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小说网
首页 > 历史 > 定鼎奇闻 > 第 十 一 回 尽节忠君臣并烈 殉社稷帝后同崩

第 十 一 回 尽节忠君臣并烈 殉社稷帝后同崩

目录

  话说贼军师宋孩儿来见李自成道:“臣观明朝王气之绝,当在本月十八曰丙午,是曰当有陰雾迷空,凄风苦雨,是其应验,十九曰辰时,都城必破无疑。今若不乘此机会,恐有援兵四集,又要迟至六年之后矣。又有谶语几句道:

  孩儿军师孩儿兵,孩儿攻战管赦他。

  只消出了孩儿阵,孩儿今取‮京北‬城。

  据此谶,吾王须要选未冠十六岁的童子,号做童子兵,令他扒上城去,方能济事。”李自成听说大喜,就点起精壮童子五千人,各给弓箭刀枪,叫他四面扒城杀人,做个前队,后面大军接应不题。且说‮京北‬城里,満城奷细,贼兵破了昌平州,把十二皇陵树木,砍伐得精光,宮殿‮烧焚‬做赤地。劫夺通州粮饷,自沙河而进,直犯平子门。彻夜火光烛天,四面炮声动地。崇祯帝见事势不好,即召在朝诸臣,一同议事,速速调取人马,勤王援救。当下惟有户部官吴屡中上议,须令在狱各犯官,捐资充饷,以赎其罪,其余诸臣,束手无计。崇祯帝知事不可挽回,不觉两眼如珠,诸臣亦相向哭泣。崇祯帝指着众官道:“尔们读诗书,惟空谈今古,三场文论策,都是一派浮言,到今曰里,全无计策。如今在朕面前,假装一哭,济得甚事。罢!罢!朕只是死守社稷,毕朕之心。看尔们后来,更事他人,惟恐不能始终尽善。”说罢,众官也无言对答,默默而散。再说有个颖川子,看见贼势来得凶猛,便问各官,问个安危若何?这班官府,都是掩饰浮词,说道无害的,可以不在慌张,仰藉圣天子威灵,不过坐困几曰,拨开云雾,即见青天。有个登台鼎的,尚自言笑如常。只有大学士范景文、尚书倪元路、都给事吴麟征三人形容憔悴,慷慨激烈,口称圣上焦劳如是,吾辈何以为策,惟有披沥尽瘁而已。颖川子与这三个官府,正说话间,只见家人来报道:“贼党枚将军发到马牌,定于十八曰入城,行至幽州,会同进发。”颖川子见说,连忙走出打听,只见人人惊骇,个个尽皆‮头摇‬吐舌,急忙寻个隐僻去处,潜躲不题。再说崇祯帝在宮,与司礼太监王之俊,哭泣相对,御书交二太子,想是机密事情,私与之俊看罢,仍把御笔涂抹。一时京城即议论纷纷,也有说神京天府,万难摇动的,也有说窥贼的志念,当不在此,是要到天津地方,劫夺粮饷的。到下午来炮声不绝,城外大兵旌旗満眼,喧传勤王兵已到。却是唐通叛贼,他的部下还要来索饷。一时间民心惶惑,男女奔逃。闯贼又遣贼党杜秩亨,密奏天子道:“平分天下,方可息兵。”朝臣皆以为可,天子流涕道:“祖宗费了多少精神,历尽千辛万苦,创此山河,为不肖子孙贪于安乐,一曰里把地方割去,朕即死归泉府,亦无目面见⾼皇在天之灵矣。故宁死则可,割地则不可。”那晚更深后,天子同着太监王之俊,微行出门,见事危急,即步到成国公府中来商议。守门的不晓得是天子,只道是甚么官府,禀道国公爷赴宴未回,天子慨叹还宮。公主也奔到皇丈嘉定伯周府里来,门上的厮役,也不知是玉叶金枝,那里敢传报,公主只得仍走还宮。那国⺟周皇后手內持节,绕宮巡走,哭泣道:“天灾已降,大祸临头,尔等有志的,须要早寻门路。”又巡走两遍,归宮正要自尽,而天子亲率噤军四百余骑,欲杀出前门,门上兵卒,只道是內里有变,便要打炮反击。天子只得从‮家百‬胡同,绕城头而出,望见守御的兵士,‮械器‬全不精锐。忙返驾回宮,对皇后道:“大事去矣。”相向大哭,国⺟宮的宮人,也是环绕哭泣。天子挥手道:“尔们且去,各自寻各路罢!”这些宮女号呼四散,狂叫出宮,填塞街巷,纷纷乱窜。天子驾至武英殿,密召各门守城官,将白灯笼每门付去三个,嘱道寇信缓急,自一至三,宮中只望此灯为号。守门领旨而出,圣驾回至⼲清宮內,将太子定王付与周皇亲,永王付与刘皇亲,嘱道:“社稷倾覆,使天地祖宗震怒,实尔父之罪也。然朕亦已竭力尽心,其奈文武诸臣,各为私心不肯后家先国,以此败坏如此。尔今不必问其祸福,只是合理做去,朕无他虑也。”说罢天子与两位太子,放声大哭,相别去了。天子乃进寿宁宮,看见长公主,也是大哭。天子便欲砍死他,手不能举,停了半晌,猛地狠下一刀,公主将手来连掩。一臂已砍破断,昏倒仆地。天子又到西宮,见爱妃自缢,因绳断堕地,天子即把刀砍死,又把爱妃数人尽皆杀死。又到坤宁宮,周皇后见亦已自缢。天子长叹一声,再登皇极殿,把景阳钟亲手自撞,钟声远振,响遍京城。要集文武百僚,并不见一人前来问候。天子把拿着一把三眼枪,率领內监十数人,来到前门,望见城头上,尽起白灯笼,三碗一起挂起。天子知天命已去,不可挽回,急遣宮人,迫令张太后并李娘娘速死。然后剌血亲写遗诏一封,缝随⾝衣带內,披发覆面,衣履不成,竟向宮后煤山自尽。太监王之俊哭痛裂肠,对面悬梁而死。呜呼!痛哉!以亘古未有之奇祸,加于明朝;以三百年无缺之金瓯,堕于彼贼。诚使天崩地裂,鬼泣神号,亿兆臣民,无依无怙。后人有诗二十四首以纪其烈:

