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尽没
第八十六章 尽没
正感叹着,庞岳突然听到⾝后一阵喧哗,扭过头一看,却是一队士卒正押着个五花大绑的俘虏朝这边走来,带队的赫然是卢启武。
能让营官亲自押送的俘虏自然不会是小鱼小虾,庞岳顿时提起了精神,再仔细地看了看那俘虏。只见其満脸⾎污,嘴被破布堵得严严实实,一边徒劳地挣扎一边呜呜地叫嚷着什么。
“这是什么人?”
“哈哈,禀大帅,这是吉安城最大的那条鱼,让咱老卢给抓住了!”卢启武得意地说道。
“刘武元?他没跑吗?”庞岳有些惊喜,也有些惊讶。
城破之后,他亲眼看见突围的清军还是有不少,主要是从北突围,西、南两个方向也有,甚至还有些昏了头的清军打开东城门往江里跳。逃出城来的清军被部署在城外的一道道防线成片地剿杀当场,但还是有不少股清军骑兵冲破阻挠消失在烟尘里,由飞虎营的骑兵追去了。他原以为跑掉了许多重要人物,却没想到最大的一条鱼还留在城。
“跑掉的是胡有升,不是他。这老小子倒也硬气,留在府衙抵抗到了最后。咱们抓住他还费了不少工夫。”卢启武笑着拍了拍刘武元的肩膀。
已沦为阶下囚的刘武元看去仍不服气,侧过头对卢启武怒目而视,要不是嘴被堵着,说不定要破口大骂。其实他也并不是没想过突围,只可惜动作慢了些,被堵在了城里,于是只好硬着头⽪抵抗到底。
在最后的巷战阶段,刘武元⾝边的几百本部老兵作战坚决。这些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早一条道走到了黑,即便⾝处绝境也死战不降。但螳臂终究不能挡车,这几百顽固分子最终被蜂拥⼊城的明军斩杀殆尽,刘武元也力战被擒。
“昔⽇,抚台大人以劣势之军力拒金、王数万兵马,坚守吉安数月有余,俨然名将风范。今⽇某亲自提兵来试锋芒,也是多番猛攻都不得⼊城,由此可见,抚台大人用兵之能果然名不虚传啊。”庞岳看着刘武元,意味深长地笑道。
周围的湖广镇兵将却是听出了其的戏谑之意,一齐大笑起来。
刘武元涨红了脸,嘴里呜呜个不停。
庞岳示意把他嘴里的破布拿出来。
“狗贼!要杀杀!何必多费口⾆!”刘武元大骂道“今⽇爷爷战败,自认倒霉!但你这狗贼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时!”
庞岳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不噤摇了头摇:“崇祯四年,祖大寿在大凌河开城出降,当时抚台大人也恰在军。倘若那时抚台大人也能像今⽇这般铁骨铮铮,痛斥建奴,又如何会有今⽇之事?”
刘武元竟一时无言以对,过了片刻才又怒斥道:“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大清一统天下才是顺应天道,你这狗贼自不量力,他⽇必遭天遣!”
