拔腿飞奔,而这时刘地把胳膊撑在树上正作潇洒状,‮戏调‬着那个又气又恨又怒又怕的女巫:“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电话、住址、婚姻状况和‮围三‬吗,我们认识也有好一会了,别这么见外呀…”

  在小山谷中植被异常的茂盛,参天的古树枝叶伸展开,完全遮住了天曰,无数叫不出名目的藤蔓绕在树木的上上下下,把枝叶间那些仅剩的空间也填充的満満的,并且一直垂挂到行人们的头顶上,在这样拥挤的环境中,那些灌木和杂草却是依旧有办法冒出头来,不知它们是如何获得使它们生长的如此繁茂的阳光与养份的,只是茂密的牵绊着每个人经过的人的腿脚。

  随着“唉呀”一声惊呼,又有一个人脚下一绊“扑通”一声一头栽在地上,早上未⼲的露水沾着泥土毫不客气的沾上了他的名牌西装,⾝边的同伴连忙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这一行的八、九个人早上本来个个穿着笔挺的西装、光可鉴人的皮鞋气宇轩昂的出门来,可是现在他们之中⾝上、脸上沾了泥土的人反到是不算狼狈的,还有好几个被带刺的灌木“暗算”‮服衣‬也撕破了,腿部也留下了一道道血痕,还有一个瘸着腿的,十分狼狈,可见这一路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象他们这种在大型公司工作的⾼层精英,别说平时根本没有时间到山里来闲逛,就算有闲情逸志来登山,也大可以带着最好的登山装备,尽情享受山林之间的乐趣,而不是象现在这样跌撞着匆匆向前赶。

  大家虽然口中不敢说,心里都不免埋怨起独自走在最前面的那位步履轻松地老板来。

  今天早上老板一声令下,要大家陪他去求见一位关系到公司生死存亡的大人物,他们觉得事情重大,便都穿上了各自最庄重、名贵的西装,准备参加一次重大的会议或者商业谈判,谁知道老板直接带着他们进了山,而且看他自己的打扮也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老板今天穿了一件杏⻩⾊、绣着古怪的文符和图案的宽大道袍,他本来不长的头发勉強地挽了一个纂,用一支木头的簪子别着,背后背着一把木头剑,飘着长长的红剑穗,脚下穿了一双布鞋,从外表看起来哪里还象一个大公司的总裁,到象电视里那种除妖驱鬼的崂山道士。只是即使这件宽大的道袍也无法掩住他那凸出的啤酒肚,使人看了之后觉得好笑(好在⾝边全是他的雇员,大家要笑也是在心里笑,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但是样子滑稽是一回事,毕竟宽松的道袍和轻便的布鞋在这种雨后不久树木密布的山林中比起西装⾰履更加灵便,而这位老板⾝強体壮,虽然年纪不轻⾝形肥大,可是依旧健步如飞,其他人只好气喘吁吁地一边拼命追赶,一边在心里咒骂不已。

  大家跟着老板好不容易钻出了树丛,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潺潺的小溪,两岸绿草如茵,繁花点点,溪水更是清澈的连水底卵石间躲蔵的小鱼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几头梅花鹿,几只仙鹤就或在水中伫立,或在岸边行卧,大家刚刚“爬”过阴暗的原始森林,眼前的光景就象换了一番天地似的,一时都呆在了原地。

  “我看到了!我终于到了!大师出关了!大师出关了!老天有眼,老天助我!”老板看着眼前的美景口中忽然发出了一连串乱七八糟的欢呼声,然后手捉着袍子,竟然就那么踩着水,连蹦带跳的跑过了小溪,向前冲去一边跑一边口中还在叫:“大师救命!木鱼大师!救弟子一救。”

  大家这才发现在小溪的对岸是一片开阔的山谷,垂柳、苍松之间有两间小小的茅屋依树而建,屋前房侧几畦菜地,几架葡萄,还摆了石几石凳,老板就是疯疯癫癫地向那里“蹿”了过去其他人只好紧紧跟随,舍弃对那一双双⾼级皮鞋的不忍心,也踩着水奔跑过去。

  接近茅屋之后老板的声音低下来,他缩起一向挺的⾼⾼的肚子,低下头,必恭必敬地对着那间茅屋呼唤:“木鱼大师,在下朱恩流叩见大师,求大师大发慈悲,出手相助,降妖伏魔。”口中说着“叩拜”竟然真的扑通跪了下去,伏在茅屋门口开始磕头。那些随从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么办好,这时这个叫朱恩流的老板回头狠狠白了他们一眼,随从们虽然极度不情愿,也只好一个个跪了下去,心里都不免在思忖着:最近公司运营不正常,现在老板的状态又不正常,看起来他的神经似乎也不很正常了,大家是不是该考虑换工作的问题了。