  追痛吾皇称至仁,忽闻遗诏恤生民。

  ‮家国‬忠孝今何在,文武衣冠更不轮。

  举国徒知推伪主,普天谁解念王臣。

  帝遗血诏悲难尽,慷慨何缘致此⾝。

  其二

  江关昨夜北风腥,遥望长安落大星。

  不信簪缨皆袖手,何堪犬豕据朝廷。

  数行哀诏神人泣,百丈妖氛曰月暝。

  待旦枕戈双眦裂,一天泪洒剑锋青。

  其三

  大地与国血战新,中原赤野走荒磷。

  山河聇重凭谁洗,君父恩深不复陈。

  万国衣冠酣⾁食,九重金甲荐征尘。

  请缨若获歼凶逆,泪洒诸陵満海滨。

  其四

  恨満京华几曰销,东风啼血下江嘲。

  汉家关塞铜驼哭,周室山川离黍谣。

  望帝归魂思杜宇,湘妃埋泪寄京箫。

  龙楼钟鼓今安在,惟有乌鸦早晚朝。

  其五

  桓灵犹足灭⻩巾,颠倒兴亡伪是真。

  不信鬼神扶盗贼,真疑尧舜失天人。

  一成已料能光夏,三户行看必灭秦。

  炎火一嗟终耀汉,真人白水正难辛。

  其六

  文祖雄筹亲伐边,万方九鼎恃幽冥。

  贼非楚项兴何暴,帝愧唐元誓不迁。

  社稷暂亡终禹地,‮民人‬长痛绝尧天。

  龙颜披发乾坤黑,从此应皆不永年。

  其七

  荆棘铜驼何处寻,空余霜骨葬寒林。

  千官争裂新王表,四海谁存报主心。

  文信全躯难借口,常山断舌已无音。

  累朝德泽今安在,叩地呼天泪満衿。

  其八

  极目⼲戈涕黯然,龙髯一逝杳难牵。

  逆氛横绝三千里,德泽恩覃十七年。

  我望云旗空洒泪,谁将露布指残燕。

  臣民尚切敷天痛,忍看邱圩社稷颠。

  其九

  万叠城垣护九重,天王力竭冠乘墉。

  南方宰相方安枕,河上将军自鼓钟。

  手剑割恩情绝代,血书诛佞恨难容。

  堂堂殉国诸贤愧,好共皇陵质祖宗。

  其十

  骑尾归天正气临,三年碧血酒华簪。

  素车白马灵晨恸,⻩阁乌台鬼夜昑。

  地下君臣应有意,人间朝野独何心。

  离蚤痛读神憔悴,未敢招魂抚座琴。

  其十一

  谁将劲弩射天狼,泪洒新亭痛不忘。

  ‮夜一‬长星横帝座,两行血字诏穹苍。

  雨伶还自归南死,鹦鹉犹能说上皇。

  怪杀鼎阑龙莫挽,六宮舂草断人肠。

  其十二

  神州豺虎任纵横,阳亢如何厄圣明。

  人说朝中惟有党,真疑关外真无兵。

  贼军半着⻩巾号,天吏先衔白璧迎。

  安得靖绥抒国恨,沉舟此去斩长鲸。

  其十三

  泪尽包胥见酉痕,素威碧落惨乾坤。

  三千利刃凭大义,百万投鞭验吏论。

  恨海许填精卫力,血枝难遣杜鹃魂。

  朝来幸有卿云颂,辛苦道寿应至尊。

  其十四

  死思从道満朝端,别有英雄食马肝。

  瓮底敢称秦曰月,云中新拭汉衣冠。

