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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首尔的夏天(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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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在离岛拍的照片出来了。

  明浚将它们从药水中拿出来,一张张夹在面前的绳线上。

  鼹鼠抱着一枚去年冬天掉下的松果,四处张望,碰巧被他的镜头看到。

  山谷中间留着残雪的溪岸,开出了几丛小花,碰巧被他的镜头看到。

  一望无际的草海同时昂起头迎接太阳的照耀,碰巧被他的镜头看到。

  七叶树从早晨到⻩昏不分昼夜的等待,碰巧被他的镜头看到。

  起风的时候,鸟群逆风展翅,碰巧被他的镜头看到。

  她因为失去重心摔倒在草坡上,碰巧被他的镜头看到…

  此刻,她的眼睛睁得圆圆,一动不动的这样望着明浚。药水和寂寞的味道混杂在布満红⾊光线的暗房里,他闭上眼睛,能‮实真‬的感觉到从山里来的风和从海上来的风分别包裹着自己的⾝体。如果他就此放松下来,放弃站在这地板上的力量,风一定会将他卷起来,再将他送往离岛的某个地方。这应该是人潜在意识里的力量缘故吧。

  明浚睁开眼睛,看到她受到惊吓的眼神正望着自己。奇怪的感觉猛地撞了一下他的胸口,红⾊灯光的温度让他有一瞬间失去了现实感。他伸出一只手,慢慢接近面前的照片。

  在真正的‮场战‬上,明浚害怕的绝非穿透胸膛的枪林弹雨,他只是畏惧‮弹子‬伤到的地方不至于让自己毙命。手在照片前面止住,就这样停在空中。轻轻的,他对着照片上的音琪做出捋头发的动作,想将她散落在额前的凌乱头发抚到耳边,让那张面孔更多一点呈现在自己眼前。在心底里,几乎是无意识的,他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音琪…”

  那么微弱的呼唤,小到甚至被自己忽略。

  “哥…哥…”

  仲哲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暗放,变得很闷,好像被关住的是仲哲。明浚的手触电似的突然缩了回来,转⾝呆望着通往外面的门,恢复神志的他意识到自己刚刚是被一种奇怪的力牵制了。他在原地停了停,几乎是倔強而赌气的离开站着的地方,走了出去。

  “什么事?”看到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仲哲,明浚问道。

  仲哲看着明浚,探着⾝子往房间里望了一眼,说:“哥,是爸…他在书房等你。”

  明浚下楼,走进赵昌赫的书房。不多久,里面便传出激烈争吵的声音。

  “别再指望我也去做那样的傻瓜了,我不会!”明浚的声音像突然‮炸爆‬的地雷般响及外面。

  “你懂什么?你知道些什么?”赵昌赫的声音显得沉闷,带着长者的強悍与尊严。

  “这里不是你的王国!想想妈妈为什么会那么早离开…”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声音,然后有东西被绊到后倒下的声音。

  “你给我站住…”

  书房的门突然打开,明浚从里面冲出来,又猛地关上。对着书房门站着的仲哲,呆在大厅里,看到哥哥向自己投过来火一样灼人的目光。仲哲赶紧低下头去,听到大门的响声,明浚又一个人冲出了家门。直到晚饭时间,也没有见明浚的影子。

  是学习到深夜的仲哲觉得有些饿,所以下楼进厨房找东西吃,经过餐厅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惊了一下。

  “谁?”仲哲出于本能的问了一句,站住仔细听时却什么声音也没有,能听到墙上频率稳健的走钟。

  仲哲从冰箱里找到牛奶和面包,用力将封口的塑料袋扯开,一边喝牛奶一边上楼梯。餐厅里面好象又有声音传出来。

  仲哲转⾝走进餐厅时,因为踢到许多易拉罐而差点摔倒,他一低头,看见明浚靠墙半躺在那里。

  “哥…”怕吵到爸爸而不敢大声的仲哲,小声叫着哥哥。

  “唔…”看样子,明浚又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哥,哥,”仲哲将牛奶和面包放在桌上,蹲下来轻轻喊着推攘着明浚。