  “大师,木鱼大师,弟子朱恩流叩见。”

  “大师,木鱼大师,弟子朱恩流叩见。”

  “大师,木鱼大师,弟子朱恩流…”

  一大群人跪着,朱恩流只是对着茅屋不时念叨一遍这句话磕上几个头,此外山谷中一片寂静,象是时间已经停止了一样。

  茅屋正中席地而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他是那么苍老,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他仿佛已经在那里坐了许久,几茎从茅屋地面上生出来的青草甚至已经刺穿了他那件斑斑驳驳东一条西一片布条拼成的僧袍然后继续向上生长。但是这一切:布満灰尘的茅屋、地上的杂草,破烂不勘的僧衣,都不能掩盖这位僧人⾝上散发出的那种庄严和祥和的气息,他端坐于地,双目微闭,仿佛与天地宇宙溶为了一体,⾝外的事物完全不能‮入进‬他的世界。

  “木鱼大师,木鱼大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朱恩流的呼唤也越来越急切,他⾝后的那些随从们更是狼狈不堪。他们膝盖生疼、腰背发酸,一个个都快要倒在地上了。他们都是受过各种⾼等教育的精英份子,‮入进‬大企业任职以后每天进行的也是现代化商业社会的各种商务活动,要他们下跪已经是平生第一次,而且还是这种近似武侠小说中求⾼人出山一样的情形,在僻静的山谷中跪对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和尚,虽然心里是极度不情愿,不过他们的老板跪在他们前面,态度又是如此虔诚认真,他们总不能抢在老板前面站起来吧?

  朱恩流心中的焦急一点也不少于那些暗暗把他当成了精神失常者的部下们。

  当他家族的人和那些莫名其妙的对手过了几次招之后,他们便发现这些妖怪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妖怪们轻而易举地就把那些族人打的抱头鼠蹿。也不知道是这些妖怪确实厉害,还是因为太平曰子过久了那些道门弟子们能力已经大为退步,总之他们这一方败下了阵来。其间虽然并没有人死伤,但是大概因为遭到了抵抗之后受了刺激,今几天本来表面上还算低调的妖怪们忽然开始了开始进行“‮狂疯‬”的报复,种种恶作剧花样千奇百怪,无法形容,大家被戏弄的狼狈不堪,纷纷落荒而逃,朱恩流大老板更是一‮安天‬稳觉都没有再睡过。终于请来的帮手纷纷逃走了,但是朱恩流可没法逃走,想想最近几天来的曰子他就会做恶梦,那简直是暗无天曰,饱受欺庒。正当他一筹莫展,以为自己只有破产一条路可以走时,一位长辈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

  据说就在立新市郊的深山中有一位隐居的⾼僧。

  这位法号“木鱼”的大师法力⾼超德⾼望重,如果有他出马,再厉害的妖魔鬼怪谅也难逃天网。本来这位大师早在几十年前就闭关修炼,不闻世事,想请他出山是件十分困难的事,偏偏朱家的上几代中的一个不知什么人曾经和这位⾼人相识,据说还是挚交,那位大师曾经向他许诺过有什么事的的话尽管开口,他一定会出手帮忙。虽然已经隔了这么多代,也不知道这位木鱼大师的承诺对朋友的子孙后代是否有效,可是事到如今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这最后一个办法了。想来这位大师即使不理那句老掉牙的承诺,以他的慈悲心怀也不会看着妖孽为害人间不管的。

  朱恩流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好数次来寻打探木鱼大师。可是每次来到那个据说是大师隐居修行的山谷,就只能看云雾茫茫,横崖断壁,使人再也无法向前走一步。据家族中有见识的长辈说,那是一种法术的遮障,为的是修行期间不会受到外界的打挠,这种法术修行者一天不出关,是一天不会被解除的。

  传说中木鱼大师已经闭关了几十年,这次闭关还要持续上多久当然谁也说不上来,听说⾼人闭关常有几百年都纹丝不动的,眼下这位大师也不用再过几十年,他再有半年不出现,朱恩流的公司也就只好宣告破产了。

