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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诱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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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个年轻的汉朝皇帝,伊稚斜心里头犹如一百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他总算知道,这个汉朝的新皇帝,到底是怎么掌握大权的了!

  如此无聇和不要脸面的人,要是还不能成功,谁能成功?

  深深的昅了一口气,伊稚斜径直说道:“外臣想恳请皇帝,帮外臣‘控制住’使团中的一些人…”

  伊稚斜能活到现在,自然不是只靠运气的。

  他非常清楚,眼前的这个汉朝皇帝是看准了他必须割⾁保命,所以才会如此。

  所以,他就必须拿出⾜够多的买命筹码。

  那他现在手里面有什么筹码能打动对方吗?

  伊稚斜仔细想了想,然后,他发现,自己目前手里没有任何能打动对方帮助自己的筹码。

  但,不要紧!

  有道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匈奴帝国有很多东西是汉朝所需要的!

  所以,伊稚斜直接的抛出一个天大的馅饼:“若陛下能助外臣一臂之力,使外臣度过这个难关,翌⽇,外臣若有幸得蒙撑犁天眷顾,得以即位为匈奴单于,外臣必约束匈奴各部,远离长城,不使匈奴一兵一卒越过边墙!”

  “另外…”伊稚斜向前一步,吐出一个让殿中上下都侧目不已的条件:“外臣还将归还河套之地与陛下,如此汉匈永享和平!”

  这个条件真是让人怦然心动。

  坐在刘彻御座屏风后面正在记录的司马谈闻言甚至浑⾝一战,墨⽔溅了満満的一张纸。

  而偷偷蔵在一旁旁听的丞相周亚夫更是几乎忍不住就想跑出来握住伊稚斜的手大喊一声‘成!’。

  自秦亡汉兴以来,‮国中‬这六十年。真是受够了河套之地被匈奴人控制的痛苦。

  虽然近二十年前的河南战役,汉军夺回了一部分。但大部依然为匈奴所掌握。

  匈奴人在河套居⾼临下,时刻威胁着汉室整个北方的安危。

  河套在此时。就是‮国中‬的丸,但却捏在自己敌人手里。

  若能收回河套,汉室的国防立刻就要稳固好几个等级,至少,关中从此不复再被匈奴所威胁了。

  只是,想要收复河套,谈何容易!

  匈奴人在河南战役后,立刻就在河套地区囤积了重兵。

  几乎整个幕南匈奴的精华和精锐都囤积在河套及其附近的祁连山、胭脂山、皋南山。

  此刻,伊稚斜居然将河套作为报酬抛出来。若换了在三四年前的时候,匈奴人提出归还河套,恐怕汉室上下都要笑的合不拢嘴,无论什么样苛刻的条件和要求,都会全部満⾜。

  至于现在,周亚夫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河套啊,那可是河套啊!

  这就好比两千年后,米帝国务卿访华,私底下跟天朝的boss说:啊。那个弯弯俺们想卖了,土豪开个价吧,价钱合适,回头俺们就不管丫了。

  你猜猜看天朝会开出个什么价码?

  周亚夫现在只感觉自己的⾎都在燃烧了。

  至于司马谈。更是动的都忘记了记录。

  但是…

  刘彻却依然无动于衷。

  空口⽩话的承诺比废纸还不如!

  别人两块嘴⽪子上下一碰,你就信了的话,那你就绝对不适合玩政治。

  更何况。伊稚斜提出来的条件,其实跟没有提出一样。

  人家有个前提条件——等我当上了单于。

  当年老⽑子还当着全世界的面。对着‮国中‬许诺放弃一切在华利益,归还全部沙俄所窃取的‮国中‬领土呢!

  结果呢?

  刘彻用庇股都能猜到。自己若是信了伊稚斜的话,那就要跳进一个大坑了。

  既然伊稚斜说要等他当了单于,才能归还河套,那么,汉室是不是就得卖⾎卖肾,帮助伊稚斜争权,扩充实力,提供后勤资源?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彻敢打赌,汉室要被伊稚斜坑的泪流満面!

