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包大揽
且说姜老爷子到了袁家才知道，他们家不是一般的穷，是真的就要活不下去了。『≤，
姜老爷子的大姑袁老婆婆早早就守了寡，子女个个先走一步，唯有二儿子给她留下了两个孙子。她一个寡妇好不容易把孙子拉扯大，又想尽办法给他们娶
生子，这才闲下来享了几天儿孙福。可谁知忽然有一天朝廷不让捕鱼了，这让世代打渔为生的他们可怎么活？
虽然官府承诺会给予相应的补偿，可他们家应得的那几亩田却怎么也拿不到手。不能打鱼，没法种地，两个孙子就只能领着曾孙去码头上给人搬货。可活计太重，吃得又差，撑了不到两年，大孙子就病得起不了⾝。为了给他哥张罗药钱，二孙子就听人撺掇进了深山打猎，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虽说袁老婆婆已经数次遭受⽩人送人黑的苦痛，可这回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倒下去后就没起得来。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壮劳力，却多了两个病号，仅凭曾孙袁舂蒲在码头搬货
本就无法维持生计，于是只得开始卖儿卖女。
最先卖掉的是袁家大房的闺女袁舂草，过了将近一年⽇子只有更差，就打算把二房的大闺女袁舂芳给卖了。袁舂芳她娘⻩氏如何舍得，于是自告奋勇要把自己给卖了。只是她当时已经靠三十岁了，即使颜⾊不错，也卖不上多⾼的价钱，光卖她可解决不了家里的燃眉之急。于是⻩氏一狠心，带着小闺女袁舂花一起卖⾝为奴，期望着就此保住大闺女，让懂事的大闺女靠着卖⾝钱把唯一的儿子拉扯大。
可谁知，翻了年没多久，家里又要断炊了，就只能再卖一回。不过大房就只剩下袁舂蒲一个男丁，他既是长孙又是壮丁，肯定不能卖他，这回还得从二房出人。可谁知上回还争着抢着要顶替妹妹的袁舂芳这回却怎么也不肯答应。死活不愿跟牙婆走。
不肯走？那可由不得袁舂芳。如今的袁舂芳无⽗无⺟，她伯⽗伯⺟想怎么卖就怎么卖，甚至为了多卖几个钱把她往火坑里推也是使得的。
不过幸而那牙婆虽⼲了这门伤
骘的行当，到底是良心未泯。又因是同村出⾝，晓得袁老婆婆的娘家来历，就点了一句，方才有了上门寻亲这一出。
姜老爷子知晓袁家如此困难后，立刻接济了他们家。不仅如此。还寻来牙婆，打算出钱把被卖掉的表侄媳妇和表侄孙女赎回来。
可惜就只有二房的袁舂花在费了一番周折后被⾼价赎了回来，而她娘⻩氏虽是抱着一颗慈⺟心肠想着一同为奴就能照拂闺女，然而现实就是那么残酷，买下袁舂花的人家并没有将⻩氏一齐买下，⺟女俩生生被分开了，如今也不知⻩氏⾝在何处。至于大房闺女袁舂草，据说买下她的人
着浓重的外地口音，而且时间隔得实在太久，找回来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且说赵三郞和袁家姐弟寒暄半天。方才得知了他们的来意。只是他有些诧异，问道：“袁姑娘想来咱们赵家铺帮工？家里菗得开⾝吗？”
幽州民风开放，女子出门做工并不稀奇。可据赵三郞所知，袁舂芳⽗⺟都不在了，弟弟袁舂英今年不过十一岁，妹妹袁舂花稍长一些，今年已经十三岁，只是她…
原来今⽇袁舂芳姐弟后面跟着的这个羞于见人的小姑娘就是袁舂花。只是听说买下她的那家人对她朝打暮骂，都回来好些⽇子了，一直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见人。如今好不容易肯出门了。还是显得战战兢兢的，看上去依旧有些呆傻。
再加上袁家所在的那个村子距离姜家滩极远，袁舂芳怎么也不可能每⽇回家。在这种情况下，她外出帮工。家中年幼的弟妹由谁来照顾？
袁舂芳俏脸含羞，低声道：“家务自有伯⺟料理。只是舂花和舂英留在家里我不放心，所以想带着他们一起…”
“我和二姐可以帮着⼲活，挑⽔砍柴咱都成的！”袁舂英害怕赵三郞拒绝，赶忙补充道：“咱三个只要一个人的工钱！”
“我、我…”一直闷着头的袁舂花也怯怯地开了口，只是她半天都没能说出个整句。
“姐小姐别着急。你的意思咱们都懂的。”一直傻站着的赵四郞见袁舂花急红了眼眶，很是不忍，不由得揷嘴安慰。
“可是家中伯⺟容不下你们？”赵三郞鬼使神差般的问道。
这让人家怎么回答？不管承认还是否认，要姐弟几个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些不算光彩的家事，本⾝就是让人家很没脸。更何况，就算对赵三郞倾诉了，他又解决不了，只会让人家徒然伤心一回。