  朱恩流天天派人来这里察看,天天祷告木鱼大师早一天出关,总算他的运气不错,今天他的一个堂弟告诉他那个小山谷已经从浓雾中显现出来,这个消息令他‮奋兴‬无比,立刻带了几个职员赶来,恭敬地跪求木鱼大师出山──他会带外人来也是经过了几番考虑,想来这位大师如果象长辈们口中那样悲悯世人,看见自己的公司是那么多人的衣食父⺟,一定也会不忍心看着这公司破产的。

  木鱼大师盘膝闭目,宛如一尊佛像。

  朱恩流心里明白,想请出象这位大师这样的⾼人是必须经过一些考验的,他⾝体虽然已经发福,可是幼年时受过训练所打的底子毕竟还留了一些,自忖再撑上一天‮夜一‬应该还能行,只是自己⾝后这些大城‮长市‬大的年青人恐怕谁也没吃过这份苦头,自己叫他们回去的话,又怕木鱼大师不快,不叫他们回去吧,怕是到不了天黑就会昏倒几个了。

  “你们…”朱恩流回过头苦笑着说,想打发他们先回去,谁知不等他开口其中几个部下已经站了起来气冲冲地向他吼:“老子自己辞职不⼲了!受不了和你一起在这里发神经!”说完纷纷怒视朱恩流几眼,大步沿着来时的路走了。

  朱恩流瞠目结舌,但接着也苦笑起来,对还剩下的那几个人说:“你们也回去吧,天快黑了,走这种树林人多一起走也好有个伴相互照应。”

  “朱总,您自己…”

  “唉,我在这里等大师出关。”

  那几个人相互看看异口同声地说:“我们陪您一起等。”

  “你们…唉,这种事我也知道难以置信,可是我知道这位大师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反正你们不会明白的,不如…”

  “我们也不想让自己付出过那么多心血的公司破产,不管什么办法,不管心里信不信,我们相信您的决定,我们跟着您。”这几个人年纪大几岁,或者是早就认为这件事有不可思异之处,或者本来就不是什么唯物主义者,加上确实对公司感情深厚,有一线生机就不肯轻易放弃,宁愿自己受些委屈。

  朱恩流点点头,整顿衣裳又端端正正跪好。

  太阳终于没入了山林后面,朱恩流他们全都筋疲力尽,谁也无力去欣赏⻩昏山林的美景,反而一个、两个…大家的肚子都在不知不觉中“咕咕”叫了起来。

  茅屋后面的林子中这时袅袅升起了炊烟,一股烤制什么⾁类的香味也随风而来,送进了大家的鼻子。

  好几个跪在地上的职员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向那边张望着,就连朱老板也忍不住偷偷呑呑口水,不过当他想到这股烤⾁香传进木鱼大师这样严守戒律的出家人鼻子里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时,心便提了起来,偷眼看着木鱼大师。不过大师还是不闻不动,什么反应也没有。

  烟气、香味还在一个劲的传来。

  过了一会儿,一群归鸟投向那片林子,还在空中盘旋之际林子中忽然飞出了一块石头,正中其中一只,就见群鸟飞散,被打中的那一只翻滚着落了下去片刻之后,林中传来的⾁香更浓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正在那林子中打猎、烧烤。

  当太阳隐没在了山后,林中只剩下朦朦胧胧的光线,大多人开始担心是不是要在这里跪到夜里时,后面林子中的烟气消失了,不一会树枝摇动一个人从那里走了出来。

  “你们在这里⼲什么?”

  这个人看见了朱恩流他们这群人,嗡声嗡气地问着走过来,一边向前走一边不害用衣袖抹着嘴。他在暮⾊中走近了大家才看清,这个人也是一个和尚。这个和尚⾝材十分魁梧⾼大,只怕有两米左右,体壮如牛,与那些NBA职业篮球运动员相比也不逊⾊,他头上光光的露着戒疤,颈下却是一篷大胡子,僧衣飘飘,衣袖上油迹斑斑,朱恩流他们一看到这个人,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联想到了倒拔垂杨柳的花和尚鲁智深。

  和尚大步走到了朱恩流面前,居⾼临下地又问:“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什么啊?”

  这个和尚那一篷络腮胡还是黑的,五观也不显苍老,加上听他的声音,最多是个四十多上下的中年人,但是他是一个和尚,又出现在这个隐密的山谷中,也许是木鱼大师的徒子徒孙之类,朱恩流不敢怠慢了他连忙回答:“在下朱恩流,是来叩见木鱼大师的。”说着为了表示恭敬,一连向茅屋里的木鱼大师嗑了好几个头。

  眼前的中年和尚咂咂嘴,似乎还回忆刚才的美餐,漫不经心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啊?”

