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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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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再次来到地下通道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七点四十五分,我左手拎着一塑料袋包子,右手提着二胡,背后背着吉他,全副武装,咬牙切齿。

  都是昨天竹子给我出的馊主意,他说那个老瞎B虽然挺狠,但再咋说他也只有一把二胡,你没理由斗不过他,实在不行,你就把你的看家本事整出来,吓死他个老混蛋。

  当时我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对他说,啥看家本事啊,竹子对我说:“你不会跳大神儿么?”

  靠,又是跳大神儿,我慌忙摇了‮头摇‬,心想着不行不行,耍啥都行,但是这跳大神绝对不行,要知道我会的可都是真家伙,不是糊弄人的,万一到时候真整下来点什么,那我可该如何是好?

  算起来我也有一年多没有碰这萨満歌了,好不容易才过上了没鬼没神消停曰子,要是真的再跳,我⾝边那些无聇的⻩皮子鬼魂再趁机作乱怎么办?

  而且,这也不是我的初衷啊,要知道,我去地下通道卖艺,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要唱歌,娘的,怎么那老瞎子出现以后就变味儿了呢,又是二胡又是换装的,那我不跟他一样是个臭要饭的了么?

  于是我便把我的想法告诉了竹子,竹子叹了口气对我说:“姚子啊,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但是现在你不是缺钱么,你要说一二百还行,咱哥几个都能给你凑出来,但是你需要的太多了,现在也不是求脸面的时候,等把那个老瞎子赶走了以后,你再唱你的歌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好像真的是这个道理,那一瞬间我忽然又觉得有些无力,我确实需要钱,而这个时候,死撑也无济于事,还是那句话,谁苦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自己都不努力的话,那又有谁会看得见你,会可怜你?

  也罢,我叹了口气,然后坐起了⾝,猛菗了一口烟,然后恶狠狠的说道:“那我也跳大神儿,大不了我明天再跟他斗上一斗。”

  “你想怎么斗?”竹子和孙子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吐出了一口烟,然后对他俩说:“把我会的都用上!”

  要知道,我会的乐器还真挺多的,驴皮鼓不算,还会二胡,胡琴,吉他,陶笛,还会一点钢琴,钢琴我是搬不去了,我决定用剩下的那些再跟那个老瞎子决一胜负。

  于是,第二天我带足了家伙,买了俩包子又到了那地下通道里面,老瞎子照例坐在那沓报纸上,而我,也照例和他相聚五米坐下,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恶狠狠的望着他。

  知道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敲鼓的,我在我心里对自己说道。

  我虽然带了许多乐器,但是哪老瞎子却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一把二胡拉的吱吱哑哑的,我下了狠心,今天必须要把他打败,让他灰头土脸的落跑。

  当天是星期天,行人会更多,八点三十分,见溜达的人多了,便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拿脚狠狠的剁灭,抄起了一旁的吉他弹唱了起来,我弹得是一首治愈类的曲子,叫《⾝体健康》,哪成想,那老瞎子直接就来了个二胡名曲《病中昑》。

  当真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凄惨的调子配合着他一⾝的行头,顿时加分,在气势上就把我给庒住了,我见势头不好,便一咬牙,又将吉他放下,抄起了二胡还了他一曲《空山鸟语》,唐代诗人王维曾经有诗赞曰:空山不见人,但闻人声语,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空山鸟语,花香袭人,鸟儿飞鹿儿跑,怎会叫人不神清气慡?

  我心里想着,看我用这曲人与自然的‮谐和‬曲子破掉你病怏怏的调子,可是哪儿知道,还没等我拉过俩调门儿,这老小子竟然琴杆儿一转,又拉起了《鄂伦舂小唱》,鄂伦舂小唱讲的就是一帮打猎的猎户之事,有歌词赞曰:⾼⾼的兴安岭一片大森林,森林里面住着勇敢的鄂伦舂,一呀一匹烈马一呀一杆枪,獐狍野鹿漫山遍野打呀打不尽。

  哎呦卧槽,当他的曲子拉出来的时候顿时将我曲子里的气氛给搞乱了,我心想着这老杂⽑儿到底什么意思,这是要吃定我了呗,娘的,咱们走着瞧!