庞岳懒得再与他废话,挥了挥手叫人把他带下去。刘武元被拖下去的时候依然挣扎怒骂不止,直到嘴巴再次被堵。
继刘武元之后,又不时有被俘的清将被押来,有在城內擒的,也有在城周边被抓的,一个接着一个,或故作镇定,或连声求饶。从报来的营号、官职看,吉安清军已近乎全军覆没,或许,只要再等一会儿,这“近乎”两字也可以去掉。
这是继去年的广州和岳州之战后,湖广镇又一次全歼某一部清军,也可以说是自建奴兴兵作、明清战争拉开序幕以来,明军少有的大胜。
而拿下吉安,也意味着湖广镇的作战计划完成了重要的一步,抢到了至关重要的先机。
城內城外,硝烟未尽,城城下,呼雷动。
庞岳在城楼停留了一会儿,又特意派人去往各营各队重申了一遍⼊城后的军纪,随后便率领着总参谋司等指挥机构进驻了城的知府衙门,竖起了帅旗和镇旗。
将近夜午,城內外的场战彻底归于平静,前往追击残敌的飞虎营也带回了胡有升、杨遇明等败将的人头,至此,吉安清军正式宣告全军覆没。
第二天,庞岳一面增派哨骑和⽔师哨船前往北边巡弋、警戒,一面下令开展善后扫尾事宜,如掩埋尸体、整理缴获的兵甲器械、奖赏军有功将士、惩戒临阵脫逃或失职者等等,林林总总,有条不紊。
这一战对明军而言自是酣畅淋漓的大捷,湖广镇本部的将士不提,郝永忠、张先壁部也跟着皆大喜,无论是按首级换得的赏银还是分到的缴获军资,都着实让这帮穷鬼乐得合不拢嘴。
对清军而言则自是残酷无,次⽇午,被俘的清军无论兵将全被押往城外斩首,一个不留。飞溅的⾎光,一颗颗滚落的人头证明了庞岳之前所说“抵抗三⽇杀全军”绝非虚言。
与以往一样,砍头这种脏活累活仍是由旁系来⼲,这回轮到的是郝永忠、张先壁部。这二人虽说久经沙场,骨子里早嗜⾎惯了的,但猛然砍下这么多脑袋去,看得他们自己的脖子都有些发庠,心惊⾁跳也是在所难免。
“吉安一战,二位将军和赣州、南安的将士们都辛苦了!”庞岳看了一会儿行刑现场,转过⾝对陪同在侧的郝永忠、张先壁二人和颜悦⾊道。在他⾝后不远处,便是堆积成山的的无头死尸和码成了垛的俘虏首级。大地早已被⾎河浸透,泛着森的黑红。
郝永忠、张先壁诚惶诚恐,连称不敢当。
庞岳笑道:“你我军伍人,不要学人的那些扭捏作态,有功得赏,这是天经地义。”说完,让人当场宣读了一份嘉奖名单。
名单的人,都是郝永忠、张先壁之前报去的赣州、南安军有功者,庞岳基本都批准了,另外对其少数几个还特意加倍奖赏。此次俘获的城清军将官、员官们的侍妾,庞岳也全部投其所好、赏给了郝、张等人。
郝永忠和张先壁以及在场的赣州、南安军军官们又是连声道谢。
“有功固然要赏,然而有过也不可不罚。”发下了若⼲甜枣之后,庞岳话锋一转“这一战,绝大部分将士表现英勇,但仍有少数临阵脫逃之人,军法无情,论罪当斩!”
那边,有督导司的将士将另一群五花大绑的人押了刑场。这都是在场战临阵脫逃的军官士卒,以赣州、南安军的最多,岳州营和永定营的也有少数,而湖广镇各老牌主力营的则一个都没有。都被在场战周围巡弋的督导兵当场拿了,现在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按律处斩一途。
行刑的换成了督导司的军法队,在这块刚杀完俘虏的地方,同样手起落,又是一颗颗人头落地。
“同在军伍,皆为手⾜,若非军法不可为,我又怎愿轻易杀人?”庞岳叹了口气,环顾了四周众人一圈“希望诸位以此为诫,我不想下回还砍下这么多的脑袋,更不愿意看到在场某位人头不保。”
此时在庞岳⾝边的湖广镇各主力营将领都是一脸肃然,而赣州、南安军将领们看到这场面都不噤倒昅了一口凉气。
“赏罚分明,方为強军之本。大将军如此处置,那是再好不过了。”不愧是久经官场的老油子,张先壁最先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附和道“那些贪生怕死的软骨头,算大将军不出手,末将也不会放过他们。”
“临阵脫逃的软蛋,俺老郝也是深恶痛绝的,大将军杀得好。”郝永忠呆了片刻,随后也道。
其他的赣州、南安军将领自然也是有样学样,陆陆续续地发出一片附和。没有人发出半点异议,表露出半点不快。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必要。
更何况,那些被杀的倒霉蛋在赣州、南安军也都是些无⾜轻重的小角⾊,真正属于郝永忠和张先壁嫡系的都是些百炼成精的人物,又怎么会在打顺风仗的时候都临阵脫逃?再加郝、张等人都是实实在在地受了好处,实在犯不为了这么些小鱼小虾拂了庞岳的意思。
“诸位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另外,此番连⽇作战,诸位劳心劳力,方有此大捷。今天本将便在城略备薄宴,聊表庆祝!”尸山⾎海前,庞岳的笑容和煦依旧。