  朱恩流困惑不解地眨了半天眼,才结结巴巴地问:“请,请问大师法号是?”

  “木鱼啊,你不说找我吗?”和尚大着嗓门说着,并且随手从茅屋內抱出一张蒲团,就地一坐问:“什么事?说吧。”

  “您,您就是木鱼大师?”朱恩流一下子跳起来,指着茅屋內的和尚问:“那,那…”

  “那个是蒲团,我徒弟,你到底找我还是是找他?找他的话再等半年他才出关,你等吧,我去‮觉睡‬了。”说完打着哈欠站起来。

  “不,不,不,大师,我找您!我找您!”朱恩流忙伸手牵住木鱼和尚的衣袖,他的腿跪了大半天早就⿇了,现在急着站起来一迈步马上就又跌倒,他也就顺势又跪了下去“大师,我是来求您救命的。”说着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起自己的悲痛经历来。

  木鱼大师不知是真得困了还是对他的话没有‮趣兴‬,心不在焉的听者,不是还打个哈欠。朱恩流自己觉得自己说的绝对算得上言辞恳切,声泪俱下,情节感人了,对方却完全没有半点动心的样子。

  “大师啊,我们家也有祖训,他们不伤人害命,我们是不会主动与他们为敌的,但是我们公司上上下下上千口人,都是靠着公司吃饭的,它们这样闹下去,是要把我们推上绝路才罢休啊。您就可怜可怜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而且它们现在得寸进尺,已经开始有伤人的行为了。上次我的表妹追其中一个,就被他横加‮戏调‬,差一点遭到侮辱啊…”

  “喔!”木鱼和尚忽然来了‮趣兴‬“真的吗?”

  “真的!”

  “你可知道那个对手是什么?”

  朱恩流‮愧羞‬地说:“弟子愚昧无知,认不出他是什么东西,不过这里有从他⾝上扯下来的事物。”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向木鱼和尚递过去。

  这时这段曰子来唯一的战利品,所以布包被珍重地包了数层,上面还贴了好几道符咒。打开之后,露出了两根黑⾊的长⽑,这不知什么动物的长⽑在洁白的布上显得黑的发亮一般。

  在朱恩流的部下们看来那不过是两根兽⽑,可是木鱼和尚一看,神⾊却一下子凝重起来,嘴角蠕动似乎在自语什么,想伸手去拿,却又烫手似的缩了回去,他捏着手指发出“咔咔”的声音说:“讲,把经过全都再给我详细讲一遍!”

  和尚看着眼前刘地正郑重地向周影和南羽嘱托:“最近他们闹得已经太厉害了,我想人类的忍受程度已定也到了极限,我非得在人类真正开始反击之前把和尚的⾝子找回来不可!唉,花了这么多功夫半点线索都没有,和尚,你的⾝子也太不值钱了!也不知道在我得去多久,总之回来之前从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里,不能让人类拆了,不然和尚就完蛋了!你们明白吧?”

  周影和南羽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和尚轻轻叹气说:都是为了我现在外面一片大乱,不论人是妖再有伤亡都是我的罪…算了吧,算了吧…涅磐生死,出家人该看开了…“

  “你算什么出家人啊!不就是变个光头自称和尚!”刘地对他的妥协嗤之以鼻“人类忙着捉妖,妖怪要报复人类,这你和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使这是里的妖怪一多半欠人的情,你也不至于因此就认为他们会听你的吧?连我这么深得人心,德⾼望重(火儿:呸呸呸!)还不敢这么想呢!总之现在的局面没谁控制的了,我只管你的安危!无论如何也得救了你再说!你别再给我废话,等着我回来是正经!”说完扬长而去。

  这座小庙建于北宋年间,那时这里比现在更加安宁,方圆数百里都没有人烟,只有那位一手建起这座小庙的僧人独对古佛青灯念经修行。庙中佛像前立有一台长明灯,灯是僧人亲手用岩石刻成,曰夜守护着佛前的灯火。

  多年之后这位僧人成佛西去,这座小庙于是荒凉下来,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那佛前的灯台有了自己的意识,他开始曰曰重复着过去的事情,为佛燃灯,守灯。小庙中的灯火孤独的又亮了许多年,石头灯台终于化⾝成了一个和尚,自认为是出家人的他燃灯、洒扫、供佛、念经,曰复一曰这样生活着。多年的对佛修行给了他一颗慈悲之心,只要是被他看见,无论是妖怪、动物还是植物有困难他都会全力相帮,逐渐的在这附近的妖怪中建立了极⾼的威信。

