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章 归来的英雄们（1）
穿着一⾝戎服，⻩匡站在华
城的城墙前，看着这个
悉的城市。∈↗，
尽管离开不过三月，但⻩匡却有些近乡情怯。
“公子…”左右的家兵站在他⾝后，捅了捅他的
。
在细柳营这三月，⻩匡与这几个与他一起出征的家丁之后，感情和关系都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军队的熔炉，本就是一个強化一个从属和乡
之情的地方。
尤其是汉军，一个部曲之下的同乡，只要不是有杀⽗之仇，夺
之恨，一般，经过战阵后，都会成为能彼此将后背
托给对方的同袍。
现如今，这几个家丁之子，与⻩匡再非过去那样的主从主仆关系。
而是，上下的隶属关系。
⻩匡需要他们为自己奋勇作战，杀敌立功，光耀门楣。
这些士兵也需要⻩匡率领他们斩将夺旗，捞取军功。
彼此，就如同藤蔓一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次出征，多亏有诸君…”⻩匡对着自己的手⾜同袍拱手而拜：“非诸君奋勇杀敌，为我前驱，吾岂能有今⽇？”
“此番归来，诸君家中，一切租税皆减半，一切过往借贷，一笔勾销！”⻩匡跟之前所有得胜归来的汉军军官一样，对着自己的部曲许下自己的诺言。
打了胜仗，不仅仅朝廷和天子，要赏赐自己的军队。
各级将佐，也要层层赏赐下去。
解⾐⾐之，推食食之。
甚至有将军会将自己的全部赏赐。分给自己的部曲。
譬如当年魏其候窦婴得胜归来，先帝赏千金。魏其候全部将之置于自家门槛，任部曲食客自取之。
也有当今丞相周亚夫。将自己的赏赐和俸禄，全都拿出来，周济部下，救援和抚养儿孤寡⺟。
而在下层，这样的情况更加普遍。
队率、司马们，常常都会将自己的赏赐，分给部下。
这叫市之以恩，结之以义。
而家兵和亲兵们，更是会获得更好的待遇。
常常是会解除这人与他的家族的卖⾝契约——假如有的话。佃租一半，甚至为对方承担徭役的
更钱，更是普遍之事。
⻩匡这样做，属于汉军的传统了。
因为，每一个有上进心和奋发心的汉军军官都明⽩。
钱财这东西，
本没有用，也本不稀罕。
大家都是富贵人家出⾝，至少是地主豪強的子侄，家大业大。也不差这点钱。
而大家都缺能在场战上为自己效死，拼死杀敌，获得战功的士卒。
汉军军制，计算斩首军功时。军官们的军功可是要计算净斩首的。
没有士卒和部下拼命为自己作战，他们的地位前途，就跟青萍之上的蚂蚁一样危险而脆弱。
如⻩匡这样的士族弟子。更是很聪明的明⽩——他们的前途和地位以及爵位，家族的繁荣昌盛。有赖于自己的亲兵和士卒的勇敢和拼命。
所以，⻩匡紧接着又道：“除此之外。此番我所得的赏赐，将全数分与诸君，我分文不取！”
这个决定，立刻就让他的家兵和亲兵
呼起来。
大家纷纷道：“公子信义，小人等敢不效死以报！”
人人都是喜笑颜开，乐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此番跟随公子出征，不过三月，虽然辛苦，虽然几次差点丧命。
但这是值得的！
大家伙从此都从寄人篱下，连爵位和户口本都没有的奴仆，成为了庶民，甚至有人靠着军功，将爵位提升了好几级。
除了地位的变化，实际利益所得，更是让人奋兴无比——哪怕只是计算自己所得的部分，最少的一个人，也能分得一两万钱。
这相当于给⻩家⼲一辈子才能攒下的积蓄！
而最多的那人，甚至能有十万之多的赏赐！
钱十万，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属于汉家的中产阶级，能作为士族被官府认可了——汉家赀官的要求之一就是家訾十万，而举荐的起步，在先帝时则是家赀五万。
“走罢，我们回家…”⻩匡在做出了许诺后，看着自己的亲兵们，也露出了欣慰和喜的笑容。
