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五味呈杂，未央宫凄楚一夜
韩珂一听，shēn子在弈凡怀中猛然一颤，心中腹议：好你个沈珏，忒狠了。
“终于有反应了。”弈凡感觉到她的战栗，慌忙回头查看。
“嗯…”韩珂低低嘤咛了一声，一双清澈如⽔的眸子在昏暗的烛火照耀下渐渐睁开。第一感觉便是刺目，韩珂忙伸手遮了遮眼眸，痛苦地往弈凡怀里suō了suō：“舅舅，疼…瑶儿好疼。”
“是舅舅不好，舅舅以后不会随便送你出宮了。”弈凡低叹了一声，见‘君初瑶’已经转醒，一颗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弈凡起shēn，将韩珂横抱在怀里，韩珂的双臂顺势勾上他的脖颈，势姿极为暧昧。
沈珏急急跟上前，xī了口气故意发问：“圣上，你不是说过要将皇后娘娘留在微臣府中…现在是要带她回宮吗？”
弈凡回头，眼眸中的伤痛一闪而过“朕给过你机会，可你没照顾好她。朕想过了，朕就算不能将她当zuò皇后来宠ài，朕依旧可以给她作为舅舅的关怀，将她养在宮中，至少能保证她的全安…朕不希望，她再次意外，死于溺⽔。”
“微臣有罪，罪该万死！”下意识地讲官话，沈珏在心里忍不住偷笑，这当今君主给的理由果真是冠冕堂皇，他甚至无法反驳他。什么叫君无戏言？君主希望这么zuò的事就叫君无戏言，君主不希望这么zuò的事可以有其他理由，随时自己推翻自己。
ài与不ài，不是你嘴上说了算，有时候看的是行动。ài不是占有，但不ài绝对不会占有，此时的弈凡对怀中的女子，便存着这样一份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感情。
韩珂一路打量着弈凡，自己不在的两⽇，他果然憔悴了许多。正如沈珏所说，他是ài她的，只是他无法走出舅甥观念，既然如此，她似乎应该给他点决心，至少要让他知道，她就是十年前dà火中“死去”的韩珂。
“舅舅…”韩珂低声喃喃。
弈凡回神，很认真地望着怀里的人“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伸出手来，在她的的额头上抚了抚，又道：“幸好没有发烧。”
韩珂摇头摇“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你说…”弈凡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莫名其妙，将她抱上马车，选择一个舒服的势姿，让她枕在自己的shēn上。
“我其实就是韩珂。”韩珂道。
弈凡叹了口气“你何必骗我？”
“我…我没有骗你！”
“是吗？你说出一点来，证明你就是瑶儿。”两天两夜没hé眼，弈凡有些困倦。
“是我放火烧了吴紫昕的尸tǐ，我是故意的！”
“不对，是瑶儿借助你这具shēntǐ放火烧了紫昕的尸tǐ。那件事不能怪你。”弈凡似乎很固执。
“我喜
你，舅舅。”
“你不需要伪装。你已经在很努力学zuò瑶儿了，可你真的不是她。你不ài朕，朕不会勉強你。”弈凡又道。心里头悄悄补了一句，朕会好好ài你。可以给你ài，却不能zuò你的丈夫。
韩珂快要哭了，虽然一早就想过他可能不会再相信自己就是韩珂，可他居然连她对他的ài都全盘否决，这让她很难受。
“舅舅！我真的是瑶儿…我方才就是去见楚黎了！”韩珂又道“楚黎与我的那段过往是你极力撮hé的，这你总不会不记得吧？”
弈凡叹道“查绪儿…或许该叫你查绪儿吧。你和楚黎的感情在雪域就定下了，瑶儿不会介与其中的。”
“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呢？！”韩珂心中慌
。韩珂的灵魂与君初瑶的灵魂呆在一具shēntǐ里，所以韩珂所经历的事情君初瑶全都知道，这就是弈凡不相信她的原因吧。
“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你依然是朕的皇后。zuò韩珂还是zuò君初瑶，有什么区别呢？”弈凡困倦地闭上眼眸“先回宮吧。朕明⽇就要册封沈慈为妃，你是皇后，应当在场的…”
册妃？
