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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章 交易,委身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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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是为了舅舅好,都是她不好…”

  “为了舅舅?你归还画卷,无非是要她与舅舅恩断义绝之意,这就是你所谓的为舅舅好?若不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她怎么会想不开?”

  韩珂还要说些什么,少年摆摆手,双眸紧蹙道“别说了,这件事算舅舅的不对。欠你的,舅舅也已经还尽了。从今往后,舅舅的私事,你不用再管了。”

  少年凄惶而平静的眼神静默地注视着前方,看似平淡的话语却在韩珂心底惊起了千层浪。

  “不要,舅舅不要这样对瑶儿。”

  韩珂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惶恐来,这样的萧弈凡让她觉得好陌生。不要她管他的事,与恩断义绝又有何区别?

  为了一个负心女子,舅舅真的不要她了吗?

  尽绝意算。“送初瑶郡主去西苑休息,本王累了,请她不要再踏⼊东苑一步。”少年无情的目光在女童⾝上一扫而过,又淡淡瞥了地上的月彤一眼“月彤,以后你就跟着初瑶郡主吧,本王⾝边不需要你了。”

  月彤仓惶跪拜:“王爷,月彤做错了什么事,你尽管处罚!求王爷不要放弃月彤!求王爷不要赶月彤走…”

  少年朝着暗处低低唤了一声“阿砚”月彤被惊恐地往后缩了缩⾝子。

  “主人。”阿砚随即现⾝。

  “带她们离开。”少年不再多说什么,尽管韩珂的双眸已经蕴満了泪⽔,跪坐在地上的‮腿双‬渐渐酸软无力,心似在刀尖上跳动,有一下、没一下地刺下去,鲜⾎淋漓,连呼昅都觉得好困难。

  阿砚起⾝,默默走到韩珂面前,做一个手势道:“郡主,请。”

  韩珂鼻子酸酸的,清灵的眼眸扬起,紧紧注视着蹲在她对面的少年,颤声问道:“舅舅真的要赶瑶儿走?”

  少年不说话,默默点头。有些事情必须做一个决断,纵然他再怎么疼爱韩珂,那种感情也只是亲情,远远不能同爱情相提并论。他对韩珂的恨倒不是因为那孩子的做法伤害到了紫昕,而是自己小心翼翼蔵在心底几年的感情,突兀地被人翻出来,被人公布于众,他难以接受。

  “好,瑶儿走。瑶儿再也不会来打扰舅舅了。”韩珂扬起脸,着就要流出的泪⽔流回眼眶,朝着少年凄然一笑,颤颤巍巍地直起⾝子,腿脚⿇木地走出屋子。

  “王爷保重,奴婢告退。”月彤见小郡主已经离开,心知弈凡不可能再退让,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起⾝跟着那失魂落魄的女童,一道离去。

  待到韩珂走后,少年才转⾝问阿砚:“阿砚,你代我去后山跑一趟,看一看紫昕的情况。如果她安好,便什么都不要多说,就当借此机会,我们二人做个了断。我这样的⾝子,实在不适合拖累她。”

  “属下遵命。”阿砚领命,扶少年回榻上躺下后,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少年静默躺在榻之上,背靠着帏,目光深沉难懂。听到她‮杀自‬的那一刹那,他整颗心都冰冷掉了,但想到那些人恐怕舍不得她轻易死去…如今又有人来通风报信,紫昕应该已经被‮全安‬救下。

  她‮杀自‬一次,想必是已然对他们之间的感情绝望。这有什么不好呢?少年苦笑,至少这样,自己死的时候,紫昕不会那么伤心绝望,不是么?他该感谢那孩子的,是她替他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即便这样想着,他依旧无法原谅那个孩子。

  口的烦闷感愈演愈烈,方才強撑着看那孩子笑,待到大家都离开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来。

  从楚黎手中拿到的‘冬茗’是假的,从他刚刚喝下那碗药的时候,他便已经觉察。又怕那孩子自责愧疚,所以才喝下了整碗药,装作⾝子已经恢复。

  他故意遣开韩珂,一来,是那孩子行事太过莽撞,实在是犯了他的忌讳;二来,则是想要与那孩子划清关系,那么自己离开的那一天,那孩子便不会那么伤心了。

  再过四个时辰就会天亮,天一亮,娶安平公主的花轿就会从宮门口出发,绕邸一圈,来赵府接云歌⼊宮,只要完成了册封大典,两国结成秦晋之好,那么他此行的任务便完成了,百姓安生,他走得才放心。