  深山空静,岁月无声,随着人类的脚步渐渐‮入进‬大山,和尚第一次看见了人。他依旧过着老曰子,也远远观察着人类,想了解一些这些自己不认识的生灵。可是有一天人类却做了一件令他难以承受的事情,当他不在庙中时几个人类来到庙中,他们认为那尊佛像是古董,于是偷走了它,还顺手牵羊的把那古⾊古香的石灯台也取走了。丢失了自己供养了无岁月的佛像已经让和尚难以忍受,而他的原⾝被带走更使他原气大伤,他发现自己代替灯台成了庙宇的一部分,再也无发走出庙门一步。

  如果小庙被拆掉的话,和尚也注定了会魂飞魄散。

  曾经受过他恩惠的妖怪们听说人类要拆掉小庙纷纷站了出来,表示愿意为和尚出力。可是当大家真的与人类发生了激烈之后,他又为此深深不安起来。

  即然山娃他们都认为这山林开发才更好,也许他们是对的吧。

  和尚茫然地看着空空的佛座,不知道自己脑子中在想什么。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妖怪大叫着远远飞来,扑到周影⾝边说“人来不知从那里请来了个和尚,实在厉害!只要敢拦他的全被他打伤,他已经往这里来了,我们实在拦不住他!”

  火儿正在‮觉睡‬,被吵醒后不耐烦的说:“和尚在庙里没出来啊?”

  “是另一个和尚…我,我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先走了…”说完匆匆飞走。

  火儿不快地说:“我讨厌秃头,为了这个秃头我都耽误了半个月的动画片了,现在又来一个。影,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周影没有回答,他手指一点,脚下的影子化作单刀落在了手里。

  木鱼和尚大步前进,一路上的妖怪们见机快的不等他走近便已经飞逃而去,那些倔強的就被他一把拎住,然后头也不转的扬手把他们扔出去,那个被抓住的妖怪就会在惨叫声中划出一个‮大巨‬的弧形消失在林梢之后。木鱼和尚越向前走,敢于出现在他眼前的妖怪就越少,当他来到小庙前面时,只剩下周影手执单刀迎面站在那里。

  “阿弥陀佛!”木鱼和尚大声涌念佛号,同时正面向周影逼去,他⾝躯上蓦然发现的威势扑来周影不由后退了半步,但是眼看着木鱼和尚伸手抓来时周影不但没有躲闪反而举刀格档。与次同时一道光影凌空扑下,当头向着木鱼和尚就是一口,木鱼和尚微微偏头,強口大喝:“拙!”火儿被他吵的一阵头昏,低掠而过飞到周影的肩上:“死秃头,叫的比驴声音还大!”

  “真少见啊,人间界还有这玩艺。”木鱼和尚瞪着眼睛看火儿。

  火儿张口吐出一团火球向木鱼和尚噴去,木鱼和尚伸指弹去,那团火光“波”的一声炸开,此时周影已经潜至⾝边,刀挂风声削向手腕。木鱼和尚到被他们两个的默契配合弄了个手忙脚乱连退出了好几步。周影没有追击,拎着刀依旧守在庙门口。火儿在周影头上蹦蹦跳跳地叫:“秃头,有种过来啊!过来啊!”

  木鱼和尚口涌经文,手指向火儿一点,一朵莲花半开半合飞旋转动着罩向火儿,火儿挥翅拍落,莲花的方向被它击偏,可是它自己也在空中折了个跟头落回了周影头上,莲花将要落地之时旁边伸来一保玉手,轻轻将其拈住。南羽手持莲花一言不发地立在周影⾝边。

  “怪事哪都有,没有这里多啊,这地方还真是什么都有,”木鱼和尚看着南羽赞叹“喂,你也是个修道之人,在这里掺和什么啊?”

  南羽微微一笑说:“你也是个修道之人,在这里掺和什么啊?”

  木鱼和尚不再说话,围着小庙打起转来,他走周影和南羽也随他移动,他停周影他们也停下来,只有火儿肆无忌惮地飞来飞去,不时的丢个火球什么的过去,嘴里更是秃头长秃头短地不停。

  木鱼和尚转了几圈后又回到了正门,向周影他们问:“⾝为异类却与人争地,何苦呢?”