这些士兵，是他翌⽇崛起的资本。
有了他们的奋勇作战和拥护，他也就有了未来不断上升的机会。
而之所以如此重赏，也是因为他升职了。
他在南池一战，跟随孙振，带着士卒，奋力杀敌，在追击中，走了运，斩得一个匈奴大贵族的首级。
虽然对方已经六十几岁，老朽不堪。
⻩匡甚至都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他杀死。
但，事后检验首级，经过俘虏的辨认，知道他所斩杀的是尹稚斜的亲族，一位匈奴的当户。
虽然不是大当户那样的⾼阶贵族，但也属于汉军认可的大功之一。
他因此从队率升为司马。
虽然只是一个细柳营的别部司马，但这却是一个大巨的飞跃。
司马以下，只能听命于人，没有任何自主权，上面命令下来，就要冲锋。
但司马一级的军官，却已然有了独当一面的资格。
郡国之中，一位司马，就能坐镇一地，掌控数县的郡兵。
当然，⻩匡的志向，肯定不是去郡国养老。
他还年轻的很呢！
他还想要继续向上爬！
校尉、都尉，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而他最终的最大梦想，则是受命于天子，册为将军，执⼲戚而立于朝堂之左，⾐红袍而系紫，进名讳于大鸿胪。朝于太庙。
当然，他很清楚。想要实现这个梦想，就要有战争。
唯有战争之中。才能打破阶级的限制，突破资历的束缚。
不然，倘若一直无事，以他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地位以及人脉，到死恐怕也就是一个校尉而已。
“下次战争，我要争取进⼊主力，在正面为将！”⻩匡在心里想着。
此番，细柳营前出代长城，虽然斩获无数。但其实军功比起正面作战的骠骑大军，是大大不如。
这从这次公布的列侯和封君人数就能看出来了。
此次，汉军一口气诞生了一百四十五位封君和十三位列侯。
然而，细柳营却连十分之一的名额都没捞到。
虽然细柳营的赏赐比其他人都要多，但这爵位和官职却不如别人。
这就是辅助和主力的区别。
想要升官发财，无疑就要担当主力。
而对⻩匡，一个好消息是——他已经被确定⼊选为细柳营的
甲骑兵预备军官之一了。
他将跟上司孙振一起，在夏天之后前往虎贲卫轮训，获得甲骑兵的训练和作战知识。
然后回到细柳营。组织细柳营的甲骑兵。
这是荣誉，也是前途的保证。
但也有着莫大的挑战。
甲骑兵，出了名的⾼淘汰率。
虎贲羽林，总计六千士卒。但只有两千人通过了筛选。
而他们在进⼊虎贲羽林之前，就是从天下千挑万选而出的精锐。
至于甲骑兵，哪怕是一个伍长。淘汰率也⾼的可怕。
据说是十人之中，只能有两三人能胜任。
其他人统统被退货。
但只要通过了考核。成为了一个甲军官。
这前途，只能说是无可限量。
如今。汉家天下，有且只有两千甲骑兵。
这两千甲之中，只有四百不到的伍长，不过两百个什长，四十名队率，二十个司马，十名校尉。
换句话说，今天的甲司马，只要不中道战卒，未来，将军列侯，轻而易举，甚至九卿也可以轮着来。
“我，定要光宗耀祖！”⻩匡在心里说道。
然后，他就带着自己的部下，进⼊华城。
当他进⼊华城，他才发现，整个城门附近，已经挤満了前来
他归家的⽗老乡亲。
曾经与他一起嬉戏，游玩，斗
走狗的游侠们，用着崇拜和仰慕的神⾊，看着他的戎装。
许多人甚至在人群里大喊着：“大郞！大郞！可还要军卒乎？小弟愿投效大郞麾下，为大郞前驱！”
在汉室，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唯有投军最为实际。
而汉军将佐回归自己的家乡，主要目的，也是从⽗老弟子中挑选合格的兵源，充实自己的行伍。
但，在军中这几个月，让⻩匡深知一个道理——军队，要求的不是喜逞个人英雄的莽夫。
恰恰相反，多数军队，更喜那些老实淳朴，一言不发的农民弟子。
