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完璧归赵

　　因李⾼腿脚不便，三人回到李家时已是月华初上。

　　即便放轻了动作，也免不了吵醒向来睡得极浅的李老头夫妇。二老披了⾐服出来瞧了瞧，问了些话。最终顾及到赵氏心情，只叹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难得的，李老太也没说什么。还进了厨房升火给下了三碗面条，上边还各卧了一个煎得焦⻩的荷包蛋。要晓得，自家一个子都能卖到九文钱了，能抵得上半斤⾁钱。红⾖觉着心里温温的。

　　赵氏与红⾖皆是吃光了一整碗面，倒是李⾼吃不下去。好说歹说之下，他才吃了个荷包蛋，便回屋躺着去了，这走了大半⽇，浑⾝已是酸疼难忍，特别是伤过的腿。

　　红⾖咬着筷子发愁，家中真是不能缺一个健康的男人，否则真是没有‮全安‬感。又想起今儿个大舅推李⾼的那一下子，红⾖心里特不是滋味。

　　次⽇一早，李老头用了早饭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去的哪儿，连往常不离⾝的旱烟杆子也未带。脸上神⾊凝重，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昨儿个大房回娘家，很晚才归，牛车也没带回来，不清楚事情经过的李家人忖道。

　　到了吃午晌饭的时辰，李老头仍未回来。这儿子媳妇一问，李老太才说出李老头寻了本家几个子侄去赵家拿牛车了的事。

　　吴氏原也是不晓得的，李老太这么一说她才晓得家中牛车被扣留在赵家了。难怪大哥大嫂昨儿个里才回，吴氏腹语，昨儿个夜里她也是听到些许声响了。吴氏抬眼望了望赵氏一眼，有些为她担忧，这娘家与婆家这般闹腾起来，总是夹在其中的媳妇不好做人。

　　经过‮夜一‬的辗转反侧，赵氏也想了许多。对娘家人能帮衬的时候她定二话不说的去帮，可若是要她眼睁睁看着娘家霸占婆家的东西，这也是不成的。是以，听闻李老头去了赵家讨要牛车，赵氏脸上并未有过多表情。

　　拿回自个家的东西，该！红⾖真是有些崇拜这平⽇里没什么存在感的爷爷，居然不吭一声地带了一帮人去，真个有打群架的霸气。

　　这晓得李老头出去是所为何事，家中的人都在心中存了一分希望，毕竟如今牛车是家中的一笔大财，能要回来那是再好不过的。

　　故时不时走人去李家大门口张望，瞧瞧李老头等人回来没。连在李家深居简出的小姑多乐也出来瞧了一回。

　　说起小姑多乐，这过了年可就十五了。自柳家退了亲后，这亲事就一直没着落。上门的媒婆说的媒不是做小就是填房，叫李老太拿大扫帚赶出好几个后，这上门的媒婆也就少了。可惜这么标致乖巧的姑娘深居家中，无人问津。

　　红⾖几次三番想带多乐去镇上逛逛，可都被李老太给阻了。说什么大姑娘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红⾖掏了好几回耳朵，觉着自家阿嬤的想法古了些。俗话说，是骡子是马，那得拉出来溜溜啊。再好的闺女，终⽇关在家中，谁晓得她长什么模样，子如何。