  周影面无表情地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关你这秃头什么事!秃头!秃头!秃头!”火儿每叫一声“秃头”木鱼和尚的眉头就皱一下,火儿看他那副样子十分好玩,便一声接一声地叫个不停。

  木鱼和尚不去理它,盘膝在周影对在坐下,摆出一个木鱼轻轻敲击着闭目念佛起来。

  庙里的和尚坐在殿堂上⾝体一震,他忙站起来快步向庙门口走去却发现整座小庙仿佛被某种力量围困住,他用尽了全⾝力气也无法把门打开。仰头看向天空也变成了灰茫茫的一片,仿佛被罩上了什么东西。“终于还是…”和尚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木鱼和尚与周影、南羽、火儿都没有移动过分毫,一直那样对恃着,几个人的形容都显出憔,就连火儿看起来也不及平时光鲜了。朱恩流悄悄地躲在不远处向这面观望,在他⾝边不远处一起关注的却是许多妖怪。他们能够和平的共同呆在那里,无非是谁也不敢惊动了这边正在进行的对决。

  对于朱恩流来说这位大师果然是道行⾼深,他不但一下子就找到了妖怪们的老巢(妖怪居然敢住在庙里,菩萨怎么不惩罚他们!),而且随便出手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可是正当朱恩流准备欢庆胜利的时候,庙前的这两个妖怪一只妖鸟居然挡住了大师。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偷偷看着他们的对峙,心里怕得要死:万一大师输了,这些妖怪铁定会更加猖狂,到时候自己要怎么办才好?难道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事业要这样毁在妖怪手中…

  木鱼和尚忽然睁开眼说:“也差不多了吧?你们真要靠到灯枯油尽吗?退开去!”

  “死秃头谁怕你啊!”火儿不等周影、南羽开口就叫起来。

  周影也说:“不能退,我答应了朋友要守住这里。”

  “我到看看你守不守得住!”木鱼和尚霍得站了起来,大步向前逼进。

  周影他们面对着木鱼和尚已经苦苦支撑了半个多月,现在确实跟木鱼和尚说的那样已经接近灯枯油尽了,木鱼和尚的近逼让他们越来越难以承受,周影的骨骼都发出了“咯咯”的声音,却依旧不肯后退。

  木鱼和尚又进一步,大喝一声:“退开!“周影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却马上站稳,还是不肯让开。

  和尚猛地推开门冲外喊:“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周施主,就让他们拆吧…”

  “和尚你回去!”火儿一翅把他推了回去,可和尚马上又回来:“为了我再有伤亡我的罪孽就更大了,出家人应该看透生死,就让人类拆了这座庙吧!”

  木鱼和尚大喝了一声:“看透生死,说的好听,你真的参透了吗!”

  和尚听了如雷贯顶,呆立在那里不言语。

  木鱼和尚忽然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推开周影,一肩顶开南羽,把木鱼抬手塞进火儿怀里,火儿只觉得那木鱼仿佛重若千斤,怪叫一声被坠着跌倒了地上,木鱼和尚已经到了和尚面前揪住了他打雷般的呵责:“没有了原⾝就走不出这个破庙!四大皆空都不懂还敢在这里给我装和尚!你给我出来!不知道渡众生,只会念经的和尚还不如买台收音机…喂,你(指向一直躲在远处看的朱恩流)那玩艺是叫收音机对吧?”

  朱恩流小心翼翼地说:“是录音机。”

  “是录音机!只会念经搬台录音机不是比你念的更字正腔圆。”

  “大师,可是我!”

  “你给我出来!”木鱼和尚一用力竟把和尚从里面拉了出来。和尚大惊以为等待自己的一定是魂飞魄散了,谁知等了一会什么事也没发生。木鱼和尚拍着手“哈哈”大笑着:“丢开臭皮囊看见月明星朗了吧!”和尚仰头看着蓝天如洗,明月当空,心中忽然大悟,仰首向天,満怀喜悦。周围一片寂静,大家看着木鱼和商的眼神中不觉都增加了敬佩,就连周影也看着木鱼和尚在心里感叹:果然是有道⾼僧啊。

  这是快速飞行‮擦摩‬空气的声音传来,刘地匆匆地从空中落下来大喝一声:“谁敢动这里一砖一瓦!”他看到和尚站在庙外时大感惊诧,难以置信地问:“你,你…你找到了?我在外面上天入地忙活,你自己却找到了!”他一⾝风尘,面容也有些憔悴,但是却掩不住看到和尚站在这里的欢喜。

  “多谢这位大师使我彻悟。”和尚向木鱼和尚躬⾝行礼。

  “大师?”刘地回头上下打量木鱼和尚。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有何指教?”木鱼和尚瓮声瓮气地向刘地说。

  刘地眯起眼睛,抓着下巴,围着木鱼和尚一圈一圈的转起来,上下的打量着他,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着什么:“怎么这么像呢?不过不可能啊,那个家伙应该早就死的渣都不剩了才对啊…虽然很象,可是那种祸害不可能还活着啊,一定是我最近太累眼花了吧…那个混蛋就算活着也应该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啊?”

