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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学术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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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五百零八节 学术‮败腐‬

  董府之中,气氛已然变得十分融洽了。

  坐在上首的董仲舒,举着酒樽,对着张恢敬酒祝觞:“张子,请満饮此杯!”

  张恢笑着摆摆手,将酒樽放下,道:“老朽年迈,不胜酒力,董子请随意…”

  董仲舒闻言,也不以为意,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些酒乃是如今长安城里首屈一指的奢侈品,一壶就要价数千钱,还有价无市,一般人想买也买不到。

  因为,它们产自安东的深山,乃是用上等的山参浸泡而出的美酒。

  是整个长安的贵族‮员官‬都争相追捧的养生圣品,不仅仅可以滋补⾝体,还能壮

  张恢看着董仲舒的模样,却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孔仲尼和子夏先生若泉下有知,恐怕已经在气的打滚了…”

  今⽇的儒家巨头们奢侈之风,⽇盛一⽇。

  看看这董仲舒的豪宅吧!

  这栋豪宅,地处长安城里最贵的地段——尚冠里的中心。

  一宅(一亩)作价⾼达五十万,董仲舒这个宅子,市价超过一千万!

  家中歌姬、美婢数十人,奴仆、仆从百余人,更有着弟子门徒数十人服侍。

  一般的汉家列侯和两千石,拍马也不及这位儒家的博士。

  很显然,仅仅靠着董仲舒那点俸禄和津贴,就算卖了他,也买不起这么顶级的豪宅。

  这些钱,也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

  自然,这位董子的财富来源,就是一个谜了。

  虽然外界,都在说,董子的这个豪宅和家里的奴仆、歌姬、美婢,都是那些仰慕他的豪商与贵族所送的。

  但,张恢却是很疑惑。

  那个狗大户,能一次送上一栋这样价值千万,甚至本不可能通过正常途径买到的豪宅给他董仲舒?

  反正,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狗大户。

  门徒弟子的亲友送过他最大的一笔礼物,也不过价值数百金而已。

  还被他拿去作为了学苑的办学经费。

  这董子的钱,哪里来的?

  这还真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张恢可是知道,同样是儒门巨头,董仲舒的师兄胡毋生,可至今都还住在太常拨给的那栋官邸里,用的也是太常按照制度拨给的奴仆、下人。

  而除了胡毋生,其他在长安的儒家巨头,也基本都是奢侈无比。

  某位千石博士的儿子,据传曾经一次在茂陵赛马场输掉了上百万的赌注!

  不过,这种事情,张恢懒得去探查究竟。

  当前,对法家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保晁错能够安稳顺利的上位。

  所以,等到董仲舒放下酒樽,张恢就笑着道:“董子,您方才所言的事情,老朽想过了,有些不妥啊…”

  董仲舒开的条件,何止是不妥?

  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要知道,这些条件里,甚至有着要求晁错上台后,给与儒家十个丞相府的少史和徽事名额的要求。

  更有着要求指定五人成为太子舍人的条件!

  这简直就是弹琴嘛!

  这样的条件,任何一个法家的人都不可能答应。

  因为一旦答应,就等于自己否定自己的道统。

  更有可能惹下大⿇烦!

  公器私用,一旦被天子知道,儒法统统要被拖到未央宮宣室殿之中打庇股,不打个⽪开⾁绽,这个天子肯定就不姓刘。

  不过,谈判就是这样,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正常的很。

  法家也见惯了类似的场面。

  “那张子以为呢?”董仲舒也明⽩,自己的条件,必定不会被接受。

  就算法家答应了,他也不敢要。

  因为,鬼知道法家会不会在这里给他挖一个坑,等着他跳进去?

  论起政治手腕,儒家远远不及法家的⽪⽑。

  “不如这样…”张恢微微一笑,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董仲舒一听,摇‮头摇‬,道:“张子太小气了…”

  这样再三来回,最终,两人终于达成了一致。

  法家放弃在齐国和楚国的两个学苑,将人撤回北方,同时不给儒家进⼊安东经营设置障碍。

  作为换,儒家在晁错的问题上保持克制和冷静,不搞事,不闹事。

  这样的条件,对于儒法而言,都可以接受。

  儒家拿到了好处,而法家得到了一个丞相。

  可谓是皆大喜。

  ……

  “这个世界,能杀人的,只有两种武器…”

  “第一种是武器的批判,第二种是批判的武器…”

  拿着手上的报告,刘彻嘴角轻笑了一声,低声呢喃道:“还好朕早就明⽩了这个道理!”

