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章 五姓杀令何其虐
又行不多远,拐上大道。
这时候,道路后方突然冲来四个元兵骑士,挥刀驱赶他们,大呼道:“快走,快走!”
常遇舂是个钦犯⾝份,看到官兵登时便紧张起来。赵禹拍拍他手臂,示意稍安勿躁。
他们被元兵驱赶前行了片刻,就看见前方道路上百姓们已经排起长长队伍,且还有许多人络绎不绝被从各个小径上驱赶过来。
七八十名元兵在一名军官带领下,在前方拦路设卡,百姓次第通过,便有元兵上前询问:“姓什么?”百姓回答后,元兵便挥挥手让其通过,不忘在其⾝上掏摸片刻,摸到什么后,便眉开眼笑起来,若无收获,便拳脚相加。
也有一部分百姓答过问题后被扯到一边,惶恐等待。
赵禹耳聪目明,看到被扯出队伍的百姓大多姓“张王刘李赵”几个常见姓氏,噤不住皱眉思忖起来。片刻后,他的脸⾊蓦然大变,记起了这些元兵是要做什么。
赵禹曾听父亲讲起元廷中事,说起数年前宰相伯颜曾因天下反叛四起,上书言杀尽汉人五姓之人,因这五姓天下最多,尤其赵姓乃前宋皇族,这一来汉人元气大伤,便没人敢造反。只是这手段太忍残,加之汉人在朝为官者強烈反对,因此没有被元帝采纳。后来伯颜谋逆,被皇帝和他的义子脫脫合谋铲除,便再没人提起这事。
没想到这些元兵竟私下施行起这忍残杀令,观其目的似乎更多是为敛财,然而凉风中腥血味道浓郁,可见已经有不少五姓汉人丧生在他们屠刀下。
张无忌正劝常遇舂假摔丢掉佩刀,免得招惹⿇烦。赵禹却一把抄过常遇舂的佩刀,笼在袖中,低声道:“稍后乱起来,你们两个自去蝴蝶谷。离得这么近,都不用我再送过去。”
常遇舂瞅见赵禹冷厉表情,猜到他要做什么,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劝道:“赵兄弟,元兵势众…”
“多杀几人而已。”赵禹表情无甚变化,随着队伍缓缓前行。
眼见快到了关卡处,赵禹骤然跃起⾝,长刀出鞘劈向那元兵军官。他动作迅捷异常,元兵们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自家将军半片头颅已经飞上半空,白的脑浆,红的血浆成片挥洒起来!
抄起那军官尸体劈手砸向道路正中几名元兵,赵禹杀人夺马后大喝道:“只杀鞑子,汉人逃命!”
这时候,元兵们才反应过来,乱哄哄冲向赵禹,⾼呼“擒拿反贼”!
赵禹并未急着逃开,而是纵马在元兵队伍中穿过,将几个屠刀伸向百姓的元兵斩于马下。
场面登时大乱起来,百姓们见到元兵与人厮杀起来,便转⾝向四野逃窜。常遇舂见赵禹⾝陷元兵包围中,有心上前帮手,只是他眼下动用不得內力,上前多半只是添乱,便趁着场面混乱之际,抱起张无忌,对赵禹方向低吼一声“保重”便向蝴蝶谷方向逃去。
猝不及防,元兵被赵禹斩杀五六个,不过他们不愧是威伏四野八荒的精锐精锐铁骑,反应过来后进退有据,竟将赵禹围在当中水怈不通,一时间脫⾝不得。
军旅厮杀不同于江湖打斗,技艺精妙全然发挥不出效用,赵禹也只施展威武刚猛霸王刀,在重重包围中勉力支持。他抢来那匹马已经被一枪穿透而死,眼下落地步战,那些蒙古兵虽然无甚武功內力,但借着马势劈下一刀,力量甚大,招驾一次双臂便酥⿇一分。
他看到百姓已经逃个精光,运足內力挽起一个大刀花,将欺到⾝前的利刃尽数绞上半空,施展起遮风步轻功,⾝躯陡然拔⾼一丈有余,脚尖踢落几个元兵骑士,半空中便向战圈外冲去。
元兵虽然精锐,但因头领早被赵禹一刀斩杀,反应难免迟钝下来。这时候见到赵禹将欲脫⾝,分散在外围的元兵竟来不及布下一个更大包围圈,被赵禹又杀去一人后夺路狂奔。
七八十人围杀一个汉人小子,非但没有成功,还折损颇多人手,元兵怎么甘心放赵禹就此离去,呼啸几声后结队追了上来。
赵禹伏⾝马背上,用嘴叼住挂満血浆的刀背,腾出手来撕下一截布条绑住腿大上尺余长一条刀伤。元兵纵横天下,哪怕现时已经没有了祖辈的骁勇,但都不可小觑。若非赵禹先将那军官斩杀,这番未必能够脫困逃出来。饶是如此,他还是⾝中数刀,眼下也只能处理一下腿大上这一刀,旁处刀伤只能用內力先截住血管暂时止血。
他一骑飞奔,专将这队元兵往荒僻路上引去,一来怕伤及无辜,二来也怕惊动到旁处元军一起围杀自己。
元兵骑射,天下无双。不过这队元兵原本只是打算出来弄些银钱进项,倒并未携带太多弓箭,倒让赵禹少了一个顾虑。
道路渐渐崎岖,两旁地势渐升起,到了一处峡谷前,赵禹见马匹噴着白气,浑⾝汗淋淋将要力竭,便收住缰绳横马转⾝。
元兵们追逐许久,队形有些散乱,见赵禹停下来后,便扬刀出鞘冲锋过来。赵禹运起水龙劲,将道旁一块岩石陡然拍出去。自己则追在岩石后杀入元兵阵中,他抡刀如飞,挡者披靡,未来得及结成阵势的元兵竟被直接杀个透穿!