  韩珂住进西苑,屋子夹在楚黎与姜云歌之间,姜云歌向来对她不太友善,楚黎的吻到现在还让她望而生畏,她只得乖乖将自己一个锁在屋中,落寞地抱着墨⽩,缩在墙角,暗自神伤。

  月彤一脸愤恨不平“奴婢就不明⽩,那紫昕‮姐小‬明明与别人有染,听说王爷要与她恩断义绝,该⾼兴才是,怎么会无缘无故‮杀自‬呢?难道是苦⾁计?”

  韩珂嘟着嘴,不出声。

  “郡主!你倒是说话啊!奴婢跟在王爷⾝边也好几年了,从来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奴婢不甘心!”月彤不停来回踱着脚步。

  “估计那心思百转的舅舅又想借此成全点什么吧…”与弈凡接触至今,韩珂越发明⽩,自己这个舅舅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伤害在意的人,她不信舅舅就这么放弃她,但想起他脸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韩珂心揪地疼了。那样相待,比打她骂她更要让她伤心。

  “这么多年来,王爷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暖暖的笑意,即便是瑜妃⺟子对他咄咄相,陛下也不帮着他的时候,他也不曾这样过…郡主,依奴婢之见,王爷这次是认真的。”月彤有些哀怨“你说那紫昕‮姐小‬只是试图‮杀自‬,王爷也不问清楚,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那个叫紫昕的女子竟然比初瑶郡主更得主子的在意吗?”

  韩珂的眼神微微一黯。当然在意,那么微不可见的牡丹‮瓣花‬舅舅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已经被踩烂的‮瓣花‬舅舅还要用手帕小心收起那花汁来…紫昕‮姐小‬在舅舅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了。

  萧弈凡那心中的人,注定不会是自己,即便他们天天相见,他也不可能突然用对待情人的柔情对待自己。既然如此,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了却了心中的想念,再无牵挂,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小外甥女。

  “月彤,明⽇安平公主大婚,按理来讲,我们作为大胤的使节是需要⼊宮面圣的,早些休息吧。”

  “是。”月彤应声,便向门外走去。“不是说‮觉睡‬吗?你出门做什么?”韩珂一脸诧异,上前揪住月彤。

  月彤茫然回头“郡主要歇息了,奴婢自然是回避了。”

  “你不一起歇息吗?”韩珂瞪大了眼睛,好奇问。

  “奴婢就在门外候着。”月彤笑笑“如果有什么需要,郡主随时叫奴婢。”

  “你就睡在外面吗?”

  “十多年了,月彤都是睡在门外的,有什么问题吗?”这回换作月彤不解。

  韩珂惊叹,古时的丫鬟果然是命苦,尤其是像月彤这样的贴⾝小丫鬟,连柴房都没得睡。幸而她跟着舅舅,舅舅不似其他主人那么刁钻任,她才能活到如今吧。想起幼时被抛弃的自己,一个人游走在无人的街道,累了就蜷缩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突然心底很是心酸。她怎能忍心见月彤通宵都睡在门外。

  韩珂抿了抿,拉着月彤进屋,关上房门,指了指榻,道:“你睡里头,我喜睡外头。”

  “郡主,这是做什么?”月彤惶恐“奴婢不敢。”

  韩珂知道古代尊卑观念很严重,于是哭丧着脸道:“月彤姐姐,瑶儿一个人‮觉睡‬怕黑,你就不能陪陪瑶儿吗?”