这两个字一出，韩珂的心情瞬间跌至了⾕底。什么韩珂什么君初瑶，她都不想解释了。眼前这个男人gēn本不相信她ài他！
马车中一时静默无声。
弈凡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伤到了shēn侧的人，于他而言，册妃不过是⺟后的要求。他从未违逆过⺟后的意思，后宮中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gēn本不会去碰那些女人。
韩珂一直扬着眼眸望着他的侧脸，看不到他的不情愿，她的心又痛了。
空了两⽇的未央宮，瞬间灯火通明。
月彤见弈凡抱着皇后娘娘归来，以为经此一事，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缓和，却不料皇后望向弈凡的目光似乎比从前还冷，甚至带着扎人的刺。
“皇后娘娘总算是回宮了！”月彤叹了一声，连忙上前，从弈凡shēn边搀过韩珂的手。
弈凡不说话，韩珂也只是僵立着。
月彤又道：“天sè已经很晚了，陛下今⽇就歇在未央宮吧！”
“让他回承乾宮去，未央宮地方太小，供不起这尊dà佛。”
“不了，朕还有些奏章没有看完，朕这就回承乾宮…”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这让月彤很没面子，月彤只得尴尬笑笑：“既然如此，陛下早些歇息吧。奴婢也该伺候皇后娘娘歇下了。”
“好。”弈凡说罢，就要离开。
“等等…”韩珂在shēn后将他叫住，道“今⽇是三⽇之约的最后一晚，你想清楚再走。”
“朕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今⽇朕不会留下。”弈凡怅然一笑，这需要想吗？他即便是再怎么ài她，也不可能与自己的嫡亲外甥女行房。三噤之列中确实没有规定舅甥不可成亲，可这在世人眼中是不被允许的，⺟后所坚持的这桩婚事早已是民间茶余饭后的笑话。
直愣愣地望着萧弈凡走出她的视线，韩珂的心顿时冰到极致，脚下一个不稳，重重摔倒在地，当膝盖不经意间zhuàng上地面的刹那，木然的她才想起什么叫痛。
“娘娘！”月彤心疼地上前扶她“娘娘，你不要怪陛下。陛下心里的结一⽇不开解，一⽇便不可能碰你…”
“要怎样才能开解？”韩珂悲愤地抬头反问“滴⾎认亲吗？证明我不是⽟安长公主的亲shēn女儿，又或者去证明舅舅不是祖⺟的嫡亲儿子？！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皇后娘娘小声点，这种dà逆不道的话不能说。”月彤真为她担心，等到明⽇心机极重的沈慈rù宮，她这个小皇后如何应付得来？
第二⽇的册妃典礼，韩珂如约出席，一shēn清雅庄严的妆扮，未施粉黛却将浓妆
抹的新妃比了下去。
册妃典礼完成的非常顺利。
韩珂自始自终都未曾说一个不字，甚至一直是眉开眼笑，对沈慈友好相待，朝中人无不感叹皇后的dà方得tǐ。比起俗的沈慈，君皇后得了人心。
弈凡终归还是考虑了韩珂的处境，沈慈虽然封妃，却没有任何赐号，六宮之中，依旧是皇后独dà。
到了夜晚洞房的时候，韩珂清楚地了解弈凡的个
，有了吴紫昕和自己的例子，她坚信萧弈凡gēn本不会碰那个萍⽔相逢的沈慈。
百般聊赖之下，韩珂带了些瓜果，打算去承乾宮看看。
到了承乾宮，窦桂山却说：“皇后娘娘快些回未央宮吧。陛下今晚要宿在未央宮，这会儿已经去了，连轿撵都没乘。”
睁狠终烛。韩珂面上微微lù出几分惊讶来，而后朝着窦桂山dà方一笑“长久以来陛下都宿在承乾宮，有劳窦公公了。”
说罢，韩珂转shēn，对着月彤使了个眼sè。月彤立即反映过来，塞了一只小盒子到窦桂山手中。
“使不得！使不得…”窦桂山慌忙推却。
韩珂却道：“这是南海夜明珠，本宮知道窦公公喜搜集这些小玩意儿，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窦公公就收下吧。还希望窦公公仔细照看着陛下的shēn子，那些七八糟的地方，劝他不要多去…”
“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教诲。”窦桂山満意一笑，收下了南海夜明珠。