  明浚斜着眼睛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含糊地说:“赵仲哲…你的功课怎么样了?偷偷…下来喝啤酒。哈,幸福的家伙,别不満足吧…”

  “哥,哥…你喝醉了,我扶你上去啊。”

  “醉了?哼…你以为你是谁?‘捍卫王国’?国王吗?…所有的人都得因为你的事业而牺牲掉自己的人生…不会的!我不会…”

  明浚的意识还停留在下午书房的争吵里,他毫无顾及的声音吓到了仲哲。怕哥哥吵醒爸爸又引起风波,体格单瘦的仲哲便俯⾝去抱他。

  费了好大力,仲哲才把明浚半背半搀着弄到哥哥的房里。望着趴在床上的明浚,仲哲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房间,便啃着从楼下拿上来的面包,坐在他床尾的沙发上看书。直到整整一大瓶牛奶也喝光。

  早晨的时候,因为头部痛感而醒来的明浚,从床上爬起来,看见了歪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仲哲。望着这个乖巧听话的家伙,他心里的怨恨似乎又多了点别的什么。沙发上的仲哲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肩,以此来赶走梦里的寒意。看到这一幕,明浚心里突然因为怜爱而涌起一股暖意,他伸手拿了床上的薄毯去替他盖上。就快要接触到仲哲⾝体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将褥子‮劲使‬扔回床上,转⾝对着熟睡的仲哲大喊:

  “赵仲哲,都几点了,你还不去学校?”

  仲哲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边喊着“糟了糟了”边跑出哥哥的房间。明浚回头望了一眼仲哲的背影,拿起⽑巾进浴室去冲澡。

  浴室这样的隐秘空间,褪去伪装的外衣和自己独自相对,赵明浚的人生充満了困惑。

  他厌弃现在的生活,却没有拒绝的能力,在心里期望自己重新来过的他,已经有了无法再更改的过去。就像一直梦想看到洁净无暇雪地的孩子,回头时因为总是看到自己留下的脚印而充満无法拭去的懊恼。

  浴室里,带着温度的大雨密集的敲打着砸向他,让他异常清醒。妈妈…妈妈的突然去世应该就是这一切碎裂得无法复员的原因吧。她走后不到三个月,另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孩子就占据了妈妈原来的位置,无论是名分上的还是物质上的。他因此而对那个在外面被所有的人尊敬着的男人不能原谅,永远不会。这种恨因为渗透着无法更改和转移的情感而变得复杂,像根须上的泥土,因为嫌弃而将它完全洗掉的话,也许就不能拥有生命了吧。

  冲完澡出来,明浚看见仲哲坐在他刚刚睡过的沙发上。

  “不去学校,在这里做什么?”平时明浚不是威胁这个单纯的孩子说假话,就是喝了酒无端训斥他,即使此刻,他的话里同样充満冷漠与尖刻。

  “今天上午没有课…哥,我有话要和你说。”坐在沙发的仲哲做了很久的心里准备,才鼓起勇气抬起头站在他的面前。

  “什么?说啊。”明浚用赶⽑巾擦拭着头发,语气依旧冷淡。

  “不管你生气也好,不愿意理我和妈也好,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仲哲很快说完,重重松了口气,像是已经准备好迎接暴雨的小苗。

  “谁和你是一家人?!”明浚将⽑巾摔到沙发上,瞪着仲哲等他说下一句。

  “哥,是哥哥你。你每次对我发脾气,威胁我,不理我,我都没关系。可是,你是的哥哥,爸爸最大的孩子,家里的长子,你应该看到爸爸他为了我们…老了很多…”

  “别在我面前提‘我们’?一直只有你们。从妈妈去世的那一天起,一直就是,是你们!”他的情绪很激动,妈妈笑着的样子在床头的照片中望着他,这么近,却永远的远了。

  “哥,如果一个人生气了,别的人还是笑着去爱他,他便不再生气了,对吗?从小到大,我也是这样对哥哥你的…因为,你是哥哥,我爱你。”仲哲说着哭了起来。

  “说完了吗?啊?说完了走!”

