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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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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姆正在刮胡子。今天是八月底一个星期四的上午,时间刚过七点。

  丝十分钟前下楼做早饭去了,莉娅和本杰还在睡觉。现在丝回来了,拿着一份《西部记事报》站在浴室门口。

  “我真不愿意让你一大清早就不痛快,”她说“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想看看这个。”

  “谢谢,”他放下保险刀,用手拿起报纸,扫了一眼第一版。在折痕下面是一条单栏报道:

  金州公司提高价格要求未获批准

  电和煤气价格不会上涨了

  金州公司提高价格要求未获批准

  电和煤气价格不会上涨了

  这条消息是昨天下午加利福尼亚公用事业委员

  会宣布一项裁决时透出来的。此项裁决否决了金

  州电力公司一项将煤气和电价提高百分之十三的申

  请。这次提价会给这家大公司又带来每年五亿八千

  万元的收入。

  “本委员会认为目前并无提高价格的必要。”公

  用事业委员会在一项委员们以三比二的票数通过的

  裁决中宣布。

  这条消息是昨天下午加利福尼亚公用事业委员

  会宣布一项裁决时透出来的。此项裁决否决了金

  州电力公司一项将煤气和电价提高百分之十三的申

  请。这次提价会给这家大公司又带来每年五亿八千

  万元的收入。

  “本委员会认为目前并无提高价格的必要。”公

  用事业委员会在一项委员们以三比二的票数通过的

  裁决中宣布。

  在公众听证会上,金州公司争辩说它需要更多

  的钱以弥补由于通货膨引起的费用上涨以及为它

  的建设计划积累资金。

  找不到金州公司的高级官员发表意见,虽然一

  位发言人表示了遗憾和对加利福尼亚未来能源形势

  的关切。然而,戴维·伯德桑,一个用户组织——

  电力为人民服务会——的领导人却欢呼这项裁决

  是…

  在公众听证会上,金州公司争辩说它需要更多

  的钱以弥补由于通货膨引起的费用上涨以及为它

  的建设计划积累资金。

  找不到金州公司的高级官员发表意见,虽然一

  位发言人表示了遗憾和对加利福尼亚未来能源形势

  的关切。然而,戴维·伯德桑,一个用户组织——

  电力为人民服务会——的领导人却欢呼这项裁决

  是…

  尼姆把报纸放在身边的厕所水箱上,一边接着刮脸,他昨天晚上就听说了这项裁决,这篇报道证实了这个消息。他到了楼下,丝已经把他的早饭预备好了——羊炒蛋。吃饭的时候,她坐在他对面,喝着咖啡。

  她问道:“委员会的那项裁决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痛苦地做了个鬼脸。“它意味着有三个人,由于玩政治做了官,就有权利指挥象金州公司和电话公司这样的大公司怎样处理工作,并且真的这样做。”

  “这对你有影响吗?”

  “当然有了!我被迫要修订建设方案:我们将要取消或者放慢几项工程,而这样做会导致解雇工人。就那样也还会使现金拮据。今天上午人们的脸一定都拉得老长的,特别是埃里克的脸。”尼姆切了一块子又叉起来。“做得太好了。谁做的也没你做的好吃。”

  丝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你能自己做几天早饭吗?”

  尼姆大吃一惊。“当然可以,可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许要外出。”丝说完了又轻轻地纠正了自己的话。“我就要走。一个星期,也许更长一些。”

  他放下刀叉,隔着桌子瞪着眼:“为什么?到哪去?”

  “我不在家的时候妈妈把莉娅和本杰接去,伯莱尔太太象通常一样来搞卫生。所以这只意味着你到外面吃晚饭,我相信你一定能安排好的。”

  尼姆没理会这句带刺的话。他提高了嗓门说:“你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要到哪去?干吗去?”

  “我们谁都不必大声嚷嚷。”在丝的平静下面他感到了一种反常的严酷。“我听到你的问题了,可我们之间现在是这个样子,我想我不一定非得回答。你看是吗?”

  尼姆沉默了,他完全理解丝的意思:为什么要有个双重标准呢?如果尼姆可以破坏婚姻的准则,搞一连串的不正当男女关系,在外面度过许多个夜晚寻作乐,丝为什么不应享受同样的自由,并且也不加解释呢?在这个基础上,她的平等宣言——显然是这么回事——似乎很有道理。可是,尼姆感到了难堪的嫉妒,因为他现在认为丝一定和另一个男人有关系了。本来他还没这么想,现在他确信无疑了,虽然他知道在有些婚姻中存在互不干涉的安排,他觉得在他自己的婚姻中很难接受这种安排。

  “我们俩都知道,”丝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长期以来你我只是名义上的夫而已。我们从来没有谈过。可是我认为我们应该谈谈。”这时,尽管她想坚强一些,可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他问:“你想现在谈吗?”