回未央宮的路上，月彤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为什么要那么zuò？那南海夜明珠是陛下赐给娘娘的，窦桂山长年伺候在陛下shēn侧，陛下肯定会发现的。娘娘这么zuò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韩珂勾了勾手指，笑对月彤“这南海夜明珠我早就当着陛下的面送给沈慈了。”
“您这是要嫁祸沈慈？”
“怎么能算嫁祸呢？”韩珂叹了口气“她早就勾结了窦桂山，否则她又怎么可能经过重重筛选，最后成功通过祖⺟的考核呢？祖⺟唯一信任的人，除了陛下便只有窦桂山了。窦桂山收了我的礼，必然会将这件事告诉沈慈…我这么zuò，只是为了不着痕迹的警告沈慈，她的心思我都明⽩，别zu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那万一窦桂山将那南海夜明珠呈给陛下呢？”月彤又问。
韩珂抿嘴笑笑：“陛下回忆起我赠沈慈南海夜明珠时的情景，便会不自觉地将他们二人归为一类…沈慈不会容许窦桂山那么zuò。”
“哦。”月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宮廷中的事情，果真不是一眼能够猜透的。
走到未央宮门口，弈凡已经等候多时。
月彤悄悄在韩珂耳边打气：“娘娘，你要加油！今晚是陛下第一次宿在未央宮呢！您只要争取达成太后娘娘的心愿，以太后对皇后您的宠ài，那沈慈只能是个摆设！”
韩珂扯嘴笑笑“今⽇是他册妃的⽇子，舅舅来未央宮不过是来安抚我。至于圆房，想都不要想…”
进了门，弈凡已经在dà厅中坐下，笑望着韩珂，道：“朕有些饿了，今晚就在未央宮用膳吧。十年了，还未曾在与皇后单独用膳过。”
“舅舅总算记起来了。”韩珂在他对面坐下，感慨道“你有十年未曾陪我吃饭了。”
弈凡面sè一沉，蔵着几分为难。他知道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忙打断道：“皇后也该饿了吧，月彤快去御膳房传膳吧。”
“不…”韩珂抬了抬手，淡然将月彤拦住，她笑对弈凡“十年了，舅舅不想尝一尝瑶儿的手艺吗？”
弈凡微微一愣，笑答：“好，只要皇后愿意zuò。”
韩珂从chuáng榻底下chōu出一沓书信来，递到弈凡手中，道：“这里头写着这些年来我想对你说的话，舅舅慢慢看，瑶儿这就去张罗饭菜。”
弈凡颤抖着手接过那一沓书信，蹙眉心疼地望了对方一眼。
这沓书信⾜⾜有一竹篮之多，堆叠在一起，已经达到了chuáng榻的⾼度，每一封凑蔵満了十年皇后的苦楚。
弈凡的手一直僵在原地，韩珂已经转shēn离开，月彤站在他shēn旁，轻声唤了唤：“陛下，您快拆开看看。吧。等到娘娘回来，她一定不会让你再看下去…月彤是知道她的脾气的。”
“不了…朕不看。”弈凡手一抖，将那沓书信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
“陛下，”月彤朝着弈凡跪下去“奴婢求您看看。吧！这些都是皇后娘娘每天咬着手指用⾎⽔写下来的…你们这样两个人，何必相互苦苦磨折？”
“给不了她任何承诺，朕就不该去惊扰她。”弈凡黯然垂眸。
不一会儿功夫，韩珂差人端着她zuò好的五样膳食呈上来。
走到弈凡shēn边，韩珂瞥了一眼那些书信，问：“舅舅都看完了吧？”
弈凡木然点头。
韩珂満意地转shēn，走到chuáng边，将方才那一沓书信全全丢rù了火盆…
“不…”弈凡刚要阻止，可火苗已经直直窜起，那些书信瞬间燃成了灰烬。
“看完的东西，留着也没有意义，舅舅就不用觉得可惜了。”韩珂回眸无所谓地笑笑，指了指桌上的菜肴，道：“舅舅快尝尝，这五道菜可是瑶儿精心准备的，每一道都有它的滋味。”
弈凡下意识地点点头，最后望了那火盆一眼，目光终于回到了饭桌上。
韩珂见他不动筷子，于是忙伸手替他夹了一块青梅，道：“这是瑶儿十年前向祖⺟学习、一年前才腌制成功的梅子，舅舅试试。”
弈凡咬了一口。
韩珂忙问：“怎样？”
弈凡不答。
韩珂见状又为他夹了第二道菜：“这是瑶儿九年前学会的糖栗子，九个月前栗子成
，瑶儿亲手采摘的，舅舅一定要吃。”
弈凡咽下青梅，随即咀嚼了一枚糖栗子。
