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部 卷一百七十一

　　朱敬则（二）梁武帝论梁高祖聪明文思，宽厚通博，生而神异，动多奇怪，此天表也。永元之初，群贤受命，竭怀辅正，尽力康衢。细隙未开，纤尘不动，而雄图英算，孤识独见。审长河之将决，知昆山之必焚。理先天，未遑后举，叫啸龙虎，合集风？。驰两函以取荆州，连五都以震都邑。长远迈，独决方寸。霜风飞扫，？雨г沐。白旄一麾，顽童授首。乃吊冤魂而谢牛酒，昭筐篚而轼善人。师不疲劳，人无怨ゥ。讴歌是，狱讼攸归。代易德成，眷命斯在。然躬览载籍，备睹兴亡；留心求瘼，励纳善。虽化未大道，时亦小康也。若寻其德音，讨其风俗，尚浅易拔，源涸难，祸相仍，盖其宜矣。且兵号义旗，战称伐罪，胜非已利，功岂私成？汤有惭德，去道近也；武无？鬼容，其私厚也。昔魏太祖兵锋无敌，神机独行，大战五十六，九州静七八，百姓与能，天下慕德，犹且翼戴弱主，尊奖汉室。降及宋高，翦平伪孽，安复王家，义声薄天，高诚动。然更悬兵四岳，决胜五湖。北静燕尘，西清泰雾，宏勋不让，盛德见推。备物庭，犹存非望。故晋帝今之事，本所甘心。义士犹或非之，通人尚为薄德。况梁取天下，又甚于斯。南康主盟，实称齐帝。奉之以成大顺，承之而动义兵。国步既宁，家怨又雪，群称主祭，臣复保猜？借人之名而不复命者也。寻其锡文，考其谦让，事同对面，理非饰词，宁知悠悠江山，相去千里，矫情伪迹，顿至于斯？示人此心，岂躬行事，令节义行于比屋，其可得乎？夫君人者，月齐其明，质其信，江海同其量，天地偕其容。未有饰智惊愚，？材惑众，较武力，于羊侃，示腹于贺琛。商略儒宗，取异于章句；变置官品，无求于典实。每事皆先人，所唱复须称赞。父作子注，君制臣歌，受佞无厌，进谄不倦，浮华道长，轻薄路开。以天谴为嘉祥，用妖怪为休祉。聚敛俱极，赏罚无章。有识为之寒心，群僚曾不先觉。若言位是神物，何须下殿走乎？若言负重愿休，何劳受赎归乎？若言息人是务，何须纳叛臣乎？若言伐有时，何须中许和乎？利器不藏，夫得志。然则侯景之兵我人也，仗我器也，驱我人揭我器而取隽者，岂异术哉？由上人之失教也。君父幽辱，宗庙倾危，帝子王孙，跨州连郡，未有晋郑齐心。牟虚合契，五侯九伯。列海分山，罕闻申包胥之顿哭秦庭，茅夷鸿之币谒吴国。户口徒众，不睹死战之人；宠遇虽多，宁有报恩之士？江淮无波澜之阻，城阙绝藩篱之固。长州杜若，一旦凋零，稽山竹箭，忽然摧折，可不甚欤！或问曰：“梁主不以黄屋为尊，紫宸为贵，离绝爱，遣归空。有汤武之忧劳，若尧舜之？瞿腊。享国五十，若登台；忽为羁旅叛臣，鸣吠逋？鬼。长戟指阙，强弩临城，兵折意穷，忿毒而没。善不可恃，岐路保归？”君子曰：“梁主之美，诚如子言。神无与善，未敢闻命。何者？武帝暮年，荒诞实甚。殚守县之力，不充自纵之资；尽丁口之租，才足缁衣之费。昔夏桀以九州之富，秦皇以六合之尊，造琼室而天下土崩，作阿房而寰中瓦解。况地比一郡，国乃三分。外有征戍之勤，内有雕靡之弊。加以金刹宝柱，焕烂？霞，至于银榜珠帘，的？星月。神怒人怨，祸积患生，过往必来，何足疑也？且夫恶于齐而保于我，何补也？得一夫而亡一国，非智也。