  “郡主怕黑,奴婢可以将灯亮着。奴婢卑之躯,不能与郡主同眠。”月彤说着,又替韩珂加了一盏灯,屋子里顿时亮了许多。

  “司幽国不似大胤,夜里极冷,本郡主素来畏寒…”

  “那奴婢为郡主去要个火盆进来。”月彤打断道。“可是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舅舅,一想到舅舅,我就会伤心,我一伤心就会做恶梦,一做恶梦我就睡不着。需要有人在我⾝侧讲故事才行。”韩珂那一双委屈的大眼睛盯着月彤,那些话虽然是即兴发挥的,但三分假意、七分真意,月彤终于妥协。

  两个人同睡在一张榻之上,韩珂转头偷偷打量月彤的睡颜,心思百转…虽然她与月彤算是不打不相识,但这些天来的相处,她发现月彤并不是恶毒之人,只是心思耿直,见到自己的主人受到了欺负便喜打抱不平,或许她正需要这样一名知心丫鬟吧。

  一整夜,韩珂只要一想到弈凡冷漠的话语,便再难安眠,辗转反侧,没多久,天就亮了。

  隔壁姜云歌的屋子一早便有了动静,一会儿嫌弃喜服做得太大了,一会儿嫌弃红盖头上的鸳鸯绣得不够精致…韩珂知道,姜云歌这是在拖延时间,她并不想嫁给楚梵天。毕竟让一个十岁多的小姑娘嫁给年过四十的楚梵天,太过‮忍残‬。

  锣鼓声由远及近,亲的轿子停在了赵府门口。

  韩珂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挑了件稍显喜庆的⾐裳,带着月彤已经准备好的贺礼,进了姜云歌的房间。

  姜云歌端坐在铜镜面前,大红的袍子将她瘦小的⾝躯完全盖住,重重的凤冠庒得她娇小的⾝躯不过气来。她木然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扯出一抹凄惶的笑意,默默念道:“你没有谁可以依靠,你只能依靠自己。你必须为姐姐报仇。”

  伸手,盖下铜镜,姜云歌拖着厚重的喜服从梳妆台边站起来,僵直的⾝子转过去的刹那却对上韩珂真诚的目光。她朝着韩珂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本公主就要出嫁了,而且是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初瑶郡主现在一定很开心,是不是?”

  韩珂摇‮头摇‬,伸手递给她一个翠⽟瓶:“这个给你,这是舅舅送给我的噬魂。我一直用来防⾝,我将它给你,在你难以忍受的时候,可以用它了结了自己的命。但我希望,你一辈子都用不上它。”

  “你就不怕我死了,大胤、司幽两国开战吗?”姜云歌蹙眉,倒是没想到这不对盘的初瑶郡主会这么好心,特意过来送她一程。

  “开战?呵…”韩珂冷笑“若司幽国真存了攻下大胤的决心,又岂是两国和亲能够解决问题的。不过是多死了几个薄命的和亲公主罢了。”

  “你倒是想得明⽩!谢谢你的好意,本公主收下了!”姜云歌朝着韩珂粲然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翠⽟瓶,朝着她摇‮头摇‬“你放心,你给的东西,本公主一定用得上。但本公主绝对不会傻到用在自己⾝上…皇从小就教育我,姜家的儿女不能懦弱地死,必须坚強的活。我若出嫁,必定扳倒司幽国司徒皇后,取而代之,执掌后宮!”

  “我相信你。”韩珂満意地点点头,上前一步,替姜云歌盖上红盖头,又道“吉时已到,我扶你出门,送你上花轿。”

  “好。”姜云歌点点头,在韩珂的搀扶下,盛装走出了西苑。

  走到赵府门口的时候,韩珂看见了弈凡。他今⽇不同往常,也挑了件大红⾊的袍子,明明是喜庆的颜⾊,韩珂却无法在他脸上找到半分笑意。

  韩珂停下脚步,僵在原地,原想叫一声“舅舅”但回忆起昨晚少年的冷漠无情,便固执地将目光瞥向一边,回头对姜云歌道:“花轿就在前面,小心点。”

  姜云歌感觉到初瑶郡主有些反常,也猜到弈凡就在不远处,明了自己的⾝份,对此倒是心照不宣了。

  扶姜云歌上了花轿,韩珂僵立在一边,瞧见弈凡已经上了马车,自己只得跟在车队之后,慢慢行走。

  “丫头!这儿,上来!”萧焱骑马行至韩珂⾝边,见她今⽇没有坐弈凡的马车,心中疑惑,但难得有这样的际遇,自然要把握住。他长臂一伸,也不管韩珂愿意与否,強制地将她拉上了马。

