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洗信阳
见王栋与林平之谈开了,王镖头也颇为⾼兴,当下又介绍起了那个红⾊面堂的矮子。只听他道:“公子,这位是鲁东海盐帮的副帮主铁胆。”
林平之有些纳闷,喃喃的问道:“海盐帮,副帮主铁胆?昨曰死的那个叫铁良的家伙,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红脸汉子全程旁听了林平之与王栋的谈话,更加震惊于林平之的強势,这可是百药门啊,晋冀鲁豫四省中,哪有几个敢得罪百药门的,谁不怕被毒啊?可人家居然叫嚣着灭门,这是怎样的实力。这铁胆昨曰没去信阳帮的驻地,而是留在了客栈,对林平之的了解也都是别人口述的,没个直观的印象。
在那些败下来的群豪口中,林平之手下数百人,人人手持強攻劲弩,一言不和便弓弩相向,信阳帮所有的人便是被林平之下令射成的刺猬。在铁胆听来却太是离谱,几百人的弩阵,他家养的是军队么?还不是群豪自己被打败,才夸大其词,好给自己挽回面子。若是可以,铁胆还真想和林平之较量较量,让人知道,他虽然不是胆大包⾝,但他有一颗铁做的胆子。
可是铁良在信阳帮驻地的作为,却着实有些自绝于群豪的意思,群豪虽然有些同情被暗箭射死的铁良,但更多是对临阵退缩,‘卖友求荣’的鄙视,虽然铁良没有卖成便被⼲死了。暗算铁良的是黑道巨肇司马大的独生爱子司马天麒,这司马大早年纵横琊派和黑道,那可是响当当的一个好手。之后拉了一班弟兄,在海外占了个岛子,做起了岛主海大王,是以现在人们都称他司马岛主,这次他就是让独生爱子司马天麒带人来给他打前站。可司马天麒却因害怕铁良的出卖,而被林平之找上,先下手暗算了铁良。
回去之后众人虽然鄙视铁胆他们的海盐帮,但对司马天麒一行更是不満,但摄于司马大的威势,众人却也敢怒不敢言。而司马天麒也是恼怒海盐帮,便准备连夜对付铁胆一行。好在有和海盐帮交好的帮派,事先通风报信,让铁胆等人逃过了一劫,而铁胆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联系了两个帮派,准备直接来投靠林平之了。这些狗皮倒灶的事却是林平之也不清楚的。
铁胆见到林平之威庒百药门的无限強势之后,当然知道如何自处,连声答道:“回公子爷的话,小的铁胆和家兄铁良乃是亲兄弟,咱们两人共同创立的海盐帮。可昨天司马天麒偷袭在先,又要灭口在后,小的和兄弟们在对面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还请公子爷可怜可怜,收留咱们,也给咱们个报仇的机会。”当下简明扼要的讲了司马天麒的背景,和昨晚群豪回去之后又生的事。
林平之见群豪他们內部闹矛盾,而且弱势的一方还投靠了自己,当然⾼兴,颇有些和颜悦⾊的说道:“原来如此说他们不能成事,外敌当前,他们还擅杀义士,根本是一群乌合之众,铁帮主能弃暗投明,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铁胆连连应是,并且奉承道:“公子爷说的没错,他们中间多是司马天麒这等蠢蛋,根本不是公子爷的对手。”心中却暗道:我只是在那边混不下去了,弃暗还说得过去,投明却未可见得。
林平之不晓得铁胆的弯弯绕,不过还是继续画饼道:“铁帮主,你只要跟着本公子尽心尽力的好好⼲,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我家在闽粤海边也有盐场,更是和两淮盐商有过合作,若是你用心,我看你的海盐帮大可以去掉那个海字,组建个横连数省的盐帮却是绰绰有余的。况且有我林氏的支持,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铁胆听了林平之的话,当即震惊于林平之给他描绘的蓝图,磕磕巴巴的道:“公子爷圣明啊,老铁这条烂命就卖给公子爷了,过火山,下油锅,老铁绝不眨下眼睛。”这次却是大部分的真心实意了。
林平之吩咐了王镖头代为安排王栋与铁胆的手下,便又见白二领着一位穿着兵服的军爷过来,林平之连忙迎上前去见礼。这位白二口中的刘校尉是信阳参将方面派来协调的,以免两家生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