昔赵纳冯亭，有长平之祸；梁受侯景，成永福之灾。金瓯忽伤，悔之何及？”陈武帝论孔子曰：“夏道不亡，商德不作；商道不亡，周德不作。”自侯景入寇，萧？外奔，西邻责言，南风不竞，篡杀三帝，覆没两都，可谓亡矣。但人育既深，天道亦悔，是以大命集于有陈也。武帝身长七尺，垂手过膝，盖姚襄、刘备之俦也。惟宽以容物，明以知人，旷不羁，雄勇盖世，声振岭表，功济南。属王室不纲，大难未已，江湖群盗，寻戈戎，是以投袂而呼，夕不待旦。以梁大宝三年二月，会王僧辨于白茅湾。齐小白之合诸侯，以谋王室；臧子源之要天地，惟讨贼臣。故戮力尽心，有死无二；义声一发，其从如？。端居不言，神光室，建牙将指，飞龙在天，其所志也。叛而伐之，伏而舍之，伐叛刑也。柔伏德也，德刑既举，人知其心，旦为仇雠，暮为宾友。文公指白水，萧王推赤心，不足加也。若乃侯？贼将也，降无季布之疑；安都败帅也。归受孟明之任。重孝穆之义，待之如宾；释欧之囚，惟贤是用。故得群材毕用，众勇合威。遍地之横，廓溥天之巨禄。脔侯景于竹町，执王伟于草间。爰其息归，瞻乌遂止。仍以新不间旧，疏不间亲，高让近臣，方求别统。昔魏推袁绍，汉谢项王，道贵能伸，理不嫌屈，及江陵不守，丧君有君，疆场无虞，群臣辑睦。足以摅三瞳（疑）之遗愤，歇万国之夙悲。既上宰变图，假立非次，晋出子圉，秦纳贞，陵谷迁移，对之长叹。君臣易位，但觉悲哉！况乃居汜不归，焉用方伯？在郑未纳，谁曰勤王？于是潜谋腹心，召武旅。囚杜陵于别室，告文帝于临时。舟乘旦，旗寝夜月。扫重氛于绛阙，反宸极于紫微。役不浃辰，区宇大定。加以北挫萧轨，西拒王琳，圣德新，元勋渐茂。然后继宋齐之丕业，承舜禹之大名，？坛而告上元，分？以揖群后。大哉美哉！人无间焉。但？雷尚屯，边尘未弭；翌告渐，缀衣在庭。楚之王孙，叹布衣之未返；燕之太子，践机桥而不归。悲夫！陈后主论长城公器识古人，承平嗣主。观其求忠谠之士，左道之人。祀妖书，镂薄假物；即古明哲，何以加焉？但强寇临边，南国斯蹙。礼义不举，苛刻滋；邻好不敦，骄傲是务。嬖妾五十，尽有珥貂之容；丽服一千，咸取夭桃之。加以贵妃夹坐，狎客承筵。玉貌绛，咀嚼宫徵；花笺彩笔，咏烟霞。长夜不疲，略无醒。于时也。隋德甫隆，南被江汉。厚待间谍，羊叔子之倾敌人；不伐有丧，楚恭王之结邻好。加以贺若谋勇，应变如神，擒虎雄风，临机若电。莫不刃自裂，听鼓争奔。斩张悌之守，降薛莹之知命。紫殿正，不用袁宪之言；白刃前，但为无社之计。嗟乎！龙盘虎踞之地，草г衣；千门双阙之间，风烟歇绝。临江离别之感，赴洛呜咽之悲。五百里之俘囚，累累不绝；三百年之王气，寂寂长空。一国为一人兴，前贤以后愚灭，其来尚矣。或问曰：“安乐公刘禅，归命侯孙皓。温国公高纬，长城公陈叔宝，并称域中之大。据天下之尊，或衔璧送降，或逃窜就系，必不得已，何者为先？”君子曰：“客所问者，具在方册，请为吾子陈之，任自择焉。若乃投井求生，横奔畏死，面缚请罪，膝行待刑，是其谋也。马上唱无愁之歌，侍宴索达摩之曲，刘禅不思陇蜀，叔宝绝无心肝，对贾充以不忠之词，和晋帝以邻国之咏，是其才也。纵黄皓，嬖岑昏，宠高壤，狎江总，是其任也。剥面凿眼，孙皓之刑；弃亲即雠，高纬之志。其馀细故，不可殚论。听吾子之悬衡，任夫人之明镜。”客曰：“入井，下策也。”