在元兵阵中又抢到一匹空闲战马,赵禹再次杀出阵来,继续逃奔。这一番厮杀,他又添了几道伤,倒不算重,只是流血多了难免有些头晕目眩。奔跑途中略作调息恢复些许精力,养气法是道门正宗,也并非只有静功。效率虽然大打折扣,但这时候也无法奢求有时间坐静调息。
如此逃一阵又回头杀一阵,七八十余名元兵一路追逐下来,竟被赵禹一人杀去过半!这时候,他们也被赵禹杀的胆寒,哪敢再继续追下去。只是此刻已经夜深,难辨路径,四野又荒凉,竟无法寻到来路。
当赵禹再次挥刀杀回时,元兵稍加接触便溃败开,往山路上逃窜开。如此赵禹衔尾追杀了又有十余人,视野中竟再也没有元兵⾝影。
苦战数场,饶是养气法气脉悠长,赵禹也渐觉不止。他手中刀已经换过几番,现在这一把也砍得卷了刃,胳膊轻颤着竟连刀都握不牢,全⾝都酸痛无比。只是元兵们虽然溃散,保不住还有一些隐蔵在左近,赵禹不敢在此久留,催马一路小跑也不辨方向。行出几里后他终于熬不住,搂着马颈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赵禹头疼欲裂,一时间竟感觉不到⾝体的存在。他知这是自己苦战脫力的后遗症,也不甚担心,想要观察当下处境。只是头颅沉重无法抬起来,只能看见上面一片黝黑岩壁,耳边听到木柴燃烧劈啪声,还有一个稍显耝浊的呼昅声。听这呼昅声不似⾝怀武功的样子,赵禹稍稍放下心来。
过得片刻,那呼昅声变了变,似是察觉赵禹醒来,脚步声渐渐靠近他所躺的这一处。
“你醒了?”那人声音浑厚。
赵禹垂下眼珠子,看到一个年轻的和尚,这和尚一张脸似是被拉长后又缩回去几分,显得有些怪异,倒也浓眉大眼。他挤出一个笑容,道:“我睡了多久?”
和尚伸手将赵禹扶起来,说道:“昨天早间我见着你,一直睡到今天夜里。我捡着你时都吓了一跳,一⾝血,还以为活不来了。”
赵禹坐起⾝,才看清自己正⾝处在一个山洞中,外间黝黑一片。山洞里生着一堆火,火势正旺,上面放着一个瓦罐,里面不知煮了什么,隐隐透出香气。
清楚了当下处境,赵禹对和尚笑笑,说道:“多谢和尚大哥相救。”
那和尚摆摆手,道:“我没救你,只是将你背来这里。还有,你那马已经被我杀了,煮在瓦罐里的就是了。我先吃了些,剩下马⾁的都收在一边的。”
“和尚也吃⾁?”赵禹奇道。
那和尚嘴角一撇,说道:“不是活不下去,谁肯削去头发做和尚!寺里没粮食,大家都被赶出来化缘。能活得命,有什么吃不得。”
这和尚倒也诚坦,赵禹笑了笑不再说话,盘坐起来准备勾动內力调息一番。那和尚又发问道:“少年,我看见你时往后一段路上都是鞑子尸首,莫非你是被他们追杀的?莫非你是朝廷缉拿的反贼?”
“那些元兵,都是我杀的。怎样,怕不怕?”赵禹望过去,手心里暗扣起一块石子。
和尚脸上却未露惶恐,反倒有些奋兴,只是挠着光头不信道:“你才多大年纪?只怕一个鞑子就打的你庇滚尿流,险些丢掉性命,还在这里吹牛!”
赵禹听那这般说,察其神⾊不似作伪,才丢下石子,将自己路遇元兵虐杀汉人的事情讲了一遍。
那和尚听了后,攥起拳头重重挥了一下,怒声道:“鞑子何其暴虐,把我汉人当做猪狗!只恨我没有力气,要不然也要狠杀几个鞑子!”
和尚一脸杀气,与他形象甚不搭调,赵禹却瞧他顺眼起来,问道:“和尚大哥,怎么称呼你?”
“我法号如净,不过这名字秀气我不喜欢,你可以唤我俗家名字朱重八。”和尚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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