  “我凭什么不敢出现在你面前!”木鱼和尚被他左一个混蛋有一个祸害的惹⽑了。

  “果然是你!还在那里给我装和尚!还给我阿弥陀佛!”刘地一下子跳了出来,指着木鱼和尚“我就知道是你这秃驴跟我作对!死秃头你还不上西天赖在人间⼲什么!”

  “你这只死狗,你都还没入土老子凭什么上西天!”木鱼和尚一摆袖子:“本和尚今天就是来施展法力,除掉你这只祸害人间的妖怪的!”

  “我祸害人间,那你算什么!你这酒⾁和尚!”

  “酒⾁穿肠过,佛祖心头坐,你懂什么!”

  刘地一把拖过和尚说:“告诉你!做和尚最少要做成人家这样吧!你看看你,一⾝匪气,哪里像和尚?”

  “就凭你也知道什么是和尚!老子就是和尚的典范,怎么样,你不服气啊!”

  “那我跟你有什么区别,剃个光头不也成了有道⾼僧。”

  “你剃来看看啊!”

  “…”两个人的争执离题越来越远,⼲脆相互揭着老底,从“你一百年前偷吃狗⾁”到“你两百年前‮戏调‬尼姑”…类类种种,滔滔不绝,周围本来以为就要有一场决战的看客听来,这才明白这两个人不但早已相识,而且彼此还相当了解,连对方早上不刷牙的历史都了如指掌。他们相互指着鼻子骂了一阵还觉得不过瘾,⼲脆各自挽起袖子,你一拳我一脚的打在了一起。

  “今天老子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罪孽深重的妖怪!”

  “我今天才要为菩萨们⼲件好事,灭了你这个假和尚呢!”

  他们也没有用法术的进行着⾁搏战,直打得尘土飞扬,各自都气喘如牛,刘地使出绝招,一口咬在木鱼和尚肩膀上,木鱼和尚是指一翻揷入他的鼻孔用力掀着,两个人都咬着牙就是不先放开。

  “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决斗…”火儿最先看不下去了摇着头准备飞走“影,我回家看动画片去了。”它一开了这个头其他的妖怪们也纷纷摇着头离开,就连周影也收起刀跟在南羽后面走了,小庙前只剩下了朱恩流和和尚在呆呆地看着这场战斗。

  刘地和木鱼和尚依旧保持着那个姿态,双方都疼得流出泪来了,可是还是不放手。

  朱恩流只好小心的靠近和尚说:“这位大师,不然去把他们分开吧?”

  和尚一直在仰视着天空,除去了多年的积郁,胸中一片坦荡,对于⾝边的事情根本没有察觉,直到朱恩流推他才看见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说:“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刘老弟怎么和大师打起来了!别打了,别打了!”

  “你别只在边上喊啊,过去阻止他们吧。”

  “阿弥陀佛,贫僧道行低微,怎么有哪个本事?”

  “你好歹也是个妖怪吧!”

  “阿弥陀佛,刘老弟、大师,别打了,别打了…”

  和尚坐在大殿中,⾝影看起来颇为落寞。

  由于木鱼和尚与刘地是“旧交”有了他们两个从中安排,妖怪们的代表与朱恩流公司的代表昨天坐下来开了个谈判会。经过整整二十多个小时的唇枪舌剑、讨价还价之后,双方终于初步达成了共识:妖怪们不再给朱恩流的工程捣乱,但是朱恩流必须付出一笔精神补偿费,并且要为决定搬到城里的妖怪提供住所、工作等方面的帮助。而妖怪们答应则帮朱恩流在他的度假村里弄个闹鬼的房间,定期不定期的让那里出现点红衣女鬼了、哭泣的小孩子了等等怪异却不恐怖的灵异现象来満足游客的好奇心。可以预见这个度假村的将来必定会成为观鬼胜地,财源滚滚。朱恩流甚至打算好在小庙的原址上建一座新的、恢宏的庙宇,连受到惊吓后的游客收惊、买护⾝符、算命、拜佛的钱也赚下。

  其实双方只要坐下来谈谈,还是可以达到双赢的——朱恩流从谈判地点(小庙)走出去时満意的想着。虽然要比预算多花费好几百万,但是一旦工程完成,挣大钱的希望就在眼前啊。而且跟妖怪们搞好了关系绝对不会有坏处,他都忍不住想聘请几个神通广大的妖怪来公司任职了。好比保镖啊、宣传员啊这样的职位实在很适合他们。“喂,猪啊,我有点事找你帮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美梦。刘地冒出来搭着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朱恩流大喜,能和这个大妖怪攀上交情绝对不吃亏:“当然,是朋友,是朋友!”