隋高祖论昔孙资阴谋，晋宣入辅；郑译矫制，隋文受遗。自此而有魏人。从斯以迁周鼎，盖天厌德，神其衷。若妄指河冰，遂成王业；误击金鼓，仍启霸国也。况体貌奇特，特仪表绝人。周太祖之钦明，异其风骨；齐宪王之聪察，惮以非常。韦鼎一见以委诚，赵公闻名而进女。是以称刘季之灵怪者，不谋同词；说中兴之应谶者，往往偶语。属周多世故，祸难荐臻。始以后父之尊，遂受托孤之寄。骑虎不下，掎角是因。不利孺子，非唯管叔之言；社稷输人，宁止休公之对？所以尉迟举魏，从如？；王谦据蜀，其徒若市。遂能驱驾豪杰，委任忠良，不下庙堂，天下大定。然后讴歌允集，文物庭，卿？晓聚，长星夜扫。拱揖而朝群后，？坛而类上帝。绍舜禹之遗躅，光汉魏之大名。于是旷之元风，浸淳古之膏泽，削秋荼之繁令革亡国之哀声。加之以恪勤，广之以质素。太阳昆虫之，湛垂行苇之苕。教人七年，亦可以即戎矣。俄属陈朝丧德，江海扬波，自绝于天，结怨于下。乃以开皇八年十月，承少昊之秋气，动文昌之将星。下蜀汉之舟，翩翩龙跃；集幽并之骑，萧萧马鸣。一苇而可以横大江，三令而可以陵汤火。蒋山苦战，子文之魂魄飞扬；建业大崩，叔宝之金汤不守。既遭岸上之虎，非复水中之龙。斩伯？以谢陈人，礼陆机而慰吴士。波暂洗，？俗咸新；秋一零，弊化斯改？乃下制曰：今率土大同，含生遂，内外职位，遐迩黎人，家家自？，人人克念。使不轨不物，然俱尽。此乃忧勤之心，见于动静。故使六合之中，观如晓；八？之内，若遇新晴。况复尽力于人，励为政。躬亲以率下，因心以感物。烟火万里，风雨四时。野有击壤之歌，天无垂象之诫。元（阙一字）丹徼，烟燧不惊；玉槛金河，波澜久息。天子登？台而访道，实垂拱而无为；公卿指观以推诚，愿升中而每竭。可谓尽美矣，未尽善也。然天既猜，素无学术，意不及远，政惟目前。是以牝司晨，谗人罔极。剖符罕山河之固，同盟多翦黜之悲恩不终于有功，罚每深于无罪。启阋墙之兆，借实沈之兵。杨素决其波，张衡注其隙。柳远草制，房陵尚遥穆子授戈，竖牛仍在。祸非天降，衅是人谋。是以知隋运之不永矣。君子曰：“昔陆孟知中兴之微，宣帝始重儒术；李通称汉家之命，世祖专信谶文。时好既行，其遂广。故子？符命，尹伪言，即其类也。高祖少爱不经之谈，遂好迂诞之说。所以王劭顺旨，袁充取容。赏溢邱山，恩深江海，岂不弊乎？又祥瑞者，圣人之应也。至若八百集于孟津，六王至于陔下，周人岐山之北，晋众江汉之南，负乐就陈，携手适宋，牛马内向，群盗外奔，宗社？安，黎民不散，此瑞之上也。若乃连珠共轸，的砾清汉之涯；合璧齐辉，光芒黄道之上。四时不，百谷用成，家有孝慈，人怀礼义，此善之庆也。至如白鹿朱雁，琼卿？：鸠雀异，草木殊状，此并沐我皇泽，煦我帝。圣人圆城之中，天子生成之物，岂足表太平之，显休明之辰？而隋主好之，意不能尽，遂令巧伪相半，何其薄哉？近石虎之有中原也。膻胡臭羯，牧马驱羊。子女殁于昏，文物尽于锋镝。犹得厌六马，驾四麟，燃连理之材，煮白雉之。若天道不惑，应降以灾，由斯而谈，断可知矣。隋之眷眷，复何为哉？”问曰：“晋克金陵，功多者属吏；隋平建业，德俊者尤（阙一字）。岂争名于朝，事必须此？将廉道尽，莫畏简书乎！”君子曰：“晓兵之家，因敌变化。故有功成请罪之义，君命不受之谈。