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六曰做梦
6月某天,做了一个梦。
看见自己坐船去往一个陌生地。沿着绿⾊的宽阔大河逆流而上。水波湍急,有大巨的植物,一株株挺立。茎很耝,叶子肥硕阔大,生长在水央中。遥远山峰上有盛开的大朵芍药,暗示更多的繁花盛开在深处。绿叶层次分明,⾊泽苍翠。
这地方,就和曾经在梦中出现的许多陌生地一样,让人欢喜,却不知道来处。
很多梦都是关于行走。看见自己坐船或坐机飞(不知道为什么,通常就这两种交通工具),去往各种陌生的地方,见到各种陌生的人。
太平洋,闷热颠簸的轮渡,机飞在天空中滑翔时的俯瞰,土耳其人,无名小镇…常常会看到河,渡河,山谷,植物鲜艳的颜⾊。⾝份不明的人。
那次梦里有一个男人,一⾝白衣,是轻而薄透的白棉,灯笼裤里露出深红的底衬。一个背影,走向门外。他似乎是受歧视的。但我觉得他有微妙的骄傲感觉。对他印象深刻。
有些梦一醒过来就忘记了。有些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比如十多年,一些细节依然清晰可见,成为了记忆。
我的梦会有极其绚烂艳丽的颜⾊,比油彩更凝重。鲜红的天空,大块白⾊的云疾速掠过,仿佛是故乡的台风天气。坐船,看到孔雀蓝的河水和深绿的山峦。那种颜⾊的质感,仿佛鲜血从眼睛里噴射出来一样。这是个突兀而妥帖的比喻。
还记得天空的形状,烟囱,柱状的烟雾,一条一条交叉,纵横,仿佛水彩一样清晰鲜明。似还在不断噴气。景象壮观。
曾经重复了好几年的一个梦境是被人追赶,不停奔跑。总是跑在一个循回反复的地方,走廊,或一扇一扇的门,无数次转折的巷道。跑得已经非常累了,但不能停下来。也许那时候的自己,有着非常強烈的拒绝和不妥协的倾向。但后来知道,那是缺乏全安感的缘故。
再幼小一些,梦见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从家里院子的木楼梯端顶跳坠下来。飞翔的恐惧和美感。后来很多人说起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大概是年少时期骨骼在增长。童年时还曾梦见死亡的人。看不清楚面目,不知道来历。只见他起初躺在门外,然后起⾝来敲门。与他隔着门对峙。知道他是魂灵。
有人会把他自己做过的梦记录下来,荣格是一个,我的一个做摇滚乐的朋友亦如此。他给我看他的画,有悬崖,长着翅膀的马,他自己,以及站在他对面的另一个自己。梦里发生的事情,是现实中无法遭遇甚至无法想像的。它变成生活之外的一种延续。是另一种激动人心的现实。
它让我们能够有机会看到镜子对面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