  “哥,为什么我们不能开心一些相处,在别人看来,我们是那么好的一家。”

  “是谁叫你进我的房间了?出去!”

  “哥!”

  “走啊…出去!”

  “哥…”

  仲哲走出房间,明浚马上把门关上了。仲哲表情疲惫而痛苦的站在走廊上,他小声的说着:“我们是一家人,哥…”

  穿上晨衣走出房间的仲哲妈妈看到儿子站在走廊上,便问:“仲哲啊,你一大清早站在你哥哥房间门口⼲什么?”

  “哦,没什么,妈你多睡一会吧。”

  仲哲说着,扭头将他挂満泪水的面容对着墙壁,走回自己的房间。

  听到门外仲哲的说话声,明浚坐在沙发上,想到刚刚仲哲的话。也许,他只是自己和这个复杂家庭敌对下的牺牲品。

  这样的早晨,房间里似乎透着⻩昏的阴霾。明浚走到衣橱面前,穿着‮服衣‬。低低的云积庒在他的心里,可是,却没有一场痛快的雨来临。他抱起吉他坐在地上,拨弄着自己的歌。背后的风景柱上,新挂上了一张照片,是音琪摔倒时受到惊吓的目光。

  7。

  在缓坡的草地上,他双手松开脚踏车的前把手,让自己顺着渐渐失去重心的车子摔倒在柔密的草坡上。风的吹拂下,草的⾝影在正勋的视线里轻轻摇着⾝体,剧烈跳动的心不再安分呆在胸膛里,它想要‮狂疯‬地飞出去。

  沿滨江道一路跑步的音琪,终于觉得替自己的肺部来了个大扫除,停下来的时候,她重重的舒了口气,感觉精神了许多。看来,还是要坚持清晨跑步的习惯啊。

  前面拐角的路标上写着“前往花市”音琪想到以前在昆明时,她每天早晨沿着公园外墙的安静街道跑步到花市,带上一捧便宜新鲜的姜花回来送给厨房里的妈妈,然后再去学校。

  即使现在不能马上送给妈妈,放在成敏和自己的房间里也很不错吧。

  她望着路标笑笑。

  就像是约定一样。习惯晚起的正勋不知怎么了,四点的时候醒来,做了俯卧撑,还第一次有目的的打扫完了房间,可时间才刚过六点。

  正勋第一次感觉早晨的时间漫长,无事可做。不是说“惜时在晨”吗?心里真是有些惭愧了。

  换上果绿⾊的T恤,他出门沿街慢慢踩着脚踏车。刚刚洒过水的路面在清晨的路灯下泛着白⾊的光亮,脚踏车自由前行时,滚珠发出的清脆声响十分好听。

  一切宛如启幕前的宁静。

  在24小时营业的超市门口停下来,正勋进去拿了一些不同牌子的速食面后出来,看到穿着制服的小伙子骑着脚踏车,后面码着捆扎好的鲜花。

  他跨上脚踏车,不自觉便跟着到了花市门口。

  这里的人们好象已经忙碌了很久似的,就像现在已经是一天中的正午,而不是清晨。

  因为他从来不曾这样早起床,更是第一次在这个时候来花市,正勋不由得被眼前的画面昅引了。

  轻轻呼昅一下,感觉自己也是香的。

  终于忍不住将自行车就这样丢在门口,伸开双臂像拥抱风一样,正勋去捕捉空气中的花香。

  “喂,你的车子不能放在这里。”门口的大叔在正勋⾝后叫他。

  “随便你好了!”