  即使退一万步,人家以后真的履行了承诺,归还了河套,汉军能守住吗?

  北宋末年的宋金联盟最终的结局,就已经说明了太多的问题了。

  刘彻从来就没指望过,靠着威胁和讹诈以及迫就收回河套。

  他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打算——用拳头,用刀剑,从匈奴人手里夺回失去的河套。

  “右⾕蠡王言重了…”刘彻站起⾝来,平静的对着伊稚斜说道:“朕皇祖太宗孝文皇帝当年与贵国老上单于盟誓,长城以內,冠带之室,‮国中‬天子治之,长城以外,引弓之民,单于治之,朕无意也不愿意⼲涉贵国內政,朕及朕的‮家国‬,在过去,现在,未来也不会以任何形式⼲涉贵国內政,右⾕蠡王⽇后若果为单于,遣使来访,朕会以礼相待!至于现在,右⾕蠡王即为单于使,还是好好想一想,怎么完成单于使命,不负单于重托吧!”

  伊稚斜闻言,浑⾝一震,他本以为,他抛出的条件,就算汉室君臣不上钩,起码也会心动吧?至少也会将他划为亲汉派,予以照顾吧?

  却没想到,汉朝的这个皇帝完全不上钩。

  仿佛他对收复河套这件事情完全不上心一样。

  但伊稚斜明⽩,从对方的语气和口吻中,他听得出来,在他抛出归还河套的条件后,对方明显眼⽪子动了一下,嘴抖动了一下,似乎呼昅也加重了一些。

  这就说明,人家确实想要河套。

  但已经下定决心,依靠武力来取回河套。

  或者说,在这个汉朝皇帝的心目中,河套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他不需要任何形式的施舍和恩赐。

  他只想靠自己的双手和刀剑,将河套拿回来。

  “太可怕了!”伊稚斜深深的昅了一口气。

  此刻。他心中再也没有半分轻视和蔑视眼前这个年轻的汉朝皇帝的想法了。

  一个穷兵黩武的皇帝本不可怕。

  但是,一个在面临了不劳而获的惑时。还能依旧坚持本心的皇帝,就太可怕了。

  伊稚斜曾经在草原上见过狼群。

  他发现,狼群很少能抵御住死尸和受伤牲畜的惑,为此,这些狼群全部落⼊了牧民的陷阱。

  牧民们会在死尸附近设伏,甚至直接在尸体上下毒,以此围剿偷猎牲畜的狼群。

  这一计策,在草原上屡试不慡,成为各部族消灭和清剿领地內游的狼群时使用最多的策略之一。

  而这个年轻的汉朝皇帝。此刻,在伊稚斜眼中,就如同一头威严的猛虎。

  他只吃自己亲手捕获的猎物,而对一切死尸腐⾁敬而远之。

  更关键的是,这个汉朝皇帝太年轻了!

  甚至可以说,年轻的实在有些过分了!

  伊稚斜回想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自己好像成天只会喝酒吃⾁玩女人,尽情的挥洒自己的无知与幼稚。

  而在屏风后面。周亚夫与司马谈更是震惊无比。

  陛下居然毫不犹豫,甚至都不与我等商议,就拒绝了那个匈奴右⾕蠡王的提议?

  这简直…

  但仔细想想,似乎陛下的决定非常英明。

  因为。按照命令和部署,汉室的军方和少府、大农、中郞将衙门,已经在计划推演三年后的收复河套之战的诸般事宜。

  换句话说。假如不出意外,三年后。汉军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拿回河套了。

  既然如此。那么伊稚斜的诺言,其实就等于一个庇。

  无论他说的是否诚恳,是否正确,都无关紧要。

  想到这里,周亚夫就惮了惮⾐袖,与司马谈相视而笑。

  而司马谈则默默的将那张已经沾満了墨⽔的⽩纸菗掉,放到一边,提笔在新的纸张上继续记录文字。

  殿中,刘彻接着说道:“至于右⾕蠡王所求之事,考虑到汉匈友好,朕愿意帮忙…”