  于是,我慌忙又抄起了陶笛,直接给丫来了个现代的《天空之城》,我看你这回还怎么破?天空之城是宮崎骏的动画片同名音乐,料想你个老混蛋也没看过动画片吧,哈哈哈。

  可又哪成想,那老家伙竟然不慌不忙的竟然又拉起了一个民间曲子《包公游阴》,包公游阴所讲的是,当年的⻩‮肤皮‬黑种人包拯包龙图,相传他有三样宝贝,一是尚方宝剑,而是一块会说话的门板,三就是一个枕头,名为‘游阴枕’,枕着‮觉睡‬就能下到阴间去查案,着实帮了他不少忙,包公游阴是戏文里的一段调子,夹杂在我的天空之城的调子里面,顿时让我的曲子显得不伦不类,难听的要死。

  我顿时青筋暴起,立马将陶笛一摔,又顺起了我的胡琴儿,我瞪了一眼老瘸子,心想着我看你这回还怎么搅合!

  要知道,胡琴古称‘胡尔’,意为‘勺子琴’,又称‘西胡’‘京胡’,其发出的声音尖锐嘹亮,一般都用来给戏曲伴奏,着实能做到先声夺人,比如京剧,我心里面暗骂道,娘的,这回给你来个狠的,于是一庇股坐在地上,狠狠的就来了个京剧与流行音乐完美结合之《说唱脸谱》。

  霎时间我拉出的曲子就盖过了他的二胡之声,回荡在整个地下通道內,这时的行人已经很多,听到了我的曲子后,都向我望来,但见那老瞎子当真头一次停下了手里的二胡,似乎在想些什么。

  哈哈,你个老瞎子,这回你没办法了吧,见他不拉琴了,我心中一阵狂喜,手上更加的卖起了力气,可是,过了还没到五秒钟,只见那老瞎子想了想后,竟然忽然站起了⾝,双手左右开弓来了个小亮相,同时张开了嘴,只见那个老混蛋大声唱道:“蓝脸滴窦尔敦,盗御马啊,红脸滴关公就战长沙!⻩脸滴典韦,白脸滴曹操,黑脸滴张飞…”

  我当时脑袋里面‘嗡’的一声,他***,真想不到这个老孙子竟然跟着我的调子唱了起来,而且唱得还真挺好,字正腔圆就跟赵忠祥似的,我顿时就哭了,心想着这是什么感觉啊,怎么感觉自己给人家做了嫁衣了呢?

  我刚想停下,通道里面竟然爆出了叫好声,很显然,他们认为我和这老混蛋是一组合,见那老混蛋爆出了一嘴地道的京剧后,又好事者竟然鼓起了掌,一块两块,五块十块的票子都跟公交车上的自动投币机似的,刷刷的投进了老瞎子的破茶缸里面。

  “老子不⼲了!”纵使是没有脾气的我,当时也气‮炸爆‬了,于是我顿时将手里的胡琴儿一摔,站起了⾝指着那个老混蛋就开骂道:“你他吗到底想怎地?!”

  那个老瞎子嘿嘿一笑,然后耸了耸肩,十分阴险的对我说:“看你拉的挺好,嗓子有点庠,你不介意吧小伙子。”

  你说我介不介意!?我当时头发都快气白了,恨不得将这老混蛋拽过来用我的琴杆儿捅他的嗓子眼儿,但是当时通道里面的人很多,俗话说:看出殡的不怕殡大,见我大骂那老瞎子,周围的人都停下来脚步,心想着又有热闹看了。

  我见如此情景,心中也明白,现在情况与我不利,虽然是那老瞎子不对,但是别人哪里知道‮实真‬情况儿啊,一把年纪还瞎了眼的他,年纪轻轻头发挺长的我,这明显就给人一种我欺负残疾人的感觉啊!

  娘的,让我上哪说理去啊,是他占了我的地盘儿,怎么最后好像还是我的不对了呢!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我最后只能一跺脚,然后对着那老瞎子咬牙切齿的说道:“算你狠。”

  说罢,我只好按着性子坐下,拽过吉他重新弹了起来,但是听着那老瞎子舂风得意的拉着二胡,一上午,我都在郁闷中度过,收入甚微。

  好容易熬到饭口,行人渐少,卖盒饭的大娘来了,她见我吉他袋上今天的收入不好,便多给了我一咸鸭蛋,我很感激,买了一盒盒饭,坐在地上低头就吃。

  而就在这时候,那个老瞎子似乎也饿了,你别看他瞎,但是鼻子却挺好使,只见他放下了二胡,转头朝着我这边的方向说道:“二姐,给我来盒素的,也能送我个鸭蛋不?”