  丝摇摇头。“也许等我回来以后,”她又说“等我把几件事一准备好,就告诉你什么时候走。”

  尼姆呆呆地说:“好吧。”

  “你早饭还没有吃完呢。”

  他把盘子一推:“我一点也不想吃了。”

  虽然在开车进城的路上尼姆想的是和丝的突然的、令人震惊的对话,金州公司总部的活动很快就使他忘掉了私事。公用事业公司委员会的裁决过了其它一切事情。

  整个早晨,公司财政和法律部门的一批表情严肃的官员不断匆匆出入于董事长的办公室。他们的来去表明有一系列的会议,每次会议都围绕着一个根本问题:在向用户征收的费用一点都不能增加的情况下,金州公司怎样才能执行它必需的建设计划并且还要有能力偿付?一致的意见是:如果不立即大幅度地削减开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有一次,约·埃里克·汉弗莱在他办公桌后面的地毯上,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慷慨昂地问道:“为什么当面包的价格因通货膨而上涨或价猛增的时候,或者看球赛、看电影都要多花些钱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感到过吃惊并且全部接受了?而当我们实事求是地指出因为我们的成本也上涨了,我们不能按老的收费标准生产电力的时候,就没有人相信我们。”

  总顾问奥斯卡·奥布赖恩一边点一支他那不离手的雪茄,一边回答说:“他们不相信我们,这是条件反造成的——这主要是政客们造成的,他们想讨好选民并寻找一个容易打的靶子。公用事业公司一向是这样一个目标。”

  董事长气愤地哼了一声。“政客!他们让我恶心!通货膨就是他们发明创造的,他们制造出来,使它恶化,一面扩大公共债务,一面让通货膨继续发展下去——这样他们就可以买到选票,保住他们的地位。然而这些骗子、这些掩盖真相的人,却把通货膨归罪于别人——工会啦、企业啦——任何人、任何事,就是没有他们自己。要不是为了政客们,我们现在就不会要求增加收费的,因为我们不会需要。”

  负责财政的副总裁夏利特·安德希尔,董事长办公室里在座的第四个人,嘟哝着:“阿门!”安德希尔夫人是个金发碧眼的高个子妇女,四十多岁,很能干,通常是从容不迫的,今天却显得心事重重。尼姆觉得这是可以理解的。不管由于公用事业公司委员会的否决而做出什么财政上的决定,这些决定必然是很严峻的,而夏利特·安德希尔就要被迫去执行。

  埃里克·汉弗莱这时已停止踱方步,问道:“谁能解释为什么我们寻求的每一件事都遭到抵制?我们对简介判断错了吗?我们的策略错在哪儿?”

  “我不能肯定我们的策略错了,”奥布赖恩说。“我们认真研究过简介,并且是按照它们行事的。”

  这一问一答后面是公用事业公司一条普通的做法——但同时也是一个严格保守的秘密。

  每逢任命一位公用事业委员会委员的时候,将要受到新委员的决定影响的各家公司就开始对这人进行秘密的详细研究,包括一份精神分析简介。这样的一份材料要由心理学专家精心研究,找出需要防备的偏见或者可以利用的弱点。

  以后公司的一位官员就试图与这位委员朋友。方法是在这位官员的家里招待这位委员,请他打高尔夫球,陪他坐在很难搞到的位子上看运动会,或者到拉山幽静的地方去钓鳟鱼。招待总是在私下里谨慎地进行的,很愉快,但从不铺张。在随便的交谈当中,也许要讨论到有关公司的事情,但从不直接要求帮忙:这种影响是更加微妙的。这种策略经常对一家公用事业公司有好处。偶尔也不灵。

  “我们知道有两个委员反正会投票反对我们的,”律师说。“我们还肯定地知道另外三人中的两人是在我们这一边的。这样赛·莱德的票就举足轻重了。我们也做过莱德的工作,我们认为他会和我们看法一致的,可是我们错了。”

  尼姆知道赛李尔·莱德委员。他是一名经济学博士,当过大学讲师,他的实际业务经验等于零。但莱德在两次竞选活动中都和现任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在一起工作过,知道内情的人现在相信一旦州长如愿以偿地从萨克拉门托搬到白宫去,赛·莱德也会作为参谋长和他一起去。

  根据尼姆看过的机密档案,莱德委员一度是凯因斯经济学的热忱信徒,但后来又放弃了这一信仰,现在他也认为约翰·梅纳德·凯因斯的赤字开支学说已经导致了全球的经济大灾难。金州公司的一位高级副总裁斯图尔特·艾诺和莱德过朋友。他在最近的一份报告中说这位委员已经“勇敢地正视损益计算书和资产负债表的现实情况,其中包括公用事业公司的”但是,尼姆想,作为政客的赛·莱德也许一直在嘲笑他们,而现在就正在这样做。

  “在决定处于悬而来决的时期,”董事长固执地说“肯定与委员们有过幕后的交谈吧?难道没有达成什么妥协吗?”