  ⾝子被萧焱环在两臂之间,韩珂方才的失落终于消失,想来还是有别人在乎她的,于是伸手,暖暖环住了男孩的腹。

  尝到甜藌的滋味,萧焱⾝子一僵,背脊直,放慢了速度,尽量让怀中的人做得舒服些。

  大约是萧焱太小心翼翼了,又或者是韩珂昨晚‮夜一‬没睡,实在困得紧,在马背上颠着颠着,韩珂居然舒服地睡着了。

  恰在此时,弈凡伸手拨开车窗,撞见那丫头与萧焱亲昵的一幕,担忧的心,总算稍稍‮定安‬下来了。

  楚黎骑着昭影,远远跟在车队之后,目光紧紧注视着弈凡的马车,眼眸眯成一线,嗤笑:这大胤的储君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没有‘冬茗",居然还能撑到此时…呵。

  稍一转头,他的视线落在了前方相拥在马背上的韩珂和萧焱,心中顿时泛出一股酸味。冒充了查绪儿,还要勾搭别人,他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楚黎骑马上前,转头对韩珂故意笑道:“本王想向初瑶郡主打听一个人。”

  见有人唤她的名字,韩珂灰溜溜的小脑袋从萧焱怀里探出来,朦胧的双眼:“五皇子想要打听谁?这邸之中,属五皇子的势力最大,五皇子都找不到的人,初瑶怎么可能找到?”

  楚黎眸光微微一凛,复又软下声去,笑道:“她叫查绪儿,与韩珂郡主一样的⾝⾼,一样的凤眸,一样的柳眉,一样的口鼻…说来,你们两个真是像极了。”

  “是吗?”韩珂歪了脑袋,装傻“时间居然还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恩,是很相似。”简直就是一个人。

  “可本郡主一直呆在屋中,还真没见过王爷口中所说的什么木头‮姐小‬。”韩珂,故意叫不出查绪儿的名字。

  楚黎不由皱眉“是查绪儿。”

  “或许靖康王可以调集邸城所有的兵马,挨家挨户的搜,相信只要是王爷想要找的人,王爷一定有能力找到的。”韩珂清眸流转,笑问萧焱“焱哥哥,你说是吧?”

  萧焱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笑答:“是。瑶儿说的不错。”

  “本王当然有能力找到她,而且必须找到她!”楚黎低沉的嗓音琊肆⼊骨,加快速度超越了萧焱的马,没走多远,又突然折回来,对上韩珂的视线,笑得神秘:“对了,忘了说,查绪儿还有个显著的特征,便是本王昨晚与她爱之时,不小心咬破了她的…郡主的也不知怎么了,看上去似乎有些‮肿红‬呢!”

  韩珂顿时心底一阵恼羞,狠狠地瞪了楚黎一眼,钻⼊萧焱怀中,阻绝红眸男子的戏谑眼神。

  “五皇子大约是想多了,昨⽇丫头受了点风寒,嘴巴上起了疱疹,丫头不可能是你口中的查绪儿‮姐小‬。”萧焱将初瑶丫头紧紧护在怀中,目光凌厉向对面的楚黎。

  “本王从来就没说她是。”楚黎挑眉一笑,骑马而去。

  “这人可真腹黑!”韩珂一脸的苦恼,偏又需満脸堆笑着去参加安平公主的婚礼。

  这姜云歌的婚礼倒是格外气派。据说司幽国君似乎在见到姜云歌的第一眼,就非常喜这个刁蛮而灵动的小丫头,这盛大的婚礼便是昭示着帝王的一份宠爱。

  大红的地毯铺成而至,一直蔓延到宮门口,花轿后跟着二十来个花童,边走边撒花,而那些花都是品种珍贵的牡丹,如此场面,堪比皇后进宮!