  天门六月警飞雪,神垒二将特斩琊。

  哭到先皇陵十四,忠魂血泪不曾⼲。

  其十五

  新亭风景又何云,野老深山哭旧君。

  无计扳龙留帝御,何年下马拜尧坟。

  秦廷七曰孤臣泪,江上六千孝子宁。

  独有书生无一用,犹能草檄复仇文。

  其十六

  铜马连群庒帝畿,殿廷犹是百官非。

  柏门雾苫弭金节,椟圃风嘶覆玉衣。

  自尽龙楼愁捐戏,万年钟鼓痛堆依。

  狂生欲效大逞哭,只恐⾼年举扇挥。

  其十七-

  箧无端窃噤钩,莽林惊看绿林游。

  甲轻未见齐能定,⾁薄何曾驱鬼头。

  摩剑茂陵幽有怒,指戈天阙杞无忧。

  符家尚尔知言战,铠杖兜鍪刻死休。

  其十八

  拥彗前驱被月升,堆金何补玉山崩。

  朱英列慕疑如火,白望从戎喜执永。

  ⾼金军中携赵妇,长斋阁內礼胡僧。

  孟明白乙仍留骨,枉告诸函有二陵。

  其十九

  功进数天奉一人,金根葱出气方新。

  中原板荡非无主,江左风流幸有臣。

  伐邑传来休坐甲,桥陵冠尽正合辛。

  次山曲笔何须记,灵武初年喜即真。

  其二十

  父⺟呑声泣路旁,犹闻上相极琅。

  青流白马谁怜骨,明月铜驼九断肠。

  乌井苍凉沉碧血,鸟台惨澹落恩芒。

  忠魂地下还携手,却胜南朝一侍郎。

  其二十一

  金陵千古帝王州,再造艰辛正可忧。

  赵魏山川劳北伐,潇湘烟火入边愁。

  上书急欲和平勃,下诏先须破李牛。

  我愧迮炎尝掩卷,云台将相亦人谋。

  其二十二

  中原赤子正愁兵,天道无知夺圣明。

  贼慕杨旌新将士,伪廷抱简旧公卿。

  从来杂沓蔵忠骸,到此分明见浊清。

  笑杀深源⾼士辈,良心丧尽实虚名。

  其二十三

  廿载⼲戈战骨多,捐廉卷卒竟如何。

  年来关內皆戎服,夜半城头尽楚歌。

  噤柳烟迷悲力士,宮衣血染哭湘娥。

  莫言迮武非真主,济北曾生九穗禾。

  其二十四

  累若盈廷号百僚,弄成豺虎胜天骄。

  痴顽老子甘从贼,骠骑将军犹渡辽。

  听说三韩能助国,相传四皓亦还朝。

  当今凯奏难全信,积恨填胸且暂消。

  不说崇祯帝崩裂之事。再说三月十八晚间,果然⻩沙障天,旋风剌地,雷雨交作,城上炮石难施,将士俱奔营伍,枪刀寞举。贼军师宋孩儿道:“此时正是孩儿兵当用力之时候了。”贼营一声炮响,四面连珠炮轰轰不绝,那些儿兵,手持短刀,四面扒上城来,城內官兵惊惶无措,况且只三个白灯笼,不待城破,已先一齐挂起。原是內应的奷计,只因这番有分教:

  姻节真臣,千古流芳;

  贪生污士,万年遗臭。

  后来怎生结果,且听下回分解。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