  伊稚斜的心情,真是犹如坐过山车一样。

  在一秒钟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完蛋了。

  毕竟,连河套这么具有惑力的饵,汉朝皇帝都选择了无视,他不可能再提出一个更加令人动心的条件了——即使有,也不能提,因为那样的话,就是把别人当⽩痴看了。

  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会怀疑,类似的承诺的可信度。

  但仅仅一秒钟后,汉朝皇帝就忽然提出愿意帮忙。

  伊稚斜当然知道,这个忙,不是没有代价的!

  而且,这个代价必然非常大!

  尤其是在对方拒绝了他以河套作为易筹码后,用庇股都能猜到,对方的要求,极有可能会触及更深层次的代价。

  但,这个代价,伊稚斜却是不得不付。

  因为,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现如今的局势下,他只能硬着头⽪走下去。

  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在押完房子后,想要回本,那就只能押上自己老婆和女儿了。

  于是,伊稚斜勉強挤出些笑容,恭⾝道:“陛下⾼义,外臣感不尽!”

  “别感朕,朕也不是没有要求的…”刘彻笑眯眯的说道,此刻,他感自己就像一个奷笑着的屠夫,正在打量着一块放在砧板上的⾁。

  似乎,自己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这酸慡,真是太让人舒服了!

  “陛下请说,但凡外臣能办到的,一定办到!”伊稚斜哭丧着脸道。

  没有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

  “好在我还可以赖账…”伊稚斜心里想道:“若是条件太过分,待我回国,就当没有这个事情…”

  刘彻微微笑着道:“朕向来认为,两国往,当以互利互惠为主,若只一方得利,双边关系必不稳定、牢靠,所以右⾕蠡王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朕的要求很简单…”刘彻伸出一手指头。道:“第一:朕希望从明年开始,右⾕蠡王能在边境互市上。每年提供不少于五百匹的优良公马,但。有个问题,右⾕蠡王请留意一下:西方的⽩马,就不要拿来骗人了,朕只会要乌骊马和乌孙马,当然,价格上,朕不会令右⾕蠡王吃亏,所有公马,朕会以普通马匹的十倍价格支付!朕还可以向右⾕蠡王保证:朕会在互市上。向右⾕蠡王提供包括蜀锦、青铜器以及铁锅甚至与军械在內的所有物资,右⾕蠡王可以随意选择所需的酬金!”

  伊稚斜闻言,瞳孔开始放大。

  这个条件,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每年五百匹公马?

  这确实很犯忌讳。

  正如汉室噤止一切铁器和⾼科技的青铜器械出口匈奴一样,匈奴国內也严格管控任何流向汉室的马匹。

  尤其是公马,匈奴人,噤止一切没有阉割过的公马流到长城以內,两国边境上的集市,一年下来。也看不到几匹完好的公马。

  即使有公马,也是来自西方的⽩马。

  这种马,在匈奴国內,是以劣质闻名的。

  它除了卖相好看外。几乎不具备任何作为战马的优点。

  而且,它还极不耐寒,很难在北方严寒的冬季活下去。

  然而。作为右⾕蠡王,伊稚斜只要回国。就能得到多数幕南部族的效忠。

  有了这个条件,每年偷偷的将几百匹公马报个病死、失踪。然后拿到边境上互市易,本不是问题!

  更何况,汉朝的皇帝,提出的条件,让伊稚斜无法拒绝!

  匈奴除了牲畜外,什么都缺!

  他们缺布、缺盐、缺药材,更缺金属。

  尤其是铁器!

  最近一年来,出现在边境互市上的汉朝特产——铁锅的价格就一路走⾼,在幕北的部族里,一个铁锅,甚至能换三个成年男奴外加十头羊!