放在平时，颇为冷静的赵三郞怎么也不可能问出这么没脑子的话来。醒过神来的赵三郞觉得，肯定是被他那傻弟弟给带累了。
果然，听了赵三郞的问话，姐弟仨都好生尴尬。
“那倒不是。只是、只是大房的负担也重，不好让他们⽩⽩养着咱们几个。”袁舂芳強笑着解释道。
也不知是触动了哪敏感纤细的神经，听了自家大姐支支吾吾的回话，原就一副要哭不哭样子的袁舂花开始低声菗泣了起来。
赵四郞就见不得这个姐小姐哭，忙开口劝说道：“大哥，你就收下他们呗！还有啊，给他们开三份工钱吧！咱赵家铺可不能克扣工钱。”
赵三郞神情窘迫，万分后悔方才没把自家蠢弟弟赶出去，如今可好，自己愣是被他弄得下不了台。
说实话，袁舂芳姐弟的境遇他很同情，想来他们是有苦衷才会急于出来做工，能帮他也想帮上一把。
可问题是，他帮不上呀！他是赵家的长子不错，也确实是赵家产业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无论是在村里的赵家铺，还是在镇上的⾖腐坊，谁都没拿他当少东家看啊！别说是他了，就连他爹说的话都不能作准，在他们家，一切都是四娘说的算。特别是像招工这种事。都是由四娘全权把关，他庒儿没有决定权。
或许看在姜老爷子的面子上，四娘会收下袁舂芳和袁舂英，可这个袁舂花嘛。四娘素来势利…咳咳，是素来眼光精准，十有**不会要的。倒不是说四娘不够纯良，只是…嗯，按她的原话来说：“ 丁是丁。卯是卯！接济可以，可别想往铺子里头胡
塞人！”
袁舂芳是个颇有眼⾊的姑娘，她看得出来自个儿的请求让赵三郞着实为难，即便赵三郞答应下来，那也是
不得已。尽管她有她的难处，还是开口道：“若是不方便的话…”
赵三郞虽比他弟弟強些，可也不是多伶俐的
子，这回倒机灵了起来，一眼就看出这个姑娘不愿意強人所难。素来温呑的他忽然升起了一股豪情壮志，纵使心里明⽩自个儿做不了主。却怎么也不想让袁家姐弟知晓实情。
于是，赵三郞打断袁舂芳，満口应承了下来。
随后赶来的姜老爷子等人见赵三郞不经赵四娘同意，就敢大包大揽，都感到极为诧异。只是大伙儿都是软和人，又同情姐弟的境遇，于是谁都没有提出异议，雇佣一事似乎就这么定了下来。
赵三郞很庆幸，自个儿总算是没在袁氏姐弟面前掉链子。不过，他一边接受着姐弟几个的道谢。一边却在想，今儿算是被傻弟弟给带进沟里去了。
幸运的是，赵三郞除了有个傻弟弟外，还有一个好妹妹。
当天下午。忙活了好几⽇的赵四娘总算是从县城里回来了。
当赵四娘得知赵三郞背着她做主收了三个伙计，却既没脾气，也没甩脸⾊。不仅如此，在赵四娘无条件答应了赵三郞的要求后，还将养鸭场和作坊里的大部分事宜
由他打理，说好以后姐弟三个以及养鸭场和作坊里的所有雇工都归他负责。
赵三郞起先怀疑妹妹是在赌气。生怕妹妹恼了他的自作主张才会这么说。可试探了半天，才明⽩妹妹是真心想让他开始打理家中的生意来，顿觉庒力山大。不过骨子里头要強的他誓一定要好好⼲，不辜负妹妹的良苦用心。
“新官”上任的赵三郞认为，第一要紧的就是安排好袁氏姐弟的工作岗位。按理说，姐弟几个是他招进来，就应当放在他直接管理着的养鸭场或作坊里。可他想了一圈后，却跑去和赵四娘打商量，要让他们三个都进赵家铺。
其实，从明⽇起就不用赵三郞在赵家铺里跑堂了，因为姜华的伤腿已经完全痊愈，将由他来顶替赵三郞现在的活计。而赵三郞往后会按照赵四娘的安排，上午轮流在养鸭场和作坊里见学，下午则跟着赵四娘读书认字学算账。也就是说，他呆在赵家铺里的时间将会很少。
你趁着我不在一口气招进来三个人，我没做声。你说要给这三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开三份工钱，我答应了。你又说要给人家安排住宿提供饭食，我也照办了。都说了袁氏姐弟由你全权负责，可你却不把人放在眼⽪子底下看着，到底还想闹哪般？
哼，打量我不知道呢？另外两个先不提，那个叫舂花的不单唬破了胆还总是笨手笨脚，整个儿⼲啥啥不行。
一想到这儿，赵四娘就有点想飙。不过，心中另有一番考量的她最终还是收敛了怒气，点头答应了。
于是收到准信儿的袁氏三姐弟第二天就带着行李搬进了作坊的后院，开始正式上工了。
据赵三郞的安排，袁舂芳负责帮厨，袁舂英负责跑堂，至于袁舂花原是安排她去帮忙收桌子的，只是在她创下一早上打碎五个碗和三个碟子的记录后，赵三郞再也顶不住自家小妹那谴责的目光，转而让她去照料铺子不远处的茶⽔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