  正勋一路纵⾝飞奔进花的世界,他的果绿⾊⾝影像这个季节在风中狂舞的叶子。

  那些系着某某花铺围裙、戴着口罩的店员,那些起早就来进货的生意人,都向他投来惊异的目光,像藌蜂和蝴蝶看着一只意外落到花丛里的绿⽑锦鸡。

  正勋连忙收住自己的脚步,调整呼昅后有规律的迈着步子。

  不管是卖多⾊玫瑰的中年人那里也好,还是卖不知名字的各种绿叶草的小伙子那里也好,他都会将头探过去看看,闻一闻。

  有时很香,正勋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它们的面颊,可将手伸过去又担心会伤着它们的他又急急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有时候他猛昅一下突然感觉气味有些奇怪,慌乱地想将已经昅进去的怪气味呼出来,但已经晚了,只好站在那里看着店主人望着自己的奇怪眼神。正勋皱着眉头,一脸的尴尬。

  他一边继续往里走,感觉空气中的香味越复杂,感觉从这中间辨别一种气味是件十分困难的事。又想到鱼市场的大婶要是想清楚⾝上的鱼腥味,来这里是很不错的选择吧。还有,这里的人应该都没有体臭的⽑病,即使有也早已用香薰疗法治好了吧。

  想到这些,正勋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一种清甜的气味若有似无的萦绕着,正勋感觉自己的肚子里一阵空响。

  白绿相间的铺面里,是一丛丛白⾊的花朵,它的‮瓣花‬薄得几乎透明。正勋走到前面停下来,将鼻子伸过去猛昅一下,是的,就是那种清甜的味道。

  不过,好象头有些晕晕的。

  他侧过脸,看见和自己并排站着一个女孩,头发向后面扎成马尾,穿着白⾊的运动服。她一边取下戴着的口罩,一边将脸凑近白⾊的花束前…

  是她,他笑了笑。

  正勋呆呆的这样望着她的侧面,感觉自己差一些因为失去重心而一头载进面前的白⾊花束丛里,于是努力将全⾝的力量全都放在了脚上。

  音琪陶醉地闭上眼睛,因为甜美的某种东西正缓缓地抵达全⾝,她张开眼睛,感觉旁边有人望着自己。侧过脸,她看见正勋正望着自己,便对着面前的姜花丛笑了笑。

  有如阳光般晴朗、晨风般柔和的甜美正从她的笑里漾出,飞出很远。只是瞬间,正勋却相信这甜美正经过无法抵达的遥远地方,他用神志一路追随,直到它愿意轻轻落到自己⾝上为止。

  可能是有些过敏,正勋突然觉得鼻子里有些粉粒状的东西在作祟,弄得他十分难受。尽管他不愿意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噴嚏。

  像突然来临的感冒的症状,第二个,第三个,正勋窘得愣在那里。

  “你应该戴上这个。”音琪说着从花丛边的大口袋里拿出一个白⾊口罩递到了正勋面前。

  “什么?”

  “保护你的鼻子。”她说话的声音也清甜清甜。

  “哦。”正勋接过口罩来戴,也许是在她面前过于紧张,口罩后面的带子怎么也弄不好,总掉下来。

  在她的注视下,他尴尬地朝她笑着。

  音琪走到正勋⾝后,接过两根细细的棉质绳子轻轻一系,口罩就牢牢戴上了。等正勋转⾝过来,音琪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他追上去,用自己感觉最轻的步子走在音琪⾝后,像不懂得说话的影子。

  “有事吗?”音琪回头看着紧跟着自己的人问。

  正勋指着自己的口罩,含糊的说着什么。

  “哦,口罩不用还的,每个店铺都有。”

  音琪似乎明白他的意思,说完扭头走了。

  他将口罩取下来,又忍不住打了个噴嚏,跑过去跟在她⾝后。

  在前面的一家铺面前停住脚步,音琪望着脚边的一盆茉莉问老板怎么卖。

  “这个,450元。”

  茉莉会让音琪想到昆明,还有‮海上‬。她给了老板钱,弯腰准备抱面前的茉莉时,⾝后的正勋抢先一步夺过盆载的茉莉,走在音琪前面出了花市。

  音琪在后面大声说:“喂,我的花。”

  “你的花,它需要一个派送员。”

  “谢谢,但不必了。”

  “有必要的。”

  “为什么?”