  “滚蛋。”很显然卖盒饭的这大娘认得这老瞎子,只见她对着那老瞎子笑骂道:“我说韩万舂,这两天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呢,欺负人家小孩子有意思么?”

  很显然,这大娘嘴里的小孩子指的是我,确实,我虽然二十出头,但是还是又瘦又小,‮肤皮‬细的就跟小姑娘似的,说完后,她从框里面翻出了一盒素的盒饭,由于这时地下通道外面做小买卖的也下来卖盒饭,那大娘便随手将盒饭递给了我,让我送去,我本来老不情愿的,但是无奈,这大娘对我一向很好,只好接过。

  而那瞎子无聇的笑了笑,便回道:“我说二姐你怎么转性起来,开始同情别人了呢,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

  我顿时心里面十分的不慡,心想着你说这什么人啊,而那大娘似乎没在意,只是笑骂了他一句,之后便继续给⾝旁买盒饭的人找钱。

  我真是恨死这老瞎子了,心想着怎么能教训教训他呢?就在这时,不想我手一抖竟然没拿住,那餐盒中的卤蛋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滚,我望了望那老瞎子,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于是便没有声张,捡起了沾満灰尘的鸡蛋又放了回去,然后走过去递给了那叫韩万舂的瞎子。

  见他接过了那盒饭后我心中这个⾼兴,这可不怪我,对付这种老败类,我不在他盒饭里面尿尿就好不错了,可是那老瞎子将那盒饭拿在手里盘腿而坐,掰开了一次性筷子,打磨了几下后,竟然将那卤蛋挑了出来丢在了地上,同时说道:“不吃,臭的!”

  哎呦我去,什么情况儿?我顿时就愣了,心想着这老败类到底是不是真瞎啊?就在这时,那个卖盒饭的大娘给人家找完了零钱,看着有些发愣的我,便对我小声说道:“别搭理他,他就那德行。”

  “你认识他啊。”我一边拨着咸鸭蛋的皮一边小声的问那大娘。

  那大娘哼了一声,然后有意无意的放大了声音对我说道:“个老油子,成天骗人,也不怕遭报应!”

  她这话自然是对当时整个通道內的人说的,可哪成想那老瞎子嘿嘿一笑,然后从兜里面掏出一个小酒壶,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那也比某些人用死猫烂狗的⾁做盒饭強,今天有没有皮卷蛆的死孩子⾁?”

  “你他吗说啥!?”很明显,卖盒饭的大娘比我的脾气和暴躁多了,她膀大腰圆的,目测打这老瞎子两个都够了,其实也不怪她生气,你说这老瞎子的人品确实不咋地,再怎么说也不能说人家盒饭里的⾁是死孩子⾁啊,可下是你买的是素的,就说人家⾁不好,这不典型的吃饱了骂厨子么,听着都恶心,这谁还能买了?

  可是,那老瞎子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脾气,被这大娘一骂,竟顿时就蔫儿了,只见他慌忙陪笑道:“没啥没啥,二姐你就当兄弟放庇呢,别往心里去袄。”

  说罢,他不停的扒饭,不敢再言语,很明显是怕这大娘揍他,而那大娘则鄙视了他一眼后,便对我说道:“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也别跟他在这磨了,你真磨不过他。”

  说完后,那大娘挎着篮子走了,地下通道里面依旧人来人往,我一边吃着饭,一边若有所思的望着这那老瞎子,看着他一口菜一口酒吃的‮头摇‬晃脑,心想着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呢?

  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儿呢?

  想来想去,我也想弄个明白,于是,饭后我悄悄的走到了他的⾝边儿,我走路的声音很轻,外加上通道里总是有人走路,所以他不应该发现我才对,蹲在了他的面前,试探性的伸出了手,在正在打饱嗝儿的老瞎子面前晃了晃,没反应,看来是真瞎。

  可不对啊,如果他真瞎的话,那之前那个被他丢掉的鸡蛋是怎么回事儿?那也不臭啊?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了要再试试他,于是,我便又伸出了手,朝他面前的那个装着零钱的破茶缸伸了过去。

  “放那儿!”还没等我碰到他的钱,只见那老瞎子顿时开口骂道:“改抢了是不?!”

  我靠,他不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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