今者王？乘风，贺若先战。苟有大利，何简细瑕？方知责兵士之？宫闱，徵军司之隐玉帛，岂不ɑ乎？始知范变后入，孟侧不前，？克有词，冯异不语。时无君子，斯焉取斯？岂与夫自伐无惭，奋髯直出，而相类乎？”又问曰：“王者初兴，必有佐命。莫不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白？之郁应龙，清风之集雕虎。不以夷险易志，不以远近隔心。千载一时，其来尚矣。三代以前，缅邈无际，两汉之后，声名可寻。若乃庇俗匡时，体国经野，谋出心膂，政待股肱。但清济之入浊河，波澜莫辨；蚊虻之附骥尾，迟速罔知。既因论讨之馀，愿示悬衡之末。”君子曰：“神人无功，达人无迹。张子房元机孤映，清识独。践若发机，应同急箭；优游澹泊，神太虚，非诸人所及也。至若陈平、荀？、贾翊、荀攸、刘煜、郭嘉、田丰、沮授、崔浩、张宾等，可谓天下之菁英。帷幄之至妙，中权合变，因败为功，爰自秦汉，讫于周隋。兰菊相薰，惟有此矣。如萧何之镇静关中，寇恂之安辑河内，葛亮相蜀，张昭辅吴，茂宏之经理琅琊，景略之弼谐永固，刘穆之众务必举，扬遵彦百度惟贞，苏绰共济艰难，高？同经草昧，虽功有大小，运或长短，咸推股肱之林。悉为忠烈之士。若乃威以静国，谋以动邻。提鼓出师，三军贾勇；置兵境上，千里无尘。内外兼材，惟孔明景略也。故崔浩云：『王猛是蔡坚之管仲，刘裕是德宗之曹瞒。』孙盛云：『孔明善辅小国，子产之也。』斯言中矣。”隋炀帝论炀帝美姿仪，聪慧，少好学，善属文。故高祖献后，特所锺爱。矫情饰迹，有曹丕之钓名；倾承中使，若子楚之仁孝，况南平江左，北靖垣，杨素誉其贤，桑和说其貌。属青宫失爱，子掖恩，遂映前星，乃升明两。衣冠虽伟，入朝少四皓之宾；公宴虽多，言谭止七子之客。但心未，伪迹斯穷。沐猴而冠，轻薄之材不久；祝虎为善，爪牙之毒会施。故无道于大渐之晨，？于易箦之夕。罕高宗之谅ウ，有丹朱之慢游。于时隋德在人，群生乐业。十十年之训聚，百万众之︹。乘天下之有盈，骄海内之无事。乃自以土广三代，威振百蛮，恃才矜已，傲狠明德，内怀险躁，外示宽平。盛衣服以掩，饰词令以拒谏。更乃荒无度，法令滋章。人力尽于穿筑，杼轴空于聚敛。十室之内，思者一二焉。方始驭八骏，建五牛。穆天子之白？，更远瑶池之外；秦始皇之观，方践石梁之前。或以衢路受刑，或以滋味被戮，死不可无罪而免，赏不可有功而要。相顾凛然，莫知攸止。十室之内，思者五六焉。于是斛斯外奔，元感内逆，兵陷辽水，粮断河黎。月晕七重，知髦头之犯毕；光四散，觉兆庶之分崩。且选妖丽，恣朋。嘉群妪之慢言，乐少年之？鬼秽。不轨不物，无威无仪。关梁不通，赋役断绝。更乃逆取五年之课，以充长夜之娱。十室之内，思者八九焉。当此时也，小人方兴，群盗孔炽。大者剽州邑，小者劫村闾。扰扰四人，俱靡息肩之处；喧喧九土，俱为斗战之场。天子乃幸维扬，泛舳舻，驱虎贲之骑，唱龙舟之歌，以大江为天堑，以长淮为地险。周章至于戏下，犹自未知；阎乐入于庑前，何不告我？昔为天下之重，今乃一夫所轻，岂不惜哉？彼炀帝者，聪明多智，广学博闻，岂不知蛟龙失？，渔父足得为害？鲸鲵出水，蝼蚁可以为灾？忽乃弃崤函之奥区，违河洛之重阻。言贼者获罪，敢谏者受刑，岂不是醉其心，天夺其鉴？