  对于任何一个统治者而言,军队的杆子和文人的笔杆子,都是必须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的。

  这两者,缺一不可,缺了的皇帝的就是瘸子。

  所以,绣⾐卫不仅仅在监视文武大臣,还在监察诸子‮家百‬。

  指不定,哪位巨头的管家、仆人甚至门徒,就是绣⾐卫的人。

  基本上,只要刘彻愿意知道,至少在这个长安城內,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他的耳目。

  将手上的报告放下来,刘彻轻声招呼一声,命令道:“绣⾐卫继续监视…”

  “诺!”绣⾐卫都督周左车连忙屈⾝拜道。

  “再去告诉各郡国的绣⾐卫校尉、都尉,给朕盯紧了各地的学苑,倘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朕授权给各郡国绣⾐卫校尉、都尉,便宜行事,相机决断!”刘彻有些不放心的补充一句。

  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儒法的⾼层,似乎达成妥协和易。

  具体的內容,刘彻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法家对儒家做出了让步,以换取儒家在晁错上位一事上闭嘴甚至是鼓掌呼。

  但,这个易能否落实?

  天知道!

  毕竟,儒家或者法家,乃至于当今天下任意一个学派,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单纯的组织和个体。

  连墨家內部,都有科研派和实践派的区别。

  儒法这样的庞然大物內部的分歧和复杂程度,更是远超想象。

  ⾼层的大人物一句话就能让下面的人服气?

  想都不要想!

  甚至,儒法內部的⾼层,在这个事情上,未必是一条心。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冒险进派。

  而刘彻,自然要做好,敲打的准备。

  儒法在理论和思想层面,不管怎么闹,刘彻都懒得去⼲涉。

  但,若有人企图在社会和政坛上搞风搞雨,那就对不起了。

  尤其是在这样的敏感而紧张的时候,谁出头,谁就是在找死!

  刘彻会毫不客气的将之踩死!

  办法嘛,也很简单。

  反腐就行了!

  别以为现在儒家没有在政坛上占据优势,就没有‮败腐‬了!

  事实上,儒家內部现在的‮败腐‬多的让你无法想象!

  首当其冲的,就是各大学苑內部的各种学术‮败腐‬和裙带利益关系。

  后世的各个大学里有的花招,现在天下各大学苑內,一个也不少。

  尤其是儒家的各大学苑,特别是那些超级学苑。

  由于人实在太多,利益实在太大,更是烂的让刘彻不忍目睹。

  绣⾐卫历年的报告里,就没有少讲这些內容。

  什么董仲舒的某个弟子,在短短数年时间,家訾达到数百万。

  什么胡毋生的某个亲戚,不过在齐国的临淄学苑里做了个管后勤和伙食的负责人,一年就能捞上百万!

  这些都是⽑⽑雨。

  更夸张的事情,还有的是!

  譬如,票没来自豪商、大贾的捐献,截留郡国和朝廷发下来的补贴,甚至于挪用学苑的‮共公‬资金出去放⾼利贷。

  这些渣渣,把几乎所有能捞钱的手段,全部都用了出来。

  今天汉室学术界的‮败腐‬,特别是儒家各大学苑內的‮败腐‬情况,十倍于官场!

  要不是刘彻⾼抬贵手,这些渣渣,恐怕早就全部都得去廷尉大牢走一遭了。

  当然,刘彻不是在惯着他们。

  只是因为,其实很难去处理他们!

  没有借口,也没有法理依据。

  毕竟,这些家伙,都是缩在各大学派的巨头的‮人私‬学苑之中,关起门来自己玩自己的。

  他们伤害和侵害的,也不过是各自老师/长辈的利益。

  子盗⽗财,有罪吗?