  车队在宮门口停下,护卫们卸下防备,徒手护送花轿⼊宮。

  楚梵天早已在金銮殿等候,待到宮里的老嬷嬷牵着姜云歌的手,一步步走上大殿。宮里的老太监念道:“大胤安平公主姜氏,温贤淑德,懿范天成,礼聘为妃--”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姜云歌伏地一拜。

  楚梵天道:“爱妃平⾝。”

  姜云歌便起⾝,由老太监将她牵到楚梵天⾝侧,一道坐上龙椅。侧席上的萧皇后一脸庄重,想她一国之⺟,竟比不上大胤的一个野丫头,颜面何存。

  礼成之后,楚梵天在青鸾殿设宴款待大胤贵宾。

  不同于上一次宮宴,韩珂一早便避开了弈凡,坐在了萧焱⾝侧,然她选择的位置恰在弈凡对面,时不时要与他目光相对,那感觉真是尴尬极了。

  “焱哥哥,你喂我吃葡萄。”韩珂皱了皱眉,从果盘中取了一粒葡萄,递到萧焱手中“快喂我。”

  萧焱也不知她究竟唱的哪出戏,小心翼翼去了葡萄⽪,将剥好的葡萄递到她手中,道:“吃吧!”

  韩珂蹙眉不接,嘟嘴道:“我要喂!你知道什么叫喂吗?你不是风流倜傥吗?你不是一天能‮戏调‬七八个小宮女吗?怎么连喂我吃个葡萄都扭扭捏捏呢?!”

  萧焱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哪里是风流倜傥?哪里‮戏调‬过很多宮女?见她第一面的时候,自己故意这么说,无非是想引起她的注意,想不到适得其反。实际上,他连女孩子的一手指头都没碰过,他的初吻,还是壮着胆子,在她落⽔之后假借救她的名义吻她的。

  “快呀!”韩珂急急瞪了萧焱一眼,目光有瞥向对面淡然饮酒的弈凡,希望他朝自己这边看一眼。

  “好。”萧焱仓惶伸出手去,晶莹的葡萄粒夹在两指之间,递到韩珂畔。

  韩珂见他手法僵硬,表现不出她想要的效果,微微一低头,咬住了葡萄,也咬住了萧焱的手指,将他的食指含在口中,似品尝美味一般,模样很是**。

  酥酥⿇⿇的‮感触‬瞬间遍布了萧焱全⾝,他背脊僵直,双颊羞得通红,脸上的不羁散去,竟多了几许柔情。

  韩珂眼角的余光不住地扫视着弈凡,却见他一脸淡然,心中失落,吐出了萧焱的手指,连带口中的葡萄籽一并吐了出来。

  萧焱见状,忙伸手又剥了一粒葡萄,递到韩珂嘴边:“我再喂你!”

  韩珂不悦地推开他的手,嘴巴鼓鼓道:“不要了!太酸了!我不吃了!”

  萧焱蹙眉,将葡萄送⼊自己口中,甜藌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他一脸无措地望着韩珂,又道:“一点都不酸啊!丫头,你要不要再尝一粒?”

  “不要不要!我说酸就酸!”故意制造动静,然那弈凡舅舅连一线目光都不愿意给她,韩珂的心里成一团。

  萧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看见宴席对面的弈凡,方才灵动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原以为她终于可以正眼瞧自己了,想不到他不过是她用来引起对方注意的工具而已。方才‮奋兴‬得扑通扑通直跳的一颗心瞬间僵硬掉,全⾝沸

  方才‮奋兴‬得扑通扑通直跳的一颗心瞬间僵硬掉,全⾝沸腾的⾎也冷却下来。

  他⼲咳一声,苦笑道:“不吃便不吃吧。”

  正在所有人欣赏歌舞之际,坐席上的一红⾐少年突然一口鲜⾎噴出,人直直向⾝侧倒去,似乎耗尽了心力。

  整个青鸾殿內迅即哑寂无声,歌姬们尽数散去,针落可闻。

  阿砚从暗处冲出来,脸⾊煞⽩,跪在少年⾝边,唤了两声“主人”得不到任何回应,忙⾼声叫:“太医!太医!快传太医!”

  韩珂也不知道那一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病明明已经治好了,为什么又突然昏死过去,她脸⾊苍⽩地跑过去,伏在少年⾝边,心慌一片:“舅舅…你怎么了?”

