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 墨池记
临川之城东,有地隐然而⾼,以临于溪,曰新城,新城之上,有池洼然而方以长,曰王羲之之墨池者,荀伯子《临川记》云也。羲之尝慕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此为其故迹,岂信然耶?方羲之之不可強以仕,而尝极东方,出沧海,以娱其意于山水之间。岂有徜徉肆恣,而又尝自休于此耶?羲之之书,晚乃善,则其所能,盖亦以精力自致者,非天成也。然后世未有能及者,岂其学不如彼耶?则学固岂可以少哉!况欲深造道德者耶?墨池之上,今为州学舍。教授王君盛恐其不彰也,书“晋王右军墨池”之六字于楹间以揭之,又告于巩曰:“愿有记。”推王君之心,岂爱人之善,虽一能不以废,而因以及乎其逸耶?其亦欲推其事,以勉其学学者耶?夫人之有一能,而使后人尚之如此,况仁人庄士之遗风余思,被于来世者何哉!庆历八年九月十二曰,曾巩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