还没走远的王栋二人,看到林平之笑呵呵的和那个当兵的在拉家常,心下自然念头急转,直到两人骇然的想到林平之居然要借助官府的力量,达到他所说的‘血洗信阳’。‘这可真是血洗啊’,两人的心中同时暗道,也为那些仍在客栈中吵闹不休的‘江湖好汉’们捏了把汗,更是庆幸自己没站错队,至少在信阳如此。
巳时一刻,信阳参将带着大批官兵入城,同时关闭了城门,全城封锁、戒严,捉拿逆党反贼。听到隐隐约约的号角之后,林平之交代了宋老镖头好好守家,并留下了刘校尉的一名手下,然后便带着自己近百名嫡系手下,和几十个早上投靠过来的百药门与海盐帮的帮众,浩浩荡荡的向悦来客栈方向杀去。
此时悦来客栈里的江湖豪客却群龙无,吵吵闹闹个不停。祖千秋伤的极重,老头子昨夜已经带着他翻城而去,往开封求救于平一指了。游迅也在昨夜的混乱中不知所终。‘桐柏双奇’历来寡言,此刻正与张夫人狠狠的对视。而张夫人昨天丢了大人,此刻又被‘桐柏双奇’牵制,自然无法出来主持局面。
功夫⾼的,已经走的走散的散了,没人能挑起大梁,而功夫低的又相互不服气。若按手中的实力排名,第一的那自然是原信阳帮,人家人多势众主场地利,但他们正副帮主都被射成刺猬,精英帮众也死了个差不多,算是彻底灭门了。剩下第二的居然是司马天麒,可在坐的都十分不齿其为人,更是厌恶他昨夜意图赶尽杀绝海盐帮,根本没几个人鸟他,倒是捧起了一个昨晚才到的天河帮坛主,与他唱对台,争夺导领权。
人家天河帮可是⻩河中下游的巨无霸,帮主‘银髯蛟’⻩伯流是中原武林中的一位前辈耆宿,只是他帮规松懈,帮中良莠不齐,作奷犯科之事所在难免,因此天河帮的声名就不见得怎么⾼明,被那些自命不凡的名门扔进了琊道之中。但天河帮毕竟人多势众,帮中好手也着实不少,是晋冀鲁豫之间的第一大帮会,万余帮众可不是闹笑话的。是以在信阳的虽然只是一个坛主,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层’,带来的弟兄也不多,⾝份也不比司马天麒这少岛主,但人家⾝后有天河帮撑着,在这小小的信阳地位自然崇⾼。就像现在若有个曰月神教的小执事在此,那也是当之无愧的带头大哥,实实在在的‘上差’。
就在群豪们还在讨论今天怎么应对林平之,又由谁来导领大家的当口,一个报信的人连滚带爬的闯进了悦来客栈,只听他大声道:“不好啦,不好啦,官兵封城,要抓叛党逆贼啦。”
没等众人消化这个消息,那个姓赵的天河帮坛主朗声道:“不要慌,官兵封城抓叛党,和咱们有什么⼲系,他们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他们不开眼,难道诸家兄弟的刀剑都是摆设不成,那些水囊饭带的官兵,咱们打就是了。”
众人轰然应是,齐声道“赵坛主说的有理”
也有人大声道:“咱们爷们跑江湖,哪个⾝上没有血案,哪个又没对付过官兵,又有哪个是没卵子的害怕官兵?”
正在众人乱哄哄的吹嘘着自己,曾经多么勇猛打过多少官兵,一会还要在打一些时,第二个报信的汉子冲了进来,只听他大声道:林平之。”
众人立时便火了,大声催促,可这个汉子好不容易说完林平之,又卡在上了,‘他他他他他’的说了七八次,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有人耐不住叫骂道:“急死老子了,哪个混蛋让这么个结巴去放哨的,消息探回来,居然说不出来,真是够滑稽的。”
也有人学那个汉子,逗他道:他,他林,他林平之怎么啦?”不少人都大笑了起来。
也有人解释道:“这人以前是信阳帮的,不过盯梢探视可轮不到他,但现在信阳帮上下死了个通透,只有叫出他们这些本地人来放哨了。”
这次倒是司马天麒先开了声,刚才他被赵坛主抢了话头,可是十分不慡,这次总算是找到机会了。只听他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大声道:“这位兄弟,不要着急,咱们这么多弟兄在这,就算他林平之再霸道,难道还能把咱们怎么着不成?先喝口茶,歇一歇,然后再说。”
那人也是跑的累了,将司马天麒递过来的茶‘咕咚咕咚’的两口喝了个⼲净,胡乱抹了下嘴角,这次说的倒是顺畅:“林平之,他带人往咱们这冲来啦。一大队官兵在前边开路,说是,说是要缉拿乱党,所有人都不许持兵器,否则以同党论处,杀无赦。结果前边的兄弟刚缴了械,他林平之就带人从后边冲上来,大喊‘投降免死’,‘投降免死’。有的兄弟上去拼命,又被射成刺猬啦,现在已经投降百多人了。”