第三道菜是苦瓜，韩珂道：“苦瓜青涩可口，瑶儿试过，这正符hé瑶儿今晚的心境。”
弈凡依次将五道菜品完。
韩珂又道：“这每一道菜都是瑶儿用心zuò的，舅舅必须全部吃完。舅舅若是不吃，瑶儿会独自一人吃完。”说着，韩珂便夹了一只青梅往自己口中递。
弈凡的眉头蹙了蹙，慌忙拦住她，将那青梅夺下，自己呑rù口中，強颜笑道：“舅舅喜吃，瑶儿就不要跟舅舅抢了。这桌菜，舅舅一个人包了。”
“好。”韩珂lù齿一笑，天真至极。
所有的饭菜都是弈凡一人吃完，韩珂甚至没有机会尝上半口…
这一餐整整吃了三个时辰，直到月上中天，丫鬟们这才上前将剩下的空盘子一一撤去。
接下来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良久，韩珂的泪⽔含在眸子里，问：“舅舅今晚还要留宿未央宮吗？”
“不了。”弈凡起shēn，背脊一僵，随即又恢复了一脸淡然，朝着未央宮外走去。
还能留下吗？
一顿饭吃了五种菜，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她是在向他倾诉她心里的苦，倘若他今晚留下来，恐怕会再难克制自己的情感…
手捂在胃部，弈凡的眉头拧成一团，这样一顿别具风味晚膳果真是吃得他肝肠寸断。強撑着shēn子走出未央宮，来到太yè池旁，弈凡终于受不住胃部的绞痛，一头栽下！
彼时，柔仪殿，一袭纤瘦的⽩sèshēn影立在屋门口，看了很是惹人怜惜。
自十年前⽟安长公主搬走之后，柔仪殿一直空着，册妃仪式太过匆忙，沈慈便被安排在了柔仪殿。沈慈等了一整晚，弈凡也未曾踏rù柔仪殿，直到最后，她的心都凉透了。
窦桂山来报，说是弈凡去了未央宮。沈慈的长甲狠狠掐rù掌心，后宮之中难免会有妒忌，可她现在对君皇后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妒忌，是恨，她想要除掉这颗眼中钉。
“娘娘，外面风dà，您还是回屋歇着吧。”
随她rù宮的tiēshēn丫鬟在一旁安慰，沈慈却一脸冷sè道“呆在屋里，没有人抱着本宮，本宮会更冷！”
说罢，她换下一shēn沉重的礼服，穿上平⽇里窦桂山为她准备的那些素sè⾐裳，出了柔仪殿。
柔仪殿往前几步就是太yè池，走到太yè池边上的时候，沈慈很快便发现了栽倒在地上的弈凡，匆匆上前几步，唤了声：“陛下…”
弈凡已经昏死过去，没有半点反应。
沈慈忙瞧了瞧四周，见没有旁人，这才吩咐tiēshēn丫鬟扶着弈凡去了柔仪殿。
“娘娘，陛下看上去病得不轻，是不是应该传太医？”丫鬟雪晴下意识地问道。
沈慈淡淡瞥了弈凡一眼，狠狠心道：“不许传太医！若是传了太医，今晚陛下未曾留宿柔仪殿的事，明⽇便会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本宮的面子往哪儿搁？！”
“可是这样…陛下的病就好不了，还有可能会变得严重。”雪晴yù言又止，她跟在沈慈shēn边有三年了，深知沈dà姐小的脾气，旁人的话是gēn本听不进的。
“严重？”沈慈冷笑了一声“那又怎样？陛下的病因怕是在君皇后shēn上，陛下若是真的病重，也与本宮无关！”
“是，自然与娘娘无关。”雪晴怯怯答。
窦桂山见弈凡始终未曾回宮，便差人去未央宮问，月彤皱眉道：“陛下早就离开未央宮了，怎么？陛下没回承乾宮吗？”
韩珂一整夜都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睡意，又被门外的动静惊扰了，忙唤月彤进来，问：“是什么人？”
月彤答：“是窦公公的人。”
“为了南海夜明珠的事？”
“不是，”月彤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出声道“陛下离开未央宮之后并未回承乾宮，窦公公这才差人来问的。”
韩珂的眉头瞬间拧jǐn，镇定道：“派人去柔仪殿看看。吧。”虽然她信得过弈凡的为人，可沈慈是个心机极重的女人，她信不过。
“是。”月彤面sè一⽩，知道主子在怀疑什么，只希望答案并非她们猜测的那样。
不一会儿功夫，未央宮的小婢女便去了柔仪殿问话。
雪晴依照沈慈的意思转达，说：“陛下已经在柔仪殿歇下了，请皇后娘娘放心。”