  阿砚替少年把了脉,转过头对韩珂道:“主人怕是不好了。”

  韩珂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不顾宮宴上的其他人,紧紧握住少年的双手,连声唤到:“舅舅,舅舅。”

  弈凡脸⾊青紫,四肢‮挛痉‬,没有任何反应。

  宮宴上所有的人都了套,四处观望,也不知这大胤储君究竟是患了什么病,为何会突然在青鸾殿晕死,大家都焦急地等着太医来判断吉凶。

  楚黎站出来,一声喝,众人随即安静了下来:“大胤睿王殿下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大家继续饮酒,这里的事情本王会处理。”

  还有不甘心,想凑过来探看情况的人,被楚黎的眼峰一扫,又忙退了回去,就连一向自恃尊贵的萧皇后也不敢靠近半步。

  萧焱见弈凡突然晕倒,心中也大为惊讶,但是宮宴尚未结束,这两国的联谊也就没有完成,他便没有跟上前去,而是留下来主持大局。

  阿砚一面背起弈凡,一面掐着弈凡的人中,企图‮醒唤‬主子的神识。

  然,无效!在司幽五皇子的安排下,睿王在青鸾殿的厢房躺下。

  韩珂手⾜冰凉,看到楚黎的眼神,想到方才他在进宮路上对自己说的话,有种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渐渐觉得心头凉透。

  几个太医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有的刚探完脉,话还没有说,便摇起头来,别的也是面如死灰,声都不敢吭,只伏在楚黎脚下不停磕头。

  楚黎不悦地蹙眉,几个慌的太医,立即战战兢兢地上去给弈凡把脉。韩珂心若寒冰,却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舅舅的病已经好了,昨天是她亲眼所见的,怎么可能在姜云歌成婚之后又突然昏不醒呢?!

  太医院的老太医因为人在药房,晚来了一步,此时才赶到。众位太医看到他,如见救星,立即让了开去。

  老太医诊脉过后,整个人都在颤抖,喃喃对韩珂和楚黎说:“睿王是中毒,毒素已经深⼊心脉,老臣也无能为力,这世上应该只有莫茸可以救他。”

  “毒素深⼊心脉?”韩珂脑袋里成一团,楚黎嘲弄的眼神突然闪现,恍然大悟,回眸目光紧紧瞪着楚黎“你给我的’冬茗‘是假的?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楚黎琊肆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假的查绪儿换一株假’冬茗",本王有错吗?本王向来不喜做亏本买卖。”

  韩珂本不想在这腹黑男子面前低头,可看到奄奄一息的舅舅,泪便那样无声而落。那含恨的目光,瞪得原本理直气壮的楚黎都不敢出声,她咬咬牙,突然朝着楚黎笔直跪下去:“我求你,你救救他…你给我真的‘冬茗",,你想让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

  楚黎玩味地扣紧她的下颚,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弯下⾝子与她对视:“真的是做什么都愿意吗?”

  “是!”韩珂重重点头。

  “好!我救他,你欠我一个承诺!”楚黎起⾝,命人取来真正的’冬茗",真正的‘冬茗"本就是体,本不需要煎熬,喂弈凡服下后,便吩咐阿砚:“带你家王爷回赵府吧。”

  阿砚忙点头,背起弈凡。

  “等等我!”韩珂也要跟上去,却被楚黎长臂一伸,直直挡在她⾝子面前,挑眉道“你说过只要本王救他,本王想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本王要你跟我回靖康王府…如何?”

  韩珂咬咬牙,只得默默点头。

  老太医见机,想要偷溜,要知道这大胤的王爷在司幽国中毒,事情可大可小,虽然通过方才的诊断,他已经发现那种毒蛰伏在弈凡体內十多年,是从娘胎里头带出来的,但若是有心人故意拿此事做文章…

  “老太医,你这是要去哪儿?”楚黎向前跨开几步,直直拦在老太医面前,凌厉的眼神得对方不敢抬起头来。

  老太医心中一慌,朝着楚黎直直跪下:“老奴家中四世同堂,还请王爷⾼抬贵手…”

  楚黎目光一凛,笑声朗朗:“正是因为你家中四世同堂,你才不得不听本王的话。你是想要一家老少七十二口与你一同上路么?”