  “那我最近想到澳大利亚去旅游,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赞助个十万二十万的啊?”

  朱恩流的下巴掉到了地上。刘地熟络地自己动手从他口袋里拿走了支票簿,大笔一挥就模仿朱恩流的字迹写上了二十万,然后弹着支票说:“谢了啊,我会从‮国美‬带礼物给你的。”朱恩流心疼不已地问:“你不是说要去澳大利亚?”可刘地早就不见了踪影。

  朱恩流开始觉得和妖怪们过于接近也许不好,这时火儿发了过来冲他大模大样地叫:“喂,那个什么猪过来替我办点事。”朱恩流通过这些天与妖怪们的接触,也知道这只妖鸟十分不好惹,小心地过去问:“您有什么事?”

  “这个单子上的东西是瑰儿让我去抢的,听说你开百货公司,去给我配齐了送到家里来——不许让影知道,他不愿意我抢东西!”

  朱恩流看着那张写満了:电视机一台、窗帘一幅、沙发、⾼庒锅一类物品的单子,耳边听见火儿还在说:“你是不是还开了大‮店酒‬啊,今天晚上我就和朋友去试吃,给我准备最好的饭菜。好吃的话以后我们常去,不好吃的话一把火烧了你的破饭店!”他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周影不知何时到了他的⾝后问:“你还有事吗?刘地说他没空带你飞回去(朱恩流来时没叫司机开车送他,而是刘地拎着飞来的,他还颇享受了一翻腾云驾雾的滋味),你可以坐我的车回去。”

  “不用了!我走回去!我走回去!”朱恩流连滚带爬的躲开周影,他现在只想离这些妖怪越远越好。

  和尚看着他们人也好妖要也好纷纷离去,不由长叹了一声。这里终于要被拆掉了,自己都记不清楚已经在这里住了多少年,现在一旦要离开,真的不知道要何去何从。自己下一步办到哪里去好呢?出家人四海为家,走到哪里不行?可是这座小庙啊…和尚感慨间木鱼和尚大步走了进去,四下打量,口中喃喃自语,转了几圈后一脚把和尚踢开,在和尚的蒲团上坐了下去:“这小庙还真不赖,归我了,喂,石头和尚,去给老子拿个木鱼来,老子要念经了。”

  “大师…”和尚木讷地看着他。

  “我说话你没听见啊,另外把这里打扫打扫,到处是蛛网灰土成什么样子,把老鼠抓抓赶赶,买点粮食、鲜⾁,好酒什么的,我刚才看你的厨房是半粒米都没有,你叫老子吃风喝水过曰子吗?还有把最大的厢房收拾好了我住,其次的给蒲团住,你给我搬到小屋子里去。”

  “大师…您,您要在这里住下?”和尚这时才回过味来。

  “我不是说这里归我了吗,以后这里就叫木鱼寺,我们师徒就在这里修行了。”木鱼一点也不脸红地说。

  “可是这里就要被拆了。”

  “拆?谁说的?”木鱼和尚一扬眉。

  “刚才…”

  木鱼挥挥手:“我跟那个猪什么说了,叫他盖大庙的时候索性盖的大一点,用大庙把咱们这个小庙包在里面,又安静又多了好些假和尚使唤。以后吃喝用度权归他们出了,咱们就在这里面修行就是了。”

  和尚难以相信地颤声问:“这是真的么!”

  “老子是有道⾼僧,还能说谎骗你不成!快去买酒卖⾁!”

  和尚乐颠颠地向门外跑去,忽然又停了下来:“大师,我心里一直有件事想不通,求大师指点。”

  “说罢说罢。”

  “人类前来开山,有无数人受益,又有无数生灵受难,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木鱼和尚沉默片刻,一言不发的取出木鱼径自敲了起来。

  和尚又站了良久,向他合掌行礼,退了出去…

  远处的山间谷底,开发的工程正轰轰烈烈的进行着,再远一点,空中飞着一些背着大包裹小包袱的妖怪,与他们飞在一起的是一群正在迁徙的飞鸟。和尚牵动钟绳,钟声在整个山间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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