这话传到韩珂耳中，她的心忍不住狠狠chōu搐了一下。
“娘娘，想必是那沈慈故意要气娘娘的…娘娘千万别往心里去。”月彤见状慌忙上前安慰。
“月彤，你不要再说了。”韩珂朝她摆摆手，示意她离开。吹灭了烛火，整个未央宮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韩珂抱着被子，将整颗脑袋蔵rù其中，低声yā抑地啜泣着，泪⽔很快被浸shī了枕巾。
次⽇，弈凡终于转醒，胃部剧烈的绞痛感让他记起了昨晚的那五道菜。
他费力地撑了撑shēn子坐直，朦胧的双眼睁开，映rù眼帘的并非是承乾宮成堆的奏章，也不是未央宮悉摆设，这儿是个完全陌生的宮殿。
“来人…”他低低唤了一声，手却触到shēn侧的一具躯娇，触电一般闪开。他难以置信地望着shēn侧的女子，心头的怒火一点点往上涌。
“陛下，你醒了？”沈慈娇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她那藤蔓般妖娆的shēn子朝弈凡shēn边倚了倚，努力想要
上来。
弈凡手臂一抬，眉心一jǐn，扣住了她的手臂，怒道：“呆一边去！”
沈慈瞬间花容失sè，面上挤出几滴泪⽔来“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昨晚，您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昨晚发生了什么？”弈凡的记忆里，晕倒之前他看到的是太yè池。胃部的绞痛时刻提醒着他，君皇后的心很苦。
“您都记不得了吗？”沈慈的脸上染上两抹红霞，一副娇羞的模样“陛下检查一下臣妾的shēn子，不就全都知道了吗？”
说罢，沈慈轻轻扯开肩头的⾐襟，一圈圈红粉的印记灼伤了弈凡的眼睛。
“不可能…朕昨晚在未央宮。”弈凡难以置信地望着沈慈，飞速的出手，替她穿好⾐裳，遮住了她的双肩。
沈慈笑着对弈凡道“陛下昨晚在太yè池…”
“朕知道朕在太yè池！”弈凡的脑海里蔵着那一刹那的碎片。
“臣妾和雪晴恰巧也在太yè池散步，后来陛下就抱着臣妾回了柔仪殿。”
“然后呢？”弈凡又急急问道。
“接下来的事，陛下还是问雪晴吧，臣妾不好意思说。”沈慈唤了雪晴进来。
弈凡心里头五味杂陈，扬眸问婢女雪晴“沈妃娘娘说的都是实话吗？”
雪晴原先唯唯诺诺，但沈慈冷冽的眼神杀过来，她不得不服软，忙连声道：“娘娘说的都是实话。陛下昨夜宿在柔仪殿，娘娘侍寝，彤史是有记载的。”
弈凡的神sè黯淡下去，转shēn对沈慈道：“你好好养着shēn子，改⽇朕再来看你。”
“陛下就这么走了吗？”沈慈急急下chuáng，脚下一个不稳，摔倒下去，一副娇柔可怜的模样“陛下还没有陪臣妾去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敬茶呢。”
“朕得去看看皇后。”弈凡的眉头早已拧成一团，心中的愧疚自不必说，但一想到初瑶丫头可能已经知道了此事，那种茫然若失的感觉便jǐnjǐn萦绕在心头，难以去除。二十九岁，出生近三十年来，他从未碰过女人，自然不知道女人的滋味，他不知道自己昨晚究竟有没有zuò出过分的事来…但不管结果如何，这于他而言都是不可原谅的。
“陛下…陛下…”沈慈急急起shēn，三两步奔到弈凡面前跪下“陛下恕罪，昨晚皇后娘娘派人来过。臣妾说，陛下已经在柔仪殿歇下了…”
“你…为什么不叫醒朕？！”弈凡心底那最后一丝期望都没有了，他痛恨这样的自己，没有办法给小皇后幸福，还有不时地给她痛苦，他真的难以想象…昨晚的未央宮会是怎样一副凄清的景象。
“臣妾叫了…可陛下太累了，醒不来。”沈慈的声音低下去，心里头却暗自嘀咕：你都昏死过去了，没请太医来，你怎么可能醒？
“朕该死！”弈凡懊恼地低咒了一声，转shēn对雪晴吩咐道“照顾好沈妃娘娘，别让她随处走动。”
“是。”
弈凡又转shēn对沈慈道：“敬茶的事就免了，朕会同⺟后、皇后说明情况。”相信皇后她也不愿意见到你。
“臣妾遵命。”
沈慈委婉地抿嘴一笑，待到弈凡离去，便换上了一副冰冷的嘴脸，对着雪晴问：“昨晚让你下的药，你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