  “老奴惶恐。”老太医早已惊得面⾊惨⽩,但毕竟在宮中数十年,**场面也见得多了,強自镇定道:“请王爷明示。”楚黎暗红⾊的瞳仁绽放出异样的光芒,缓缓道:“你可听清楚了,前几⽇,因大胤睿王殿下重病⾝,本王从李贵妃手中求得一株’冬茗",谁知李贵妃给本王的并非‘冬茗",而是致命的毒药…”

  李贵妃那个刁妇⼊宮以来便欺庒楚黎的生⺟,楚黎向她讨要’冬茗‘之时,她百般刁难,因为膝下无子,她甚至要求楚黎过继到自己名下…如今,他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老太医不敢答话。

  楚黎又道:“事成之后,本王赐你良田千亩,允许你告老还乡。”

  “谢王爷,老臣定当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必须做到完美!”楚黎眼峰一扫,得老太医连连点头。

  韩珂站在一边,眼见着楚黎利用一株莫须有的假冬茗成功扳倒当朝宠妃,惊得目瞪口呆。眼前的人当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吗?她似乎把古人都想得太简单了…

  “贵‮姐小‬,怎样?这出戏是不是唱得很完美。”楚黎回头,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只要你一直跟在我⾝边,本王向你保证…天天都有这样的好戏看。”

  韩珂⾝子微微一颤,抗拒地被他搂在怀里,一句话都不再多说。

  那边老太医带着楚黎的命令去楚梵天面前举报李贵妃,而楚黎则牵着韩珂的手,有说有笑:“宮宴上经这么一闹也不知现在如何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韩珂不说话,只是默默点点头。

  楚黎带着韩珂再次回到宴会之上,这一次韩珂没有做回萧焱⾝边,而是命人在楚黎的座位旁添了一张小凳子,乖巧坐在楚黎旁边,连头都不敢抬起一下。

  “丫头,过来!”萧焱不悦地皱眉,朝着韩珂招招手,试图唤她过来。他的人方才得到消息,弈凡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只是暂时没有苏醒。原以为以那丫头的个必定会跟着弈凡回赵府,想不到她居然跟着楚黎重新回到宴会之上。

  听到萧焱唤她,韩珂的脑袋庒得更低,就当做没有听见,不敢与他对视。

  楚黎却有意无意地将她玩怀里揽:“丫头,你的焱哥哥在叫你呢,你怎么都不答应他呢?”

  韩珂委屈地撇嘴,一双含泪的眼眸瞪得通红,不过她告诉自己必须忍,这个五皇子的能耐绝不是如今的她可以对付的。

  “别这样看着本王,本王会心疼的。”楚黎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声音魅惑“你是不是很喜别人这样弹你的额头?”

  韩珂不说话,沉默低下头去。她不喜别人碰她的额头,这前世连欧都不愿给予的特权,却偏偏面对萧弈凡时,变成了甜藌的享受。那种天生的想要亲近的感觉,是旁人都不具备的。

  一想到舅舅,她就觉得好心痛。为什么他的病明明没有好,他还好装出一副很精神的样子给她看呢?骗人很好玩吗?来当初以为的成全什么,也包括不希望见到她的担忧吧。韩珂的心揪住了,她很心疼那个总照顾别人的⽩⾐少年,很心疼…

  恰在此时,老太医匆匆赶来。

  宴席之上,司幽国君主楚梵天问道:“睿王的病,可有大碍?”

  “没有大碍,只是…”老太医呑呑吐吐。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楚黎推波助澜。

  “睿王并非是病,而是中毒。”老太医茫然“这毒…怕是与五皇子难逃⼲系。”

  楚梵天眉头紧蹙,目光瞥向楚黎,正声道:“皇儿,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楚黎面⾊微变,缓缓道:“大胤睿王素来体弱多病,想来这一点⽗皇也是清楚的。前几⽇,儿臣送给睿王一株’冬茗",听太医讲,问题正出在这株‘冬茗’之上…”

  “‘冬茗"?”楚梵天神⾊大变“朕记得它还有一个别称,唤作"诞子",如果没有记错,它应该蔵在李贵妃⾝边。”

  席下的李贵妃渐渐慌起来,走到大殿‮央中‬,重重跪下去:“冤枉…陛下,臣妾绝无害人之心。臣妾一个后宮柔弱女子,为什么要去害大胤的睿王殿下?这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

  楚黎冷哧一声“贵妃娘娘或许确实没有想到这株假冬茗会用在睿王⾝上,因为你要害死的人本就是本王!”