  夏利特·安德希尔回答说:“对这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那么如果达成了妥协,结果又怎么样了呢?”

  安德希尔夫人耸了耸肩说“幕后的易都是没有约束的。三个委员,包括莱德在内,根本没有理会工作人员的建议。”

  人多数人从来不知道的另一些事情,尼姆想,是在公众听证会前后及会议期间人所不知的谈判。

  金州公司这样的公用事业公司想通过增加收费来获取更多的收入的时候,所要求的总是比他们所需要的和他们所指望能得到的要多。随之而来的就是有公用事业委员会委员们参加的走过场。委员们砍掉一些所要求的数额,从而显示忠于职守。公司虽然表面上遭到了挫败,实际上得到了它所要求的,或者相差不多的增额。

  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和公用事业公司的代表们举行秘密会谈,制定出主要的细节,尼姆曾在一个关着门的小房间里参加过一次这样的会议,并听到一位委员会的代表问“你们这些人到底需要多大的增额?别管公众听证会上的胡扯。只要告诉我们,我们就告诉你们我们能走多远”其后双方都很坦率,结果在私下里就谈妥了,比公众听证会花的时间少多了。总的说来,这一套办法是合理的,并且是行之有效的。但这一次,很明显,它失灵了。

  尼姆知道董事长仍然腔怒火,就小心地说;“在这个时刻进行追查好象没多大好处。”

  汉弗莱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他转向财政副总裁说“夏利特,从财政上说,我们怎样度过明年呢?”

  “可供选择的办法是有限的,”安德希尔夫人说。“我来看一遍。”她铺开了好几张写复杂运算的表格。

  讨论继续了几乎一整天,又把一些工作人员请到董事长办公室来,征求他们的意见。但到最后明摆着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中断所有计划中的工程,削减维修费用和减少用户服务。另一种是停止向股东付股息。大家肯定头一种是不可想象的,第二种又可能是灾难的,因为这样会使金州公司的股票猛跌并且危及公司的前途。然而,人家又都认为没有其它办法。

  将近傍晚时,约·埃里克·汉弗莱疲力尽,情绪低沉,宣布了这个最高层小核心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可避免的决定。“管理部门将向董事会建议公司普通的股票所有股息立即无限期地停止支付。”

  这是个历史的决定。

  自从四分之三世纪以前金州电力公司的前身与另几家公司合并成为一个整体以来,公司一直是财务上严守信用的模范。在其后的年月中,它从没有无法履行自己的义务或付不出它股票的股息。结果,金州公司在大大小小的投资者中被称为“忠实的老朋友”和“孤儿寡妇的朋友”加利福尼亚和外地的退休者们把自己的终身积蓄放心地投入金州公司的股票,依靠定期的股息维持生活。小心谨慎的钱财受托管理人也这样做。因此,停止付股息会造成广泛的影响,不仅会损失收入而且会减少资本,因为股票价值注定要下跌。

  在董事长作痛苦的宣布之前不久的早晨,原来的四个人重新聚在一起——埃里克·汉弗莱、奥斯卡·奥布赖恩、夏利特·安德希尔和尼姆——加上特丽萨·范·伯伦。公众关系部的头子被请来,是因为决定做出后很快会有巨大的公众冲击。

  董事会已经定在下星期一上午十时召开一次例会,董事会的财务委员会提前半小时开会。估计这两次会议都会通过管理部门的决定,在那以后立即做出一项公开声明。同时,采取必要措施防止漏情报,以免引起投机买卖公司的股票。

  “出了这个房间,”夏利特·安德希尔提醒其他人说“正式声明发表以前,不许走漏我们的意向。还有,作为财务官员,我必须提醒大家,由于我们五个人掌握了内部情报,星期一通知发出以前任何个人买卖公司的股票,根据证券与易所委员会的法律是犯罪行为。”

  尼姆想缓和一下气氛就说:“好的,夏利特,我们不搞卖空来发财。”但是谁也没有笑。

  “我想,”特丽萨·范·伯伦说“大家都记得两星期之后就要举行年会了。我们要面对大批愤怒的股东。”

  “愤怒!”奥布赖恩咕哝了一声,他又点着了已经灭了的雪茄。“他们一定都是杀气腾腾的,掌握那个会议得有防暴小组才行。”

  “掌握会议是我的工作。”约·埃里克·汉弗莱笑着说;董事长几小时来第一次出了笑容。“不过我一直在想我是否该穿件防弹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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