一个实实在在的重磅炸弹在悦来客栈的大厅中炸爆了,群雄炸了窝似的大声喊叫、嚷嚷。有的人说赶紧出去和官兵和林平之拼命;有的人说趁人手齐全,咱们赶紧跑路;有的人大骂林平之毒辣;有的却一脸死灰的呆坐在椅子上;还有的人眼神乱转,想到了昨晚和今早连续失踪的海盐帮和百药门等帮众,开始筹谋起退路来;最有趣的是几个汉子在小声的劝同伴不要骂林平之,免得到时候被告,又得交钱赔手的,却也大有听得进去之人,咒骂林平之的声音立时小了许多。
司马天麒本来还想依靠那几百个‘好朋友’和林平之硬碰硬的打上一场,结果却听到了林平之和官府联合,又开始杀屠起了他们这些江湖人,恐怖的死亡阴影又一次笼罩在了他的⾝上,比之昨晚更胜许多。司马天麒现在脑中完全是一片糨糊,他不知道林平之为什么不遵守他们所熟知的江湖规矩,为什么林平之立下的规矩又这样腥血恐怖,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的远远的,逃回老爹的羽翼之下。
那赵坛主听到这个消息也是脑袋嗡嗡的,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昨天晚上才到的信阳,还没接触过林平之,听昨晚败下来的群雄描述,他又觉得太夸张。这会猛然见识到林平之的诡异、卑鄙手段,还真没什么好点子。不过看到司马天麒一副六神无主,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又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若是⼲的好,不说帮主赏识,就是曰月神教也会⾼看他一眼。
当下深昅口气,大声道:“诸位朋友,林平之那小贼既然已经来了,那咱们便去和他见个真章,打击他的狂傲气势,消灭他的嚣张资本。听说他手下多持弓弩,我已经命人连夜收集盾牌,又买了许多兽皮,大家将兽皮蒙在桌子上,这不就是现成的大盾牌么,到时候他的弓弩射尽,不就是诸位英雄大显⾝手的好时机么。如果能灭了他的福威镖局,再活捉林平之去黑木崖,到时候东方教主和东方大姐小可是一定会另眼相待咱们的。那时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江湖地位还不是伸手即来的么。”
这番话说的众人心思又活泛起来,当下便有许多亡命之人开始整治⾝前的桌子,这可是一会保命用的玩意。不过也有人提出疑议,问赵坛主如何对付官兵,毕竟林平之和他的手下是蔵在官兵的后边,而且城中还不止这一路官兵。
赵坛主思虑片刻,便决然道:“咱们战决,大家现在分成两股,一股正面对付林平之他们,先冲散那些挡路的官兵,然后迅消灭林平之。另一股就由司马兄弟带队,延缓其他官兵的救援,阻击那些要来妨碍咱们决战的官兵,诸位意下如何。”众人纷纷叫好,司马天麒见没有自己的功劳,但也不用上去拼命,便答应了下来。
在分组时又出了⿇烦,除了那些真正的亡命徒和自认功夫不错的,以及一些想借此次机会抓住林平之,卖好给曰月神教的人,剩下的大多选择了司马天麒一边,也就是去阻击官兵。
“那可是弩阵啊,近百人的弓弩,铺天盖地的箭雨,有几个能挡得住的,就凭这些蒙了兽皮的桌子?这不是拿小命开玩笑么。你赵老狗要是将手中的那些盾牌拿出来给大家伙分分还差不多。单凭一些兽皮就想让大爷替你玩命,爷们可没那么傻。再说林平之那煞星岂是好惹的?就算你们能打败他的手下,又有谁能抓得住他。”这是选择侧路接应的好汉子们的共同心声。而那‘赵老狗’自然是长了一张狗脸的赵坛主了。
那赵坛主也差点被气了个七窍生烟,心说这些人当真没有半点血性,活该被林平之一个娃娃打了个灰头土脸。不过时间紧急,一会还要靠他们策应外围,此时却是不好与他们翻脸。当下便阴沉着脸,对选择司马天麒那边的几个人使了眼⾊,让那几人带着手下弟兄像死了亲爹似的加入了他的队伍。那些人的帮派都和天河帮有些关联,他们有的是天河帮的下属帮派,有的托庇于天河帮,也有的在天河帮势力之內讨生活,万万不敢得罪天河帮的。
眼见准备齐全,赵坛主便和众人喝过酒,砸了碗,相互抱拳道声‘保重’之后,浩浩荡荡的去寻林平之的晦气,司马天麒也要带人在外围策应,手一挥,众人向预定场战的两边兜去。
林平之‘北伐’以来,第一场惨烈厮杀便要降临在信阳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