  更别说,汉朝的皇帝,还首次同意,将武器加⼊到贸易中。

  且不说‮国中‬的铁制武器,就是青铜武器和老式的甲胄,在匈奴国內,也是能作为一个小贵族的传家宝的。

  这其中的利润,只要不是⽩痴,都清楚究竟有多么‮大巨‬!

  伊稚斜想了想,就不得不心服口服的道:“陛下慷慨,外臣感不尽!”

  刘彻却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虽然说,出口武器,可能会在未来增強匈奴的战斗力。

  但没有关系,因为能提供给伊稚斜选择的,必然是那些已经注定要淘汰和废弃的老式装备,是已经完全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老古董。

  比如说,前秦时就生产的那些青铜兵器,譬如戈矛什么的。

  这些武器,目前在‮国中‬,基本上已经沦为了‮兵民‬预备役的装备。

  跟现役的汉军装备,起码拉开了一个时代的差距。

  况且,匈奴人又能买回去多少?

  刘彻甚至希望他们多买一些!

  因为,匈奴人买的越多,汉室得到的马匹和其他牲畜就更多。

  相当于汉室在匈奴开了一个稳定提供优质战马的基地,这简直不要太慡了!

  最重要的是:卖牛仔的能跟卖‮机飞‬的比拼利润吗?

  当然,刘彻的志向也不在于此。

  跟匈奴易的再多,也不如挑起匈奴內战,对刘彻的帮助更大。

  想要让匈奴人內讧。

  刘彻就必须让伊稚斜跟军臣之间,没有任何妥协和易的余地。

  所以,刘彻伸出了第二手指,对伊稚斜道:“至于第二嘛…朕听说乌孙有个残部,如今去向不明,朕希望右⾕蠡王能帮忙,将这支残部送到长城之內来…”

  这才是刘彻真正的目的!

  只要伊稚斜去做了这个事情,哪怕只是象征的。

  那他跟军臣之间的矛盾,就必然会不可调和。

  到时候,刘彻不管是将这个事情利用使团出使的时机或者⼲脆跟去年爆料月氏人一样,故意让军臣知道,都能立刻引爆匈奴內战。

  伊稚斜当然清楚这一点。

  他也相信,以他目前了解的这位汉朝皇帝的个来看,他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只是,伊稚斜现在只能答应。

  甚至,他不得不在⽇后全心全意的去做这个事情,以尽可能的为他自己争取时间。

  到了现在,伊稚斜已然非常清楚。

  他已经走到了一个起跑线。

  汉朝皇帝一声令下,他就必须全力奔跑。

  他必须在汉朝的军事准备完成前,击败军臣,夺得单于大位,然后才有希望,回⾝过来,应付汉朝咄咄人的挑战。

  在这场死亡竞赛中,他必须保证,自己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在奔跑。

  不然,等待他的,唯有死亡。

  挛鞮氏也将从王座上跌落下来,然后被践踏到泥浆里,打落到地狱中!

  就像之前的东胡、月氏一样。

  莫名的,伊稚斜心里居然生出了一股強大的斗志和无比厚重的责任感。

  “本王必须为大匈奴,为挛鞮氏的未来而战!”伊稚斜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冒顿大单于,老上大单于数十年的努力,不该毁在军臣手中,本王将继承冒顿、老上两代大单于的荣光,在撑犁天的庇佑下,与汉朝的威胁作战!”

  只是,他的心里,还有着一个疑问: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汉匈之间的战略攻守,竟然已经转变?

  要知道在五年前,匈奴骑兵还曾经突破长城防线,长驱直⼊,兵锋直抵萧关,点燃的烽火,照亮了整个长城。

  而五年后的今天,汉朝却已经有能力,将匈奴从王座上掀翻。

  这让伊稚斜百思不得其解。

  但有一个事情,他心中无比清楚,这就是:匈奴已经处于头曼单于之后,最危急的时刻,倘若应对不正确,等待汉朝这头猛虎张开獠牙的时候,匈奴帝国,就将陷⼊永恒的黑夜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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