  在现行的汉律里,还真找不到可以治他们的罪名。

  皇帝无缘无故的就去揷手人家家事,这本⾝就是很犯忌讳。

  万一要是那个被侵害和损害了利益的当事人自己跳出来说——唉,陛下这没关系的,这些钱是臣送给某某的…

  到那个时候,就尴尬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预和揷手类似的事情。

  就像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倘若某些人按捺不住的內心的魔鬼,头很铁,非要跳出来捣

  那刘彻就找到借口和理由了。

  居然胆敢非议和质疑君⽗的人事安排?

  查你准没错!

  天下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而‮子套‬萝卜带出泥,这样的事情,只要一开始,就很难停止。

  当这些问题被拉出⽔面,让天下人看到了以后,刘彻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制定法律,加強和強化对各个学苑的控制,乃至于将这些‮人私‬学苑变成一个半官方的学苑也是有可能的。

  如此,‮家国‬就可以牢牢控制住这些拿着笔杆子的文人了。

  听话的,就给颗甜枣,不听话?直接赶出门,自生自灭。

  至于会不会有人跳出来?

  刘彻相信,肯定会有人的。

  实在不行,也可以自己来导演嘛。

  照着国会纵火案的剧本来演就行了。

  “不过,这个规模,朕得控制一下…”刘彻在心里暗暗想着,这个戏不能演的太过分,搞得人人自危。

  这场戏,说到底,不过是杀给猴看。

  想到这里,刘彻也是在心里摇了‮头摇‬。

  自即位以来,他就深知文人士大夫这个群体,既不能打的太狠,打的太狠,人家就会逆反,就会不服,甚至于故意给你捣、拖后腿。

  但也不能不打,这些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活脫脫就是一个傲娇大‮姐小‬的人设!

  所以说啊,治大国如烹小鲜。

  “周卿…”刘彻转过⾝来,对着周左车说道:“爱卿明年也该卸任这绣⾐卫都督的职位了,卿想去哪里?”

  “卫尉?太仆?还是太常?”

  周左车这几年,执掌绣⾐卫,⼲的还是不错的。

  从一个单纯的贵族,变成了今⽇的特务头子,对自己的工作也算尽职尽责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口风很紧,从来没有从他嘴里走漏过什么风声。

  这让刘彻很満意。

  自然就要赏赐了!

  起码,得给他解决一下这个个人待遇问题。

  当然了,顺便也是为了防止绣⾐卫的权力落⼊‮人私‬手里。

  “陛下厚爱,臣感不尽,一切旦从陛下吩咐!”周左车闻言,却是乐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了。

  老周家自从第一代的悼候周昌开始,就有些官运不畅,除了周昌外,没有出过一个九卿。

  这太危险了!

  没有出过九卿的列侯家族,是很难拥有什么影响力的。

  “去当一届卫尉吧…”刘彻想了想,对周左车说道:“卫尉权责重大,⾝系宮廷安危,爱卿上任后,当再接再厉,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太仆,关系着汉室的马政大策,必须要用专业人士,显然不适合周左车。

  至于那太常,则过于清贵了。

  让周左车这个前特务头子去做,刘彻估计,文人士大夫得炸锅。

  还是卫尉这个职务适合周左车。

  当前汉家的体制下,卫尉其实就是个摆设,是个看门人。

  宮廷,特别是未央宮內的戒备任务,早就已经落到了虎贲卫和羽林卫之手,南北两军,也从过去的噤卫武装,变成了今⽇的野战主力。

  一旦有大战,南北两军就会被菗调去前线。

  这是刘彻为了防止,南北两军变成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而采取的策略。

  于是,这卫尉实际能控制的军队,不过就是武库驻军加上十二司马候校尉的那几千人。

  “诺!”周左车却还是⾼兴的不能自已,卫尉的权力,从来不在于他手下有多少人马,而在于这个职位与皇帝的关系远近。

  只要与皇帝关系亲密,卫尉哪怕只有一个兵,也⾜以让人侧目。

  反之,哪怕手下有千军万马,但也不会有人听命。

  皇帝都不要的卫尉?还想要军队服从?做梦!

  “爱卿下去办事吧…”刘彻笑着挥挥手,嘱咐他道:“一有消息,马上来报告给朕!”

  “诺!”周左车心満意⾜的顿首拜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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