  “启禀⽗皇,儿臣向李贵妃索要’冬茗‘之时,李贵妃曾扬言要儿臣过继到她的膝下,试图…”楚黎没有再说下去,反而给了大家更大的联想空间。

  “放肆!”楚梵天闻之,怒斥一声“来人,去除李贵妃贵妃头衔,即⽇起打⼊冷宮!”

  李贵妃心知自己已经落⼊楚黎的圈套,想要辩驳,可言辞难以服众。哭哭嚷嚷之中,被侍卫们带走。

  楚黎回到座位上,看到韩珂依旧低头坐在那里,便拈着她的长发,笑道:“本王要你配合点…对着我笑,懂么?”

  韩珂抬起头,⼲巴巴扯出一个笑容。

  楚黎又道:“喂本王吃葡萄,就像萧焱喂你的那样。”

  韩珂神⾊一怔,想不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伸手从果盘中取出一粒葡萄,小心剥掉葡萄⽪,递到楚黎嘴边,楚黎却道:“本王不吃有籽的葡萄,去掉籽再喂本王。”

  韩珂皱眉,抬头问:“这么小的葡萄,如何去籽?”

  楚黎朗声笑道:“若是本王没有记错,你的小⾆十分灵巧,你含在口中,不就可以轻易去籽了么?”

  韩珂面⾊一僵,而后尴尬地将葡萄呑⼊口中去籽。

  恰在此时,楚黎突然轻声附到她的左耳边:“现在喂本王,口对口地喂…”

  见韩珂面露难⾊,楚黎又道:“要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強,剩下的半株’冬茗"本王可以用来孝敬⺟妃。”

  闻此,韩珂顾不得羞恼。慌忙勾住了楚黎的脖颈,瓣轻轻附上他的薄,轻滑地将口中的葡萄⾁传到对方口中…

  楚黎有意无意地望向不远处的萧焱,以保证这一整套动作完全落⼊对方眼底。

  “味道真甜,如果能将你一直留在本王⾝边那该多好…”楚黎目光幽幽望⼊韩珂眼底“给你靖康王妃的名分,如何?”

  韩珂凄惶:“不行,现在还不行!”在舅舅的病没有好全之前,她不会那么做。

  “什么时候行?”楚黎又问。

  “七年,给我七年时间…大胤的女子都是十四岁才行及笄礼。十四岁之前不宜出嫁。”

  “姜云歌才十二岁,她已经出嫁。”楚黎冷笑。

  “云歌的⾝份是和亲公主,遵照的是司幽国的习俗。”

  “好,等你七年!七年后,本王会带着聘礼,亲自前往大胤提亲!”楚黎妥协。

  宴会散去,萧焱走上前来,想要带初瑶丫头离去,面对的竟然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丫头,你怎么了?你不想回去看看叔⽗吗?你一向是最关心叔⽗的…”

  韩珂不答,静默望着楚黎。

  楚黎上前一步,横亘在韩珂与萧焱之间,朗声笑道:“初瑶郡主来司幽国一趟,尚未认真欣赏司幽国的风景,方才她已经答应与本王一道泛舟墨湖之上,逍遥王若是不介意,可以同行。”

  “本王也没有欣赏过司幽国的美景,自然要的。”萧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初瑶丫头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自然要跟去看看。

  “我介意!”韩珂厉声打断“他不介意我介意!”她不想自己的委屈被萧焱知道,进而传到舅舅耳中。她明⽩自己欠弈凡的太多了,现在难得能为他做件事,她不想半途而废!

  楚黎早料到这初瑶郡主会拒绝,对着萧焱耸耸肩,仿佛在说:你看,她选择的既不是你,也不是弈凡,而是我!

  萧焱愣了好久,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竟眼睁睁看着初瑶丫头被楚黎带着离开,直到消失在视野中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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