　　再说过了午，天⾊一点点暗了下来，竟还飘起了⽑⽑细雨。李家的女人忙着收了在外边晒着的菜⼲等物事。又不噤为李老头等人担忧。这下了雨路面可就泥泞难走了。

　　这未过多久，外边道上就传来了牛哞声。红⾖耳尖，早早的就听着了。抓起顶斗笠挡头上，冒雨就冲到了李家大门口去瞧。

　　那不是自家爷爷赶着那大⻩牛嘛。后边的板车上坐着五六个壮实的男人。大⻩牛走得慢，那板车上的人都以手作伞护在头顶。

　　这里头还有个说法，说是下雨的时候淋了头就会生病，所以即使手头没有伞，也会先想法子护着头。

　　“大南，你们快些进屋。”李老太等人也出了屋瞧，李老太见着赶了牛车回来的李老头，当下⾼兴地朝他吆喝，那兴⾼采烈的劲儿跟个二八少女似的，连李老头的本命都给唤了出来。

　　牛车上的男人们笑得东倒西歪。李老头倒是觉着分外亲切，这情形像极了当初李老太与他年轻时候的光景。

　　“好的嘞，舂兰。”李老头也是一阵吆喝，那帮子男人就笑得更无章法了。李老太见边上的媳妇孙女也掩嘴偷笑，面⽪红了红，用力地跺了跺脚。说了句“我回屋给他们煮姜茶祛祛寒去。”然后就没影了。

　　进了李家大屋，男人们这才纷纷跳下车来，抖落⾝上的雨⽔。李老头先把牛背上的车给卸了下来，将牛赶进牛棚子里，给添了好大一把草料。李老头觉得这大⻩牛啊，在赵家过了一晚好像都瘦了。还是回到自个儿家里好，连草料嚼吧起来都香些。李老头満意的笑了。

　　热⽔厨房里有现成的，李老头喂了牛到堂屋的时候，李老太已经煮好了姜茶。这些男人们人手一碗，这冒着热气的姜茶呑⼊肚中，倒是令人浑⾝暖和不少。

　　李老头喝了口姜茶后，朝着今儿个跟去帮忙的男人们说道“今儿劳大侄子们陪着跑了一遭，呆会都留下来吃个晚饭。”

　　都是同宗的本家人，几个男人也不推脫，捧着茶碗就说好。

　　红⾖照赵氏吩咐拿了些中午剩的饼子过来，叔叔伯伯的喊。让他们先吃些垫垫肚子，这离晚晌饭还有好一会儿呢。

　　这一大早的赶去了赵家，少吃了一顿午晌饭。肚子里也就刚才喝下去的姜茶，净是一肚子⽔，也就不客气的抓起饼子往嘴里塞去。

　　拿回了牛车，整个李家都是喜洋洋的。媳妇们忙着整治晚晌饭，李老太还给了红⾖一吊钱叫她去村里的冯屠户家中瞧瞧有没有剩余的猪⾁，挑些肥的买回来。

　　一吊钱就是一百个铜板用草绳串成一串，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即使现下猪⾁价还贵着，那也能买四五斤猪⾁了。乡下人过个年也用不了两斤⾁，这一下子买这么多，可是大手笔了。

　　对于好久没吃⾁了的红⾖来说是个好消息，这么多⾁她总归能吃上几口。红⾖咧嘴一笑，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些。

　　村里的冯屠户每回外出给人杀完猪后，总也会带着猪⾁回来卖。因此，村里人逢着来客了或是馋⾁了，都回去他那儿买些。

　　因着天气冷下来了，猪⾁耐放，冯屠户家也有不少⾁卖。

　　红⾖挑了两斤肥⾁，两斤五花⾁。五花⾁是用来做成红烧⾁的，赵氏做的五花⾁特好吃，红⾖很是想念，因此多买了些。

　　最后，还让冯屠户搭了一份猪下⽔和几大骨。冯屠户的媳妇可是盯的紧嘞，还有些心疼。这么些分量不轻的东西作了搭头，好歹给几个铜板意思一下。

　　瞧着手中的一吊钱给出去还找回几十文钱，红⾖才不理会冯屠户媳妇的怨念呢。在这小村子里一口气出手买四斤⾁的可是大买家了，要些小礼物也是应该的嘛！

　　那么重的⾁，红⾖是提不动的。还是托冯屠户给送到了李家门口，最后唤了李老太出来拿的。把余下的几十文钱给李老太的时候，李老太难得的夸奖了红⾖。

　　红⾖好想拈起兰花指告诉她：舂兰，呆会多给人家几块⾁吃就好。不过她哪敢打趣李老太，只在心里想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