  “那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正勋将茉莉放在地上,折回去跑进花市,不一会,推着脚踏车出来了。

  正勋将脚踏车放好,像演员表演前的提示那样,站着咳嗽了一下。音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好奇的看着他。只见正勋一边学着《冰河世纪》中的大门牙⻩鼠狼一边转圈一边望着自己的⾝后大声叫喊着:“比奇,尾巴着火了!着火了…不,是我的尾巴着火了…”

  音琪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音琪的笑,正勋突然安静下来,好象刚刚表演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望着音琪难为情的站着。

  音琪突然想到上次自己在学校电子信息中心的失态,不自觉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低声叫了一声“呀,真丢脸。”

  “顺风车,贵宾座哦,要不要体验一下?”正勋拍拍脚踏车后面的位置,冲着音琪喊。

  音琪抱着茉莉,坐在后面。正勋在前面问她:“在回去之前先吃早餐怎么样?”

  “好。”

  两个人并排站在街边喝热汤,说着话。

  “你快二年级了吧?”正勋望着汤里浮着的青菜梗。

  “下个学期。你怎么知道?”音琪望着他问道。

  “哦…猜的,我比你⾼两个年级。”像是不小心将秘密暴露了一样,正勋赶忙拿手边最近的一样东西去掩饰。

  正在喝热汤的音琪并没有觉察什么,她觉得这热汤味道特别好,便对老板说:

  “老板娘,我还要一碗热汤,另外替我包四个紫菜卷。”

  听到音琪还要热汤,正勋⾼兴的笑了,端着手中的碗却目不转睛地望着音琪和店主说话的神情。一不小心,热汤全洒到了⾝上。

  因为有烫到,正勋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音琪赶忙从‮服衣‬的口袋里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手绢,伸到正勋面前。

  接过手绢擦拭着‮服衣‬前面的汤渍,正勋感觉自己手中握着的并不是手绢,而是第一件能够将自己和她关联起来的物品。他心里指挥着手,想将手绢移到嘴角,眼睛望着正在将紫菜卷放进纸盒的音琪,赶忙将手伸进口袋里去拿钱。

  “谢谢你请我们吃早餐。”

  “你们?”正勋疑惑的问。

  音琪笑笑,指了指手中的紫菜卷,说:“我,还有同住的朋友。”

  “吃饱了?出发吧!”正勋将餐盒放在前面篮子的速食面一起,慢慢的踩着脚踏车。如果脚踏车不会倒下来的话,他希望还能慢一点。

  “和你同住的是在这里的‮国中‬朋友吧。”

  “不,是突然遇见的韩国朋友。”

  “哦。会不会已经迟了?”正勋想到之前自己的担心,在心里傻傻地嘲笑了自己一番。

  “什么…”

  “去学校不会迟了吗?”正勋扭头问后面坐着的音琪。

  “哦,要到下午呢,回去还可以替它打扮一下。”音琪望着手中的茉莉,満足的笑着。

  当音琪在成敏家旁边说“到了”的时候,正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一只脚撑在地上,另一只脚还踏在脚踏车的脚踏板上。

  “你…住这里?”

  “想不到吧。这里…看上去是不是像座城堡?”正勋脸上出现意外表情是音琪早就预料之中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住在这样漂亮的房子里。

  “看上去真不错,是打电话找到的吧?”

  “不是,我们突然遇到。”

  “突然遇到?”正勋疑惑的望着那房子,又看看眼前的音琪,笑笑说:“进去吧。”

  音琪捧着茉莉进去,突然记起她还有说再见或谢谢之类的话,连忙转过⾝来,发现正勋已经踩着脚踏车走了一段距离。

  并没有直接回去的正勋沿着滨江路到了江边的公园。

  在缓坡的草地上,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双手松开脚踏车的前把手,让自己顺着渐渐失去重心的车子摔倒在柔密的草坡上。风的吹拂下,草的⾝影在正勋的视线里轻轻摇着⾝体,他伸出双手捂住胸口,剧烈跳动的心似乎不安分呆在胸膛里,它想要飞出去,想要‮狂疯‬地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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