就像细柳营，从不选用游侠儿，都以良家子充之。
汉家的羽林卫和虎贲卫，更是只选择北地和陇右以及代国的良家子和北地骑士出⾝的士兵。
所以，这些昔⽇的玩伴，一个也不在他的计划里。
他想要的兵源，在乡下，在农村，在那些老实巴结，勤劳肯⼲的佃户家庭和自耕农家庭。
而这需要他⽗亲帮忙，去考察家风，观察为人。
一定要选取忠诚可靠的农民弟子，最好是跟自家有租佃关系的年轻男丁。
只有这样的兵源，才可靠，才有用，才能帮助自己。
除了这些游侠外，华城的三老和乡绅们，也都纷纷来了。
这些人，都是⻩匡以前悉的长辈。
此刻，这些人一个个双眼放光，像看到珍稀宝贝一样，纷纷围上前来，嘘寒问暖。
“世侄啊，我是你王家世叔啊…”有大腹便便的商贾
着手上前刷脸：“还记得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也有羽冠巾纶的文人，拱手说道：“⻩贤侄，吾与汝家三世好，尔幼时吾就已知，汝非池中物，如今，果然…”
更有往⽇曾经对他严苛无比的官方人物，微笑着说道：“赳赳武夫，国之⼲臣，吾早知⻩家郞豪杰也，以往严厉对待，乃是鞭策，果不其然啊…”
而这些人绕老绕去，最终，都会提及一个事情：贤侄，我家有女，年方二八，甚贤良淑德，仰慕贤侄已久了，不知道贤侄愿不愿意见一见呢？
但⻩匡对这些人都只是热情的拱拱手，虚应一番故事。
在从军之前，⻩匡从未想过自己能有今⽇。
但是，如今，他薄有微功，因为孙振的关系，名字甚至为细柳营的都尉卫驰所知，还得到了后者的赞赏。
所以，他的野心，也就不可避免的膨
起来。
“做官当做执金吾，娶当娶…”他在心里沉昑着，然后吐出那个名字：“韩氏女…”
两年前，⻩匡还是个游侠时，曾在长安街头，与一位贵女擦肩而过，从此惊为天人。
后来，⻩匡经过努力后，打探得知，对方乃是当今元老，弓⾼候韩颓当之孙女，虽然只是庶出，但也不是他可以攀附的。
但现在嘛…
“只要我能成为甲司马，就可以请都尉为我媒人，上门提亲，弓⾼候必不会拒绝一位甲司马提亲…”⻩匡握着拳头，他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光明。
这就是为何，汉家最优秀的男儿，会奋不顾⾝的投⾝军伍。
因为，军中自有⻩金屋，军中自有颜如⽟。
只要有能力，立下军功。
曾经⾼攀不上，哪怕是幻想，都不可能的贵女，淑女，转瞬就会被其家人打扮的漂漂亮亮，抬着无数嫁妆，送⼊家门，做你良妇，立⽩首之誓，取同心之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此时此刻，整个关中的各个乡亭，大体都有着类似⻩匡归家一样的气氛。
那些投军，从军的英雄好汉们，带着军功和手⾜同袍以及未来的美好生活，从前线归来。
许多家庭，从此境遇被彻底改变。
从庶民之家，变成士族、将校之家者，数都不数清楚。
许多游侠和逃犯，更是因此洗⽩，从家族的罪人和聇辱，变成了家族的光荣和顶梁柱。
但也不全然都是喜。
也有许多的家庭，没有等来自己的儿子、丈夫和兄长带着荣誉和财富平安归来。
他们等到的是一副棺椁。
地方上的官吏带着抬着棺椁的士卒们来到他的家里。
棺椁上，覆盖着这位英雄生前所在的军队的战旗。
“老大人，请节哀顺变，贵子，作战勇敢，奋勇杀敌，实为好丈夫好汉子…”
随同棺椁而来的，还有这位英雄的抚恤金和赏赐以及朝廷发放的【王事烈属】的牌匾。
按照最新的天子诏命：死王事者，烈士也，其家人，烈属也，朕之肱骨，国之脊梁，其令有司，比山东复，岁遣官吏巡视之。
而山东复这个待遇，依据汉律，这个家族从此享有了许多特权，还可以减免田税和徭役，逢年过节，也会得到家国慰问和赏赐。(未完待续。)
ps：呼呼，又多一位萌主啊！
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