窜吴夷以避其地，虚宫阙以候圣人，盖为大唐之驱除也。君子曰：“小人之心犹火也。火之必须有所烧，小人之心必须有所害。当其受宠遇也。排忠良，庇道德，辨足以移视听，辞足以结主心。导之以奢，引之以苛刻。人用而不恤，政荒而不修。如蝼蚁溃堤防，不觉其败；如春风养草木，但见其盛。事至而未知，祸构而方惧。素无材略，不能以败求全；本自少恩，岂能得众成事？进退唯谷，无处容身，或出奔以图生，或杀主而自解。眇观史策，遍采兴亡。开役者多是爱臣，害上者无非近习。然庸君ウ主，莫肯远之，复何言哉。”五等论昔秦废五等，崔实、仲长统、王朗、曹ぁ等皆以为秦之失，余窃异之。试通其志云：盖明王之理天下也，先之以博爱，本之以仁义。张四维，尊五美，悬礼乐于庭宇，置轨范于中衢。然后决元波使横，扬薰风以高扇，恺悌之甘泽，浸旷之膏腴。正理革其，淳风柔其骨髓。使天下之人，心醉而神足。其于忠义也，立则见其参于前；其于进趋也，皎若章程之在目。礼经所及，等月之难逾；声教所行，虽风雨之不辍。圣人知俗之渐化也。王道之已行也。于是体国经野，庸功勋亲。分山裂河，设磐石之固；内守外御，有维城之基。连结遍于域中，胶葛尽于封内。虽道昏时丧，泽竭政，郑伯逐王，申侯弑主，鲁不供物，宋不城周。吴徵百牢，楚问九鼎，小白之一匡天下，重耳之一战诸侯，无君之迹显然，篡夺之谋中寝者，直以周礼尚存，简书不陨。故曰：“不敢失坠，天威在颜。”自秋之后，礼义渐颓，风俗尘昏，愧心尽。疾走先得者为上，夺攘投会者为能。加以八世专齐，三家分晋，子贡之五国，苏秦之斗七雄，苛刻繁兴，经籍道息。莫不长诈术，贵攻战。万姓皆戴爪牙，无人不属觜距。所以商鞅欺故友，李斯囚旧，孙膑丧足于庞涓，张仪得志于陈轸。一旅之众，便称王；再战之雄，争来奉帝。先王会盟之礼，昔时樽俎之容，三代元风，扫地尽矣。况始皇削平区宇，殊非至公；李斯之作股肱，罕循大道。人无见德，唯是闻。当此时也，主猜于上，人骇于下。父不能保之于子，君不能得之于臣。使始皇分土，雄建侯，薄俗若喻晋郑之可依，便借贼兵而资盗粮，寄鱼龙而助风雨，不可行也。是以秦鉴周德之绵深，惧已图之不远，罢侯置守，高下在心。天下制在一人，百姓不闻二主。直是不得行其世封，非薄功臣而骨也。高皇帝揭月之明，怀天地之量，？材不足以分赏，论功不足以受封。邑皆百城，土有千里，人殷国富，地广兵强。五十年间，七国同反。贾谊忧失其国，黾错请削其地。若言由大而反也，不若召陵之师，践土之众也。若言有材而起也。刘氵鼻非王霸之材，田禄无先管之略也。且齐晋以逆礼为惭，吴楚以犯上非愧。衅由教起，其所由来远矣。自此之后，杂霸又衰。中兴不能改物创图，黄初不能深谋远虑。缅乎汉魏之际，寻其经纬之初，未有积德重光，泽及万物。观其教，偷薄于秦风；察其人，豺狼于汉。故魏太祖曰：“若使无孤，天下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明窃号谥者触目皆是，以此时开赐履之祚，垂万代之封，必有通车三川以？周室，介马汾隰而逐翼侯。王司徒屡请于当时，曹元首又勤于宗室，皆不知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